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宫门,顾长川一脑袋扎进自家马车找夫人去了,裴时霁仍旧和往常一样,一个人踱步进了街道,走过几个街口,她忽然转了个弯,拐进一个巷道里,里面停了辆马车。
马车驶出巷道,汇入人流,毫不起眼,一路走去,人越来越少,等到了西市口,裴时霁早已换好一套常服,下了马车。
“先回去吧,小心点,绕个路走。”裴时霁嘱咐车夫。
“是。”
祁霏在街口站着,脸色有些苍白,瞧见了裴时霁,连忙迎了上去。
“仪娘子到了。”祁霏似乎有些紧张。
“在哪里?”
“海棠带着她去了宅子。”
仪娘子的到来让祁霏变得不同寻常,这和她一贯的脾性不符,裴时霁虽然疑惑,但还是体贴地和她一同走去,只字未提。
两人从后门进去,宅子不大,再穿过一道洞门,就到了院子。还没进到院子,裴时霁便听见了赵叶轻的声音,隐隐约约的,她说了声“仪娘……”
“大人该唤我仪娘子才是。”
裴时霁和祁霏进了院子,看见赵叶轻和仪娘子面对面站在院中,赵叶轻背对着她们。海棠安静地站在一旁,候着两人说话。
仪娘子是个不到四十的女人,眼角略有些纹路,很瘦,五官清隽,能看得出年轻时定是个美人。岁月的气息在她身上静静沉淀着,举手投足间,端庄优雅。
“是,仪娘子。”赵叶轻低低说了句。
“呀,这是裴将军吧?”仪娘子瞧见了裴时霁,端手行了一礼。
赵叶轻连忙转过身,抬了下袖子,待到裴时霁走来时,一切都已恢复了平常。
“久闻仪娘子大名,今日得见,当真是裴某的荣幸。”
“将军太客气了,这句话该我来说才是。”
裴时霁请仪娘子进屋细聊,祁霏没跟进去,拉着赵叶轻走远了。
裴时霁轻蹙了下眉头,转身进了屋。
仪娘子对裴时霁开店的事情很感兴趣,也很爽快地答应了前来教课的事情。只不过她自个还有生意要照看,不可能一直待在这边。
最后两人商定,由裴时霁这边派一个人过去跟在仪娘子身边学技法,而仪娘子则每半月过来一趟,其他时候,由仪娘子那边派来个可信任的绣娘负责教学。
事情商量好,裴时霁展颜道:“和仪娘子说话当真痛快,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裴时霁斟了两盏茶,送到仪娘子面前。
“多谢将军。”
时间还早,裴时霁便让海棠带着仪娘子去看看铺子,顺便在洛阳城里逛逛。
送过仪娘子,院中没了赵叶轻的身影,祁霏坐在游廊的围栏边,腿一悠一晃,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影子。
“帮你做个秋千好不好?”裴时霁悄步走过去。
“那是小孩子才玩的。”
话说完,祁霏身子一僵。
裴时霁叹口气,离她稍远了点。
一连好多天,祁霏对自己都是这样,裴时霁的心情有些跌落,本以为自己和她好不容易能走近了些,如此看,许是自己多想了。
“祁霏,你……很讨厌我吗?”
祁霏抬起头,瞧见的便是裴时霁抿着唇,踌躇的模样。
“不、不会啊,怎么可能。”心尖一颤,祁霏不自觉放缓了呼吸。
“那就好。”裴时霁轻轻地笑了。
裴时霁总是这样,无论祁霏做了什么,只要能得到一句肯定的回答,便会心满意足。至于是否有更深的原因,只要祁霏不说,她便不问。
马球赛上那个杀神的模样好似昙花,一朝花落,裴时霁仍旧是那个温润如玉的君子,喜也淡,悲也淡,对着祁霏,总是心甘情愿地立在卑微的位置上,收起自己的棱角锋芒,好像欠了对方多大人情似的。
裴时霁越是这样,祁霏越是懊恼。既是恼自己有愧于她,更是恼自己仍不够让裴时霁把藏起来的那面拿给自己看。
有什么东西横在那,祁霏焦急地想跳过去,想抱住那个温柔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