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做完陶器出来已是半夜，顾舒钧看了看腕表：“这么晚了。”
柳征羽一脸不愉，他没有说话，但表情却是在说：你才知道啊。
顾舒钧轻轻牵起柳征羽的手腕，慢慢朝车子走去：“去我家吧，离得近些。”
柳征羽一听这话心脏再次噗通噗通跳了起来，这是第一次顾舒钧邀请自己去他家。这难道就是特殊对待吗？
柳征羽低头看着顾舒钧牵着自己手腕，两人接触的地方热得发烫，这股热传递到他浑身，让他躁动不安，想要现在就紧紧将顾舒钧扑倒抱进怀里。
顾舒钧毫无所察，带着柳征羽上了车，柳征羽在车上又与顾舒钧拉开了距离，几乎是靠在车子上。他害怕自己真的控制不住做出什么丢人的行为来。
他用余光偷瞟顾舒钧，对方仍旧十分淡然地撑着下巴看窗外，对于自己刚刚撩拨的行径毫不在乎。
一直都是这样，只有自己在乎顾舒钧的一举一动。柳征羽又开始气恼了，他开口道：“为什么要大晚上带我来做陶艺，你觉得很浪漫吗？”
顾舒钧闻言回头看他，眼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像是冰冷的湖水，没有一丝涟漪：“不是。”
“那为什么？单纯是你喜欢？”
顾舒钧侧过身子直视柳征羽，黑沉的双眼像是能将对方看穿：“我奶奶以前经常来带我做这个，自从长大之后，我就再也没来过了。”
柳征羽不解地微微皱眉：“你奶奶？”
顾舒钧轻轻嗯了一声，不再看柳征羽，“她去世了，我很想她。”
柳征羽好像明白了什么，他默默又朝顾舒钧靠近了些：“所以你只是孤独了，想让我陪你是吗？”
他此刻心软的一塌糊涂，被顾舒钧三言两语就挑拨了一切神经。在他看来，顾舒钧就像个缺爱的孩子，只有靠做这样的事情来怀念自己过世的亲人。
然而顾舒钧却再次给柳征羽浇了盆冷水，他略带疑惑地看着柳征羽，“并没有，只是单纯想来做陶艺了。”
柳征羽脸又红了，他生气地转过头，气呼呼地绷紧了身子。
原来是他自作多情了。
“但今晚谢谢你愿意陪我来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奶奶去世后，你是第一个愿意花这么长时间陪我做陶艺的人。”
柳征羽听了这句话之后又愣住了，他是第一个吗？
完蛋了……柳征羽摸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这块，好像越跳越严重了。
柳征羽跟着顾舒钧回到了他的别墅里，然而别墅里的灯却是亮着的，柳征羽不解道：“有人在等我们吗？”
顾舒钧似乎意识到了是谁在里面，“不，应该是他私自跑过来的。”
一开门，一道男人撒娇的声音响起：“舅舅，你怎么才回来！我等得都快睡着……了。”
当程侬看见跟在顾舒钧身后的柳征羽时，原本堆满甜甜笑容的脸颊表情立马僵住了，而后像是变魔术一般，瞬间变成了一副不屑又厌恶的神态：“怎么又是你？你怎么老是喜欢缠着舅舅？”
柳征羽上次就被这小屁孩送了个下马威，这次当然要扳回一次面子，他毫不示弱道：“你以为是我缠着你舅舅么？”
说罢他意有所指地看了顾舒钧一眼。圈里人都晓得，当初顾舒钧追求柳征羽那是闹得多么不管不顾人尽皆知，靠着坚持不屑的努力最终才换得柳征羽这朵高岭之花松口。
谁都知道顾舒钧最喜欢柳征羽，包括程侬。
程侬气得表情阴沉下来，他真的很想揍柳征羽一顿，可是顾舒钧还在，他必须维持他天真无脑的人设。
“你很得意是吗？”程侬憋了半天，终于挤出这句话。
顾舒钧这才像是反应过来一样，拎着柳征羽进了屋子，他脱下外套回头看向程侬：“你又随便闯进我的房子。”
什么叫闯？程侬很不喜欢顾舒钧这么说，他又缠上顾舒钧，一把从身后抱住顾舒钧的腰，整个人都压了上去：“舅舅我想你了嘛……”
程侬的人早就给他发了消息顾舒钧今晚会回到这里来，然而却没有告诉他这个讨人厌的柳征羽也在。
看到自己想抱又不敢抱的人被对方如此熟练自然地抱着，柳征羽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程侬就有点结巴：“你，你给我松手！”
他一生气就容易结巴，所以每次吵架只有挨气的份儿。
程侬眯着眼睛笑了笑，还将脑袋亲昵地靠在了顾舒钧肩膀上，侧过头挑衅地看着柳征羽，像一只得宠的猫，“他是我亲舅舅，我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柳征羽气得手抖，他下意识就想转身离开，可是他知道顾舒钧是不会追着他出来的，他恶狠狠看着程侬抱着顾舒钧腰的手，想要把这双爪子剁下来。
顾舒钧回头看程侬，“你又不听话了，程侬侬。”
程侬娇气地哼了一声，在顾舒钧脸颊旁蹭了蹭：“舅舅我想你了嘛，你好久不来看我了。”
这般亲昵的称呼，如此理所当然的撒娇，是柳征羽想都不敢想的，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好带着嫉妒死死盯着面前你侬我侬的两人看。
他何曾能像这般对顾舒钧撒娇？他不能，因为他是柳征羽。
柳征羽知道程侬这样挑衅的行为是在告诉他，自己不过就是顾舒钧随手就能追到的小情人，他连亲吻都要小心翼翼，而程侬却轻而易举地什么都有了。
什么顾舒钧喜欢他闹得人尽皆知，为了追求他耗费多少人力物力，都是屁话！他柳征羽什么都不是！
柳征羽气红了眼，低着头快步离开了这里去到了二楼。
顾舒钧没有追上去，等柳征羽进屋后，他用力掰开程侬抱着自己的手，回过头严肃道：“程侬，你这次做得过分了。”
他鲜少这么叫程侬的名字，程侬立马哽住了，他的表情变得泫然欲泣：“舅舅……你凶我……”
顾舒钧没有反应，仍旧一脸严肃：“不要逾矩，程侬。”
这样的话让程侬更加伤心了，他的眼泪都快掉出来了，嘴巴一撇，也丢下顾舒钧走开回到了二楼他的那个房间，刚好就在柳征羽进去的隔壁。
两个家伙都生气了，然而他们没人选择离开，都只是躲进了屋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俩都是在等顾舒钧主动去哄。
可顾舒钧不是明眼人，在感情上他总是比常人迟钝许多。他抬头看着那两扇紧闭的门，轻轻叹了口气。
半夜，顾舒钧洗完了澡，站在门前，轻轻推开了那扇门，程侬正背对着他坐在桌子前，弓着背，用手杵着脑袋，好像是睡着了。
整个住房黑暗沉闷，但桌子上的小灯还开着。
顾舒钧走上前，程侬正低头看着桌子上两人的合照出神。这张照片是顾舒钧高中时候抱着程侬拍的。
他本人并不喜欢拍照，当时是程侬缠着他拍。他看着程侬粉嫩嫩的脸上满是期待，索性就直接将这小孩给抱了起来，程侬开心地抱着他的脖子，努力将小脸凑了上来，状作亲他的模样。
程侬最喜欢这张照片了，小小一张他竟然随身带着，此刻他正低头看着这张照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着一颗的掉落，砸在桌子上洇晕开来。
顾舒钧伸手将程侬的下巴抬了起来，程侬乖巧地抬起头，下垂的小狗眼里布满泪水，黑黢黢的可怜无助，脸蛋都哭红了，像是被主人抛弃的幼犬。
顾舒钧心软了，他任由程侬抱住自己的腰，将脑袋埋在他的肚子上。
顾舒钧轻轻揉着程侬卷卷的头发，道：“刚刚是我话说重了。”
程侬仍旧将脸埋在顾舒钧肚子上，一言不发地摇了摇头，抱着顾舒钧的手愈发紧了。
顾舒钧妥协般叹了口气：“今晚我陪你睡。”
程侬这才松开顾舒钧，抬起湿漉漉的脸颊：“真的吗？你不去陪你的情人？”
顾舒钧将程侬脸上的泪水一一擦干：“他不喜欢我陪他。”
程侬又再次抱住顾舒钧，有些迫切地说：“我喜欢，我想要舅舅一直陪我。”
顾舒钧摸着程侬后脑勺道：“舅舅知道。”
程侬抱着顾舒钧的腰，在对方看不见的视角露出了一个胜利者得逞的笑。
隔壁房间的门关了起来，柳征羽躺在床上听到那啪地一声，身体也跟着颤抖了一下，他抱着被子，一言不发地将自己紧紧裹了起来。
【作家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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