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公眼看局势不妙,抢先开口:“您瞧瞧这事弄的,怎么还惊动您了呢,都是我们这些当奴才的办事不力,该打该打。”
说罢,蔡公公不痛不痒地往自己脸上拍了两巴掌。
“也是我老糊涂了,下面那群狗崽子把事情搞得乱糟糟的,我竟然都没发现。”
三两句话,蔡公公先把自己摘了出去。
裴时霁也不说话,还拦住了义愤填膺的尚遥。
“事情搞清楚就行了,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这带的银子可正好够呢。”蔡公公笑容满面,弯腰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人,从怀里掏出银子搁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手上,“三百五十两,这大冷的天,谁都不容易,多的钱拿去喝酒吧。”
男人瞪大了眼睛,又不敢说什么,唯唯诺诺地退到一旁了。
女子快速抬头看了一眼,又把头低了下去。
“事情解决了就好。”裴时霁开口,“蔡公公吃饭了吗?不如留下来用个便饭?”
见裴时霁装傻,没赶尽杀绝的意思,蔡公公松了口气,但是那种被鬼撵了的惊悚感还没消失,“多谢将军美意,只是老奴还得回去复命呢。”
“既然如此,那就不留蔡公公了。”裴时霁侧过身子,作出请的手势。
蔡公公逃命般带着侍卫跑路了。
“将军!您这是干什么!”尚遥气愤地说,“这事哪有他说的那么简单。”
尚遥年轻气盛地想要讨个说话,裴时霁示意她稍安勿躁,她走到那女子的面前,微微低头,“书契可还在?”
女子点点头,从袖口里拿出折叠的纸,裴时霁接过去,扫了一眼。
上面详细记载了内务府的购买信息,印章名字,一一俱全。
“将军……”女孩声音小,似乎有些害怕裴时霁,细声细气道,“类似的事情不止我们几户。”
裴时霁以为她想帮其他人申诉,温声道:“你把各户名字留下,待我核对清楚后,你们可以来领银钱。”
女孩像受惊的鸟雀,连忙摆手,她咬住下唇,犹豫了一会,才鼓气勇气,“草民只是希望将军以后小心些,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反污将军声名就不好了。”
裴时霁一愣,没能及时接话。
女子以为裴时霁不开心了,连忙低下头,“是草民僭越了。”
“没有,你的建议很好。”裴时霁回过神,由衷道:“多谢。”
女子向裴时霁和尚遥矮身行礼,和身后的中年人一同离开了裴府。
裴时霁把书契拿给尚遥,“回头告诉孟叔,账册重查一遍。”
尚遥还在对着书契一脸疑惑,裴时霁耐心解释说:“我们以功臣之身回洛阳,越是万千荣宠,就越要低调,免得留下恃宠而骄的名头。蔡公公是内务府的人,也就是陛下的人,能不得罪就不得罪吧。”
“但那姑娘说的很对,今日姓蔡的能以将军府的名义吞下一百两,明日姓张的就能吞下一千两。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别回头这点子忍让再成了把柄,以后需多加小心。”
尚遥这才恍然大悟,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举动有多鲁莽,“是我错了,将军。”
“你还小,以后多经历便好。”裴时霁安慰她,一边走一边嘱咐,“午饭我不在这吃了,下午估计也不在,若有急事,到祁家找我。”
尚遥一怔,还没问什么呢,就看见裴时霁的脸上出现了无比复杂的神情。
将军平日里总爱笑,跟没脾气似的,这还是尚遥第一次看到裴时霁露出这种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样子。
裴时霁指尖揉搓着太阳穴,步伐似乎更快了些,有些绝望地嗡嗡出一句话。
“去相亲。”
尚遥:“……”
“不许和别人说,孟叔也不行。”
“……”
裴时霁与祁家结亲的旨意虽然还没正式下达,但是小道消息早已天南海北到处乱飞。
旧派从上骂到下,气愤世风日下,女子之间成亲,是败坏伦常。
可惜他们把自己骂撅了过去也没用,新派轻飘飘一指地图上疆域不断扩张的东齐,来一句“时代变了,诸位大人”,便把对方怼得哑口无言。
东齐两任女帝,二十年不到,把大周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无论朝廷制度,或经济运作,东齐皆走在大周之前,大周跟个光屁股孩童,被人家走路扬起的灰兜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