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的是，那枚子弹没有击中怀璟的要害部位，只是擦着心脏的边过去了，因此怀璟并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免不了得在病床上躺上一两个月。
陈妄的身体检查下来倒是没有大碍，只是体检出来脑子里有陈年淤血，也正是淤血压迫了脑内的听觉神经，导致他的右耳几乎完全失聪，因此医生建议他进行手术干预，清楚淤血，才有恢复听力的可能。
但是陈妄一听要开颅手术，直接摆手拒绝，他的理由是，老子风流倜傥英俊潇洒，是因为他不想为了手术剃头。
宽敞明亮的vip病房内，陈妄嘴里咬着一个苹果，窝在病床对面的沙发上打游戏。
“妄哥，你得去做手术。”怀璟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他身体暂时很难有大幅度动作，只能微坐起身，靠在床头，一动胸膛就剧痛难忍，但总体而言恢复得相当不错，起码能正常被人搀着进行日常起居。
陈妄偶尔也会动手帮他，不过全看他本人心情，怀璟自然不介意陈妄的懒怠，他知道对方本来就是这性子，现在能每天睁眼就看见陈妄，怀璟已经觉得比以前好太多。
尤其是，在得到陈妄的承诺以后。
“你要是能好好活下来，老子他妈一辈子都不离开你！”
处于海上的生死关头之际，陈妄对他说的话，他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而现在他活了下来，并且得到医生的肯定回答，他还能活很久，不仅如此，他还能很健康的活下去。
陈妄刚好又一局打完，冷不防听见怀璟说话，他抬起头，“我说了不想做手术，再说又不是一定能弄好我的耳朵，这么多年我早就习惯了，没必要。”
说完，他又咬了一口苹果，发出“咔擦”的清脆声响，果肉的清香盈满唇齿间。
陈妄是真的觉得没必要，只有一只耳朵能听见其实并不影响日常生活，只是偶尔听人说话要费力一些，他要保持比常人更高的专注，但总体而言影响不大。
但怀璟不觉得，陈妄失聪的右耳，几乎成了他的心结。
“你是担心，手术之后，耳朵也不会好吗？”怀璟其实能猜到陈妄的那点心思。
如果做了手术后，耳朵还没好，对方恐怕会更失望，因此干脆从来都没进行过，就不会感觉到遗憾。
换做从前陈妄的性格，就算是做手术有风险，他也会冒险去做，赌那一丝可能性，但现在的陈妄不是当年的他，他变得更加顾虑了许多，也变得不再保持高期待，选择性的把所有风险降到最低。
尽管手术成功率并不算太低。
陈妄三两下啃完那个苹果，将果核丢进沙发边的垃圾桶里，朝怀璟走去。
病床边有凳子，他随手拉了过来，坐到怀璟面前。
怀璟漂亮的眸子一直跟随着他的一举一动，直至看见陈妄在自己面前坐定，他长长的睫毛微抖了一下，带着几分愉悦。
“你觉得我在害怕？”陈妄嗤笑。
“我没有觉得。”
“你就是——”陈妄说着，将脸凑到他面前。
距离太近了，怀璟几乎能闻到他嘴里还没散去的果香，清甜而馥郁。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在担心手术不成功，但也是真的觉得，没必要，我早就习惯了一只耳朵听人说话，反倒能让我更加专注，要是突然又恢复了完全的听力，没准我还会不习惯呢。”说完，陈妄说着，又将靠近的身体挪开了。
那股清甜的苹果香味也随之远去了。
怀璟喉结轻微涌动了一下，“我会帮你找到优秀的手术医生，妄哥，不要担心，我会陪着你。”
陈妄眉毛微挑，“行啊，我知道你现在本事和能耐大了，找个名医不是难事，不过怀璟，我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怀璟看着他明亮逼人的桃花眼，心中没来由得有些紧张，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会有这种情绪，面对任何人，怀璟都能拿出那副程序化的冷脸，以及公事公办的态度，就算是一起打拼多年的宋然，除去学长学弟这层关系外，他只是把对方当和旁人没有区别的下属对待。
唯有面对陈妄的时候，他的内心总是无法平静，失去了往日的冷静克制，就像的湖面会无风起浪，始终无法平息，留下难以褪去的余韵波浪。
他，面对陈妄的时候，似乎就不再是自己，或者可以说，在陈妄的面前的自己，才是真实的他。
“你问。”怀璟轻声说。
“你说你爱我，那你到底为什么爱我，又是什么时候？”陈妄眼里带着促狭，但他也是真的想知道。
这个问题，让怀璟一时沉默不语。
“说呀，还是说你说的都是假话，那你现在可玩过头了，老子最恨骗我的人。”陈妄虽然是威胁的话，但语气并不强势，反而带着浓厚的挑弄意味。
“我……”怀璟顿了一下，“妄哥，你还记得，你还记得那次飙车吗？”
陈妄皱着眉思索，“飙车？”他以前没少飙车，但怀璟也一起经历过的，只有那次了。
“我给郑业那狗东西脑袋开瓢的那次？”
说起来，那可真不是多美好的记忆，之后他经历的多少破事儿，都和郑业这草蛋玩意儿息息相关，或者直接说，郑业就是自始至终的罪魁祸首。
虽然郑业最终被怀璟逼得倾家荡产，甚至不得已抛弃了国籍跑路，最后还被金龙丢去喂鲨鱼了，但对方曾经给自己造成的麻烦，依然是巨大的。
不过陈妄从来不后悔自己砸下去的那一酒瓶，他的字典里也没有后悔两个字，做了就是做了，老想着退路，那人生多没意思？
“你说你要为我拿下彩头，然后你也真的做到了，我想，你为什么要这么拼，因为只要半点操作失误，你就真的会死。”
怀璟说着，从被窝里伸出手，轻轻捏了捏陈妄放在床边的手，然后紧紧握住，十指相扣。
“妄哥，对不起，当年的我的确不够聪明，现在觉醒，还来得及吗？”
陈妄愣了半晌，才憋出一句，“你现在他妈也不聪明，知道对不起我，刚找到我的时候还对老子甩脸子，说一堆自以为是的屁话！你他妈还敢……把我锁在你那个破别墅里，怀璟，你也没长进到哪里去啊？”
想到之前的事情，陈妄现在还是心中恼火不已。
“所以我会开始改变，学着怎么和你相处，学着怎么做一个合格的……”说到这里，怀璟蹙眉，像是在想哪个名词，才能更加精准的传递自己要表达的本意。
男朋友？情人？爱侣？放在他们中间，好像都不太合适，总感觉
这时候，他脑子里突然想起来一个画面。
别墅里，陈妄扯乱了他的领带，又揪着他的领带帮他系了回去，嘴里还一边嘟囔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你老婆……”
想到这里，怀璟有些迟疑地说：“老公？”
陈妄：……？
“胡说八道什么呢你，什么老公老婆的，你个混账崽子，难不成还想把我当你老婆？”陈妄面色扭曲道。
“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答应过我的，一辈子不会离开我。”说到这里，怀璟看着陈妄，眼里似乎亮了不少，玉白的耳廓染上漂亮的粉。
陈妄还沉浸在怀璟那个震撼的词汇中，闻言，他干咳一声，摆起姿态来，“我有说吗，我怎么……好像不记得了呢？”
“妄哥，我记得，要重新复述一遍你当时的话吗？”
“好啊，有种你说呗。”陈妄浑然不在意。
“行啊，怀璟，你要是能好好活下来，老子一辈——”
怀璟还没背完，就被陈妄死死捂住了嘴巴，他恼怒地说：“你给老子闭嘴，我那是……那是为了让你别就那样丢脸的挂了，随便说几句话安慰你而已。”
“那你为什么要亲我呢？”怀璟目光专注地看着陈妄，眸色幽深沉寂，却蕴含了无限的情愫。
陈妄深吸一口气，“怀璟，我从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无理取闹？”
“或许是，妄哥也喜欢我这样？”怀璟回答。
陈妄嗤笑，然后又想起来什么，皱着眉问：“你是不是和金龙达成了什么交易，为什么他会放了我们，反而替我们解决了郑业？”
“他想卖我个人情，或许是觉得，我比郑业对他来说来说有用得多，与其为了郑业得罪我，倒不如让我承了他这份情，又把对你做的这些事，都推到了郑业的头上，自己撇得干干净净。“说到这里，怀璟眸色一冷。
陈妄闻言，哂笑道：“他倒是会算计，不过——”
他捏了捏怀璟的脸，觉得手感细腻光滑，“以后他要是真想找你办什么事，你会帮他吗？”
怀璟任由他对自己的脸到处揉，冷冷地说：“他自以为卖的人情，在我这里一文不值，哪天送他上路，我会帮一把。”
陈妄桃花眼眯了眯，拍了拍他的脸，“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挺蔫坏的，不过他对心心挺好的，之后也好端端把孩子送回来了，大概是因为他有过一个女儿吧，听说被亲兄弟反目撕票了，这人……倒也算是个人物。”
怀璟不置可否。
“你累吗，要不躺上来一起休息？”怀璟问。
陈妄看他的病床确实很宽敞，于是也不客气，掀开被子小心翼翼躺在了怀璟身边，怀璟给他盖上了被子。
“总之，现在郑业彻底死透，我也总算能彻底放心了。”陈妄如释重负。
“嗯。”
被窝里，怀璟握住他骨节有些粗糙的手，“妄哥，去做手术吧，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陪着你一起。”
陈妄不耐地“啧”了一声，然后嘀咕，“行吧，随便你。”
作者有话说：
这文离完结没多久了哈哈，接下来就是甜甜喽！还有一点小麻烦，但基本没啥很难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