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明显，不能。
祁尚并不是喜欢刨根问底的人，但对方是秦争，潜意识中，他并不觉得秦争能有什么事情必须瞒着他。
除了准备惊喜、礼物的时候，秦争就像个漏勺一样，嘴里瞒不住一点秘密，什么大事小事都要跟他说很多遍，直到他听烦为止。
秦争也觉得这样的回答有些奇怪，一点不像他，他拉着祁尚走到沙发边坐下：“那我说了你别笑话我。”
“你先说。”
秦争挠挠头，慢慢说：“其实我以前也会游泳，但是姿势不好看，那时候年纪小身材也不好，觉得丢脸不想说。”
“这……”祁尚陷入迷茫，“很丢脸吗？”
“丢脸！”秦争说起从前。
祁尚想起有些久远的回忆，关于他对秦争旱鸭子的认知，起始于某个朋友发起的旅行。
那时祁尚刚结束一部电影的拍摄，偶尔情绪仍会陷在剧情中走不出来。其实他自己认为是个小事，对他生活没多大影响，但是经纪人特别担心，强制他休息了一段时间。
正好有朋友问要不要出去玩，他就答应了。
秦争当时正放暑假，得知祁尚有了假期后出去玩却不陪他，哭着闹着也要去。
秦争打断祁尚的回忆：“我没哭也没闹，是站在道德制高点跟你据理力争。”
祁尚看他一眼：“你是希望我找出视频当证据吗？”
秦争：……
“你咋什么视频都有？”秦争抱着祁尚，时不时动手动脚，语气像是撒娇。
朋友选择的地方是一处海边别墅，从后院出去就是海。
刚到地点，一群人就换了泳装去海边撒欢。
秦争小声跟祁尚吐槽：“哥，咱俩是误入花果山了吗？”
祁尚刚才又有些恍惚，秦争的声音让他回过神，笑问：“那你是什么？”
“我是祁尚哥哥的小可爱。”秦争用手捧着脸，朝祁尚做了个wink。
少年眉眼已经有了些成年人的模样，仍然好看的能用漂亮形容。
祁尚笑着去戳秦争额头，他的心情一瞬间好很多，原本像困在身体中的某些情绪刹那间有了裂痕，在他不知不觉间缓缓消失。
别墅后院的泳池里也泡着不少人，其中就有秦争最不喜欢的孟信云。
孟信云朝他俩招手：“祁尚，小秦争，你俩怎么也不来玩，还搞小团体排挤我们。”
秦争习惯跟他互呛：“谁都不排挤就排挤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从你自己身上找原因。”
祁尚觉得人多不想下水，秦争则说他不会游泳，之后时间基本都待在祁尚身边，切水果递蛋糕，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乖巧。
在场的人都知道秦争，十分有名的祁尚的小尾巴，背地里还开玩笑说了几句，类似祁尚出门还需要带娃之类。
这话后面还被秦争听见了，这小子从小就不愿意服输，正中二期叛逆的时候，最烦别人提他的年纪。后来找了机会跟说他那几人打了场架切磋，当然是秦争赢了。
朋友跟祁尚吐槽，秦争看着漂漂亮亮，怎么打架跟个小狼崽子似的，说好的友好切磋，结果上了场开始拼命。
等打完架又扬起漂亮的小脸见人就笑，说话也好听，让人很难生出恶感。
祁尚早知道，秦争想讨人喜欢时不会失手。
后面祁尚问起秦争为什么打架。
“他们烦。”秦争只这样说。
祁尚知道秦争从小就这性子，争强好斗，见他没受伤，最后只说几句让他以后遇事多思考、别冲动之类的话。
秦争想到往事仍旧不太开心的模样：“当时有几个人成天在你面前晃悠，显摆自己的身材，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的心思。”
祁尚知道秦争说的谁，后来的确有人跟他表白，还像模像样追求了一段时间。当然，最后，他也同从前的每一个追求者那样，被祁尚的冷漠震退。
秦争瞳孔地震：“你为什么没跟我说还有这种事？”
“没什么好说的。”祁尚道。
秦争继续生气：“我当时就不应该出国，不出国就不会错过那么多！”
“这种莫名其妙的陈年老醋，咱能不吃了吗？”祁尚无奈。
“哼，他们都追不到的祁老师，是我的。”秦争又开心了，扭头在祁尚脸上亲了两口，“我的。”
“是是是，你的，小骗子。”祁尚点点他的眉心，“亏我还一直以为你是旱鸭子，原来是骗我的。”
“我确实不擅长游泳，不算骗人。”秦争搂着祁尚，“那时候也不好看，身上就那么一点点不够明显的肌肉，估计看着像个水猴子。”
秦争心想，幸亏他坚持住了旱鸭子的人设，不然以他祁老师的风格，现在一定会有很多很多黑历史视频留下。
祁尚：……倒也不至于。
的确，秦争那时刚开始拔节抽条，尽管经常运动的身体足够匀称好看，但跟成年人比还是有不少差别。
在自己在意的点上，大多数人都比外人更爱对自己吹毛求疵，总觉得不够完美。
祁尚对游泳兴趣不大，当初学习也是因为考试需要，所以那时听到秦争说不会游泳，他就没多想，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祁尚知道秦争幼时跌进过泳池，罪魁祸首自然是他那对不太靠谱的父母。秦家别墅的泳池后来都被秦争爷爷奶奶填了种花，祁尚还以为他因此产生心理阴影，有些恐水。
哪知道这家伙为了维护虚无缥缈的面子，一直在他面前扮演旱鸭子。
他也是关心则乱，不然就以他对秦争性格的了解，就应该能想到，秦争这家伙不会因为任何事情产生心理阴影。
“你可真是？”祁尚越想越觉得好笑。
秦争眨眨眼：“怎么？”
“挺可爱的。”祁尚揉了揉秦争的脸，他想，再过两年，估计就不好捏了。
幸好秦争不知道祁尚心里的想法，不然又要开始闹了。
回忆一段往事后，也快到他们在餐厅预定的时段。
餐厅位置距离他们住的酒店不远，走路就能过去。
外面天已经黑了，路灯间隔亮起。白昼时的炎热缓慢褪去，拂面而来的风已经有了初秋的凉意。
秦争和祁尚牵手沿着小路慢慢走，身后影子也亲亲密密贴在一起。
小路两旁种着梧桐树，偶尔有树叶被风吹落，踩上去沙沙作响。
这条路没什么车流，偶尔有人经过也是行色匆匆，只有清闲的人才有心情停下脚步欣赏风景。
路两边放着供行人歇息的长椅，秦争拉着祁尚拍了不少照片。
灯光昏暗，照片上，两人的眼睛都很亮，秦争修图时问祁尚：“哥，我怎么觉得你最近越来越好看了。”
“哦，是你的错觉。”祁尚冷漠道，他不想跟只看脸的人说话。
“你好冷漠啊。”
祁尚白他一眼：“不然你想听到什么回答？”
“祁老师变好看，当然是我的功劳。”
“这个月不常见面，你是背着我去维修脸皮了吗？”祁尚问。
秦争在祁尚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然后拔腿就跑。
“秦争，你有本事口出狂言有本事别跑啊。”祁尚根本没打算追上去，仍旧慢慢走着。
秦争往前跑时回过头，风撩起他额前发丝，漂亮的桃花眼微弯：“祁尚，你快点啊。”
“不。”祁尚拒绝和秦争一起犯蠢。
秦争又调头跑回来，牵起祁尚手就跑，风经过他们四周，有不知名花瓣落下，缀在他们发间。
路不算长，很快就到路口。
霓虹灯闪烁，仿佛一眨眼就进去了新的世界。
祁尚站定平复呼吸，秦争给餐厅打电话确认预约信息。
等秦争走回来，祁尚踢了他一脚：“下次发疯别带上我。”
“嗯嗯嗯，下次一定改。”就怪了。
这边人多，祁尚把帽檐往下压了压，然而有秦争在身边，实在很难不引起注意。
还好在被更多人注意到之前，餐厅给他们打来了电话。
两人穿过巷子，又走了几分钟才到餐厅入口。
门口还有不少人排队，有人认出祁尚，下意识掏出手机要拍照。
在那人按下快门前，秦争揽过祁尚肩膀，呲着牙笑，成功在照片上占据一席之地。
“就拍这几张，我和祁尚要去吃饭了。”秦争还跟他们挥挥手，“拜拜，下次见。”
“你是在开见面会吗？”祁尚笑问。
秦争说：“在偷偷摸摸练习官宣。”
祁尚又踢他一下。
秦争好不容易预定上的餐厅没让人失望，每一道菜都很合胃口。
回去，他们仍走的来时那条小路。
这次，他们走得很慢，权当饭后散步消食。
秦争沿路捡了一捧颜色各异的花瓣，还特意用密封袋装好，他说要带回去做手工，就挺有少女心的。
祁尚回去的机票最后改签了，因为秦争可怜巴巴望着他：“祁尚哥哥，你真的要丢下我吗，祁尚哥哥。”
秦争在出差这件事上并未说谎，只是他提前一天过来，还要在这里待小一周的时间。
秦争工作的地方和剧组拍摄地一南一北，祁尚也跟他搬去了另一家酒店。
每次刚结束拍摄时，祁尚总有一段时间容易恍惚，时不时就有电影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播放。
这次也一样，不过有秦争在，很容易就会把他从被困住的情绪里解救出来。
秦争这回出差事情还挺多，多数时候都在外忙，对祁尚影响不大，他每天基本都在睡觉。
在祁尚看来，睡眠时最好的恢复方式。
秦争也知道他这个习惯，除了按时按点喊他起床吃饭外，其他时间都由着祁尚“休眠”。
终于结束全部工作，秦争单手扯开领带，靠着椅背出神。
过了会，他抬手拨了拨车前的小装饰，里面放着他和祁尚的合照，然后才开车回酒店。
秦争先看了祁尚一眼，果然还没醒。
虽是下午，房间拉着厚重的遮光窗帘，祁尚睡得正沉，发丝乱糟糟的，有几缕贴在脸上。
秦争轻手轻脚进门，洗澡换了家居服才进卧室。
他刚沾上床，祁尚立刻就醒了：“几点了？”
“三点半。”秦争回答。
祁尚没起，伸手开了床头的阅读灯。
秦争贴过去亲了他一下：“都快成睡美人了。”
“你的滤镜真厚。”祁尚评价。
“不睡了？”
“嗯。”祁尚说，“看见你就精神了，睡不着。”
“你是把我当充电宝用吗？”秦争笑着说。
被子下，两人相拥，头贴头低声说着话，偶尔会传出一二笑声。
又留下休息一天，两人终于启程回家。
下飞机后，祁尚仍旧倦倦的，偶尔跟秦争说话时才提起精神。
秦争心疼他，嘀嘀咕咕说：“下次不接这么累的戏了。”
祁尚小口喝着水：“你说了不算。”
秦争只是说气话，他知道祁尚拍的很开心，不会阻止他做喜欢的事情。
等喝完水，祁尚把保温杯放架子上，戳了戳秦争鼓起的脸颊：“虽然必须拍，但可以隔几年拍一部。”
秦争抓住祁尚手指，放在唇边轻吻：“困就睡吧，等到家我叫你。”
祁尚点头，决定小憩片刻，醒来才发现车子正往云水湾的方向开。
这边虽然环境好，但离公司远，两人不常住，偶尔休假才想起来待一两天。
“怎么来这边了？”祁尚低头打了个哈欠。
秦争开始了他的表演，面无表情开口：“因为我打算把你关在这里过二人世界。”
“哦。”
“祁老师就这个反应。”秦争不满了。
“哇，真厉害。”祁尚敷衍道。
秦争：……
换了新地方，对祁尚来说就是换个地方睡觉。
又过几日，祁尚开始逐渐恢复他以往规律正常的作息。
在花园里转了一圈，剪了一束花后，祁尚推开家门，房间里过于安静。
轻柔舒缓的音乐响起，灯光也随着音乐变换，墙壁内的鱼仿佛被惊动，原本正缓慢游动，突然四散开来，像是逃命一样。
墙壁内的水卷起小波浪，祁尚看见有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隔着玻璃和他对视。
秦争准备了那么久的“美人鱼”表演，今天终于登场。
祁尚依旧抱着花，嘴角噙着浅浅笑意，温柔注视水里的人。
音乐停下，灯光霎时熄灭，等再亮起时，秦争已经不见了踪影，鱼儿们又重新游动，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美人鱼”上了岸，鱼尾一蹦一跳到祁尚面前，熟练讨夸奖：“我好看吗？”
“好看。”祁尚点头，又说，“突然搞这一出，我还以为你要给我送戒指。”
“我求婚会这么简单吗？”秦争头发正往下滴水，拖着长音，“祁尚哥哥，你太小看我了。”
“秦争，不要总是把别人的期待拉很高。”祁尚道，“万一你没能达到我的要求呢？”
“我肯定可以。”秦争笑着抱住祁尚，“没错，又是你给我的自信。”
“全是水，弄我一身。”祁尚假装嫌弃。
等被松开后，祁尚拿过一边刚包好的花束递给秦争：“送给美人鱼的回礼。”
秦争开心接过，然后看见花束中心，白玫瑰花蕊处放着一对袖扣，花瓣处嵌着大小不一的蓝宝石。
“这也是回礼？”
祁尚又拨开其他花朵，里面也是各式各样的饰品：“这些都是。”
“为什么？”这礼物不是一天能准备好，显然并非祁尚看见他表演后临时起意。
“因为我开心。”祁尚说。
“哥哥，你还想看美人鱼表演吗？”秦争贴着祁尚黏糊糊撒娇。
“还有什么表演？”
秦争有些亢奋，一把抱起祁尚往房间走：“等会慢慢表演给你看。”
室内灯光不断变换，头顶，鱼儿们不停游动，他们如同身处寂静无人的海底孤岛，只剩下紧紧相拥的彼此。
……
见祁尚恢复完全，不再总是嗜睡，秦争给他发了份自己刚做完的旅行计划。繁忙的工作结束后，接下来有个小假期，他说自己想去海边玩。
“你还没玩够水吗？”
因为收了礼物后太过激动，这几天，秦争时不时就要变身“美人鱼”，字面意义上在家里兴风作浪。
他所到之处，其他鱼都害怕。
负责照顾这里的工作人员委婉跟秦争说，有些鱼胆子比较小，需要单独饲养。
最后是祁尚拖走秦争：“不用折腾，我把这只鱼带走就能解决所有麻烦。”
秦争还吐槽家里那些鱼胆子真小，肯定没法在野外生活。
祁尚觉得，要是家里那些鱼会说话，肯定烦死秦争了。
“为什么选这里？”祁尚翻看秦争的旅行计划，其实没多少内容，秦争说他的计划就是二人世界，待在一起做什么都行。
“趁夏天还没结束，我们当然要多去看看海。”秦争说。
和以前每一次一样，秦争成功让祁尚答应他的要求。
前一天做下决定，第二天，两人就到了目的地。
秦争订的这间别墅和几年前那个有些像，后院也连着海，可以直接跳下水玩。
见秦争换了泳裤，祁尚笑他：“这回不担心丢脸了？”
秦争在线表演孔雀开屏，非要让祁尚检查他的腹肌，然后被祁尚一脚踹水里。
秦争游了一圈才从泳池里冒出头：“哥哥，我怕水呢。”
祁尚回他一声冷笑，他终于发现，秦争这个小骗子，其实根本什么都不怕，就喜欢装成小可怜讨他的同情。
两人总共在海边待了一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几乎过上与世隔绝的生活，生活物资都是别墅管家定期送过来。
这边海岛的开发程度还不太高，所以自然风光要更好些。
秦争和祁尚出去玩一直都不爱选人多的城市。
虽然只有两个人，他们每天能做的事情也挺多，除了固定观赏日出日落，两人还去潜水、冲浪，甚至跟随附近渔民去捕了回鱼。
他们出海那天碰上大风浪，秦争晕船晕得天翻地覆，又被祁老师记录一段黑历史。
疯玩的代价是秦争晒黑了两个度，祁尚则完全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白的反光。
没等祁尚说什么，秦争提前给自己网购的几箱面膜和护肤品已经被管家送过来。
他甚至未雨绸缪到提前给自己预约了医美。
祁尚对此表示震惊。
“维持年轻貌美很不容易的。”秦争啧啧两声，“你们这些天生丽质的人不会理解。”
祁尚：……
后院里，两人并排躺着，远处太阳逐渐沉入海平面。
海水翻涌，浪花拍打岩石，海水边缘泛起荧光。
秦争将面膜卷起丢进垃圾桶，对着镜子看了看，评价自己：“还是很黑。”
“明知道会晒黑还玩那么疯。”祁尚吐槽他。
“可是开心啊。”秦争把自己胳膊跟祁尚的放一起，肤色对比特别明显。
“嗯，很开心。”祁尚说。
作者有话说：
这里有一条新的提醒：本文预计周五入v，六章内完结，应该是31号那天完结。
本人一些莫名其妙的仪式感。
后面还有五六个番外吧，写的if线，秦争穿回十年前或者祁尚穿到十年后这种。
个人广告位：新文《浅尝一口》已开，短篇单元文，不甜不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