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穿越重生>穿越送老婆要不要?>第303章 肺腑之言(二更)

  张子良识趣告辞,他一走,方臻立马将大门一关,转身快步走到安向晨身边,强硬地将他的头摁在自己胸前,“没事了,没事的,什么也别想。”

  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好的安慰方法,他总不能告诉安向晨,你看到的都是假的,是箭上有毒,所以你出现了幻觉?这也太扯了,安向晨怎么可能会信。

  安向晨埋头在他胸膛,可一闭眼,仍是满脑子的残肢断臂,刚才有外人在他勉力强忍着,此刻是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推开方臻后,扶着影壁便开始哇哇大吐,恨不能把胆汁也一并吐出来。

  天知道,在他踏出房门的那一刻,心中是怎样的惊涛骇浪,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到处是血肉模糊,眼球、手指、头皮等等,全都不在该在的地方,就那样散落在地上、贴在墙上、挂在晾衣绳上、黏在花草上,分不清究竟是哪个人的。

  他进过山打过猎,在方臻与母虎打斗受伤后,打猎与处理猎物的任务,一度落在他的身上,可即便是那样,他也无法接受眼前的场景,这两者根本不是一个级别能够形容的。

  要不是听到方臻和张子良的声音,支撑着他踏过地狱般的院子,他早在屋前,就会吐的昏天地暗,甚至会直接晕过去。

  “我说了你千万不要出来……”方臻拍着安向晨的后背给他顺气,他肩上的箭伤也被崩裂,血又渗了出来,方臻瞧着心里难受,嘴上难免说些听着数落实则关心的话,可只说了一句,到底是没忍心这时候还给安向晨施压。

  安向晨吐了一阵子,胃里空空如也,就是依旧犯恶心,也再吐不出东西来了。

  方臻看他不吐了,便把人打横抱起,叫安向晨头窝在自己怀中不许再看,一路抱着人回了主屋,把他放到床上躺下,又给他倒了杯水,就算是不喝,漱漱口也行。

  小虎不在屋内,在方臻抱安向晨回屋的路上,方臻看它去吃院子里的肉了,他不想叫安向晨再受冲击,便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幸好安向晨现在自顾不暇,一时没能想起小虎来,要是回头他问,方臻大可以骗他说,小虎被他送进暗道了。

  漱了口平复了一阵子,安向晨才算是有了些精神。

  在他恍惚的时候,方臻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他的话,就紧着帮他处理了肩上的伤口。怎么说,不幸中的万幸?反正是因为安向晨受到太大的冲击,导致他脑中混乱注意力全然不在伤上,所以方臻拔箭上药,安向晨几乎是无知无觉,没受什么罪。

  方臻能做的只是简单处理,要治伤,还得去找柳康宁。方臻想着,只能去一趟东山头,把柳康宁请下山,替安向晨和阿花医治了,再把他送回去。

  “要不要先睡一觉?”方臻询问安向晨的意见。

  自家院中的场面方臻上辈子不知道见过多少次,比这场面更惨烈的比比皆是,有敌人的,也有战友的,说不上习惯与麻木,但单就类似的场面而言,他内心早已毫无波澜,有的,只会是对战友牺牲的悲痛。

  “……你上一世,便是这样过来的?”安向晨躺在床上,原本是双目无神地望着床顶,在方臻问他要不要睡觉后,他却反过来问起方臻。

  方臻沉默,他的沉默便是他的回答,但这回答,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功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上辈子的他,早已是一个战争机器,人形绞肉机的操纵者。他是正义的化身,却也因此而失去了一些人性。

  他缺失的那一部分,他不后悔,也不因此变得极端,但他的确从不想让安向晨看到他黑色的一面。

  没想到,安向晨到底是看到了。就连方臻自己也说不清,在他做下决定的那一刻,他到底是希望安向晨发现真相,还是单纯地以为安向晨定然会乖乖听话。他选择用火药炸弹作为武器,到底是选择了最优解,还是为了别的什么。

  “你不愿让我知晓的,便是这个吧。”

  “其实也不是每天都这么过,平常训练和演习不用实弹,只有出任务的时候……”方臻苍白地解释了一句。只有出任务才会这么干,他一年出几次任务呢,训练和演习的目的,又是为什么呢,说到底,相当于他每天,就是这么过的。

  “你不必解释这些,我不会怕你,也不会怪你。”安向晨主动拉住了方臻放在床边的手,“无论你是什么样的,我只知道,你不会伤害我,也从未想过伤害我,与我而言,你从未对不起我,这便足够了。”

  “唉……”方臻承认他的确有这个担忧,如果安向晨发现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人,是否会被他的冰冷吓到,是否会担惊受怕。除此之外,他还有另一层担忧,“你会做噩梦,做很多次噩梦,也许要一两年,又或者一辈子,你也忘不了今天看见的东西。”

  “我不怕。”安向晨摇头,牵动了肩上的伤口,疼得他蹙眉轻“嘶”。

  方臻手足无措,他不能代替安向晨疼,也做不了别的什么,只能看着对方抽气喘息。

  倒是安向晨被自己逗笑了,看着方臻像个做错事的大狗般夹着尾巴杵在床边,忍不住笑出声,“你这是做什么,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说出去可成了我的不是。”

  “……没有……”难得有方臻笨嘴笨舌的时候,安向晨说什么,他都讷讷无语。

  “你可听好了,这些话我只说一遍。”安向晨眉毛一挑,先是抿抿嘴,继而撇过头去不再看方臻,“你若是十恶不赦的魔头,那我便用尽全力劝你回头是岸,如劝阻不能,那便与你一同亡命天涯,你犯的罪,算我一半,你我一同下地狱。”

  方臻握紧了安向晨的手,等着他的下一句。

  安向晨原本就打算只说这么多,但方臻的期待已经到了不用看就能感受到的程度,他只好补上另外一句,“你是为国为民的英雄,你的苦难与过去我不曾参与,你的荣耀我亦不要,只求此生,同生共死。”

  他说罢,便恨不能用被子将自己整个盖住。可被子还在院中已不能再要了,他只好努力扭着头,不叫方臻看见他的脸。仿佛只要方臻看不见,他脸上的红晕便不存在,方才这些话,也就都不是他说的。

  可方臻哪能叫他如愿,回答他的是越凑越近的呼吸,喷在他的颈侧,爬上他的脸颊。一只手按在了床的内侧,头越过了枕头,方臻愣是将一张脸展现在了安向晨眼前,把安向晨牢牢禁锢在用自己双臂撑出的一小块天地里。

  接着便是亲吻,克制而温柔,顾忌着安向晨的伤势,只敢不轻不重地摸摸小手,抚抚脖颈,最过,也只是不安分地戳了几下小腹。

  安向晨受着伤,只能躺着受着,待方臻撒光了疯劲儿,才气恼地质问对方,“你打算何时带我去看大夫?”

  这个时候是不能再惹安向晨的,不然安向晨定然会恼羞成怒继而对方臻不理不睬,很难再哄好。

  所以,方臻十分上道地不提刚才安向晨那番肺腑之言,给人理理头发,整整衣服,好声好气哄着他先躺着休息一会儿,他去备了马车,马上带安向晨去找柳康宁医治。

  安向晨小声哼哼了两下,算是同意了方臻的安排。

  看着安向晨合上眼,方臻先从柜子里找出新被子给他盖上,以防着凉,然后才蹑手蹑脚走出房间,把门关好。

  小虎还在院子里,把自己弄得红一片黑一片根本没眼看。方臻跟老虎也没什么道理可讲,他能告诉一只虎,吃人是不对的吗,在虎看来,不过都是肉罢了。

  不过出于人道主义的精神,方臻杀是杀了,但没必要侮辱尸体,因此他没有任由小虎继续在院子里给自己加餐,而是把它抓起来揍了一顿,然后先关进了柴房。

  接着他便快速打扫了院子,炮火造成的熏黑不用在意,主要是院子里的人体组织。还有那些被他一股脑扔进地道的人,死的也就算了,还活着的,还是要管一下。

  为了收拾家里,方臻特意换了身衣裳,把自己弄弄干净,然后上街去买了辆牛车回来。

  牛车的作用,自然是运送尸体。他把院中打扫出来的人体组织和暗道中的尸体统统放到牛车上,用布盖住后,暂且搁置在院子的角落里,等晚上再找机会把牛车运出城,拉去郊外埋了。

  而那几个还有口气在的,方臻给他们喂了止血药,又给了伤药让他们自行处理伤口,随后和领头的人一起,全部关进了监狱,放上足够吃几天的饼子和饮用水,便离开了。

  对方臻来说,当务之急是安向晨和阿花的伤,这些来要他性命的人,没必要对他们客气,之所以留着他们的命,是为了日后审问。不管怎么样,这些人今天来杀他,总有个动机,有个行动计划,受什么人指使,和谁合作,多少还是能问出些东西。

  处置好银牙阁的人后,方臻便打了水给小虎洗洗干净。他一个人给小虎洗澡,便又是一场战争。一人一虎斗智斗勇斗狠,最后以方臻被挠了三爪子,咬了两口和小虎成功变干净,作为人虎斗的结局。

  洗干净小虎,方臻把它放进主屋里待着,免得它去院子里舔血,再弄的一身脏。

  方臻行动力强动作快,处理这一系列的事情实际上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等都收拾好了,他便去家门口斜对面的巷子里,把大红牵了回来。

  提到大红,这便要从方臻抓了风疾草回城说起。

  早在方臻从茂县回来那次,进山找安向晨时,便把大红骑到了山脚下,之后大红也一直留在那里。那时候方臻还是官府的通缉犯,自己进城尚需偷摸,想要把马带回来更是不可能。

  直到这次和程飞进山抓风疾草,方臻的通缉令已撤销,从山里出来后,方臻便顺便把大红给骑了回来,走城门大大方方地进的城。

  把大红骑回来也就是今天的事情,只是方臻没有直接把马骑进家门。为了不惊动安向晨,给他一个教训,成功完成埋伏起来用软泥打他那一下,方臻当时把大红留在了门外,栓在不远处的巷子里。

  这附近居住的人家多半质朴,方臻把马扔在巷子里也不会有人去偷,没想到,这一举动,竟然意外地保住了大红一条马命,不然,他要是牵着马来到院中,按照银牙阁的人突然出现那会儿的情况,连阿花都被射伤,大红定然难逃一死。

  “你也是个命大的。”方臻拍拍大红,给它套上马车。

  给马车放上软垫,准备好暖手炉等用具后,方臻正要去屋里抱安向晨,他便自己推开了房门。

  “不是让你睡一会儿,怎么自己起来了,动来动去你也不嫌伤口疼。”方臻赶紧上前抱起安向晨,把人放上马车,又把眼瞅着要往院子里冲的小虎也扔进了马车里,叫安向晨看好它。

  “我原是要睡的,只是眼前总是闪过方才院中的情形,实在安眠不得。”安向晨靠坐在软榻上,把小虎抱进怀里,“还有它,也不知去哪里疯了趟回来,你将它关进屋子,它便不停叫唤着不许我安生,我只好将它带出来,不然吵得我头疼。”

  “你呀你,我看还是欠打。”方臻哪能不明白小虎的心思,无非是还惦记着院子里的“美食”。

  他朝小虎虚晃了下手臂作势要打,见它认怂缩起脖子,安分地不再出声,这才放下了车帘,去把安向晨的披风拿来,带好平时不离身的装备,驾着马车朝城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