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越送老婆要不要?>第405章 不愧为君(一更)

  梅林山庄不算太远,在天亮前,两人便到了山庄。

  山庄门前已有人在等,见方臻归来,连忙上前伺候。方臻将大红交给对方,抱着安向晨随山庄下人去了林中小筑。

  小风与阿花已经在这里住了三日,尤其是小风,对这里熟悉得仿佛住在自己家一样,见到爹娘回来,也只是慵懒地甩甩尾巴,然后从廊下移步到屋内,打个哈欠闭上眼睛继续睡。

  阿花闻讯赶来,显然也是一夜未眠,看到两位老爷安好,她的心才落到实处。

  “老爷可要吃点东西?”阿花小声问道,顾及方臻怀里熟睡的安向晨。

  “随便下碗面吧,再烧点热水送过来。”方臻一边安排着,一边抱着安向晨进了屋,“水不用太多,我们擦把脸。”

  “我这就去准备。”阿花替两人关上房门。

  屋子里埋了地火龙,暖烘烘的,方臻一进屋,也被熏蒸出了睡意。

  安向晨迷迷糊糊嘟囔了几句,询问方臻到了没有。方臻把他放在床上,脱了鞋袜塞进被子里,哄着他继续睡。等人睡熟了,阿花也带着山庄里的丫鬟送来了鸡蛋面与热水。

  方臻三两口吃了面,用热毛巾给安向晨擦了脸与手脚,自己同样简单洗漱,而后熄了油灯,钻进被窝,两人相拥而眠。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他们就在山庄里住下,赏雪景,湖边垂钓,溜虎,过上了清闲的日子。

  事情的后续,方臻夫夫是从山庄仆人口中听来的,是五皇子时刻将消息传回山庄交代给下人,以便方臻夫夫问起时,能够知道他们想知道的一切。

  三皇子的彻底失败自不必说,方臻先行,大军压后,打了三皇子一个措手不及。营地被攻破时,还有许多人仍深中迷线香,不曾苏醒,就在睡梦中被人扔上板车,拉去了天牢。

  三皇子想过失败,却从未想过自己起兵竟然连一天都没撑过,就败了。成王败寇,他想要自尽于帐中,被禁军首领及时拦下,也已关入天牢,等待最后的审判。

  而朝廷上,同样发生了不小的变动。许多跟随三皇子谋逆的官员,那些试图加害隆庆帝、试图加害其他皇子的人,都被抓进了天牢。

  三皇子造反本就是隆庆帝设下的局,因此他不曾摔伤昏迷的事,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但令人颇感意外的是,明明皇帝没事,此次祸乱的收场,仍然是大皇子操持,直到三皇子一党抓了个干净,隆庆帝才从“昏迷”中苏醒,出面整顿宫闱。

  众人以为,这整顿必然是针对慧贵妃无疑,可谁也没想到,最先被查出问题的,竟然是六皇子生母丽妃。

  丽妃身边的小太监揭发,丽妃私藏了许多贾文默的画像与墨宝。

  此事一出,众人哗然。可再一想,丽妃不受宠,与宫中其他妃嫔交往浅浅,也不见有什么兴趣与打发时间的玩乐,在这深宫漫漫长夜,若不是心里有人,不在乎皇帝,又如何能淡然地熬下来?

  可这贾文默又是谁?宫中怎么从没听说过此人?

  宫中最不缺会打听的探子,众人对贾文默议论纷纷,便派了身边太监宫女用心去打听,不多时便知道了。

  原来呀,贾文默是皇后一位旧识好友,早在皇后娘娘做太子妃之前,那友人便已经因病逝去了。

  贾文默的身份需要打听才能知道,可丽妃的身份宫里谁人不知呢?皇后出嫁前,丽妃是皇后娘娘的贴身丫鬟,如此一联系,丽妃竟然一直对皇后已逝故友念念不忘,放在心里这么多年,竟如此长情!

  一时间,众人也不知是该笑她太傻,还是可怜她痴恋求不得。

  但隆庆帝显然不会与后宫诸位妃嫔共情,他虽不在意丽妃,却绝不允许任何属于他的女人,心里还装着别的男人。

  所以在小太监揭发后,帝王盛怒,将丽妃打入冷宫,从其寝宫里搜出的所有关于贾文默的东西,统统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六皇子受其母牵连,此生不得封亲王,赏了块东北边边陲苦寒之地,叫他去那里做藩王,即刻启程。

  听完小郭的讲述,方臻与安向晨默契地互望一眼。丽妃与贾文默的事,必然是大皇子与五皇子精心策划的反击,将丽妃准备用来嫁祸皇后的招数,回敬到了丽妃自己身上。

  不过自上次把贾文默的画像交给五皇子,后来唐星特地跑来跟他们解释贾文默与皇后的渊源,以及画像的用处,从而使方臻知道了这一阴谋后,方臻就有个疑问一直没想明白,正好今天再次提到丽妃,就让他又想起了那个疑问,正好问出来。

  “丽妃到底怎么回事,她跟她儿子什么情况她难道不清楚?就算她把皇后给算计了,也绝对轮不到她儿子当皇帝的那一天。皇后是她旧主子,她只要听话,皇后还能把她当个姐妹,何必要折腾这一出,害人不成还被人反利用,把自己搭进去。”

  小郭偷眼瞧了方臻两眼,硬着头皮解释道,“公子您有所不知,皇上当年宠幸丽妃娘娘,是为了气皇后娘娘。”

  小郭便是五皇子派来给方臻夫夫实时通报消息的,原本以他的身份,给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嚼皇家的舌根子,但因为五皇子先前有授意叫他知无不言,他这才敢说。

  “所以丽妃恨皇后,因为她成了皇帝用来气皇后的工具,用完就丢。”方臻明白了。

  “王公贵族的后院尚且多争斗,后宫三千佳丽争一个皇帝,手段心思更不必说。想来丽妃稀里糊涂得了圣宠,无论她是否自愿,后宫其他妃嫔定然嫉恨,若不是她侥幸怀了龙种,只怕被皇上忘却后,早被其他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安向晨说道。

  其实怀了龙种也未必是好事。

  人长年累月被困在一个地方不能随处走动,又没有其他事情做,轻易性格便变得偏激,爱钻牛角尖,心思也一步步越发扭曲。

  而丽妃的龙种,只会让那些嫉妒她的女人们更加癫狂,因为她们没有怀,偏偏丽妃就能轻易怀上。到时丽妃生下孩子母凭子贵,皇上却更加冷落她们。

  所以,丽妃所遭遇的只会更加凄惨。很多女人都想要她腹中孩儿的命,为此不惜与看不顺眼的人合作,只为除掉共同的敌人。

  “也不知丽妃娘娘当年,是如何撑到平安产子。”安向晨觉得事情应当不是那么简单。

  “公子说得对,当年幸得皇后娘娘庇佑,念及丽妃娘娘与她闺中情分,派了自己的嬷嬷守着丽妃娘娘,才保六殿下平安出生,母子健康。”小郭立马补充道。

  “很难讲,我要是丽妃,估计也不会因为这情分就对皇后从此感恩戴德,鞍前马后。”方臻设身处地想想,如果不是丽妃无辜沦为皇帝与皇后戏耍的工具,也不会有后面这些波折。

  痛苦因皇后而起,往后皇后做什么,在丽妃心里,都是应该的,是对她的亏欠与弥补。所以丽妃不会感激皇后的照拂,对皇后的恨,却会与日俱增。尤其是六皇子的出生,皇上也不在意。六皇子的成长,也只有她这个母亲在操持。

  如此,她如何能不恨?只怕心中执念太深,即便粉身碎骨也要让皇后受些苦。又恰巧六皇子得知此事后也有了些计较,以为自己挑拨三皇子冲在前头,他能渔翁得利,便有了两人合作贾文默旧画一事,可惜终究是痴心妄想。

  “事已至此,六皇子能够得封藩王,他该满足才是,若是继续留在京城,只怕连藩王也没得做。难道他会甘心居于人下?难道他会信任大皇子不愿兄弟相残?一旦起了疑心,便要处处先下手为强,只怕下场不会比三皇子更好。”

  安向晨对六皇子同情不起来,因为若是事情如六皇子预想的顺利发展,贾文默的画像流于人前,人们就会发现,他与他那薄命的舅舅面容相像,到那时,绝对有人拿他做文章,说不定皇帝便要学先皇,赐他一死保全皇家名声。

  他如何能就这般轻贱地死去,又何如敢留下方臻一人,在世上为他痛苦,为他报仇?

  方臻看出安向晨想到了什么,替他理顺一头秀发,“这就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丽妃想利用画像对付皇后,最后自己因为画像被打入冷宫,六皇子被驱赶去东北,无诏永不得回京,都是自食恶果,咱们命硬着呢,不可能被他们耍来耍去。”

  “嗯。”安向晨不再多想,又问起小郭,“朝中进展如何?皇上可有说何时审理三皇子的案子?”

  “如今尚在年节中,不上早朝不理政事,只怕要等到上元节之后。公子放心,如今证据确凿,三皇子又起兵造反,审倒是不用审了,只等着择日宣判吧。”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我与方臻能做的都已做了,往后这些事哪件与我们有关?”安向晨从袖中取出几粒碎银子,递给小郭,“今日多谢你。”

  这便是没什么要问的,小郭可以退下了。

  小郭接过赏赐,识趣地主动告辞。

  往后的几日梅林山庄照旧风平浪静,时局的变动影响不了这里,两人不愿意也不能搅进这场风波,便安心地等待事情的结果。

  直到半个月后,三皇子一案总算是尘埃落定。这次不是小郭来告诉他们的,而是五皇子亲自来见,告诉方臻与安向晨,已经没事了,他们随时可以出门走动。

  可方臻夫夫并不想走动,他们只想让五皇子赶紧给他们修家。

  “哈哈,修家好说,是该我来修。前些日子实在是没顾得上,今日起,本王亲自监工,定还你们一个崭新的宅子。”五皇子爽朗笑道。人逢喜事精神爽,心头大患已除,他自是日日高兴。

  “殿下要是不介意,还是跟我们说说呗,三皇子,没了?”方臻小心试探道。

  “嗯,谋逆是大罪,断不可能留他性命。只是三王兄到底是位皇子,若是如普通罪人一般拉去午门斩首,有损皇家颜面。父皇赐了他毒酒,要他在狱中自尽了。”

  “那其他人?”

  “自然是以其罪论处,三王兄生前豢养的私兵,皆发配边疆编入军中,将来若是为大成战死沙场,也不妄父皇今日饶他们性命之恩。另有慧贵妃,原本此事与她并无直接相干,教儿无方罚了便是,可她选择与三王兄一同赴死,父皇也成全了。”

  安向晨与方臻对视一眼,有所发现。今日的五皇子提起隆庆帝,言语间略有不同,似有若无多了几分敬佩。

  五皇子看出他们的疑问,苦笑一声,“我知你们在想什么,说来不怕你们笑话,此前竟是我妄加揣测了圣意。”

  “殿下何出此言?”

  “你们也知道,父皇向来偏爱三王兄,即便到了那一步,也想着再给他一次机会,只是三王兄最终不肯回头。我曾以为,以父皇对三王兄的偏爱,这皇位必要争上一争,扳倒对方才有机会。”

  “难道我们都错了?”安向晨不解。

  “是啊,我们都错了,我父皇……他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好皇帝。”五皇子饮下一杯酒,“昨日他将我与王兄叫去御书房,递了两道圣旨。一道命王兄承太子印,一道命我此生不得步三王兄后尘。”

  说到此处,方臻二人仍是疑惑,如今三皇子与六皇子都不再构成威胁,成年皇子只有大皇子与五皇子兄弟两个,五皇子明显无意于帝位,连子嗣都不打算留,隆庆帝把太子之位传给大皇子,不是理所应当,怎么就能说明对方是个好皇帝了?

  “圣旨不是要紧,要紧的是,这圣旨写成于贞元十五年。”五皇子提醒道,“父皇身边总管公公说,父皇从未改过圣旨,也不曾写过关于立储的其他圣旨。”

  “原来如此……”安向晨犹如醍醐灌顶,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隆庆帝继位,改国号为贞元。贞元十五年,便是隆庆帝继位第十五年,那年大皇子十五岁,三皇子十三岁。如果这道立太子的圣旨,隆庆帝早在大皇子十五岁时便已写好,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隆庆帝从始至终,选择的继承人都是大皇子。即便他偏爱三皇子,也一再容忍三皇子犯错,可他从来没想过,要把这大成的江山交给三皇子,从来没有!

  安向晨终于明白五皇子的苦笑,以及五皇子为什么要说,隆庆帝不是个好父亲,却是个好皇帝。

  诚然,隆庆帝作为父亲,偏爱三皇子,对其他三位皇子,都十分冷淡,甚至是不喜,对皇后与丽妃也并无夫妻情分,在其他皇子眼里,他可不就是个不称职的父亲吗。

  可隆庆帝即便疼爱三皇子,即便不喜欢大皇子,也仍然公正地为大成江山选择了最合适的继承者,没有用他至高无上的权利偏私,如此,他当然是一位好皇帝。

  甚至安向晨此时私心想来,或许连三皇子本身,也是隆庆帝为大皇子设下的磨刀石。用他最爱却最不成器的儿子,为未来的君王铺路。

  想到这里,安向晨忍不住抖了抖,抛开这个令人不寒而栗的想象。如果真是这样,隆庆帝的确是好皇帝,但未免太可怕了一些。

  他会怀疑,他们在京城所做的一切,不管是哪一件事,哪一种事,都在皇帝的掌控之中,皇帝无时无刻都在审视他们。一旦发现他们有异常,会威胁到皇权的统治与继承,他们活不过一刻。便是帝王要人三更死,绝不留人到五更。

  “怎么了?”方臻给安向晨披上披风,“冷吗?我把火再烧旺一点儿。”

  “没事。”安向晨没有在五皇子面前多说,有些事,他得私下讲给方臻听。就算五皇子当真不在意皇位,但三皇子有父爱,大皇子有君爱,五皇子在隆庆帝这儿什么也没有,当着人家的面儿揭穿人家是个不受在意的儿子,多尴尬啊。

  “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们且在这儿安心住着,宅子我明日便修。还有,凡事要赏罚分明,三王兄一党的罚了了,合该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你们安心等上几日,宫中当有人来。”

  “多谢殿下。”

  “谢我做什么,这本就是你们该得的。莫说此次京城之乱仰仗方兄夜袭敌营烧粮草,前年方兄灭胡夷战神,于我大成便是百年太平之功,此功甚伟,绝不可没!”五皇子说到激动处,竟要向方臻作揖行礼。

  方臻赶忙将人拦下,“殿下别这么说,我既然来到这里,这里就是我的家,为自己家做事,是本分。更何况我有向晨,如果我不做些什么,害的向晨没了家失了故土,我心里能好受嘛。”

  “哈哈,本王信你这真心话。”五皇子再看两人一眼,“可惜呀,你二人大婚,我与星儿未能前往,我就在此,再祝二位一次,祝你们白头到老,百年好合!”

  “谢殿下。”方臻二人作揖感谢。

  五皇子走后,安向晨把方才五皇子说的贞元十五年写下圣旨的事,告诉了方臻。至于他那个猜想,便免了。以前他会怕,但他如今有方臻,所以他不信隆庆帝真能神通广大到这种地步。

  即便三皇子真是大皇子的磨刀石,隆庆帝也绝不可能料到方臻的出现,更不可能做到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隐秘到连方臻也毫无察觉。

  但方臻听完安向晨的讲述,也有自己的联想。

  “你说,隆庆帝对殿下是个什么态度?他应该一早知道殿下跟唐星关系不一般,但他一直也没采取什么强制措施,阻止两人的交往,是不是隆庆帝就希望看到这一幕。只要殿下没子嗣,跟男人成亲,就不担心他起反意抢大皇子的皇位?”

  “不尽然,皇家最重子嗣繁衍,即便皇上早知三皇子不孝不忠,也没见他阻止三皇子诞下子嗣。我想,皇上固然是希望殿下娶妻生子,但他对殿下无君爱少父爱,总要妥协一二聊以宽慰己心,毕竟无论皇后如何,殿下也是他的骨肉。”

  “也是,我看皇上就是自我矛盾,又想殿下生孩子,又想成全殿下的爱情,说到底还是他自己心里过不去,你说他少父爱,就很贴切。”方臻砸吧两下嘴,“但皇上对慧贵妃,真的没话说,可能他真的爱慧贵妃,难得他也有真爱。”

  “皇上的心又不是石头做的,怎会当真断情绝爱。”安向晨笑道,继而感慨,“不过慧贵妃这一生,当是满足的。”

  “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