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星澜的声音很好听。
很清爽的少年感, 声调懒懒的，尾音还沾着一股湿意。
喻星澜刚刚在干什么？
洗澡吗？
叶忱轻轻抿起了唇。
他没有立即回答喻星澜的话，而是将这条语音反复听了三四次, 才在手机上打字。
叶忱：【好像是。】
消息发过去之后, 叶忱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屏幕上。
半分钟后, 微信“叮”地一声响起。
喻星澜回复了他。
这次不是语音，而是文字。
借着开玩笑语境下吐露出的心声并未被喻星澜特意关注，反而是认真回答着叶忱一开始的问题。
喻星澜：【但是我写了一天作业很累了，不想写作业了。】
叶忱的眼神黯淡了一瞬。
他的手指按在屏幕上。
【那不写了, 就打电话行不行。】
短短的几个字，叶忱反复打上又删除, 始终没有发送出去。
好像有点明显了，叶忱想。
承认自己黏人很简单，但真的做出黏人的事情，叶忱又担心会不会被喻星澜发现。
……至少现在, 他还不想被喻星澜发现。
好难。
叶忱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感觉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对。
他懊恼的抿直了唇。
对话框里的字被叶忱再度删掉。叶忱扔下了手机, 想去楼上健身房转移下注意力。
手指刚触碰到门把手, 微信这时又“叮”地一声，响了起来。
叶忱犹豫了一秒。
他重新返回到房间内，拿起了刚刚被他扔掉的手机。
喻星澜：【岑眠玩恐怖游戏会很吵，而且很烦人，一直嚷嚷，会打扰到你学习。】
叶忱盯着这条消息看，不知道喻星澜是什么意思。
喻星澜：【如果你觉得没关系的话, 可以进来听。】
喻星澜：【来吗？】
叶忱：【来。】
叶忱几乎没有任何迟疑，在看到喻星澜问他时, 立马就回答了。
喻星澜：【嗯。】
叶忱点进了群聊语音。
目光扫过在线的人，他一眼就看见了喻星澜的头像。
喻星澜头像下面绿色的麦一闪一闪，背景音里偶尔传来奶声奶气的喵叫声。
“喻星澜，你养猫了啊？”有人出声询问。
喻星澜“嗯”了一声：“刚养。”
“什么猫？发张照片来看看呗。”
“狸花，公园里捡的。”喻星澜说：“晚点发……岑眠还没弄好他那电脑吗？”
话音落下，喻星澜停顿了一下。
两三秒后，他声音再度响起：“叶忱？”
叶忱点开了还闭着的麦。
“嗯。”叶忱应声。
“声音开小点。”喻星澜提醒他：“待会儿会很吵。”
“嗯？叶忱？什么叶忱？”叶忱还没回答喻星澜，突然被插.入的岑眠打断了。
岑眠问道：“叶忱也来了吗？”
喻星澜“嗯”了一声。
岑眠：“他也来玩吗？”
《求生》是一款多人联机的恐怖游戏，人数上限是六人。
岑眠他们现在有五个，加上叶忱刚刚好到上限。
能凑齐这么多人一起玩，岑眠还怪激动。
“快快快上号上号。”岑眠催促。
“叶忱他不玩。”喻星澜很快打破了岑眠的美梦：“他就挂着听。”
“啊……？哦。”这么奇怪的嘛？不玩游戏还挂着听……
岑眠不太理解这个叶忱的这个爱好。
虽然凑不到顶配六人，但五人也很厉害了。
没过一会儿，尹惟也进了语音群聊，岑眠的注意力立马被吸引走。
知道尹惟的男朋一乌尔而七五二八一友也玩游戏，岑眠更是撒娇卖乖地让尹惟把他男朋友叫来了。
尹惟很快就同意。
又等了十来分钟，六人到齐，游戏也开始了。
叶忱把手机放在书桌上，开着他们几人的语音做背景音，自己拿了几张试卷出来写。
虽然喻星澜提醒过他，让他把声音开小点，但叶忱为了不错过喻星澜说话，音量放的是正常大小。
一如喻星澜所说，岑眠打游戏非常的烦人。
尤其是恐怖游戏。
过程中老是一惊一乍的，要是遇到什么惊悚的画面，整个就一“啊啊啊啊”的尖叫声。
有点吵，但还在叶忱可接受的范围里。
只是偶尔声音实在过大时，会微微皱起眉头。
这个时候，体委就会把岑眠给骂一顿。
尹惟在旁边看好戏，偶尔还会故意去吓岑眠。尹惟的男朋友倒是话不多，只说一些和游戏有关的关键信息。
和尹惟完全是两种类型。
喻星澜也是。
玩游戏的时候很少说话，一般不理会岑眠的插科打诨。
但被岑眠烦到了，也会和体委一起凶他。
听到他的声音时，叶忱写字的笔会停住，等他说完再继续做题。
一心二用的感觉倒也不是很难，叶忱适应得很快。
他听着声音，刚写完一张卷子。
正想再拿出一张时，手机里传来了尹惟的声音。
“喻星澜。”尹惟喊道。
叶忱的动作一顿，下意识抬头看向手机屏幕。
只有喻星澜的头像映在他的瞳孔中。
“什么。”喻星澜应声。
“我打算进这个房间看看，你能和我一起来么。”尹惟问道：“我怕等会一开门有个东西扑我脸上来。”
尹惟其实胆子挺大。
但就是怵开门杀背后杀这些反人类的东西。
本来是想喊男朋友和他一起，但他刚刚看了一眼屏幕，发现男朋友已经转悠到其他地方去了，离他最近的是喻星澜。
于是顺嘴拉上了喻星澜。
喻星澜正在隔壁房间搜东西，闻言没有拒绝。说了句“来了”后，他操控着游戏人物帮尹惟打开了房间门。
里面一片安静。
尹惟不禁松了一口气。
两人在房间内搜寻了一圈，找到了一点游戏道具后就离开了。
离开之后，尹惟迅速朝着男朋友所在的地图跑去。
没过多久，手机里又传来了岑眠“卧槽卧槽！”“啊啊啊啊”之类的声音。
……
叶忱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学习。
他手中转动着一只黑色的中性笔，脸上没有一丁点的表情。
目光始终看向什么也看不到的屏幕。
几分钟后，叶忱换了个姿势。
原本的坐着变成了靠着椅背，转笔的手也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叶忱总有一股空落落的感觉。
喻星澜已经一个小时没有和他说话了，但他刚刚却和尹惟一起玩。
好烦。叶忱心想。
他垂着脑袋，忍不住在想喻星澜现在在干什么。也许他一开始就该答应岑眠，和他们一起。
“叶忱。”
叶忱的胡思乱想被喻星澜的骤然出声打断。
叶忱一愣。
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似的，迟了两三秒才回答喻星澜的话。
声音带着不明显的疑惑：“……我在？”
喻星澜：“哦。”
说完这句话，喻星澜又没声了。
敏感又多疑的少女心，因为喻星澜简单的一句话，又恢复到了正常。
叶忱感觉自己心脏好像在坐过山车似的，上上下下。
又等了一会儿，叶忱没有听见再听见喻星澜开口，主动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还在不在而已。”喻星澜说。
叶忱抿了抿唇。
他“哦”了一声，手指轻轻摩擦着桌子边缘。
半晌，见喻星澜不出声，叶忱又去写卷子了。
这场游戏，六人一直玩到晚上十二点才结束。
距离通关还有几个章节，但他们实在是扛不住要睡了，剩下的约好了下周六再玩。
一群人都没有意见。关了游戏之后，很快都下线了。
群聊语音里的人一个个减少。
最后只留下了喻星澜和叶忱在里面。
早在岑眠说结束的时候，叶忱就停止了做题。
他去洗了把脸，回到房间时，拿着手机坐在了床边。
叶忱看着屏幕上，喻星澜头像下面的麦克风一闪一闪。
偶尔能听到一些响动声和小奶猫“喵喵”叫的声音。
五分钟后，叶忱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喻星澜的声音随即响起。
“嗯？你还在看书呢。”喻星澜说：“这么晚了，早点睡觉。”
“没有。”叶忱否认。
“啊？”喻星澜愣了愣。
他甩了甩手上的水渍，随口问道：“那你在干嘛呢。”
叶忱顿了顿。
半分钟后。
“在等你。”叶忱说。
“什么？”喻星澜没明白。
“晚安，澜澜。”等了一个晚上，叶忱终于说出来了。
他低声道：“明天见。”
-
时间过得很快。
一转眼，不止是期末过去了，就连寒假的补课都已经告一段落。
高三的第一学期，也由此结束。
喻星澜这次期末的考试成绩很不错。比之前的月考排名又上升了一点。
只要再继续保持下去，本科线应该不是问题。
虽然距离叶忱给他的目标还差一大截，不过喻星澜本人倒是十分满意。
一起满意的，还有喻母。
之前喻星澜总是喜欢和一堆混混在一起玩，成绩一落千丈，眼看着在专科线附近徘徊，可把喻母给愁坏了。本来是打算给喻星澜报补习班来着，但被喻星澜拒绝。
不仅如此，还每个周六都要跑出去‘鬼混’一整天。
喻母当时就觉得这儿子是不是完了，高中毕业后，会不会跟着朋友去收夜店保护费。
却没有想到喻星澜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周六的打工，与其说是喻星澜在陪叶忱，倒不如说叶忱在给喻星澜做一对一辅导，顺便捎上个岑眠而已。
岑眠的进步也很大。
像是终于突破了瓶颈似的，总分提升了有三四十。
为此，岑眠他爸甚至奖励了他一个Switch。
不过只是口头奖励而已。岑眠他爸说要等高考结束后再给他买。
寒假补课结束，三人踏出校门时，岑眠正在无比悲愤地说这件事。
“我觉得他就是在给我画饼。”岑眠思考了整整一个晚上，得出了这个结论：“万一我高考发挥不好，他肯定不会给我买，没准还会骂我一顿，哪里会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情。”
“……你竟然才发现吗？”喻星澜有点不可思议。
早知道岑眠傻，但没有想到已经傻到了这种地步。
“……”岑眠嘴巴一瘪。
想通这个事实的时候，岑眠就已经很难过了！
没想到喻星澜竟然火上浇油！
特别委屈！
岑眠装出一副要哭的样子，但喻星澜丝毫不为所动。
他垂眼看着手机，和叶忱说话：“我妈说想买礼物感谢你一下，这个球鞋你看怎么样？刚好我也想买一双。”
“一个颜色的吗？”叶忱问道。
“不。”喻星澜皱了皱眉头：“一个颜色好怪啊，有种撞衫的感觉，我买黑白，你买蓝白怎么样？”
“好。”叶忱没有意见。
岑眠：“……”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没人理他，岑眠给自己挽尊：“我觉得我高考也不可能发挥不好……这个Switch我一定可以拿到的！”
喻星澜：“嗯哼？”
他不懂岑眠哪里来的自信。
岑眠笑得特别谄媚：“这不还有叶忱嘛，下学期周六……”
话说到一半，岑眠忽然顿了一下。
对哦。
下学期就是高三的最后阶段了……也不知道叶忱还会不会去奶茶店啊。
岑眠咬了咬唇，询问道：“叶忱……你下学期还会去奶茶店打工吗？”
叶忱的打工在寒假补课的时候就停了。
他们也一直没有问是请假还是已经辞了。
现在听岑眠这么问，喻星澜也看向了叶忱。
叶忱愣了愣。
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喻星澜。
正在犹豫的时候，叶忱听见喻星澜开口了。
“还是不要去了吧，都高三了。”喻星澜想了想，问道：“你还是很缺钱吗？”
“……”叶忱就和缺钱没有任何关系。
“还好。”他说。
“既然不是很缺钱，那就不要去了。”喻星澜说：“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你跟我说，能帮我都会尽量帮你的。”
叶忱：“嗯……”
“我也是。”岑眠举手。
虽然他不太了解叶忱的家境，但既然喻星澜都这么说了，岑眠也马上附和。
但说完，他忽然一顿，又看向叶忱：“那如果不去奶茶店了，你俩周六……”
“图书馆或者自习室。”叶忱回答。
“哦哦哦，好好好。”岑眠连连点头。
反正岑眠就默认会带上他。他对Switch志在必得。
想到这里，岑眠的心情又变好了。
等红灯的时候，岑眠甚至忍不住感慨道：“澜澜，你有没有发现，自从黄毛转学之后，我们的风水都变好了。”
喻星澜：“？”
‘我们’倒是没有感觉出来，但在叶忱身上，他感觉出来了。
因为已经很久没有人来找过叶忱的麻烦了。
喻星澜刚想点头，就听见岑眠说：“要不我们找个时间去给他拜年吧。”
岑眠说这话时，表情无比虔诚。
就差闭上眼睛双手合十了。
喻星澜：“……”
叶忱：“……”
有时候真的很想看看岑眠脑袋里装的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喻星澜面无表情：“然后让他把你揍一顿是吧。”
岑眠“嘿嘿”笑了两声：“他不敢。”
喻星澜懒得理他。
绿灯亮起，三人一起走过马路。
安静了不到两分钟，岑眠又忍不住了。
临近年关，整个平京都喜气洋洋的，非常热闹。
岑眠看到两边街道上摆出来的春联，顺口说道：“澜澜，你今年是在平京过年吗？”
喻星澜“嗯”了一声。
“我也是，今年不打算回老家了，那我们可以出来玩。”岑眠说：“对了，叶忱家是不是也离得挺近？”
听见岑眠这么问，喻星澜看向了叶忱。
“嗯……”叶忱想了想，回答：“我过年要去爷爷家，初二回。”
说完，他对上喻星澜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也在平京。”
“嗯。”喻星澜应声：“那就等初二了再说吧。”
-
叶忱在廿九的下午去的爷爷家。
老人家平时一个人住在平京郊外的一幢别墅里，就种种菜钓钓鱼之类的打发时间。
叶鸣泽这儿子养了跟没养一个样，一年十二个月有十一个月不在国内，见都见不着人。也就叶忱偶尔会来看看他。
但叶忱学业也繁忙，来的次数也不多。
老人家一个人孤寂，于是又养了一条萨摩耶来陪伴。
叶忱来的时候，叶老爷子还在菜园里忙活，乍一下听到院子里萨摩耶“汪汪”直叫，回头一看，刚好看见叶忱进来。
家里的萨摩耶特别热情。
见到个人就往人身上扒拉。
叶老爷子见状，立马丢下了菜园，走了出去。
“去去去，别在这里讨人嫌。”老爷子知道叶忱不喜欢任何动物。
他拍了拍萨摩耶的嘴，让人赶紧把它拉下去。一回头，看见叶忱的衣服上明晃晃地挂着几根毛发……
“……要不要去换身衣服？”老爷子问道。
叶忱看了一眼，顺手拂了拂：“不用。”
叶忱的这个反应，让老爷子有点惊讶。
但他没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叶忱一眼后，和他一起走进了别墅内。
屋内暖气十足，叶忱脱下了大衣，又将提着来的礼物让佣人拿了下去。
叶老爷子在旁边看见了，说：“来就来了，还带那么多东西，大老远的，我缺你这点啊。”
“都是补品，您想吃就吃，不想吃送人都行。”叶忱坐到沙发上，顺口一说：“车就在您门口停的，就提了进门的这一路，也不算大老远。”
叶老爷子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有说这种话的时候呢。”
刚好家里的佣人端了两杯茶过来。
叶老爷子说：“尝尝味道怎么样，我前段时间收购的一家茶厂，都是人山里自己种的茶叶。”
“嗯？”叶忱看向手中的茶杯。
刚泡好的热茶，茶梗竟然还是立着的。
叶忱：“您还有闲心再整个茶厂。”
“我这把年纪可不就是闲着了吗。”叶老爷子笑了笑：“小厂子，也用不着我费什么劲。”
叶忱点了点头。
一番对话结束，偌大的客厅里面安静了不少。
叶老爷子在这期间看了叶忱好几眼。
总感觉叶忱这次来，比上次大有不同。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您老一直看着我干什么？”老爷子正想着的时候，叶忱忽然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没什么，随便看看，就感觉。”他顿了一下，随后笑了笑：“就感觉你是不是有哪里不一样了。”
比起叶鸣泽来说，其实叶老爷子对叶忱更为满意。
他觉得他这个孙子哪哪儿都好，就一点，平时总是沉默寡言，不爱说话，显得阴阴沉沉的。
但这次过来，明显有所改变。
“是吗。”叶忱随口应了一声。
老爷子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最近怎么样？”
叶忱：“您指哪方面？”
“学习啊，生活之类的……”
老爷子说话时，叶忱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
他侧头去看。
“还好，就那样。”叶忱一边回着消息，一边回答老爷子的话。
老爷子盯着叶忱看了一会儿：“……那玩意儿没给你脸色看吧？”
老爷子口中的‘那玩意儿’是叶鸣泽。
叶忱打字的手停顿了一秒。
他垂着眼，继续手上的动作。
叶忱：【看日出？什么时候，你要去吗？】
“他不是一直都那样。”叶忱嗓音淡淡：“反正也总是不在国内。”
“总是不在，那也是有段时间在的。”老爷子叹了一口气：“你要实在受不了他，干脆在你学校附近买个房子，眼不见心不烦。”
“好。”叶忱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谢谢爷爷，我会考虑。”
话音落下，手机又‘叮’地响起。
喻星澜：【想，岑眠地点都找好了，说是在一座山上，风景特好，我查了下天气，初五还不错。】
叶忱：【那我也去，需要带什么东西吗？】
喻星澜：【不知道，岑眠在计划。】
叶忱：【好。】
……
叶忱回完消息，抬头一看，老爷子正端着一杯热茶，眯着眼睛看着他。
“爷爷，怎么了？”叶忱面色不改。
“叶忱。”老爷子想了想，试探性地开口询问：“你是不是早恋了？”
叶忱：“……”
叶忱没说话。
看到他这反应，老爷子心里明白了大半。
他刚刚也就是看叶忱不对劲所以随口一猜，没想到刚刚好让他猜中了。
老爷子：“你……”
“没有。”叶忱否认了这件事。
他不算早恋，他顶多算暗恋或者单恋罢了。
“您想多了。”叶忱说。
但老爷子明显不信。
“还诓我呢……”老爷子哼了两声：“有什么不能承认的。你放心好了，叶鸣泽做子，做父再不行，但至少，他在生意上……叶家不会再选择联姻。”
“所以你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就尽管去追，去谈恋爱，没有人会阻挠你。”
“……多谈几场恋爱也没关系。”老爷子喝了一口茶，又继续往下说：“反正你年纪还小。”
“……”
听着老爷子的这些话，叶忱安静了一会儿。
“就算是高三也没有关系吗？”
老爷子语气不变：“那不是你唯一的路。”
叶忱笑了一声。
对于他们这种家庭来说，高考确实不是唯一的路，何况叶忱本身就成绩优异，老爷子并不担心这种事情。
“所以你真的是……？”见到叶忱还真顺着他的话往下说，老爷子觉得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他挑了挑眉，面上的欣喜之色明显。
和一般的家长大相径庭。
“没有。”想了想，叶忱再次否认。
他确实没有谈恋爱。
再说了，就算老爷子同意，叶忱也觉得他没有告诉任何人的必要。
老爷子愣了愣。
他盯着叶忱看了很久，确定看不出撒谎的痕迹后，脸上很明显地变得失落：“好吧……唉。”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白高兴一场了。”
“为什么呢。”听见老爷子这样说，叶忱也很疑惑：“为什么您会这么赞同我早恋？”
“是怕我像他一样吗？”
叶忱突如其来的话语，让尘封的往事忽然被岔开。
老爷子明显地愣住。
他张了张嘴，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怔怔地看着叶忱。
叶忱长得越来越越像叶鸣泽了，光从外表上来说，和十七八岁的叶鸣泽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身姿挺拔，清冷矜贵。
所以他才会总是担心，叶忱在别的地方是不是也……
“爷爷，您不用担心我。”老爷子的反应，让叶忱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垂下眼睫，否认道：“我和他不一样。”
当年叶阮两家，豪门联姻，天作之合。
没有人会想到，那么爱叶鸣泽的阮梦如，会在生下双生子不到两个月，就带着体弱的小儿子离家出走。
后来被找到时，不仅已经有了爱人，就连叶鸣泽的小儿子都在叫着别人爸爸。
再后来……小儿子也没有带回来。
在外人看来，这对叶家来说是奇耻大辱。
但实际上，身处舆论中心的两家，虽说对阮梦如的做法不满，却没有人谴责她什么，只是放任了她去过自己想要过的生活。
而内情，在场的人也都知道。
因为不爱。
叶鸣泽不爱任何一个人。
他好像也学不会去爱谁。
当年因为叶家需要联姻，所以他娶了阮梦如。
他洁身自好，给了阮梦如叶太太应有的一切，却唯独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她。怀孕的妻子最需要他的时候，他甚至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只是让她冷静，控制自己的情绪。
但越是这样，阮梦如越是歇斯底里。
长期的冷暴力和忽视，让她的孕期极度压抑……这才造成了这桩丑闻。
老爷子沉默了好一会儿。
叶忱也不再开口说话。
黑色的手机在他手中转动。
叶忱不知道什么时候按下了静音键。
微信消息进来后，声音没有再响起，只是屏幕亮了一下。
喻星澜：【鞋子我买到了，好难抢啊。】
喻星澜：【尹惟竟然说是情侣款，我觉得他就是嫉妒我。】
叶忱看完这两条消息，唇角微微扬起。
他回了喻星澜的消息后，抬起了头。
老爷子沉默着不说话，眉眼间满是担忧。
如果不是这几年身体不好戒烟了，估计这会儿客厅里已经烟雾萦绕了。
他从叶忱很小的时候，就在担心这件事了。
叶忱安静了几分钟。
“虽然我没有谈恋爱，但我有个很喜欢的人。”思考了片刻，叶忱还是将这件事告诉了老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