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伤害过人吗?”温裴反问,“如果没有,那你就不是怪胎,如果你有,那也应该交给警局。”
“这不是我能做的决定。”
温裴转头,淡淡的视线落在严蓝子身上,这样子的他注视起人的时候有种莫名的仿佛被看透了的错觉。
严蓝子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他心思不纯,很难在这样的目光下坚持很久。
严蓝子扯了扯嘴角,此情此景,何尝不是一样的呢。
他对不起温裴,他无可救药地爱上了温裴。
严蓝子不会明说出自己的心意,可无论是现在还是心动留言,他都在表明自己的心意。
告诉温裴,他的心动对象就是他。
在不知道这辈子和上辈子是否一样的时候,他的心情并没有那么的激动和紧张,只当是有人开玩笑。
直到跟着导演进入海边别墅的那一刻,他打量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心口再次泛起疼痛。
一样的装修,一样的摆件,一样的人,还有一样的步骤。
没有人能做到这一点。
因为出现在他眼前的人,早就死了。
当温裴穿着浅色风衣,拉着行李箱慢悠悠走进别墅时,他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而综艺里的其他人,都是他的情敌。
严蓝子要想得到温裴,他就必须成为温裴心目中的顺位第一。
他还记得,他们几个人中,温裴最喜欢的就是沧银,整日和沧银待在一起。
嫉妒使他面目全非。
但这一次,他不会再犯相同的错误了。
他不会重蹈覆辙伤害温裴,也不会不承认自己的心,所以这一次,无论遇到什么,他都会选择温裴。
所以这一次,他非常在意温裴的看法。
严蓝子心里清楚,他这么做可以会导致蝴蝶效应,可他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他不想再留下遗憾。
带着这种想法的他,下意识忽略了身边所有人的异样。
“温裴,严蓝子。”
就在此时,有人叫住了他们。
来的人是陶柯,他不知道从哪里得知温裴两人的位置,快马加鞭地赶了过来。
严蓝子的视线朝导演那边扫了一眼,导演一脸茫然地摇头。
他没有说出去。
不过现在确实是一个修罗场。
导演立马开了直播,直播一开启,就有无数网友涌了进来,争先恐后地抢着发言。
观看的人越发增多,辱骂的话也呈几倍数往上加。
热度从未消减。
陶柯自然坐下,坐在温裴身旁椅子的扶手上,“温裴,我看见热搜了,所以来问问你,你还好吗?”
温裴淡定地打开手机,找出网上辱骂自己的话,竖在陶柯眼前,明明出事的是他,可他却一点也不急。
“你是说这个吗?我昨天就看到了,不得不说,造谣挺厉害的。”
“不过我也不打算进娱乐圈,他们想怎么造就怎么造吧。”
温裴表现的过于淡定,像是早预料到这种事。
陶柯不由问道:“你就不担心吗?他们找到你,对你做很过分的事?”
“你是要听实话还是假话?”
“当然是实话!”陶柯有些激动,“我很担心你,我一直在压评!”
被冷落的严蓝子很是霸总地白了陶柯一眼,嗤笑道:“瞧你那点出息,我已经找人调取监控了。”
陶柯:“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有钱吗?”
严蓝子一愣,狐疑地看了一眼陶柯,心思不明。
陶柯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的,一时有些懊恼。
三人中,还是温裴比较冷静,他先是拍了拍陶柯的肩膀,告诉他不用担心,再是拍了两下严蓝子的肩。
“其实也没什么的,孰对孰错,自见分晓。”
温裴歪了一下头,他可不相信,他这样被人乱说,沧银干瞪着不动。
想必现在早已有了对策。
不明白温裴为什么突然笑了的严蓝子:“想到什么开心的事吗?”
再次感到危机的陶柯连忙转移话题:“温裴,你一般喜欢去哪里啊?”
严蓝子瞪了一眼陶柯:“今天是我和温裴的约会。”
陶柯充耳不闻:“导演可没说单人约会,分明是你自己邀请温裴的,我也可以加进来和你们一起,正好屋子里我已经待够了。”
“所以现在,屋里就只剩下司秋洛一个人了?”温裴想到了这个问题。
“司秋洛不喜欢出来,他一般都待在他自己的屋子里画画,之前就这样。”严蓝子撇嘴,不想多说。
陶柯也是一样的,“我出来的时候稳问了一下,他说他不想出来,说起来,温裴你很在意司秋洛?”
“好奇。”
温裴面无表情吐出两个字,突然感觉这两个人好烦。
他好想离开。
但又处于身份的限制,想走都走不了。
如果有人能在这个时候把他拉出去就好了。
想到就到,温裴手臂一紧,未等他们反应过来,夹在他们中间的温裴就被人给拽了出去,一下子脱离了他们的视线,也脱离了直播画面。
司秋洛的声音从上头响起。
“你们是在说我吗?房间里哪有喜欢的人重要。”
严蓝子:“……”震惊呆滞。
陶柯:“……”双目赤红。
温裴:“……”一头雾水。
“司秋洛,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温裴蹙眉,低声问。
司秋洛低头,锐利的双眼垂下来的时候,总给人一种说不上来的压迫感。
就像现在,他的眼神连带着温裴都不太愿意直视。
“无论你在哪里,只要我想,我就会知道你在哪。”司秋洛如此说。
“温裴,你害怕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司秋洛说。
“我不怕你。”他不怕任何人。
“可你身体在抖。”攥着温裴胳膊的手微微用力,不需要细品,就感觉到手下人颤抖的身躯。
温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瞬间,他好像真的在司秋洛身上感觉到了令他抗拒的气息。
是什么呢?
他明明一点也不害怕司秋洛。
温裴抽出手,大大方方直视着司秋洛,“我感谢你送我的那幅画,但我要纠正一下,我不怕你。”
提起画这一回事,温裴也是想借由这个机会,告诉司秋洛,哪怕他有上个世界的记忆,哪怕他恨自己入骨,他也不怕他。
他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无论是顾尘钧,还是司秋洛,亦或是邱钧,西烬,这些人对他而言,他可能有过犹豫,心软,可他也没做什么,他甚至都没有主动接近他们。
他无意欺骗他们的感情,无意伤害他们,可事已至此,他又能做什么呢?
是回到过去的世界里弥补遗憾,还是回到过去的世界里,伤害他们?
这显然都是不可能的。
温裴也没有这个必要和任务回去。
更何况,温裴他还不知道,司秋洛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和之前的那几个人有什么关系。
主神已经在查了,只要过了这个世界,不,只要系统回来,他就能知道一切了。
从前两个世界开始的,种种差错。
司秋洛眸色沉沉地盯着温裴,好似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不过他还是要无功而返了,只要温裴想,没有人可以看破他的演技。
他现在就是一副怎样都可以,澄风轻云淡的表情。
司秋洛带来的震撼不过仅有昨天的那一刹那。
不值得他多想。
他看到司秋洛的脖子上出现几根青筋,似乎气到了极点,他压抑着自己的性子,恶狠狠地剐了严蓝子和陶柯一眼,便把温裴拽出去了。
看了一连串的戏,导演忙不迭地将镜头转向长椅上的两个人,和旁边的副导唏嘘了半天。
严蓝子同陶柯面面相觑,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两个的智商一瞬间下了线,过了一分钟也没有意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那么大的人就不见了。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司秋洛就是那个渔翁。
渐渐反应过来的两个人不远而同拍了下脑袋,终于反应过来温裴被人带走了,一点相处的时间也不留下。
严蓝子瞬间怒了,他发誓,自己和某位姓司的杠上了,以后遇到肯定要用男人的方式解决。
不轻易发脾气总是无波无澜的陶柯也一样。
现在,他们怕是恨极了司秋洛。
都说,一旦有了共同的敌人,那么两个人就会冰释前廉,开始共同对付另一个人。
严蓝子和陶柯就是这样的情况。
他们一致对外,敌人司秋洛。
温裴被司秋洛带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眼前陌生的场景让温裴没有一点安全感,他就像是被丢在陌生地方的小孩,心里布满了迷茫。
但他又不是小孩,和小孩不一样,他就算再迷茫再不理解,也不会表现出来。
“你把我带到这里干什么?我们马上就回去了。”
温裴镇定自若,想和司秋洛谈一下。
不过司秋洛似乎不想配合他,把他带到这里后就不再吱声了。
他不说话,温裴也懒得和他说话。
他和司秋洛又不熟,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样的静默维持了好久,最后还是司秋洛打破的沉默。
温裴能忍,他不能忍。
“温裴,你到底有没有心?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司秋洛低低开口,眼里满是受伤。
“我都暗示的那么明显了,你对我为什么比上个世界还要冷漠?”司秋洛喉咙等动了一下,眼圈泛红。
“你让我目睹你的死亡,让我体会到了世间最痛苦的事情,然后你甩手走了,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果然,司秋洛有记忆。
温裴静静地看着他,过了许久才说道:“我听不懂你的话。”
“我知道你听得懂!”司秋洛死死握住温裴的肩,力气很大,温裴没有办法抽出来。
“温裴!我知道是你!你也记得的对吧?你记得我们之前发生过的点点滴滴……”
“不好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温裴非常冷静,他下定决心的事情,没有人可以逼他表现出来。
司秋洛眼圈彻底红了,他的手指渐渐掐进了温裴的皮肉,丝丝缕缕的疼痛从肩膀处传来,温裴无声皱了一下眉。
司秋洛太执着了。
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他没有办法给司秋洛想要的,不说别的,就说他这个身份,注定了他不会在这个世界停留,也不能和一个人产生亲密的关系。
这对世界里面的人来说,是一场梦,对他来说,是痛苦的根源。
快穿者不能有感情。
感情是他们的软肋。
谁知,司秋洛下一句话让他彻底愣住了。
“昨天晚上我都听到了,温裴,我知道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司秋洛终究还是说了出来,一上午,他都在纠结这个问题,他怕是假的,也怕温裴对他真的没有一点留恋。
可司秋洛想要赌一次。
成功了,皆大欢喜,失败了,他黯然伤神。
司秋洛跟着温裴到现在,注定了他不是一个轻易放弃的人。
“那又如何,你既然听到了,那你也知道,这个世界是二周目,也就是说,你已经经历一次了。”
“你应该早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可我想要赌一次!”司秋洛低声吼道,“温裴,我想要赌你一次!”
温裴松怔。
“哪怕粉身碎骨,我也想赌一次。”
司秋洛说,他不怕死,也不怕疼,他就是怕再也找不到温裴。
所以他拼劲全力,在一个又一个黑暗的地方找到那唯一的光明,然后,冲进去。
哪怕受伤也没关系,哪怕死亡也没关系,他只要,只想要,待在温裴身边。
看到温裴安好,他可以放弃一切。
温裴漆黑没有波澜的瞳孔瞬间收缩,愣在了原地。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松了一下。
好像一把铁锤,未经他的同意,咚的一下,再一下,砸碎了外面的那扇墙壁。
第一次,温裴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他无法直面司秋洛。
温裴强装镇定,伸手推开司秋洛,他低着头,视线落在司秋洛白色的运动鞋上,那上面甚至还沾上了颜料,看起来独特又唯一。
“你没有必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话出口,温裴才知道自己的声音有多嘶哑。
原来一个人的声音真的会在自己不知道情况下嘶哑起来。
温裴恍惚地想。
“你不是一样的吗?温裴,你也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司秋洛伸出手,缓慢地,试探地,坚定地抱上了温裴。
不知是受到了打击还是怀疑起了自己,温裴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推开。
司秋洛看起来冷冰冰的,实际上,他的怀里很温暖。
有温度。
司秋洛在这个世界,是一名画师,没遇到温裴之前,他是偏执的,不幸的,孤傲的,遇到温裴后,他可以把之前其他人贴在他身上的标签通通撕干净。
他可以是安静的,唯美的,温柔的,也可以是占有的,偏执的,倔强的,无论哪一种的他,都是只有温裴能看到的。
他美好的一面只会在温裴面前展现出来。
他是做给温裴看的。
哪怕极其痛苦,极其煎熬,他也乐意。
司秋洛不懂爱,不明白喜欢一个人的感受,但他会观察,会学习,会关注温裴需要他的任何一个地方。
“别赶我走,我很乖的。”
这一刻的司秋洛,赫然有了西烬的影子。
在温裴眼里,司秋洛和西烬重合了。
温裴狠狠甩了下头,把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抛之脑后。
继而又恢复成了原来疏离的模样。
“司秋洛,我希望你不要后悔。”
事到如今,温裴只能说出这么一句没有任何含金量的话。
司秋洛则非常严肃的告诉他:“我不会后悔。”
“唯一后悔的,是之前没有抓住你。”
当他是邱钧的时候,在记忆浮现出来的时候,他有过怀疑,有过不信,他面前的是和记忆里完全不一样的人,然后他保持了沉默,他没有说出来。
当他是顾尘钧的时候,在信息素溢散身边没有抑制剂的时候,脑子里浮现的全部都是温裴。
顾尘钧想起记忆的时候,他整个人是愣怔的,但他和邱钧一样,选择了隐瞒,只是在细节上提醒温裴,直到最后,他调侃着说出来了,结果是亲眼目睹爱人死亡。
他第四次失去了温裴,也第二次目睹温裴死亡。
他怕了。
司秋洛怕了。
所以这一次,他不想隐瞒了。
就算温裴不记得他,他也要说出来,这个念头在听到沧银谈话的时候达到了巅峰。
后面发生了什么温裴根本没有印象,回到别墅后整个人趴到了床上,把自己埋在了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
此刻,他有些茫然。
他相信自己是正确的,但面对司秋洛阳,他起了迟疑。
沧银不知从哪得知了他的状态,在晚饭前敲响了门铃。
进入房间的沧银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说:“你不会在愧疚吧?”
温裴不置可否。
“我记得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沧银趴在床上,手撑着脸颊,笑脸盈盈,“稀奇,你不会要被司秋洛攻略了吧?”
“我看他跟了你好久了。”
温裴拿起枕头盖在后脑勺上,一言不发。
“自从你看到那画开始你就不对劲了。”沧银笑着说道,眼里却没有丝毫笑意,他好像有些不满,较长的黑发垂在脸侧,他肤色更白了。
“说来我还挺想知道你们之间的事的。”沧银摸着下巴调戏说道,“不过温裴,你现在的状态可不好,告诉我,你是不是对他有感觉了?”
温裴敛下眸子,声音异常坚定:“没有。”
“是没有还是不能?”沧银一眼看出不对。
他直觉不比温裴弱。
温裴想到了上一个世界。
他不愿意去想之前的世界,在他看来,都太惨了,而且记忆也没有上一个那么清晰。
“我会杜绝这种情况发生。”温裴这么说道。
沧银看了他好一会,把人都给看毛了才说道:“别那么紧张,我又不会逼你。”
“我只是希望你对自己好一点。”
沧银一向喜欢具有挑战性的目标,从不例外。
在这个基础上,他对自己是非常淡漠的,以至于他受了很多伤,被打被踹被侮辱是常事,可越是这样,他越是想要挑战,直到灰飞烟灰,回不了头。
“我帮你向主神申请,这个世界不计入业绩,你好好休息。”
沧银帮不了温裴太多,他们终归是两个人。
温裴轻轻地嗯了一声,“谢谢。”
他确实,很久没休息了。
沧银很快就离开了,他没有在温裴房间里逗留很久,说出自己想说的就走了。
他本意就是想让温裴看开点,不要拘束自己。
沧银不会拘束自己,一般他想干什么就去干了,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的。
他说,能阻止自己的,只有自己。
温裴在房间里面待了很久,外面也一直在保持沉默,气氛变得凝重,没有人说第一句话。
就连平时嘻嘻哈哈的仲夏也认清了当局,缩在一边保持安静,厨房里锅碗瓢盆的声音不断传出,好说让外面没有太过死寂。
这天晚上,大家好像默认了这件事,没有一个人提出来,司秋洛也没有出去,严蓝子和陶柯互相对视一眼,又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薄古远眨了一下眼,露出了脸上标志的酒窝,他笑起来很迷人,带来很温暖的感觉。
像个小太阳。
“大家今天心情都不是很好啊,导演,现在直播最好还是关起来哦。”薄古远跳到导演面前,和声和气地让导演关掉直播。
近距离看,他脸上的酒窝更迷人了。
直播掐断了。
薄古远笑得更开心了,他小心地凑到导演面前,问:“导演,他们今天发生什么了啊?怎么回来就成这个样子了啊。”
导演眉头紧锁,他非常想告诉薄古远,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司秋洛把温裴拉走了,事情太过突然,他们都没有反应过来。
当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没影了。
所以下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一概不知。
“这个……”导演犹豫了一下,果断甩锅,“你去问司秋洛,或者温裴就知道了,再不济可以问严蓝子他们。”
薄古远有些失望,但还是扬起笑容,礼貌地道别。
然而他一回去就听到严蓝子的怒喊。
“丫的我这就去找司秋洛!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