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成寒门贵子>第130章 媒婆(三合一)

  只见学政大人说入座,众人立即便换了个院子,在一处超大的假山水桌前坐下。

  这桌子中间是十分精美的假山假水,不高,每个人坐下后刚好可以看见对面人的上半张脸。

  假山水上面的山是从遥远嵩山上运回来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摆放似乎也讲究得很,需要高低错落有致,营造出每一处位置观赏桌面美景都是不同景色的样子。

  围绕着假山下面,是挖出来的一道水沟。

  由于整张桌子都是由巨石打造出来的,巨石的凹槽常年经过水流冲刷,竟是光滑无比,入座时,顾媻一眼就看见桌面水槽里面摇摇晃晃顺着水流飘动的菜肴。

  所有的菜都是装在一艘木制船型容器里,摆放精致独特,偶尔还会有装满鲜花的小船穿插其中,给人无比赏心悦目之感。

  有一说一,这是顾媻来到古代后,参加的最为奢侈的晚宴,光是入座的首员便是三品,也是目前为止他碰到的最大的官了。

  ——周世子不算。

  “顾老弟,来来,坐我旁边来,所为来既是客,我们虽然同朝为官,同在扬州,却是没有几个机会坐下来好好喝一杯,真是很不应该,今日定要一醉方休才是啊!”孙学政落座后,立即又跟年轻的谢侯打招呼道,“谢侯您也自便,您既然叫我一声伯父,来这里便像是来自己家一样,莫要拘束啊。”

  谢一双手还绑着纱布,坐下后眼巴巴看了一眼面前的餐具,又看了一眼挨着自己坐的小亲戚,心里有些七上八下。

  之前为了让他手受伤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不会穿帮,小亲戚可鞍前马后给他喂饭了,可今日他们在外面用膳,也不知道小亲戚还会不会那么喂他。

  说实话,之前喂饭,都有顾夫人在旁边,要不然就是有顾小弟顾复在旁边,谢尘什么都不敢想,甚至不大敢去和顾时惜的眼睛对视,只慌不择路瞄着人家的手,好似盯着人家的手就很下饭了。

  今日小亲戚若是不喂他,谢侯觉得也能理解,毕竟自己也不是真的受伤了,且这会儿又不是家里,小亲戚也好歹是个大官,要脸面的,给他喂饭算怎么个事儿是吧?谢侯一面给自己打预防针,一面捉摸着等会儿要不要自己先行离席回家去,免得在这里让别人小厮给自己喂饭也很不雅观,到时候丢小亲戚的脸。

  谁知道就在谢尘捉摸着要开口说走人的时候,就听小亲戚先一步开口说:“谢侯他受伤了,今日他也只是仰慕孙学政已久,专程来一睹孙学政棋艺的,如今见识过了,正准备回去呢,在这里他也不大方便。一叔,你敬孙学政一杯再走吧?”

  小亲戚目光盈盈看来,谢一心里就跟泄了气的气球似的,有种说不出来的被抛弃感,好像自己是那被利用完了就甩的甘蔗渣滓,实在是可怜极了。

  可能怎么办?的确啊,他留在这里也没啥用,难不成真的让小亲戚当着众位大人的面给自己喂饭?

  谢一爷再度安慰自己,照做着站起来,对着孙学政微微行礼,随后身边的顾时惜也站起来,举杯送到他唇边,小亲戚的手真是白啊,白得像是初生的笋尖,指尖却又粉红一片,酒送来时有些急促,又因为酒杯过于的小了,一不小心小心其的手指便碰在他唇上……

  谢一爷这辈子没感受过这种好似被点击的感受,从唇瓣及至后脑勺,好像都被五雷轰过似的,一时间麻痹起来,除了烫,感觉不到其他。

  顾时惜对此没什么感觉,不小心碰到而已,还好没沾到谢一的口水。

  顾时惜微微举杯,谢一张唇,酒入衷肠,竟是彻彻底底烧起无名之火来,叫谢一这会儿想多留都不敢,匆匆与其他官员行礼,转身便飞快离去。

  谢一一走,郑教谕屁颠屁颠换到顾媻右手边来坐下,按照关系,他的确应该坐在这里,所以也没人说什么。

  顾时惜更是热情和郑教谕还有孙学政攀谈起来,一次回头看看离开的谢一的动作都没有。

  一般情况下,独身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圈子和人谈合作,但凡是个人,都会有些紧张胆怯,但顾时惜却习惯了,原来整个时代都和他没关系的,但相处了这么久,他看这个时代的每个人都有种亲切的老祖宗之感,更何况孙学政真是很好说话啊!

  席间,孙学政跟顾媻介绍了一下今年科考的有趣的事情。

  因为今年扬州院试由孙学政担任阅卷考官,还是主考官,所以还说起了一件顾媻都快要忘了的事情。

  “犹记得当初孟三公子参加院试的时候,好像还差点儿进不去来着,顾老弟可还有印象?”孙学政依旧很云淡风轻地淡笑着说。

  顾媻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的确是,真是惊险重重啊,考试途中,有个萧学正突然搜身,着重搜查孟三公子,好似笃定了孟三公子会舞弊一般,当时之情况,孙大人若是看了,肯定也要气愤之至!这对整个孟家,可都是奇耻大辱,孟大人更是气得几日不曾吃下饭,还好一切都圆满着,阿玉也顺利去了长安,哎……欸,说起来,那位萧学正也不知道在不在场?”

  说完,顾媻就环视了一周。

  一位身穿深蓝色长衫的四五十岁老者突然卑躬屈膝地笑眯眯地站起来,对着顾时惜一鞠躬说道:“在下萧学正,是孙大人的副官,见过顾大人,之前多有得罪,还望顾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则个。”

  顾媻也笑,他真以为整个学政里面的官员都跟慕容先生所说清高的不得了呢,结果还是很识时务的啊。

  可原谅真是不好说,顾媻没资格替孟玉原谅别人,他只笑着道:“可别可别,萧大人可没有对不住我顾时惜的地方,咱们是无冤无仇,日后只能说可以在孟三公子之间为你们做个说客,快快起来罢。”

  孙学政眸子在顾时惜与自己的属下萧学正之间转了转,忽地哈哈笑着,道:“好好,行了,老萧你也坐下吧,咱们说些高兴的事情,以前的,今日莫再提了,在过不了多久孟三公子可是要做状元的,你到时候直接登门道歉,相比孟大人一家素来仁义,绝不会为难你,你也是有你的难处嘛,大家都是扬州官员,乃一家人,互相帮助互相关爱才是常理的,你放心。”

  顾媻垂眸,心想好赖话都被这个孙大人说完了,那意思就是说假如到时候孟三不答应原谅就是孟三的不对了?

  凭什么?

  顾媻心里不爽。

  “是啊是啊,而且顾大人和孟三公子好着呢,如今咱们又要合作起来,无论如何都不会为难老萧你的,你就放心吧。”有其他官员笑着说。

  众人都是劝老萧不要担心,孟大人和孟三公子不会计较。

  只有郑教谕小心翼翼看着顾时惜的脸色,竟是从那张漂亮到魅惑的脸上看不出半点不喜,也正式因此感觉微妙,所以小声说道:“萧学正原本的确前途无量,因为十年前孟家舞弊案,竟是从长安被贬至扬州县下的小小教谕,没疯癫已然是他心胸宽阔了,他是无妄之灾,对孟家心存芥蒂,不过如今没有了……”

  “哦?如今怎么没了?”顾时惜侧耳问。

  郑教谕挤眉弄眼的笑道:“顾大人明知故问,从前是禹王斥责孟家,禹王要打压孟家,如今今非昔比,孟家又有您这样的人才为其奔走,咱们整个提督府自然也为顾大人您为风向,紧随您的步伐,萧大人自然也希望能因为孟家的清白,重新获得重用啊。”

  顾媻感觉自己有点儿听不懂郑教谕在说什么,但这货在拍自己马屁倒是很明显。

  “禹王本身便没打算打压孟家,你瞧着吧,下回科考,当年被污蔑的孟家族人也要参加科考了,届时一切都将真相大白。”顾媻只说。

  “真的!”郑教谕一副吃惊的模样,“他怎么能……他不是……哦!”郑教谕反应极快,对着顾时惜拱手说,“厉害厉害,当年的确没有禁止他永不能再考,厉害啊!”

  “那老萧可真是走窄了,他若是去年别为难孟家,现在也不至于这么紧张。”

  顾媻也跟着去看了一眼那位萧学正,只看萧学正这货果然一脸心事重重,不过一看见顾时惜在看自己,立马又满脸堆着笑,眼里满是期盼。

  顾媻:?干啥啊,感觉自己像是香饽饽似的,哪怕自己跟孟家关系好,也不至于劝学政的人都对自己恭敬至此吧?

  顾媻心里奇怪,但不容他细细琢磨,自己的碗里就被孙学政夹了不知道多少食物。

  他低头看盘子,摆的都是些肉菜,顾媻连忙拦住,可不敢让孙大人一直给自己夹菜,一来身份不合适,一来自己若是不想吃的或者不好吃的,也不能剩下,那太为难自己了。

  索性就也拼命服饰起身边的孙大人来,一口一个大人,态度之恭敬,眼神之崇拜,无一不让久处官场受人追捧的孙学政感受到别样的真诚。

  好像顾时惜跟外面那些只奔着自己身份而来的妖艳贱货很不一样,也不因为其和禹王的私密关系,对待自己谦逊至此,这样一个小辈,方才还给自己留了那么大的一个面子,孙学政不多给顾时惜一点儿好处,自己都要不忍心了。

  因此酒后喝茶时,孙学政只留了自己的下属老萧和顾时惜的下属郑教谕,四人坐在茶室里聊今日之主题——如何进行状元诗友集活动资金分成。

  自古以来谈钱都是最伤感情的。

  尤其是朋友之间,亲戚之间,比陌生人还要难办。

  顾媻记得以前看过一个新闻,好像是两个亲兄弟,为了挣家里留下来的宅基地,竟是闹到后面弟弟持刀砍哥哥,两个人的媳妇儿,其中一个还被吓流产,最后老人两个人都不养,事情闹得非常大。

  还有一个身边的故事,是顾媻的大学室友,一个叫做老D的大学室友和他玩得非常好的哥们,三人合伙做生意,开游泳馆,三人算是共同创业,三个人都是老板,但因为一些琐碎的事情,比如谁打扫卫生,谁代课,谁去宣传,谁干的活多,都起了不少矛盾。

  起初因为大家都是兄弟,还没好意思谈怎么分成,就是合伙做,谁出钱多谁拿的多,谁出钱少谁就拿的少,且因为是兄弟,有些人干活干的多,也不好意思拒绝,觉得都是兄弟,最后这些不好意思叠加在一起,就会变成大问题。

  顾媻偶尔还看见他们几个在寝室互相大骂吵架,有人说你怎么不去拖地,有人说你怎么不中午守在店里?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吃亏,都觉得对方占了便宜,最后的结局就是散伙。

  所以在这里跟孙大人谈生意的时候,顾媻嘴上一口一个‘孙大哥’,孙学政一口一个‘老弟’,其实心里都明白,该怎么谈就怎么谈,两人都老油条似的,没怎么考虑感情。

  “这么着,做大哥的,先同老弟细说一下这次办理活动,咱们学政处要出多少人力物力,且学子们,也自然都是看在学政作保的面子上才相信,不然你看外面随便一个人喊着要做状元诗友集,人家学子愿不愿意来?相不相信?”孙学政淡淡道,一脸实诚。

  顾媻也不甘示弱,苦笑着道:“可说实话,不是我这个人吹虚对孟三公子的了解,孟三公子是铁定能拿下状元的,可孟玉他并不是个爱出风头之人,且你也明白,他们家之前除了那档子事儿,所谓过犹不及,烈火烹油,孟大人若是知道,也不会愿意让孟玉在当了状元之后,还让他大出风头,做什么诗友集,你说这让他的同窗们怎么想?定然觉得他沽名钓誉,是个爱出风头之人,这等名声对一个初入官场之人来讲,多么重要,相比萧大人最明白啊!”

  顾媻其实不太明白为什么老萧一直在,应该是老萧和孙大人有某种关系,所以孙大人有意帮助老萧,让其和自己关系好些才让老萧也在这里。

  但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小顾暂时好奇着。

  “我……我的确知道名声对我们这些人来说多重要,可……”老萧看了一眼孙学政,在看见孙学政微微垂眸表示他可以说话的时候,才继续说,“可顾大人,你说的,下官不大认同。”

  “哦?萧大人请讲。”顾媻端起茶来润了润喉。

  “正是因为孟家以前曾遭受过那样的诽谤,所以当孟三公子成为状元之后才更要大肆举办一场活动来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孟家的冤屈啊!”萧大人说。

  顾媻摇了摇头:“哦?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禹王判错了?”

  萧大人一梗,垂眸说:“方才我说错了,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两件事不搭嘎。应该是举办一场前所未有的活动,让全天下的人都只知道如今的孟家状元,不记得当年的事情才是,他们需要这场活动,而不是我们非孟家不可,所以孟家假若不大愿意来参加,我们其实请探花来也不错,自古以来探花名气便要比状元在民间高上一些许,届时诗集恐怕卖得更好些呢。”

  顾媻当即笑着道:“哦?难道咱们这次活动,是靠卖书来赚钱的?”

  “欸,老弟你说话未免太难听了些,什么赚钱不赚钱,俗气,这不是生意,而是能让万千学子都有机会名流千古的大善事,怎么能叫赚钱?是做善事。”孙学政强调。

  顾媻看出孙学政的确有些虚伪爱名,且至今没有因为刚才自己下棋的时候让谢一对他放一马,而在这个分成上面做出让步,

  ——可恶。

  顾媻感觉自己的礼貌形象好像行不通,他已经给足了孙大人面子,孙大人都不松口说要改一改分成,那么自己不妨稍微强硬一些看看对方什么态度。

  顾媻略略思考,随后笑容渐渐淡了下去,说道:“那好,既然按照孙大人所说,这件事情全部都是你们学政府出力,宣传也是你们来,且你们也能说动孟大人,说不动还有探花做备选,那我这个府台好像在中间也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嘛,我那一成算啦,不要了,什么事儿都帮不了,抽一成的利润实在说不过去,就这样,我还有事儿,下官先行告退了。”

  “欸!顾大人!”郑教谕连忙站起来,有些无措,他真是不太明白的看向孙大人,说,“孙大人,你忘了昨日我跟你说的?顾大人代表那位……”郑教谕指了指上面。

  顾媻满头雾水,但没有轻举妄动。

  谁知道下一秒就听见孙学政冷哼一声,笑道:“就算顾大人是禹王的人又如何呢?禹王见了我,也对我毕恭毕敬,本官乃万千学子之恩师,扬州素来又是文人宝地,不是我不愿意去长安,而是厌弃长安那边的风气,如今就算是禹王站在这里,本官也不好答应与顾大人五五开的事儿,本官有原则,总不能拨整个学政之利来让给他人,这样还怎么做学政之首?倘若本官对禹王低头,万千学子又如何看待本官?一个和他人并无两样的惧怕权贵之辈?”

  破案了!!!

  顾媻自己也没想到,怎么自己莫名其妙成了禹王的人。

  难怪今天在大门口那么多人出来迎接自己,原来不是迎接他顾时惜,而是他背后突然冒出来的禹王。

  顾媻没有解释,没必要,静观其变比较好。

  而且顾媻感觉自己刚才对孙学政的人设判断有轻微的误差。

  这人并非完全是虚伪的,起码有一点哪怕虚伪也足够令人敬佩,那便是不畏权贵。

  这人好似当真对禹王很是嗤之以鼻,当然了,全天下的读书人,起码一大半都对禹王感官不好,不然朝廷里面也不会隔三岔五出现老臣撞墙要禹王交权了。

  本朝的朝廷权力分布,顾媻感觉有些类似三国时期曹操挟天子令诸侯的样子。

  但问题在于这里没有诸侯,禹王当摄政王几乎是只手遮天,没有人能够与其抗衡,只有一些思想很古板的读书人心里念着君君臣臣那些伦理纲常,偏偏禹王还很欣赏这些人,觉得他们……可能是觉得他们忠诚吧,所以没有对他们动过手。

  当然,也可能是怕天下悠悠之口把他骂得更狠,所以不敢动读书人。

  是人都晓得,天底下最锋利的刀其实是读书人手下的笔,他们的刀不是划在皮肤上和肉里,而是落在历史的长河中,是要千千万万代把人凌迟的。

  顾媻感觉自己有些理解为什么自己现在莫名其妙和禹王绑定了,孙大人都不退步。

  “不过……顾老弟,凡事都是有余地的,你先坐下,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保证,这次的事情,我们五五分成,绝没一话。”

  顾媻迟疑了一下,好脾气的坐下:“哦?大人请讲。”

  孙学政目光满是欣赏的看着顾时惜,顿了顿,还是指了指身边的萧学正:“还是这位老萧的事情,他之前在考场,得罪了孟三公子,羞辱了人家,的确该打,但真是情有可原,所为冤家宜解不宜结,不若托顾老弟帮忙,只要得了孟三公子的原谅,我保证这次事件五五分,本官绝无戏言。”

  顾媻之前酒席上,已然说了愿意为这位老萧和孟玉做说客,结果现在却要他担保孟玉一定原谅萧大人……

  这真是不好说,任谁被这么侮辱一番到浑身脱个精光,也恨不得要将其挫骨扬灰的。

  这个事情不好办,顾媻感觉自己撒娇都不管用,且以他对孟玉的了解,孟玉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光风霁月心胸宽阔,想反心思很深,让他原谅一个羞辱过自己的人,难度大不说,说不定自己只要开了这个口,孟玉就会对他也产生一些不好的想法——不过这个倒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他,关他什么事?

  小顾淡漠地想。

  就是可惜,假如自己开了口,孟玉和自己提分手,自己半点儿状元的光环都没有享受到,那太可惜了。

  而且……人家对他其实真的蛮好的,他真不大好开口。

  小顾沉思。

  眼看顾时惜好像在为难,但没有第一时间拒绝那便好商量:“这样吧,咱们先这么定下来,且活动起码要到五六月份才开始,得等殿试结束呢,这期间咱们先把活动做起来,等活动开始那天,顾大人给本官一个答复就好,若是孟三公子不追究了,孟三公子肯定能来,咱们五五分,孟三公子追究,但还是来了,九一分,孟三公子追究且不来,但今日我与顾大人很有缘,咱们还是九一分,如何?”

  顾媻听了,笑道:“此事小弟还是回去想想……”

  “不急,时间多的是,先预祝咱们合作愉快!”

  ……

  顾媻出门的时候,郑教谕是跟着他一块儿出门的。

  穿过回廊,顾媻心里还在想着事情,一旁的郑教谕看顾大人满面心事,忍不住跳出来恨不得替顾时惜操心一般,问:“大人还在想刚才的事情?”

  顾媻摇了摇头,他看向郑教谕,心想自己跟禹王之间有关系肯定是这货大肆宣传的,只有这人有机会。

  不过郑教谕真是和其他的文化人不太一样,是非常明显的表示要跟着自己,一直为他说话,和其他清高自视甚高的读书人很不一样。

  ——小顾喜欢这种聪明人。

  “正是啊,不过倒不是想如何说服孟玉,而是在想到底孙大人和那位萧大人是什么关系,竟是能让孙大人松口与我五五开。”顾媻心里在想这两人是基友情,可刚才接触下来,那两个中年大叔完全没有任何亲密行为。

  “哦,这件事我知道。”郑教谕迫不及待的连忙说,“孙大人今年可就四十了,咱们比他年纪小的,都快要抱孙子了,他却至今未婚,最近几年他父亲催得紧,说是临死之前希望能看见孙子出世,这不,孙大人到处托媒人找关系,相亲了十几个了,至今一个没成,只有萧大人的姐姐有些戏,这不得表示表示?”

  “老萧这个人,郁郁不得志十年多,他们全家就这么个老儿子,上头四五个姐姐,每个姐姐都心疼老萧得很呐,成天把家里的东西往弟弟家里搬,因为老萧被贬,全家出动找关系,这才把人弄到扬州这边做个学正。”

  “原来是伏弟魔之弟,难怪。”顾媻摸了摸下巴。

  郑教谕‘啊’了一声,没有听太清楚,但是没关系,他不在意,他感觉顾大人好似对这件事很感兴趣,于是细致说道:“其实老萧那位寡居的姐姐在我看来对咱们孙大人恐怕没什么好感,但为了弟弟的前程,说嫁也是愿意的。”

  “孙大人嘛,眼光高,以前是不在意,不愿意,觉着教书育人、名扬天下最重要,现在眼光依旧高,长得得闭月羞花,最好还没有孩子,有才学,能跟他日日吟诗作对最好还比他小,最后能够侍奉公公,愿意随他一辈子呆在扬州,不劝他去长安的那种女子。”郑教谕一口气说完,自己都觉得孙大人的要求过于苛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女子呢?有模样对上,才情也高的,那性格绝不是温顺之人,这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呢?

  顾媻却笑:“原来如此,那这事儿好办了,说来说去,原来是想要媳妇儿。”他来做这个媒人岂不是更好?

  要为了这件事去得罪未来前途无可限量的孟玉,顾媻觉得舍不得。

  他只能为老萧做个说客,提一嘴,道歉的事情,还得老萧自己去做。

  至于状元诗友集的活动,五五开已经不行了,三七势在必得,他母亲的牌友里记得就有不少和离、寡居的小娘子,年轻漂亮才情高,有孩子没孩子,性格如何,顾媻觉得这倒是其次,只要让孙大人看对眼了,谁还管有没有孩子性格怎么样呢?

  爱情嘛,顾媻自己不怎么相信,但他如今看自己父母恩爱至此,倒是愿意相信别人肯定有爱情的。

  “大人想做这个媒?”郑教谕亦步亦趋,好奇道,“是哪家的娘子?这么符合的?”

  小顾大人微笑:“保密。”

  两人并排除了学政的大门,郑教谕要乘坐轿子回家去,他的轿子就在门口,顾媻则原本打算用学政的轿子回去——以为谢一应当坐他们来时的马车回家了。

  结果就在大门口的马车前沿处看见了早就应该回家了的谢一!

  只见年轻的谢侯坐在马车前面马夫坐的位置上,单腿踩在上面,另一条长腿垂着,双手抱臂仰头看星星,双手上的纱布已然拆掉了,身边摆着一盘子酱牛肉和一壶酒,还有一只打包好了的叫花鸡没拆。

  “一叔?”顾媻上前去。

  仰头看星星的少年侯爷立即将目光看向来人,眸子里不知道是还残留着星子的影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亮极了:“太慢了,我看半个时辰前就出来了一批人了,你怎么这么慢?”

  “我要谈事情嘛。”顾媻被谢一拉着手往车上去。

  两人还跟坐轿子离开的郑教谕打了个招呼告别。

  郑教谕看着谢侯那对谁都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人,如此细心妥帖的对待顾大人,心中不知为何总觉得有几分赏心悦目的暖意流淌在他们中间。

  而顾媻上了车怀里就被塞了一只叫花鸡,还包着荷叶呢。“干嘛?”顾媻抱着叫花鸡一脸茫然。

  谢一‘啧’了一声,说:“你自己说的啊,席上肯定光喝酒不能吃饱,我给你买了只叫花鸡,这可是扬州最有名的酒楼做出来的,你可别说不好吃啊。”

  “我可不挑。”小顾大人其实不饿,他就是想尝尝味道,于是一边说一遍拆开荷叶。

  “你还不挑?你最是挑剔了。”谢侯在旁边唧唧歪歪。

  顾媻扯了条腿塞住谢一的嘴巴:“行了,我今天在外面听了大半天的废话,你别说话,咱们安静安静。”

  “……”谢一咬了口肉,默默闭嘴了。

  若是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在场,看见谢一跟孙子似的听顾时惜的话,估计一个个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严大少爷不知道要编排多少顺口溜来讽刺谢一,还好他们都不在,不然……

  不然他们那样揶揄自己,谢一心想他怕要藏不住那不能说的秘密。

  年轻的侯爷这辈子没受过这等委屈,他素来是想要什么就一定要得到,得不到就去抢。

  可现在……

  谢侯呆呆坐在马车上,吃着小亲戚给的鸡腿,既恨自己窝窝囊囊又觉着如此下去才正常,总不能对不住孟玉……

  谢一的心事基本写在脸上,顾媻只瞄了一眼就没打算问这人在想什么,而是说:“我打算给孙大人找个媳妇儿。”

  “啊?”沉浸在自己心事里的谢一爷懵然抬头,“咋啦?他咋突然要找媳妇儿了?当年我记得我祖父还想给他介绍呢,他义正言辞说女人只会耽误他功成名就。”

  顾媻笑道:“人都是会变的嘛,他对别人说是老父亲希望死前看见孙子,所以他才想要成亲,可他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之前他父亲没有以死相逼过吗?肯定也有,但他都顶住压力不成亲,如今不过是突然想了。”

  谢一点点头,的确人是会变的,从前他看见那些男人凑一起亲亲我我就觉得恶心至极,如今……

  顾媻又简单说了一下今天在席上遇到的事情,和谢一吐槽说:“你说孟玉若是听见我劝他不要恨那位萧大人,他会不会生气?”

  谢一:“他生什么气?他怎么敢?”

  “嗯?”

  谢一爷咳嗽了一声,说:“不过就是脱个衣服,人家有这个权力让他脱,毕竟人家是监考官,人家没错,孟玉错就错在当时没本事让自己不脱,若是我,我既然当时脱了,我谁也不怪,就怪自己没本事。”

  其实谢一还想说,若是他,绝对会原谅那个什么萧大人,毕竟事情都过去了,如今只要为了小亲戚好,没什么不能做的。

  谢一豁达极了,偏偏不能代替别人豁达,因此只能道一句:他怎么敢生顾时惜的气?

  两人一路上分食了大半只叫花鸡,到了府台,已然是午夜时分,顾媻便打算第一天再去找母亲问问有没有小娘子愿意跟孙大人相亲的。

  晚上睡觉前,顾媻还在心里给孙大人准备好了一份简历。

  学着现代媒婆的精神,励志要将孙大人推广出去!

  绝不是骗婚什么的,孙大人可不是什么杀人犯,也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官,人家是正经的三品大员,若是没要求那才奇怪,且孙大人这样模样不丑,至今处男,家里关系简单的,应该算得上是优质股了。

  就是不知道孙大人私底下有没有什么怪癖……

  唔,这个后续可以再了解了解,且也不是撮合上了,立马就能让他们结婚,他们自己也得互相再接触接触才会考虑成亲的啊。

  顾媻目标明确,主要是给人介绍一个可以结婚的对象,至于成不成……只要他俩还好着,活动结束后,管他们成没成,那都和他没关系的。

  第一日顾媻立即就去找自己母亲去。

  届时顾母正在教巧儿绣花。

  巧儿表姐一看见顾时惜来,就挺不好意思的,因为之前自己跟江秀才的事情在表弟面前坦白了,于是害羞地一直没能抬头看人,只垂着眸行了行礼。

  顾母对此一无所知,还在笑,却很快又微微颦眉:“怎么没看见侯爷?侯爷最近也不知道住得习不习惯,你别成天忙着不着家,把人家丢那儿不闻不问的,人家可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可不能让人受冷落。”顾母永远感念在侯府后排房住时,谢尘总来照顾他们家的那段日子。

  顾媻对顾母格外心疼谢一已经习惯了,点了点头立即直奔主题,大概说了一下,就听母亲眼睛一亮,道:“你说的,可不大把都是?扬州城内最不缺的就是有才情的娘子了,模样俊俏的更是不缺,我觉得关键在于孙大人看对眼不,这事儿不是条件符合就能成的,不如这样,我请我的姐妹们来家里打牌,你请孙大人来府上下棋,都在后花园里,隔着一个小湖,两边不近不远,都能看清楚,到时候我问问姐妹们哪个愿意,你再问问孙大人看上哪位了,咱们再帮忙撮合见面,这事儿快得很。”

  如今顾母很爱做这种媒人,府上都指了几次丫头和管事的婚事了,好似这样就能过过当婆婆的瘾,谁叫自家儿子没这么打算呢。

  顾媻一听立即点头,便着手去让慕容丰给孙大人下帖子,来府上和谢一下棋——这个由头非常合适,外人一听,以为只是谢一不服输,想要赢回来,不会有人知道是孙大人相亲,哪怕一个没成,也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

  不过顾媻在想,人家孙大人找的媒婆肯定是顶级的媒婆,人家媒婆挑的女子,估计也是完完全全按照孙大人的要求去找的,就这样还一个成不了,说明什么?

  说明其实孙大人自己也不清楚他心中满意的妻子到底是什么样子,而且母亲的牌友们没有跟孙大人相过亲,说明牌友们条件不在孙大人的框架里。

  那怎么样才能让孙大人跳出框架和母亲的牌友看对眼呢?

  或许得制造巧合,要搞氛围感,媒婆搞相亲,古代是让两人见个面,聊两句,没有什么深入交流的,但他们这回不一样,打牌和下棋的两边不近不远,要呆上一下午呢……而且都有事儿做,都恨生机勃勃……肯定比媒婆安排的见面强。

  不如再让母亲提前问问牌友们有没有有意的,他能帮忙制造一见钟情的氛围感?

  母亲的牌友顾媻相信肯定是好人,好人耍点儿可爱的小心眼算什么?为了幸福嘛,不寒掺。

  媒婆小顾摸了摸下巴,就这么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