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这次两人把顾舒钧折腾惨了，顾舒钧难得生了二人的气不理他们，转而带着曹俊霆出去散心。
他们去了顾氏名下的游乐园，曹俊霆像是有什么心事，一直心不在焉，顾舒钧直接问了：“在想什么？”
曹俊霆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我昨天去看了玉珹。”
顾舒钧倒是有些意外，最近他忙于别的事情，都快把自己这亲弟弟给忘了。
“他恢复得怎么样？”
“挺好的，顾夫人他们照顾得很用心。”曹俊霆仔细观察着顾舒钧的表情，生怕从对方脸上看到一丝悲伤难过的神情。
“顾总，你会不会怨他们？”曹俊霆问得模棱两可，但顾舒钧知道他的意思。
他仰头看着那缓慢旋转着的摩天轮，道：“我不在乎他们，更提不上怨。”
“玉珹也不在乎？”
“你怎么了？顾玉珹和你说了什么吗？”
曹俊霆连忙摇头：“没，没有，只是觉得你这个弟弟真的很在乎你。”
昨天曹俊霆去看望顾玉珹，对方仍旧在住院观察，看到曹俊霆后有些开心，也有些失落。他难得和曹俊霆聊了许多，甚至还将自己珍藏着的宝贝拿出来给曹俊霆欣赏。
这无聊的小孩竟然做了有关顾舒钧的手帐本，翻开每一页都是有关顾舒钧的信息和照片的拼贴，做得精美异常。
像是在追星似的。
这是曹俊霆给的评价，顾玉珹则红着脸笑得苦涩：“哥哥一直是我仰望的星星。”
他崇拜顾舒钧，爱顾舒钧，同时也愧对于顾舒钧。他总觉得是自己抢走了本属于顾舒钧的父母的关爱。
曹俊霆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只留下一句让顾玉珹好好养身体，便也说不出别的了。
他们兄弟俩之间隔着一堵墙，再怎么也无法打通，那是岁月的阻隔。
和顾玉珹聊天后，曹俊霆忽然觉得自己很幸运。他能遇到顾舒钧，成为对于顾舒钧来说特殊的那个存在，哪怕有一天顾舒钧不要他了他也绝对不会有任何怨言，毕竟曾经他已经得到过最好的东西了。他只在乎顾舒钧，他怕顾舒钧因为父母和弟弟的原因而伤心难过，不过好在他的顾总从来不在乎这些。
曹俊霆忽然将脑袋靠在顾舒钧肩膀上，莫名其妙来了句：“顾总，我会好好爱你的。”
顾舒钧转过头看他，揉了揉他的耳垂，“我知道。”
曹俊霆永远给了他毫无保留的爱，这是曹俊霆给他的最大底气。
两人来到了中央广场处，那里正好有表演，前面围着许多人顾舒钧看不见，曹俊霆竟直接将人扛在了肩膀上，让顾舒钧跨在他脖子上坐着。
顾舒钧摇摇晃晃有些坐不稳，只得努力扶着对方的脑袋，“放我下来！”
这很危险，他毕竟是个成年人，生怕一个不小心压断曹俊霆的脖子。
曹俊霆根本不听他的话，只是高声问：“看得见吗！好看吗？”
这时候天空忽然炸起了朵朵绚烂的烟花，顾舒钧注意力全被那烟花吸引，他仰头望着天空，黑沉的眼里都是烟花的倒影。
半晌他才回道：“好看，很好看。”
56.
父母永远不会反思自己，顾舒钧的父母也是，他们对顾舒钧的愧疚来源于小儿子的指责。
那么多年的分离，顾舒钧从小就没在他们身边长大，他们之间也没多少情分。就连父母与孩子之间的血缘纽带，也被时间稀释得差不多了。
相较于父亲顾觉明的冷漠，常悦芸更为感性，她总想要弥补点什么。然而顾舒钧现在已经长大，变得成熟稳重，不需要她弥补任何东西，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补偿这些年缺失给儿子的关爱。
她尝试着给顾舒钧发了条短信，邀请顾舒钧来家里吃顿饭，对方也是以工作为由推拒了。
顾舒钧不需要所谓的父爱和母爱，他现在身边有更爱他的人。
时间不等人，顾玉珹情况不是很好，必须尽快出国进行治疗。顾舒钧得知后难得推掉了工作和邀约，亲自送这一家三口出国。
来到机场，顾舒钧将人送到登机口后便站住了，他看向顾玉珹，冷淡地说：“好好照顾自己。”
常悦芸却在这时红了眼眶：“小钧，你没什么要和妈妈说的吗？”
顾舒钧看她一眼，又淡然地将视线挪开：“我会好好工作的，您放心。”
毕恭毕敬又疏离的语调，让常悦芸更加难受。
顾觉明叹了口气，拍拍顾舒钧的肩膀：“你长大了，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一心只有工作。”
顾舒钧没有回话，只是自顾自催促：“时间差不多了，你们该进去了。”
顾玉珹还是舍不得顾舒钧，眼泪蓄满眼眶：“哥哥，对不起……”
顾舒钧这时面色才柔和一些，他伸手摸了摸顾玉珹的头顶：“下次回来一定要提前报备，知道吗？不能任性胡来，好好养身体。”
顾玉珹情绪这才好点，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重重点了点头。
一家三口慢慢往登机口走去，顾玉珹心有所感似的忽然转过头又看了顾舒钧一眼。
顾舒钧站在那，身姿萧条挺拔，周围人行色匆匆，唯有他安静地站在那，漂亮得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顾玉珹心头猛地一震，总觉得这次离别后，他想要再见到哥哥就很难了。
内心说不出的难受和不安。他挣脱母亲拉着自己的手又冲了回去一把抱住顾舒钧。
“哥哥……”他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一味地叫着顾舒钧，他欠顾舒钧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不知道该如何弥补。
顾舒钧没有推开他，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要懂事。”
他们三人最终还是离开了，顾舒钧想到了小时候，自己也是这般望着他们离开。小时候他抓着母亲的衣角，笨拙地学着别的小孩和父母撒娇的模样，面无表情地问：“妈妈，你可以多爱我一点吗？”
常悦芸眼里闪过一丝挣扎和不忍，温柔地看着他：“你是顾家接班人，不能任性。”
他从来都得不到这样的爱，但他从来也不需要。
顾舒钧转过身刚要走，就看见常禹平站在不远处定定地望着他，眼里有关切，有心疼，还有小心翼翼。
他其实还是很讨厌常禹平，这家伙总是喜欢自作主张，但他却可以在常禹平面前有那么一点小任性。
毕竟常禹平是可以无限包容他的“长辈”。常顾两家是世交，两人可谓是从小一同长大，经受同一套教育体系。小时候顾舒钧被责罚时，常禹平只在一旁看着，他无力阻止，却会故意犯错和顾舒钧跪在一起，偷偷给他塞点吃的。
有时候顾舒钧也会有点小情绪，偷偷跑出去躲在某处，常禹平总是能找到他，握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回去。
回去的路很长，他们一前一后走着，从不交谈。常禹平一直守着他，看着他长大。
顾舒钧走到常禹平面前，两人什么都没说，常禹平牵着他的手离开了机场。就像小时候那样，带顾舒钧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