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曹俊霆皮糙肉厚的，很快就将伤养好了，他到处找活去做，累了就休息，饿了就吃，他不敢闲下来，怕控制不住脑子去想顾舒钧。
像个在路边躲雨都会遭踹的流浪狗，终于被人捡了回去，得到了宠溺和庇护，他下意识总想要去依赖顾舒钧这个一看就很值得信赖的男人，然而骨子里的尊严不允许他这么做。
理智总是在叫嚣，顾舒钧早晚有一天会抛弃他。
曹俊霆啃着手里的老面馒头，烦躁地想着，顾舒钧已经快一周没有来见他了，是不是新鲜劲儿已经过去了？
“小霆。”身旁的工友一脸贱兮兮地凑了过来，“你实话告诉哥，你最近是不是发达了？”
曹俊霆愣了一下，看来上次顾舒钧护着自己的事情早已传开了。但他还是选择否认：“顾总只是帮我主持公道而已。”
这话他说得倒是问心无愧，他不是害臊自己被男人包养的事情，而是担心有损顾舒钧的名誉。自己能被顾舒钧看上已是天大的恩赐，他甚至觉得自己都不配被顾舒钧领出去。
顾舒钧就像是云端的青鸟，而他是污泥里的尘埃。
工友当然不信，他揶揄地看着曹俊霆，继续道：“你可跟我说实话啊，那顾总出了名的讨厌麻烦事，又是个男同，你以为我看不出什么吗？而且这么久了，那些催债的也没有上门找你麻烦。”
曹俊霆耳根一热，也不想多说什么，将手里馒头全都往嘴里一股脑塞进去，站起身就要去干活。
那工友仍旧不依不饶地追上他：“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教教我，给我引荐引荐呗？我最近也缺钱……”
曹俊霆闻言，忽然站稳了身形，回头看向这人，眸子里带着层危险的阴霾：“你说什么？”
这人继续不知死活地开玩笑道：“我看那顾舒钧就是个缺男人的，他是上面的还是下面的？说真的我还挺想尝尝他滋味的，这么位高权重的男人又那么漂亮在床上肯定……”
话还没说完，曹俊霆就一个拳头砸在了他的脸上。瞬间，牙齿和血在空中飞溅。
＊
顾舒钧坐在椅子上拿着笔在文件上签字，抬头看了眼站在自己面前衣衫凌乱，脸上还带着伤痕的曹俊霆。
“你才修养好，怎么又搞得一身伤？”
就像是养了只总是会给自己惹麻烦的狗一样，好不容易把毛洗了干净，放出去没过多久就又滚了身泥巴回来，顺便还被野狗啃掉了几块毛。
曹俊霆低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和顾舒钧解释，他只是受不了有人那样言语侮辱顾舒钧。
顾舒钧边看着手里的文件，边问道：“打赢了吗？”
“啊？”曹俊霆像个傻子，随后他很快反应过来，“当然，他们四五个都被我打趴下了！”
他一脸的伤，脖子上都是抓痕，衣服也被扯烂了，却还一脸骄傲地说着自己的光辉战绩。
顾舒钧叹息一声，捏了捏鼻梁，“你过来。”
曹俊霆犹豫了片刻，还是绕过桌子走到了顾舒钧身边，顾舒钧靠在椅子上单手支着下巴：“蹲下来。”
曹俊霆虽不知对方想做什么，但还是老老实实蹲下了，他抬头看着顾舒钧，露出一脸的伤和黑亮亮的无辜眼睛。
顾舒钧只是垂眸看他，忽然伸出手抚摸着曹俊霆的嘴角，“疼吗？”
曹俊霆黑脸一红，摇头：“小伤，我不是一般的扛揍。”
顾舒钧突然一把掐住曹俊霆的脸颊，刚好掐在曹俊霆的伤口上，他瞬间疼得龇牙咧嘴，但没有一点反抗，任由顾舒钧掐着。
“顾总，我错了。”
“错哪了？”
很经典的反问，曹俊霆有些羞愧，他脸还是被掐着，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不该和人打架。”
顾舒钧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曹俊霆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顾总还真是会折磨人。
“你可以打架，我说过你可以做任何事，唯有一样不可以。”
曹俊霆呆愣愣地看着顾舒钧，又憨又傻，没有脑子。
顾舒钧松开了掐着曹俊霆的手，又靠回在了椅背上：“你错在又让自己受了伤。”
曹俊霆心尖莫名一震，他忽然有种自己这条野狗终于有了在乎自己的主人的感觉，他此刻特别想触碰顾舒钧，可是他的手太脏了，他不敢。
顾舒钧像高贵圣洁的神明，他只能仰头摩拜，如果伸手，他充满脏污的手只会将这般干净的顾舒钧弄脏。
顾舒钧斜眼看他：“你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
听到“惩罚”二字，曹俊霆又紧张了起来，他下意识篡紧拳头，心脏怦怦直跳。这股紧张焦躁中夹杂着一股无法被遮掩的兴奋。
顾总要惩罚自己？用什么方式？难道说，真的要来了吗？
曹俊霆咽了咽口水，反而一脸期待地看着顾舒钧，他盯着顾舒钧的嘴唇看，只见这好看的唇微微张开，道：“去把我们的合约抄五遍，也得让你长长记性。”
直到顾舒钧拿出了两人当初签订的合约副本，曹俊霆才相信自己刚刚没有听错，顾舒钧的惩罚真的是让自己抄东西。
曹俊霆瞬间蔫巴了下来，像是被搓磨了所有斗志，当初他被追着要债的时候都没有这般失落难受过。
还是自己想多了吗？
曹俊霆耷拉着脑袋站起身，可怜兮兮地挪蹭到另一张桌子前，那么大一只，像个小学生一样乖乖趴伏在桌子边，开始一笔一划地抄起合约来。
顾舒钧看着他，这家伙真是又笨又可爱，和当年一样，不长记性，不用脑子思考问题。自己得想办法好好教教他了。
他会好好养着曹俊霆，至少让这只可怜的小狗再也不会受任何委屈。
顾舒钧继续处理文件，他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那晚的后遗症还在，他的屁股和大腿仍旧很疼，但是他根本查不到任何有关对方的信息，就好像那一晚只是他做了一场噩梦。
两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坐着，各做各的事，书房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曹俊霆抄了两遍之后有些手酸，他放下笔甩了甩手，抬头看向顾舒钧。
顾舒钧正安静地坐在桌子前垂首看着手里的报告。他坐得端正而又闲适，拘谨却慵懒，姿态很美，嵴背挺直，像贵族一样优雅。
昏黄的灯光衬在他白皙的脸上，他五官精致得仿若雕刻，睫毛浓而黑，鼻梁挺而翘，嘴唇艳红，美得不像现实里的人。
曹俊霆第一次觉着美这个字来形容一个男人竟是如此匮乏，顾舒钧的长相他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形容。这样的顾舒钧，该让多少人为之倾倒。
顾舒钧是曹俊霆这辈子见过的第二个这么好看的人。
但他还是不得不承认，顾舒钧身上安静恬淡，不为一切事物而起波澜的淡然才是最为吸引人的。究竟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才配他抬眸驻足，亦或是掩唇轻笑呢？
注意到了曹俊霆不加遮掩的目光，顾舒钧抬起头用眼神询问。曹俊霆下意识道：“顾总，你究竟看上了我什么？是因为我身上有什么人的影子吗？”
这个问题曹俊霆早就想问了，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配得顾舒钧的青睐。
顾舒钧被这话搞得微微一怔，旋即他的嘴唇轻轻勾起，竟是久违地笑了，只是不明显，却像一块尘封许久的冰面炸开一条五彩斑斓的缝隙。
“你是独一无二的，不是任何人的影子。”
【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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