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看见喻星澜茫然的眼神, 叶忱下意识地问了一声。
问完，他也有点反应过来了。
尤其他顺着喻星澜的视线看去，发现他好像是正在拿被子时, 叶忱短暂地愣了愣神。
叶忱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比起会错意的羞赧, 叶忱似乎更多的是失望。亮了一路的眸子, 在这一刻黯淡了不少。
“……不是睡在一起啊。”叶忱低声道。
喻星澜“啊”了一声。
他看了看站在床边，明显失落的叶忱，又看了看衣柜里面准备拿出来的被子。
本来想点头的喻星澜在这一刻犹豫了起来。
几秒后，他问道：“你想睡一起？”
叶忱点头。
“那好吧。”听见叶忱这么说, 喻星澜简单思考了一下，很快便同意了。
两个男生睡在一起也挺正常的, 而且他的床是双人床，就算是一起睡也没有关系，也不会很挤……
虽然喻星澜觉得叶忱好像有点过于黏人了。但转念一想，也许男主今天晚上是真的难过到需要人陪着也说不定……
那床被子又被他塞进衣柜上层。喻星澜转而从下层拿出了一件新的睡衣。
“去洗澡吧。”喻星澜将睡衣丢给了叶忱。
叶忱接住, 双手抱在了怀里。
睡衣干燥温暖，叶忱闻到了上面一股淡淡的柑橘味。
他的手指微微用力, 沉默地跟着喻星澜走进了浴室。
喻星澜跟叶忱讲了一遍热水和调节温度之后, 很快便从浴室离开。
关门的声音响起，叶忱看到那片衣角消失在视线里面。
半分钟后，叶忱才有所动作。
按照喻星澜教的，他将开关打开。水流声响起，热水的温度让淋浴间逐渐升起白雾。
在这白雾之下，叶忱缓慢地脱下自己衣服。
只不过——
在即将进入到淋浴间时，叶忱回头看了一眼挂在盥洗室墙上的, 属于喻星澜的那件睡衣。
沉默地站着接近半分钟。
受某种莫名情绪的干扰。
鬼使神差之下，叶忱再次将喻星澜的睡衣抱在怀里。
他埋下脑袋, 更加清晰地闻到那股柑橘味。
是新的。
叶忱心想。
他有点失望。
-
叶忱从浴室出来是十五分钟后了。
男生浑身冒着潮湿的热气，发尾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水珠。
睡衣的领口处湿了一片。
喻星澜正坐在椅子上玩手机，听见脚步声后抬起了头。
见到叶忱进来，他微微一愣：“不是给你拿了毛巾么。”
“毛巾？”叶忱看上去挺茫然的，两三秒后才反应过来好像确实有这么个事。
他解释道：“我忘了。”
哦。
喻星澜“啧”了一声。
他站起身，又重新找了个毛巾给叶忱，顺手将书桌上的吹风机也递了过去。
“那什么。”喻星澜揉了一下脑袋，不太习惯地对叶忱说：“你先吹着，我去洗澡。”
叶忱：“嗯。”
喻星澜很快便从房间里离开了。
他离开后，叶忱用毛巾擦了一会儿头发。
见不再滴水之后，便停止了动作。
他没有立刻吹头发，反而开始慢慢打量起了喻星澜的房间。
偏冷淡的色调，黑白相间。
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之外，陈设倒是挺简单的。几张球星的海报，还有一些手办摆件之类的东西。
叶忱的目光一一扫过，最后在喻星澜的床上定格了几秒。
上面的被子显得有点凌乱，床单微微皱起。
叶忱抿了抿唇，很快错开视线，开始吹头发。
“嗡嗡”声在房间内响起。
喻星澜进来时，叶忱刚好结束。
他拔下吹风机的插头，一转头，看见喻星澜用毛巾揉着头发进屋。又用脚勾着房门关上。
一声不轻不重的响声传进他的耳中。
“你今天没穿校服啊。”喻星澜现在才发现这件事。
叶忱来到他家，什么都没有带。喻星澜洗完澡后，本来想顺便将叶忱的衣服给丢进洗衣机，结果看见的是一套黑色的衣裤。
喻星澜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那你明天去学校怎么办？”
“穿你的，行吗？”叶忱似乎是早就想好了这件事，声音还算平静：“我们身高差不多。”
确实差不多，只是喻星澜稍微矮了叶忱几厘米……
几厘米而已。
完全不影响。
“也行。”喻星澜想想也是，很快便答应下来了。
叶忱“嗯”了一声。
房间内忽然安静了两秒。
“呃……那什么，睡、睡觉吧。”时间已经很晚了，再不睡，明天是真的很难起床了。
可是喻星澜忽然就犯了难。
本来觉得两个男生睡在一张床上挺正常，但真的到了要睡觉的那一刻，喻星澜又觉得很别扭。
他反复地揉了揉自己的脑袋，眼睛东张西望的。
叶忱就静静地站在一边，什么也没有说。
……算了。
喻星澜想了想，率先上了床。
“睡吧。”喻星澜说。
叶忱：“……嗯。”
叶忱睡在外侧。
他一上床后，喻星澜迅速地关上了房间内的灯光。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黑暗。
喻星澜有点紧张得舔了舔上唇。
真正算起来，他这还是头一回和别人躺在一张床上。
别扭是真的别扭。
但不是讨厌的那种别扭。
而是不习惯。
两个接近成年的男生睡在一起，原本还算宽敞的双人床，忽然变得拥挤。
喻星澜想翻个身，但又担心自己的动静打扰到了叶忱。
叶忱的呼吸声就在他的耳边。
喻星澜小心翼翼地挪动着，想要拉开一点点距离。
但两人盖着一床被子，就算是再微小的动静，叶忱都可以感受到。
喻星澜的手背不小心蹭到了叶忱。
肌肤相触。
尽管只是很短的一瞬间。
叶忱屏住了呼吸，放在床单上的手指微微蜷缩。
……
……
“……叶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喻星澜突然开口了。
他问道：“你睡了吗？”
虽然喻星澜现在很困，但眼睛就是不肯闭上。
他打了哈欠，转头去看叶忱。
房间里并非是全黑一片。
夜风吹起窗帘，带着月光倾泻下来。喻星澜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叶忱的一点轮廓。
他睁着迷离的双眼，听见叶忱的声音。妍单庭
“没有。”
可能叶忱也是第一次和别人睡觉，有点不太习惯吧。
迷迷糊糊间，喻星澜听见叶忱的嗓音泛着一丝沙哑。
喻星澜“哦”了一声。
“那聊会儿天呗。”喻星澜说。
“好。” 叶忱回答得很快。
“想聊什么？”他问道。
“唔。”喻星澜想了想。
但一时半会儿，他还真就想不到什么话题。
喻星澜翻了个身。
“你书包也没有带吧。”喻星澜忽然想起这件事：“那你明天上课怎么办？”
叶忱：“……”
“借你的。”叶忱的语气依旧很平静：“可以吗？”
“哦。”喻星澜倒是没有什么意见：“可以。”
但是——
“叶忱。”喻星澜开口喊了他一声。
叶忱：“嗯。”
“你好任性啊。”喻星澜忍不住感叹。
什么都没有想，也没有做好准备，就跟着他回家了。
听话懂事的男主竟然有这么任性的一面吗？
叶忱低低地轻笑。
“好像是有点。”
“下次不能这样了。”聊了两句，原本闭不上的眼睛，此时有点在打架了。
喻星澜强打着精神，还想继续和叶忱说话：“如果你下次想来我家睡觉的话，至少要带上换洗的衣服和第二天上学的书包。”
……下次？
叶忱微微一愣。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后，才应声：“好……”
叶忱低声道：“我记得了。”
“嗯……”随着喻星澜的声音越来越小，身侧随之响起了他均匀的呼吸声。
叶忱尝试着闭上眼睛。
明明并不大的声音，却好像时刻都在撩动着他的心弦。
叶忱又将眼睛睁开了。
听着耳边的声音，他无言地看着天花板。
半晌，叶忱忽然半撑着起身了。
房间内很暗。
即使叶忱这样看，依旧看不清喻星澜睡觉时的样子。
但他大概可以想象。
叶忱也确实这样做了。
夜幕中，他一点一点地勾勒着喻星澜的样子。
但逐渐地，重点开始偏移。
脑海里的画面慢慢变得有点奇怪，他的视线始终定格在其中一点。
这样的发现，让叶忱的身体逐渐僵住。他觉得自己很奇怪，红着耳根匆匆忙忙地移开了双眼。
他想重新躺回到床上，但动作又倏地顿住。
叶忱舔了舔自己的双唇。
他紧紧地盯着沉浸在睡梦中的喻星澜。
半晌，叶忱克制地伸出手指。
指腹贴上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那一刻，叶忱心脏好像要跳出了胸腔。
和想象中的触感一模一样。
叶忱的喉结很轻地滚动一下。
他重新躺回到床上，强迫着自己入睡。
-
翌日。
率先醒来的人是喻星澜。
枕头下的手机震动，将喻星澜从睡梦中叫醒。他茫然地睁开眼，看了一会儿天花板后，正准备翻身，肩膀倏地被抵住。
喻星澜还没有完全清醒，脑袋里面记不起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下意识地转头。
叶忱就睡在他身侧。
男生的睡相很乖巧。
柔软的黑发搭在额前，鸦羽似的长睫垂下。
他双眼闭着，鼻翼上一颗颜色很淡的小痣映在喻星澜的瞳孔中。
喻星澜盯着叶忱的脸看了很久，意识逐渐地苏醒过来。
哦。
对。
昨晚他把叶忱带回家了来着。
喻星澜回忆起了事情的始末。
手机的震动扔在继续，喻星澜揉着脑袋坐起身。
他关闭了闹钟，顺手推了推叶忱，将他叫醒：“叶忱，起床了。”
叶忱睡眠本来就浅。
喻星澜有所动作的时候，他就已经稍微恢复了意识。听见喻星澜的声音，叶忱很快就睁开了眼睛。
“赶紧的吧，我闹钟很卡点的。”喻星澜打了个哈欠。
他刚想起床，看见叶忱坐起身，喻星澜的动作忽然停住。
他疑惑地看了叶忱一眼后，身体微微前倾，向叶忱靠近。
叶忱的身体立刻僵住。
“……怎么了？”叶忱紧张地问道。
“你昨天没睡好么？”喻星澜盯着叶忱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他说：“有黑眼圈了。”
“……”叶忱抿了抿唇。
意识逐渐变得飘忽，叶忱脑海里回忆起了昨晚在喻星澜睡觉的时候，自己做的那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指腹忽然变得灼烫。
“……是吗。”心虚得声音都变得含糊。
叶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喻星澜，昨天他确实很晚才睡。
不过还好，喻星澜只是随口一说。
刚刚的那一幕好像只是错觉。
喻星澜说完之后就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随即拍了一下叶忱的肩膀，说：“起床吧。”
“……嗯。”叶忱应声。
喻星澜家里这段时间都没有人，早餐只能去外面买。
两人洗漱完毕后，叶忱穿上了喻星澜拿给他的衣服。
今天降温。
叶忱的那件卫衣，还好喻星澜昨天晚上给他烘干了。黑色的卫衣外面套了一件蓝白色的校服。
穿上去有点小，但问题不是很大。
喻星澜推开门走了出去。
与此同时。
对面的门‘啪’地一下被推开。
伴随而来的，还有岑眠一惯吵吵嚷嚷的声音：“澜澜，你妈是不是还没有回家啊，我给你拿了早餐，我们——”
话说到一半，岑眠忽然顿住。
看着站在喻星澜身侧的叶忱，岑眠茫然地张了张嘴。
“早。”叶忱和岑眠打招呼。
不过声音很冷淡，像是例行公事。
岑眠的表情瞬间变得痴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早……你们……”
喻星澜的眼皮跳了一下。
直觉告诉他，岑眠嘴里不会说出什么好话。
果然。
看着两人一起走出来，岑眠语气突然委屈：“你们……昨晚背着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