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烬东撞西撞跑到了温星文的病房。
入目的就是空空如也的房间。
温裴不见了,温星文也不见了。
巨大的恐慌如潮水般涌来,西烬发现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颤抖的手。凝视着空旷的病房,西烬感到无措。
一种名为恐慌的情感无声无息地占据了他的大脑。
他站在原地,眼里星星坠下,就连手机铃声都没听见,只一个人沉浸在失去心爱人的情绪中。
但很快,几位护士匆匆忙忙的跑过走廊,隐约见听到她们说什么“天台”“病人”等字眼。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荒诞,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借此试一试,祈祷温裴并没有消失,而是去了天台。
想到这里,西烬转身跟着护士跑上了天台。
等待他的是一身病号服的温家二少爷温星文。
环顾四周,他也没有看到第二个人的存在。
“轰”的一下,天都塌了。
西烬面容呆滞,一步一脚印的走到温星文面前,温星文此时面色惨白,似乎刚经历了一次重大的打击。
可放眼看去,西烬的面色竟比他的还要憔悴。
“他呢?”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几天没有喝水,嗓子里卡着东西。
明明痛苦至极,却硬是字字清楚。
温星文刚想说话,下一秒,他的眼神骤然恍惚,空洞没有光泽。
见状,西烬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抓住温星文的肩膀厉声道:“温裴呢?他在你病房的!!你没看到他吗!!?”
“温裴……他走了啊。”温星文呢喃回道。
“他去哪了?还在医院里吗?”
西烬抓紧机会连忙问,“我没有在医院门口见到他,他是不是没出来?”
西烬此时不敢耽误太多的时间,他怕自己耽误太久了,他就找不到温裴了。
不久前温裴那犹豫的回答不就暗示了他的选择吗?
他不会为了他们任何一个人而留下来。
“我不知道,在我醒来后他就离开病房了,说是要去找柯飞白。”
西烬没有从温星文的话语里听出一丝不对,所以在确定温星文说的是真话后他便冲出了天台窜了出去,五分钟后,他就出现在了医院大门。
天台很高,足有20层楼,可以看到医院的整个景象。
温星文亲眼见过,西烬在一次次的跌倒爬起中,狼狈冲进一辆车。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意识消失前的最后几秒,他听到了护士的呼喊声。
冲进车子里后,西烬不顾司机的苦口婆心,气都没喘匀就报出了一个地址,“十分钟内,到这个小区,车费双倍。”
于是,一辆车如离铉的箭咻地一下飞了出去。
街道上面的人三三两两让开,谩骂声也随即响起。
窗外的风景飞速倒放,西烬的头靠在窗户上,如果有人在这时摸他的手就会发现他的手指十分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说是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冰镇可乐都不为过。
不到十分钟,车子就停在了一小区的门口。
“不用找了,谢谢。”西烬尽了最后一点礼貌,一张支票就这么轻飘飘地落在了后座上。
他不顾司机师傅吃惊的呼喊,迅速地跑到柯飞白的门口用力撞开紧闭的大门,入眼的是同样站在门口准备出去的柯飞白。
“你来我这干什么?”见到西烬,柯飞白惊讶开口,“温裴又不在我这里。”
最后一句话直接压住了西烬紧绷的神经。
“温裴不在?他不在?他没来你这里……”
见西烬疯疯癫癫的样子,柯飞白也猜到了点什么,“他又出去浪了?”
可这次,这人不和他犟了。
如此诡异的气氛,柯飞白似乎明白了什么,他拿起挂在玄关处的衣服披上,神色冷峻下来,“走,我们去找他。”
此时,他们站在一条线上。
没有人在想怎么搞垮对方,当务之急,他们只想到找到温裴,尤起是西烬。
西烬想,一找到温裴他就要把人打晕,不然像这样来来回回的,以后都找不到了怎么办?
他的心脏承受不了了啊……
在找温裴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衣周和温商杰,意外之下,温商杰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了西烬的身份。
也是,他还不知道温裴已经不在医院这件事。
西烬推开挡在他身前的温商杰,声音哑的不像话,“看在你那么照顾温裴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你要是再挡在我前面,别怪我开车撞你。”
“那你也知道我是阿裴的哥哥,为什么还要对我们下狠手?”温商杰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西烬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这个事情上。
“为了让温裴永远有家。”
话毕,西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扬起的车尾气是那么的潇洒,那么的决绝。
就像说搬出去就搬出去、行事从来没有遮掩的温裴一样。
车上,柯飞白问西烬:“你就是……”
“嗯。”像是知道柯飞白要问什么,西烬已经回答了,“是我,很意外吗。”
“是有点,但你确定要这么瞎开下去吗?这样油耗光了都不一定能找到温裴。”柯飞白说。
“你觉得他会去哪?”
“以前的话,他大概会叫上一堆朋友去疯,现在的话,他哪里都有可能去,你等等,我问问人。”柯飞白拿出手机,在群里发了一条消息。
柯飞白:[有谁见到温裴了吗?]
[不知道,好久没联系了。]
[对啊对啊,他都好久没有联系我们了,你问我们也没用啊]
清一色的不知道,好奇心重的问起了原因,柯飞白没有回答,他收起手机对西烬说:“他们都不知道——”
车子刺啦一声停下了,轮子在地上摩擦出阵阵火花。
“他不会回来了。”西烬无比平静的道出这句话。
“你怎么那么确定?就不怕自己的判断出了差错?说不定温裴明天就回来了呢。”柯飞白吃惊西烬的改变,也惊于西烬说出来的话。
他是知道西烬在温裴离开的那一个多月里有多不好受,每天都拿着手机查看温裴的消息,又常常因为失望放下手机。
后来西烬找到了温裴,他就隔着好几米的距离注视着温裴,为此还被调侃了好久,但西烬犟,不在乎别人想怎么说,只在意自己是不是给温裴添麻烦了。
西烬说:“我只是想看看他过得好不好,无论他回不回去,只要安全就好。”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柯飞白才真正确定,西烬对温裴不是玩玩,也不是将就,而是唯一,是挚爱。
也许在外面,西烬是近期大家都熟知的商业天才,是短短时间就创造辉煌的天才,但在温裴面前,他就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只希望得到温裴关注的痴情人。
过了许久,久到柯飞白都以为西烬相信了他的话准备明天再看时,西烬的声音才徐徐传来:“不会的,他不会回来了,就算回来,也不是我……”
后面的话被路过的风裹挟走,柯飞白没有听到,他大咧地拍上西烬的肩,安慰道:“我也担心温裴,但我们不能自己吓自己,我感觉要不了多久,温裴就会回来了,像上次那样。”
西烬默不作声,握着方向盘的手不断收紧,他眼神幽暗,眼底深处没有因为柯飞白的话而荡起波澜。
他把车停在路边,咔的一声,他点起了一根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学会抽烟了。
“少抽点,温裴不喜欢烟味。”柯飞白有意提醒道。
“我知道。”西烬缓缓吐出烟圈,一层层云朵状的雾气在空中散开。
他没有抽第二口,他看着指尖燃着火苗的烟,没有任何留恋地掐了。
没了源头,呛人的烟味没过多久就散去了。
“走吧,送你回家。”
“啊?不找了?行吧,说不准明天就回来了。”
太阳渐渐落下,余晖照在每一位回家的旅客身上,他们脸上都是暖黄的缤纷。西烬逆着人群前行,一言不发,他的身后跟着一位比他稍微矮一点的少年,正一脸凝重的看着他。
“不是说回去的吗,怎么还往山上走?”
“马上天黑了,等会下山我们需要摸黑了。”
“你不会是想去山上的那个庙里给温裴祈福吧?”
“正好,我也想给温裴祈福,正好也给你祈一个,毕竟是温裴在意的人。”
本来西烬是不想讲话的,耐不住柯飞白嘴碎,话痨,于是路过他们的人都可以看到西烬皱的能夹死苍蝇的眉。
“柯飞白。”西烬叫了一声。
“没死。”柯飞白回怼。
“你太吵了。”
此话一出,柯飞白不乐意了,“温裴都没这么说我,你凭什么说?”
西烬似乎是无语了,开口就是暴击:“也是,阿温说的是闭嘴。”
柯飞白:“西烬你不说话能死吗???”
祈福完毕的当天晚上,西烬是睡在车里的,那么高的一个人屈身睡在狭窄的后座,有好几次,他都要摔下去了。
但是晚间的月亮很柔和,星星很璀璨,它们照在这个人的脸上,无声的安抚。
西烬没有醒来。
第二天,是柯飞白敲窗惊醒了西烬,西烬揉着通红的眼睛打开车门,迎面而来的就是柯飞白的一顿臭骂:“你他妈的想干什么,那么大那么软的床不去睡,偏偏要睡在车里,睡在车里也就算了,还骗我回去?这就是你说的回去?”
柯飞白用力踹着西烬,“如此张扬,是怕我不知道你睡在我家楼下是吗??”
西烬回神,面对柯飞白怒气冲冲的质问,他显得理智多了。
“也不全是,主要我想第一时间知道阿温的消息。”
柯飞白啧了一声,怒斥道:“那你应该去找温商杰而不是来找我!!!”
可是温家已经是他的了,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知道。
也许是昨日的祈福有了效果,也许是柯飞白的嘴巴开过光,西烬真的在温商杰那里看到了温裴。
“看你昨天慌的,我就说他会回来的吧。”柯飞白得意地仰起头,等着夸赞。
他等了好久,也没等到西烬的声音,他用手肘顶了一下西烬的胳膊,“想什么呢,你的阿温就在眼前,还不去关心关心。”
西烬紧紧盯着站在温商杰后面,避着衣周的温裴,他的目光渐渐褪去了什么。
“回来就好。”西烬如此说道。
柯飞白古怪地看了西烬一眼,“你竟然没上去说点什么,真稀奇。”
更稀奇的是,温裴已经回来了,西烬对他也是爱答不理。
柯飞白十分不理解,堵过几次没得到答案以后也就放弃了,一个人气呼呼地找温裴告状。
谁知温裴一脚踹开了他,表情一言难尽:“柯飞白,你怎么像个小媳妇似的。”
不愧是温裴,开口就是诛心。
柯飞白再次气到闭关。
没有人再来找自己后,温裴难得闲下来,有空去找西烬,却没想到温父温母率先堵在他房间门口,一再求他保护好自己,不要乱走。
心烦意乱之际,还是衣周出面化解。
衣周说:“虽然温家现在被西烬收购了,但我的职责没有变,温裴,我依然负责保护你。”
对此,温裴嗤笑一声就出门了。
找到西烬时,西烬正在和他大哥商讨会议。
看着不远处两个人,温裴恍惚地产生了不真实感。
他甩了甩头,自然地坐在了温商杰身边,同时,他注意到西烬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
谈话结束后,温商杰摸了摸温裴柔软的发丝,说:“我现在要去接星文,你要和我一起去吗?”
温裴下意识摇头。
他不想去。
打心底不想去。
“最近怎么样?还适应吗?”西烬眸色沉沉,连太阳的光也照不进去。
“还行,和以前没什么区别。”温裴回答道,他并不怎么讨厌眼前的这个人。
西烬点头,语调平静:“行,改天叫上柯飞白出去聚聚吧。”
“可以,我来联系,你那边可以吗?”
“嗯。”
离开之际,温裴鬼使神差地回了头,西烬趴在桌子上在小眠,手上似乎握了什么东西,紧紧的不放手。
说来也奇怪,经过上次那件事,温裴明显感觉到他和西烬之间隔着很多东西,影响到了他们之间的关系。
他隐隐约约觉得,他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
可他已经解释过了,是去邻城待了一天。
摇了摇头,温裴自嘲勾唇,“我什么时候这样敏感了,能处就处,不能处就分,多简单的事。”
“而且这样的分界感,也不是那么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