学生守则第四条:【上课期间除了老师外,不能相信任何一个人,尤其是看不清面容的处理人员。】
是的,守则上写了情景,就是上课期间。
上课期间老师是绝对可信的,但下课后老师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又有谁可以知道呢。
在这里生活下去的老师,又怎么可能是善茬。
从老师盯上他们的那刻起,他们就已经被老师看上了。
老师帮了他们多少,他们就要还回多少。
最重要的是,老师会尽力保证继承人的安全,好让他们选中的人完好无损的替代他们。
这样,老师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如果不是规则不允许老师不帮助学生,怕是根本不会告诉学生,怎么去图书馆,不去图书馆,就不可能知道这些消息。
很多隐秘的、肮脏的、不为人知的秘密,只会在图书馆出现。
这是只能由他们受害者自己去找的线索,想方设法地从老师那边得到去图书馆的信息,又最好了解到雾气的由来,再知道操场其实是死路,就算拿到通行证也无法离开。
但凡信念有所崩塌,他们就非常容易被同化,成为伪装物。
一个没有自己思想,如同傀儡一般行走的生物,是出不去的。
所以拿到通行证的意义是什么?
陈沉扪心自问,反问自己,有必要拿到通行证吗?
就算不拿到也没事吧。
突然,他感到后脑勺一痛,封宴狠狠给了他一下。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这么轻易就被绕进去了?”
封宴重重地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陈沉,都走到这里了,你还这么没自信。你想想,如果我们没去拿通行证,现在连操场都进不去,没找通行证,就不知道教师守则在哪里。”
陈沉捂着后脑,似乎反应过来了。
他看向管理人,面露疑惑:“你想潜移默化的影响我?”
他试探地问,哪怕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也想从这管理人口中得到答案。
“你们已经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如果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离开了,要是想去二楼,自便。”
身着橙色衣服的管理人员笑了笑,当着陈沉和封宴的面,嘭地一下消失了。
连个影子都没留。
陈沉对视上了封宴的眼睛,借着封宴的眼睛,他看到自己的身后,站着以为白衣女子。
他心下发怵,对封宴说:“不是说见到白色的影子要找管理人员吗?现在她为什么还在?”
封宴手撑着下巴,边思索边说:“管理人员三米内,是绝对安全的。”
“我们刚刚就在管理人员三米内……”
两人瞳孔同一时间扩大。
“他不能离开!”
然后,陈沉按下呼叫铃,管理人员臭着脸出现了。
一出现就对着陈沉一顿骂:“你脑子是不是一起甩走了?你们是不是忘了,这身影跟着你们已经有几天了!”
从话里可以得知,他现在很暴躁,很不耐烦。
“喂,别跟着他们了,不然你迟早会被那些老师灼伤到。”
封宴心思一动,站在原地任由管理人员带走了白衣女子。
出了图书馆,他一把抓住陈沉的胳膊,说:“你既然可以吸引她们,是不是可以把她们带到老师那里?”
陈沉略有些不可置信:“你打算杀了她们?”
“如果这样可以出去的话,我不介意利用老师杀了他们。”
陈沉眉宇微蹙:“你有把我吗?不是说我们要和老师划清界限吗?”
“但这和杀了她们不冲突。”封宴鼓舞陈沉,想让陈沉和自己一个想法,他不想身边有不确定的因素。
“陈沉,我们都想出去。”
陈沉抽回手,表情认真的告诉封宴:“我不愿意。”
封宴脸上的表情略微一变:“你心疼了?”
陈沉摇头,他不心疼。
他不是圣母心泛滥,也不是觉得那两个女孩子没错,他只是仔细思考了一会作出的决定。
两个女孩子是可怜,但绝不是她们行凶的理由。
光是害了很多无辜的人这一点,陈沉就不会怜悯她们。
“封宴,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规则的一部分被毁掉了,那么规则的其他部分,会不会暴动?”
封宴蹙眉凝视。
“操场的黑雾是那七个男生引起来的,教学楼的雾气白雾是两个女孩子引起来的,老师和伪装物是不合理的规矩逼出来的,而学生,会在这种压力和恐慌下,产生自我了断的心理。”
“这一切难道不是因为交易产生的吗?”
“我们要找出交易的源头,我们可以借助它们的力量。”
许久,封宴叹了一口气,他耸了一下肩:“行,这次就听你的。”
反正他们也没路了。
被老师看中的时候路就被封住了。
其实陈沉也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报太大的可能,但封宴确确实实的答应了。
这让他有些恍惚。
接下来,他和封宴就在温裴和席司面前来回晃悠。
一有时间就往老师那跑,不知道的,以为他们在努力学习,知道的,以为他们在和老师打好关系。
总结,无论有没有人知道,他们和老师的关系缓和了不少。
至少晚上睡觉的时候,老师对他们的折磨少了一点。
就一点。
陈沉躺在床上,满脸死寂。
耳边是絮絮叨叨的低语,他一个都没听进去——压根就听不清!
陈沉双眼紧闭,被子蒙住头,不露一点缝隙,别说蚊子,光线都透不进来。
乐捐那絮絮叨叨的火星文还是一字不差的传进了他脑子里。
不知为何死也睡不着并且听到呼噜声的陈沉:“……”
他不想听。
他想捂死耳朵。
他还不如听不见。
究竟能不能自戳耳膜?
陈沉生无可恋的想,整夜整夜的被这声音折磨,精神状态迟早堪忧。
封宴和他一样,但封宴和他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封宴可以打晕自己,陈沉不能。
陈沉基本是在半夜睡着的。
鸡鸣声都响起来了。天都快亮了,他能睡一个好觉的时间,何是堪忧。
以至于第二天封宴看到陈沉的黑眼圈以及没精打采的脸,都会艰辛地拍拍他的肩。
“早点适应吧,我不能每次都帮你。”
封宴有时候看不下去了,就会在关灯前,在陈沉的后脖上来一下,彼时,陈沉就会软软地倒在封宴怀里,了无“生”息。
每当这时,封宴会叹口气,再毫不留情地把人丢在床上,极其敷衍地帮其盖上被子,丝毫不顾露在栏杆外的脚。
就这么过了几日,在一次办公室之旅离开之际,温裴叫住了他们。
“说吧,你们是不是后悔了?”
温裴微微扬起下巴,双臂环绕在胸前,好看的嘴角勾起灿烂的弧度,眼睛似笑非笑,让人感觉不到笑意。
陈沉反应迅速,立刻回道:“温老师你说什么?我们后悔什么?”
温裴嗤笑一声:“后悔什么,你们自己不知道吗?不然为什么这几天一直来找我们。”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温裴五根手指静静地敲在胳膊上,席司和他一样,依靠在办公桌上,若有所思地盯着两人。
他的眼神仿佛看穿了两人所有的心思。
在温裴和席司面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瞒过他们。
“你们不想当卧底了,是吗?”
温裴一语成谶,陈沉没有说话。
看他这个反应温裴就知道,他说对了,“原因?”
陈沉惊讶地看向温裴,后者露出一抹和善的微笑:“我也不是不好说话的老师,相处那么久了,你们应该很清楚,我们比其他老师要好说话的多,甚至完全相反。”
陈沉下意识点了一下头,脸色一下子就僵了。
好端端的点什么头啊!
陈沉懊恼地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柔软的掌心,丝丝疼痛告诉他他还在。
温裴没有一刀抹了他脖子。
实在是第一次见面的画面太过深刻,陈沉这辈子都难以忘记。
“席老师和我一样的想法。”温裴撒开手,从抽屉里拿出了教师守则,“这个你们看过了,所以你们知道卧底的归途。”
“你们后悔同意当卧底了。”
见事情败露,陈沉也不装了,他摊牌了,“想活命有错吗?”
“没错。”温裴笑眯/眯的,“所以你有兴趣和我们合作吗?捣毁这里。”
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下,温裴继续说道:“毕竟我们也想活着。”
陈沉眼睛瞪地溜圆,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啊啊啊的似乎准备说什么。
封宴:“你们也是被卷入进来的……玩家?”
斟酌许久,封宴才是说出玩家两字。
温裴是指抵着下唇,颇为苦恼:“算是吧,所以你们现在才发现吗?”
“明明我们和其他人一点也不像。”
就在这时,封宴问了一句话:“伏于呢?他是老师的卧底吗?他是因为卧底才变成那样的吗?”
温裴佯装思考了一下,回答他:“是也不是,他自己选择的,他比你们所有人都要早看到教师守则,主动选择成为了老师。”
温裴恶劣一笑:“也就是说,是他自愿的,没有老师逼他。”
可这话谁信?
在场四人中,没有一个人相信。
这个规则存在本身,就是压迫。
长期的压力和求生后的绝望,变成了压垮众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随便告诉你一句,他早在你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已经快成为伪装物了。”
温裴食指抵住太阳穴,轻轻揉了两下,“他大概知道规则了,再加上当时他们班上的形势,他只好选了这一条路。”
他往后一躺,脖子靠在椅背,慢悠悠道:“但他大概不知道,老师是没有情感的,记忆也是累赘,最后留下来的记忆,对他来说,一定是非常重要的。”
封宴愣怔了好一会,课堂上伏于死死注视自己的画面历历在目。
对比其他同学,伏于在他身上下的功夫和时间都是最多的。
“怎么?心疼了?”温裴挑眉,表情戏谑,满满的看戏感。
“没有。”封宴的回答硬邦邦的。
温裴耸肩:“没有就没有,顺带告诉你们一件事,想要摧毁这里,需要去小黑屋。”
“小黑屋是学校最薄弱的地方。”
“操场真的出不去吗?”陈沉不死心地问,得到的回答是摇头。
“出不去,跟草坪的黑雾一个道理,违逆者,死。”
这句话过后,办公室里多出一声轻哼,温裴失笑看过去,“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席司幽怨地盯着温裴看,眼神告诉他,你惹我不高兴了。
自从这两人来了以后,温裴就没有再看一眼自己,他好像被忽视了。
席司心里的不快已经压不下了,必须得做点什么才好。
于是他反讽道:“看样子你们还是傻的,到现在都没有发现,留给你们的时间并不多。”
这话怎么听怎么不舒服,陈沉不服气地站出来想要反驳,却被封宴一把拦下。
“席老师说的没错。”封宴眼眸微微合上,正面看只能看到他的眼皮。
席司哼笑。
“五楼的白雾就是时间。”
五楼出现了白雾,倒计时随即启动。
待白雾漫到六楼,覆盖了整栋楼层时,就是绝望。
到时候他们无论做什么都不管用了。
“再有不到三天,白雾就会漫到六楼,六楼白雾实质化的时候,就是你们死亡的时候。”
“时间不等人。”说完这句,席司就戴上手套,离开了办公室。
“席老师他去哪里?现在还没到上课时间。”陈沉多嘴问了一句,问完就捂住了嘴巴,有些惊恐地看着温裴。
温裴皮笑肉不笑:“你不犯错,我不伤害你。”
陈沉松了一口气。
“他去捉伪装物了。”
陈沉:“温老师,我们要怎么毁掉这个副本?”
温裴眉眼猝然一弯:“这你就问到点子上了,你们先去找操场门卫,满足他的愿望,他会给你一个东西,拿着那个东西去草坪中央,剩下的等你们完成后再告诉你们。”
陈沉低头思索十秒左右,继而抬头:“好,一言为定。”
人离开后,温裴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
他没说谎,但是他们惹席司不高兴了,浅浅惩罚一下也是可以的。
门卫的愿望可以要去图书馆才能满足的。
去图书馆的时间里,必须要有人留在那里啊。
席司一回来就看到温裴那有点坏心眼的笑容,他瞬间就明白,温裴肯定给那两人下了什么坑。
意识到这一点,他心底莫名有些开心,但他可不想表露出来。
席司冷着脸坐到办公桌上,硬邦邦说:“下次找到伪装物,你去抓,我们轮流来。”
温裴眨了一下眼,眼尾扬起,就席司这样,他还不了解席司在想什么吗?
温裴站起身,伸着懒腰过去,最终停在席司身侧,他弯下腰,弯起的眼睛会说话似的,勾的人心里发痒。
席司喉结不受控制地一滚,眼神顿时炽热了几分,然而都已经那么明显了,他还是十分有骨气的没上手。
“你生气做什么?我又不会不理你。”
温裴单手撑在椅子上,狭长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席司,微红的耳垂似乎说着什么。
“席司,你真的不和我说话?”
“……”
“那好吧。”温裴可惜地叹气,随后收回了手,他直起身,边说边转身:“那我先回去,等你气消了我再找你。”
他就不信席司能忍住。
论忍字,他温裴才是第一。
显然席司也知道这点,连忙在温裴转身的瞬间一把勾住温裴的小指,讨好似地晃了晃。
温裴心里已经快笑开了,他站在原地,搭下的眼睫掩盖眼里的欣喜,然而他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席司的声音。
他疑惑,耐着性子等了一会。
身后安安静静的,呼吸声都听不太真切。
?
温裴不禁冒出一个问号。
席司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
正当温裴准备回头看一眼的时候,他的腰被一把抱住,圈住他腰部的手紧紧的,仿佛抱住的不是腰,而是席司的命。
他这样,温裴的心不听指挥地触动了一下,心脏跳得也比较快。
他没有推开席司,就立在原地,乖乖地给席司抱。
暧昧的分子在空气中蔓延,就连发梢都是喜欢的味道。
温裴抿了抿唇,突然就松懈了。
罢了。
就这一次。
他转过身,动作很轻地回抱席司,席司毛茸茸的脑袋靠上他腹部,轻轻的蹭动似是依恋。
安抚性的,温裴拍拍席司的脑袋,后者一动不动,手越发收紧。
“没有忽视你。”温裴解释,“我在找让我们活下来的办法。”
前不久,席司一夜睡醒,发现脑中多了点记忆,他看不清那些画面,出于喜欢,他告诉了温裴。
温裴告诉他,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他和温裴一样,是外面的社畜,俗称打工仔,在一次意外后和学生们一起进来了。
但因为年纪不适合当学生,所以他们当了老师。
而他也因此失去了一段时间的记忆。
据温裴说,这些记忆并不重要,找不回来也没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温裴说这些话的时候,有些紧张,好像生怕他想起来。
席司想,既然温裴这么说,一定是有他的道理,他应该相信温裴。
他没有追问。
他也想和温裴一起活下去。
这个诱惑太大了。
他抵挡不住。
操场,保安室。
保险起见,陈沉带了两张通行证,他一看见门卫就喊了一声。
殊不知门卫现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他们两个。
门卫拔腿就往里走。
“别走啊,我们想和你做个交易。”
门卫恶言相向:“我不想和你们做交易!两个小王八犊子。”
陈沉诶了一声,竟然应了,他笑嘻嘻地挤进保安室,封宴默不作声跟着。
陈沉:“听说帮你完成愿望,你就会给我们一个东西。”
门卫警惕心四起:“你想做什么?”
陈沉无辜道:“你别那么激动,我们没有恶意,就是想和你做个交易,这叫双赢。”
门卫闻言咧嘴一笑,森森白光反射眼底:“行啊,那你们谁来帮我看着?”
陈沉不解地看向门卫。
门卫冷笑:“没了解清楚就过来,你们还是离开吧。”
“别别别,不是……”陈沉有些急了。
“我留。”
门卫打量着出声的封宴,满脸狐疑,“你不会把这里拆了吧?”
封宴:“不会,走时候什么样,回来就是什么样。”
门卫思酌片刻,同意了。
陈沉趁着下课路过操场二话不说把门卫拉走,直接把人甩到了图书馆。
“哎呦——”门卫捂着鼓起来的额头,没忍住哀嚎了一声。
“怎么了?”陈沉站在图书馆的台子上,回身看去。
门卫一脸茫然:“我怎么进不去?”
陈沉也懵逼了:“你进不来?”
门卫小声叨叨:“不应该啊,我怎么进不去呢,我应该能进去的啊?是不是这小子耍我?”
陈沉:“???”
陈沉:“不是,我有必要耍你吗?”
他气的白了门卫一眼,没好语气道:“你在这待着,我进去问问。”
门卫呵呵冷笑:“我就知道,你们在骗我。”
“我去你妈的。”陈沉没忍住,骂人的话脱口而出,骂完他连忙深吸一口,讨好地笑了笑:“我们怎么会骗你,我们还想活着……你在这里给我等着,我去去就回。”
最后一句话,陈沉的语气要多冷有多冷。
门卫嘟囔了一句:“等着就等着,凶个屁。”
然后被陈沉瞪了一眼就不说话了。
他离了操场还是挺容易死的,为了安全着想,他还是听一点陈沉的话,不杠了。
陈沉直奔招待处,啪地一下按铃,对着凭空出现的管理人员笑道:“好久没见,我有事问你。”
管理人员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眼神却是想刀人的凶残:“不好意思,才见过。”
陈沉没管他怎么说的,径直问:“看到门口那个人了吗?他是操场保安室的门卫,我该做什么才能让他进来?”
管理人员沉默了一会,他瞟了一眼门口,道:“他没办法进来。”
“为什么?”
管理人员神色复杂地看着陈沉:“他是上任管理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