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小苍兰与木槿花>第11章

  ◎“你一向都这么端着吗”◎

  结果是,苏蔓把给机会当做耀武扬威的筹码,因为陈绎心在大学里出名的难追难搭讪,而她苏蔓竟然追到手了,不仅追到手,甚至还能压一头。

  凭心而论,陈绎心是个合格的朋友,自然更会是个合格的恋人,无微不至,细心体贴。

  于是苏蔓总会在公开大课的时候故意让她去课室送饭,或者要求午休送到宿舍,要么听讲座时吵着要吃零食。

  一开始陈绎心觉得她真挚可爱,虽然有点小骄纵,却也是个热情洋溢的姑娘,她被她的真诚打动过。

  这份忍让和体贴,变本加厉成为了苏蔓的武器,她不许她出去打工,不许她学架子鼓,要她一个人围着她转。

  陈绎心谈得非常辛苦,却依旧忍了下来。

  真正爆发点在分手前两天,陈绎心去外地打工回来,苏蔓不满她出门,在马路边众目睽睽之下打了她一巴掌。

  陈绎心有满身好脾气,也有满身傲骨。

  谁也看不出她其实将自尊放第一位,只不过平时太温和,没有人察觉。

  陈绎心第一次发火,也只是沉默地转身离开。

  可苏蔓接受不了一向退让的恋人突然“叛变”,她闹,哭,作,要自杀,要去死,甚至摔坏陈绎心的乐器。

  望着满地碎片,陈绎心倍感疲乏,最终提出分手。

  苏蔓则像被戳到痛处,临走前大肆羞辱,骂她穷,骂她志短气虚,难怪一辈子碌碌无为。

  陈绎心当时面无表情听完,迅速替苏蔓收拾了行李。

  苏蔓走之后,她清理出一堆旧物,别的都扔得七七八八,唯有那条围巾因为藏在柜子深处而忘记丢。

  陈绎心怕冷便顺势留下。

  话说到此,南云知想起自个儿也曾戴过那条围巾,瞬间有种吞了苍蝇的心情。

  大小姐当即表示:“扔了吧,我给你换条新的。”

  “我买得起一条围巾。”陈绎心醉酒的眼睛很魅惑,闪着钻石般的泪雾,比平日增添万般妩媚。

  鼓手的长相并不是刻板印象中的英气,她是柔软的,温和的,清泉般汩汩流淌。

  以前的真真假假,陈绎心回想起来,觉得自己是被苏蔓“绊”住了,这段感情开始得荒唐,结束得仓促,她不确定对方有几分真心,但自此之后确实再没触碰感情。

  她根本不敢。

  “我们都是孤独的。”喝下杯中最后一口酒,陈绎心说:“你向往自由,我向往安宁,我们有共识,可以当朋友。”

  真喝醉了。

  南云知无奈:“我不大希望唯一的朋友活得太憋屈。”

  陈绎心说:“站在高处,自不知道憋屈背后的真相。”

  “我也不会让我的朋友受难。”

  “谢谢,但我不需要扶持,路是自己的。”

  “陈绎心。”南大小姐的神色平白无故忧愁许多,她还是那句话:“你不能这样,不可以这样,你得学会说出来,学会寻求帮助,我们是朋友,难道不能倾诉心声吗?”

  可陈绎心笑笑,红酒在唇边留下痕迹,像吸血鬼:“独立太久习惯了,在自己的世界挺好的。”

  或许会有敞开心扉的那日,但如果代价是将脆弱交付给别人当武器,不如坚守阵地。

  总之,陈绎心的城墙垒砌得很高,南云知暂时进不去。

  ***

  宿醉带来的后果,就是闹钟响了三遍陈绎心才艰难清醒,眼皮跟坠着石头一样上下打架。

  她很罕见地迟到,更罕见的是她换了新鼓。

  姜浣羡慕得紧:“早知道我也傍个富婆姐姐了。”

  沈梦涵笑:“你长成绎心这样有机会的。”

  周懿:“当然,技术也要到位。”

  陈绎心:“……”

  欣赏完定制乐器,姜浣说什么都要去陈绎心家看看,美名其曰“乔迁之喜合当庆贺”。

  陈绎心知道她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里犹豫。

  但姜浣软磨硬泡,就差跪下磕头大喊亲娘了,陈绎心斟酌起来,她们是朋友,南云知也是朋友,那么朋友与朋友认识一下……好像没什么不妥。

  总不能一辈子不碰面。

  这么想着,她发了条消息给南云知:

  【我朋友们想来家里看看,可以吗?】

  南云知大概还在睡觉,到乐队中途休息才回复:【可以,我需要准备什么?】

  陈绎心:【不用,她们会自备东西。】

  于是四个人提着吃的喝的到公寓,一开门,周懿夸张地“哇”了一声:“不愧是月租过万的房子啊。”

  “感觉比情月还大……”

  “肯定比情月大。”

  正议论着,南大小姐从房间走出来,一身蜜桃色家居服,后脑扎个丸子头,少有的俏皮。

  去年圣诞节光线不好匆匆一瞥,现下倒瞧得真切。

  她化了淡妆,长长睫毛细微眨动,像两把扇子,唇釉是低调的裸色,几缕卷翘碎发贴在后颈,天鹅般优雅。

  客厅光线偏暖,南云知眉目如画。

  来做客的三人面对惊心的画面,一时间都怔愣住。

  “先坐。”陈绎心摆好拖鞋将吃食拎去厨房,南云知与她们不熟,便也跟着去了。

  “惊为天人啊。”沈梦涵瞪大眼睛:“看见了么?”

  “很难看不见。”周懿小声说:“没遇过这么漂亮的人。”

  美人在骨不在皮,更多的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由内而外骨子里的矜贵。

  这里谁和她都不是一个世界的。

  食物放在盘子里端上桌,让以往直接就着外卖盒吃的几人顿觉尴尬,姜浣跟陈绎心开玩笑:“仪式感还挺重。”

  闻言,南云知插嘴解释:“只是方便加热而已,你们来我没准备什么礼物,订了点海鲜,一会大家一起吃。”

  有吃的她们就高兴,转眼三人已经戴上手套开啃。

  中途外卖到,桌上又加了生鱼片和鹅肝,还有四瓶日式梅子味清酒。

  陈绎心现在见到酒便舌头发麻,深深望了南云知一眼。

  女人面色平和地打开盖子给每个人斟满,然后笑着说:“谢谢大家过来玩。”

  “没有没有,是我们打扰了。”

  她不嫌弃才对……

  后面越喝越上头,周懿见南大小姐从头到尾都笔直地坐在一边,便大胆开起她的玩笑:“你一向都这么端着吗?”

  南云知讶异地眨眨眼,不明白对方意思。

  周懿于是连说带比划:“是不是因为你们上流人士必须保持优雅,否则会被嘲笑什么的?”

  南云知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的,下意识将跟世家交流的规矩带了上来。

  她立即松懈肩膀:“嗯,他们很看重礼仪。”

  其实是在意面子,一层虚伪的遮羞布罢了。

  周懿的好奇心再次升腾:“那你们会像古代大小姐一样被要求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吗?”

  南云知摇头:“其实更注重生活品质,利益最大化,还有礼仪教育和上下阶级之分。”

  现场乍然沉默,各自交换眼神。

  原来在上层人士眼里,普通人真就只是普通人。

  夜色过浓,该散了,陈绎心下楼倒垃圾顺便送她们。

  电梯里,沉默一晚上的沈梦涵突然轻声说:“绎心,你千万不能爱上她。”

  听到此话的陈绎心,胸口轰然坍塌。

  她问:“怎么?”

  沈梦涵只用了四个字概括:“遥不可及。”

  有的人,生来属于天上,只能遥遥相望。

  回到公寓,南云知正吹着头发,柔白的胳膊在一片乌色中若隐若现。

  她也喝了不少酒,唇色呈现健康的红润,看见陈绎心回来,身体往门口歪了歪,关掉吹风机。

  “你朋友们走了吗?”

  “送上车了,她们住的不远,很快就到。”

  女人点点头,说:“去洗澡,我等你。”

  陈绎心动作稍滞,一瞬不瞬站着思量话的含义。

  或许因为酒精,或许因为别的,南云知今日漂亮得过分,她的影子与她本人一样纤细,映在洁白的墙壁上,宛如灵动的剪纸窗花。

  须臾,南云知抬起脚,用那洁白的趾头轻轻擦动陈绎心的小腿。

  像暗示,像催促。

  旖旎中的她含苞待放,盈盈伫立。

  陈绎心转身去浴室。

  可当热水从头浇到尾,她猛然清醒,渐渐冷静下来。

  沈梦涵的话徘徊在脑海中,南云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跟她们玩到一块儿。

  能坐在一张桌子吃饭,能成为所谓的朋友,是因为大小姐在向下兼容,她要自由又不缺钱,多个室友还能解决一些困扰的需求,比如性。

  幸运的一直是陈绎心,而南大小姐不过为逃避牢笼,向自由出发的同时顺带“感恩”她。

  也许甚至不是感恩,是怕她把事情说出去?

  房子,房租,还有那套昂贵的定制鼓,就注定了她们之间根本不可能存在公平关系。

  比起男人,跟女人做,健康,方便,安全……

  不是吗?

  虽然念头非常恶劣,可陈绎心忍不住要往坏方向想。

  对啊,大家族的小姐怎会喜欢女人。

  真正喜欢女人的只有她。

  南云知还在外面等着,身影虚晃朦胧,她们有段时间没做了,该借着酒精云雨一番。

  但陈绎心的手握在门把上,怎么也拧不开。

  作者有话说:

  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