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成寒门贵子>第100章 故事(二合一)

  类似公司每周的聚餐。

  可惜顾媻每次聚餐都懒得去,有那种时间还不如多给富婆们打几个电话,好维系一下感情,如今他做了领导,却不得不来,也有些明白为什么要做这个聚餐。

  ——不搞聚餐,估计他就连三年的任期都过去了,下属都有谁,长什么样子,顾媻都不知道。

  宴席摆在能够看见不远处华安寺的满山红叶处,往西更是可以看见漫天南飞的鸟儿,花园里池塘下,孟玉养的好几只小鱼提前冬眠似的,半天没动,有县令好奇一般丢了个石子进去,登时惊得里面的小鱼四处乱串。

  顾媻一边听耳边林梦山这个好徒儿给自己讲人物关系,一边看了一下今日的反派三人组,只见反派们好像因为刚才被怼了个底儿掉,这会儿个个儿脸上都挂不住,都不走在一起了,各走各的,好像也不组队了。

  顾媻悄悄笑了笑,跟方才帮自己大战反派的陈县令引荐了一下林梦山,道:“陈县令,这位就是昨日我同你提起的林县令,你们二位都是我心中觉着特别有才华之人,只不过各自擅长的领域和性格不同,若是能够互补一下,何愁你们的百姓不安居乐业?”

  顾媻看陈县令打量了一下林县令,林梦山也颇有些好奇的看着陈听,两人明明同僚了好几年,今日好像才透彻的拨开云雾相见了。

  顾媻笑着,总觉得自己像是红楼梦里的老祖宗,这会儿正领着林妹妹和贾宝玉见面呢,你俩可快点见礼吧,他笑得脸都僵了。

  心中默默腹诽着,顾时惜瞄了一眼正在看着他们这边的江大胖子,那江大胖子脸色很是不好,但又敢怒不敢言。

  顾媻最喜欢逗这样的人了,丢开这边引荐过的林梦山和陈听,走到江大胖子身边去,便笑着道:“江县令,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啊,昨夜睡得可好?怎么脸色如此之苍白,是有什么心事?不如说出来,让诸位同僚为你好好分解分解?”

  顾大人此话一出,所有人目光便聚集于此。

  江大胖子心中一凌,心想自己左右在上司顾大人心中已然形同死敌,遮遮掩掩不堪为大丈夫,不如一条路走到底,是死是活,他江羽也算是对得起自己这么多年读的书了!

  于是江县令犹豫片刻,便声音洪亮道:“在想顾大人真乃神人也,一夜之功夫,便将江某多年交情的陈县令给挖了过去,如今陈县令看我,大约如同看蝼蚁一般,当年泛舟湖上,琴瑟听音之日,恐怕再也算不得什么了。”

  顾媻‘哦’了一声,看江大胖子的眼神肃然起敬,他还以为江大胖子是只会躲在别人身后,让别人跳出来的那种小人,还想捉弄捉弄,让其安分守己一些。

  没想到江大胖子敢作敢当,竟然是直接撕破脸了一样捅破他们如今的局面。

  顾媻却笑着道:“江县令怎么这样说呢?知己相交,怎么能说是‘挖’,顾某只是觉得如陈县令这样的为民为国之人,怎么也得让他的能力发挥出更多更大的优势,而不是被人利用来和谁打擂台。”

  江大胖子一窒,冷冷笑了笑:“顾大人此话诧异,听说顾大人打的擂台也并不少,几个月前顾大人还不是大人的时候,不就领着刺史令替刺史出头,将那戴通判给打了下去?”

  “欸,怎么还叫说是戴通判呢?听说戴大人如今已经停职在家,闭门思过了,身无半点官职,如今的通判大人好像是柳州来的郭安吧?”顾媻还是笑。

  江大胖子几乎要气得吐血,好像他不管怎么说,顾媻这人都半点儿不着急上火,最终整个场面便好似是他一个人上蹿下跳,好没趣,还显得自己十分愚蠢。

  就在江大胖子恨不得拂袖而去的时候,陈县令忽地出面说:“不如先入座吧,江兄,你之心意,我如何不晓得?只是顾大人实在乃我之恩师,若没有他,我至今还在怪圈中沾沾自喜,我县里那些高调的教育善堂,等回去怕是要关掉不少了,都是我的过错,花费甚大,如今竟是半点儿成效也没有,等事情过后,我便引咎辞职,再不做官,做了,也是害人害己。”

  “欸!陈兄!你何出此言啊?”

  顾媻看了一眼陈听,发现陈听这个人着实有些意思,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被陈听打断,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到了陈听说想要引咎辞职这里。

  顾媻看江大胖子听到这话,身上的肉都抖了抖,好像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可他根本不相信陈听会辞职,目光便狐疑的又放在了顾媻的身上。

  小顾委屈,但他也不必解释,自有人为他辩解。

  果然当他再看向陈县令的时候,这位年纪轻轻便头发花白的书生意气的陈县令惨笑一声,叹气道:“江兄不用看顾大人,真的是我自己觉得自己做不了官,我心中的路错了,总想着要给所有的全天下的寒门农耕子弟一个读书改变命运的机会,可如今……顾大人说得对,如今大魏哪怕再国富兵强,百姓还是有很多地方吃不饱穿不暖,应当以农为本,我这样大搞教育,几乎算得上是本末倒置了。”

  正说着,陈县令双目又含着泪,泣不成声,好似自己多年来的信仰彻底破灭了。

  而江大胖子看见多年同僚的陈听,心中也真是不好受,虽然他这次做局让陈听来打擂台,然而并非害他啊。

  江县令只是觉得所有人当中,也只有陈听能够有能力与传闻中聪慧过人的顾大人过过招了,且顾大人又不会吃人,他料定陈兄赢定了,谁知道作业陈兄赢了,却又放弃那些好处,反而被说得一无是处……

  昨夜他离开后,到底还发生了什么啊?

  江县令心中有愧,他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见到陈县令的时候,这人头发还是乌黑一片,自己也并未如此之胖,他只是小时候饿的太狠了,如今做了官,便没有一刻不想着吃东西。

  哪怕是现在,江县令都恨不得把悲愤化为食欲。

  眼瞅着这边几个县令开始讨论劝解陈听,顾媻趁机跟那一直没吭声,总是置身事外的老头子搭话。

  这老头是桥县县令乔句,很有一番仙风道骨的味道,什么都不参与,也是第一个坐在宴席上,看大家都不吃东西,自己找了个点心先垫垫中。

  顾媻对这老头颇感兴趣,走过去打招呼,乔老乐呵呵地也回礼,随后看了看那边同样抱头痛哭的一众同僚,叹了口气,跟年轻的顾大人说道:“你不要怪他们,他们寒窗苦读十几年,对轻松获得官位之人天生不对付,这是常理,真性情才这样,往后大人你若是遇到那种第一面便对你很好,好像不在乎这些区别的科举人士,那才是要小心啊。”

  顾媻点点头,深以为然,他一副谦逊的模样,很亲和地陪乔老吃饭,还给乔老挖了一碗汤,身边则让林梦山坐着——孟三公子今日不方便过来。

  “我知道了,多谢乔老教诲。”

  林梦山跟乔老还算有些交集,特地小声和顾媻说了一下乔老为人是什么样子,顾媻听后倒是很诧异,这乔老居然是从中央下来的,被贬的!

  乔老曾做到过内阁大学士!那还是乔老二十岁的时候啊!这得是多大的殊荣!

  怎么如今快九十了,却在这样一个远离中心的扬州做一个小小县令呢?

  小顾导游八卦之心熊熊燃烧起来,可直接问,很不礼貌,便只能抓耳挠腮的压下那种好奇,只等着宴席结束好好抓住林梦山问问清楚。

  虽然他觉得林梦山这徒弟估计也不怎么了解,不然早就跟他科普了。

  三人坐在这里就看着那边四个——哭泣的陈县令,劝解的江大胖子,一直不在状态的拿着扇子的夹水县县令和肌肉猛男金鸡县县令——抱成一团询问到底何事。

  跟看戏似的,不过顾媻发现,这四个人当中,江大胖子好似隐隐是主心骨,夹水县县令看起来娘娘的,却很听江大胖子的话,那肌肉猛男纯搞笑来的,只知道在旁边唉声叹气,像个捧哏。

  林梦山也看得叹为观止,他还以为今日过来要帮小先生大战三百回合,结果就这?他毫无用武之地啊!

  林县令呆滞地吃起碗里的鸡蛋羹,忽而惊为天人,问身边的小先生:“哎呀,这味道,像是有些鸡汤在里面,又似乎有些河蟹肉,吃起来格外梗实,但别有一番风味!”

  “哎呀!英雄所见略同!”热爱美食的小顾大人立马对着徒弟介绍说,“这是新花样,我府上厨子多,为了招待你们,总共现在后厨有七八个呢!他们那些大厨凑在一起,就爱研究怎么做得更好吃,我倒是给他们充足的预算,反正我如今年俸也够养活一家子了,家里的下人少,厨子多,哈哈,好些房子空着都没用呢,你以后若是想来,也别住在外面,直接上我府上住,不过可得自带家仆,我家仆从是真的收拾不过来。”

  林梦山哈哈大笑。

  但很快眼尖,发现桥县县令乔老依旧只是吃着那一块儿糕点,肉是半点儿没动,顶多还挖了一勺子鸡蛋羹,简直是清淡到了极点。

  林县令也是个秒人,总也想要帮自家小先生再收揽一些人心,这位乔老怎么着也算是一位曾经问鼎内阁之大人物,能够走到那一步的,都不是泛泛之辈,若是能够交好,怎么也算是为小先生日后去长安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林梦山对如今自己这样狗腿子似的行为并不觉得可耻,虽然他之前对江大胖子巴结戴通判的行为嗤之以鼻,但他依旧觉得自己跟江大胖子的行为大相径庭,自己跟小先生之间乃纯纯的师徒之情,那江大胖子跟戴通判之间,也是纯纯的利益相关,当然他们这边更加高尚君子了。

  于是林梦山好奇一般先向乔老搭话:“乔老,怎么不用些山笋鲈鱼?我瞧着你从前挺爱吃与的,怎么今日胃口不好?”

  顾媻这日的宴席菜谱严格按照每个人的喜好来办,还把所有喜欢的菜都摆在各自县令的面前,顾媻这边是烧烤小冒菜,林梦山那边是大猪蹄子卤牛肉鹌鹑蛋等等,乔老那边则是各色海鲜,不需要多么好牙口就能吃的菜。

  然而乔老基本没动,他瘦得顾媻觉得都有些恐怖了,但因为脸上好歹还有些肉,所以暂时不像是立刻就能去西天的样子。

  只听乔老缓慢说道:“老了,年轻的时候也曾是山珍海味,什么都想要尝尝,呼朋唤友去各种酒楼,品尝他们当季新菜色,美名其曰活在当下,感受世界,如今老了,好似就对这些没有什么欲望,填饱肚子便觉得可以了,感受不到什么了……”

  乔老说完,已有所指般问年轻的府台顾大人,说:“如今我观顾大人,便总好似有些熟悉……”

  顾媻心道,别说是好像看见了年轻的自己吧,这话术老得不能再老了,想要给他谏言也不必弯弯绕绕,直说就好,他又不是禹王,喜欢打打杀杀——哦,他也没有这个权力。

  “就像是看见了年轻时候我自己。”乔老感慨。

  顾媻:……

  “哦?乔老年轻的时候和我一样?我是走了狗屎运般,乔老恐怕不是吧,听说乔老当年金科第四,只差那么一点点,便是钦点的探花郎,如此才贯古今,哪是小辈比得上的?”小顾谦虚地继续吹着彩虹屁。

  乔老闻言颇有些自得,哪怕是再清淡冷漠的性子,对着这样谦虚的小辈,那都把持不住教育几句,乔老本来也有此意,当真是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淡淡摇头说:“惭愧惭愧,当年辉煌不必说了,说多了,倒显得老夫如今落魄,所为英雄不论出处,下官与大人倒是又有几分相似,只不过下官如今只能管着县里的一亩三分地,光是看着那些百姓,下官就已然精力耗费了个精光,不如大人刚刚上任,四处跑,搞得人心惶惶。”

  ——又是老生常谈的戏码,想劝他日后不要老下乡微服私访。

  可怎么就不能微服私访了?

  怕查?

  不过上面那些揣测顾媻可不敢说出口,他素来不爱和人正面起冲突,能哄则哄,少一事多好。

  于是顾媻笑着说:“哦?乔老对学生之前去林县令处也有几分想法?”

  “想法谈不上,只是很多时候,你们上面的人做任何事情,哪怕是一点点小小的改变,都会让下面的人伤透了脑筋,我给大人讲个故事吧。”

  来了,经典的过来人吃的饭比你吃的盐都多,然后开始讲故事,讲大道理。

  顾媻当年在职场上,不知道遇到多少喝点儿马尿就能滔滔不绝讲自己当年多么牛逼,多么叱诧风云,怎么在各界耍得飞起,可他看着酒桌上的那些喝得面红耳赤夸夸其谈的领导,只觉得他们孤单寂寞和可怜。

  到底如今是过得多么痛哭,才会一直怀念当年?

  顾媻死也不要变成那样的大人,他讨厌怀念过去,他也是个没有过去的人,所以下意识也对这位乔老想要讲故事的行为感到不怎么耐烦。

  当然了,工作嘛,忍忍不寒掺,一切都是为了升官发财,和同事们下属们搞好关系,哪怕只是表面关系呢?也有利于日后升迁啊。

  就当是听八卦了。

  虽然带有教育和炫耀意义的故事和八卦本质上差别甚大。

  但乔老却跟顾媻想的不太一样,语气中竟是没有那种豪气万丈当年如何的炫耀,只是平静,好像当真看透了很多东西,如今看见顾媻,就像是看见自己在走自己的老路,心中难过,想要教一教。

  “当年……约莫是先帝还在的时候,我记不大清楚了,年纪上来后,总感觉自己睡一觉起来还是年少。”乔老淡淡说,“但当年我还在长安做督察院左御史,那真是风光无限,书上说的门槛都被踩塌绝无夸张,当年真是这样,一个月都能换三条门槛。”顾媻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这督察院左御史,似乎是个蛮得罪人的职业,相当于纪委的最高监察长,专门监管各地官员有没有贪污受贿的,被举报的,鱼肉百姓的,大大小小官员,只要是个官,最后档案都会送到督察院左御史的案上。

  那戴通判的案子估计也送到了如今的左御史书桌上,只不过这戴通判是禹王的人,如今左御史估计权力不如当年乔老的大。

  顾媻渐渐沉下心来听。

  乔老目色远去,一字一句,仿佛也回到了当年,那年他也不过三十,刚刚有一儿一女,妻妾恭顺,父母建在,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候。

  记得那是一个夏天吧,他同僚右御史突发奇想,指了指一个文书,说道:“此案状告徽州刺史,嫉贤妒能,公款吃喝,救济粮一年都发不下去,导致饿殍遍地,可徽州通判却说当地官民安乐,前月还举办了元旦盛典,官民同乐呢。”

  “不如咱们同去微服私访?”

  “好。”

  乔老那时年轻,哪晓得只是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埋下了数十年的祸根,导致二十年后,在自己最鼎盛之时,刚刚入了内阁,就被人做局,几乎家破人亡。

  他们的确微服私访,到当地去考察民情,结果发现当地百姓的确安居乐业,处处都看不出哪里有饿殍,后来同僚说既然没有,那就干脆去拜访徽州刺史,两人也就表明身份,在徽州做客了小半月,及至离开徽州,到了徽州与凉州的交接,突发奇想去凉州看看,竟是发现凉州才是整整的难民遍地,到处都是,数不胜数,再往里走,连树皮都被人啃了个精光,百姓们易子而食都算是普遍。

  乔老立即去询问凉州刺史为何这么多难民,不说清楚,他定要奏给皇帝。

  那凉州刺史才吓得全盘托出,原来这些难民原本是徽州人士,是被赶过来的,人家徽州刺史早就得到消息上面会来人,所以做足了准备,还给了凉州刺史一大笔银子,让其先稳住难民,对外就宣称难民已经全部消灭。

  如此大案,就算凉州刺史求情,乔老也把两个刺史勾结蒙蔽皇帝一事全部写给了上头,很快两人被贬,他们也得到了嘉奖,上面便让他们多多下去走访,免得有人蒙蔽皇上。

  几次微服私访下来,人人都晓得只要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只要找御史大人就行,于是督察院的案子开始越发的多,哪怕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也发了过来,他不处理就是他的问题,人家还要告他。

  他想要卸下这个职位,上面却不允许,上面觉得他做的不错,甚至希望他永远呆在这个位置上。

  所以当时他是举步维艰,外人看着光鲜,实则夜夜都睡不好觉,生怕什么时候上头的人觉得他无能,下面的人觉得他区别对待,两项相加,他便死无葬身之地。

  好在没多久他祖母帮了他,守孝三年后,他的位置早有人做了,那人学着他微服私访,结果被人贿赂,自己落了马,也因为这人收贿赂,皇帝发现他给御史们的权力过大,所以一个个开始查家底,最后几乎全员都贪赃枉法包庇同僚,只有他没有,皇帝对他重重嘉奖,四十岁那年,送他入内阁,成为最年轻的进入内阁的大学士。

  原本这是好事,可万事怎么可能一帆风顺,盛到极致,便要走下坡路。

  先帝极为依仗他,什么都要他代为说话传话,他也要帮先帝说出先帝不敢说的话,办不敢办的人和事,可期望越高,他能力却还在远处,死命去满足,也做不到完美,先帝便渐渐又厌弃他。

  当年他得罪过的官员们,瞅准了时机,立刻抱团栽赃污蔑他,硬是找到了漏洞,让他妻子收了贿赂,其实也就是一个庄子,本来以为没什么,结果那个庄子死了许多人,活下来的证人都说是他威逼利诱才抢走这个庄子的,总而言之,世上最黑的水,都泼在了他身上。

  他据理力争,先帝对他早无耐心,挥了挥手,把他的事情交给监察院办。

  他当年办别人,如今别人办他,成也监察院,败也监察院。

  他甚至做了四年牢,后来学生替他翻案,十年前才被禹王翻案,看他年纪大,也不想用他,但为了安慰,便给了他一个县官,发配出长安了。

  乔老说了许多,说道最后不过也只是想要告诉顾时惜一个道理:“人不能太出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啊顾大人。”

  这边顾媻在上课,另一边孟三公子到了郊外营地,找好友谢二送别,那谢二一出来,便到处找小亲戚,问:“欸?顾时惜那小子呢?他成天念叨想我,我看是半点儿都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