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天气转暖，公寓一角的绿植墙也变得鲜活许多。
秦争浇完水后推开健身房门：“这位先生，今天想吃什么类型的午餐？”
“随便。”祁尚关上跑步机，看了眼墙上的时钟，“我下午要去趟公司，晚餐不回家吃。”
前段时间，秦争将家里的健身房重新布置一番，又增加了几样设备。
在进组前这几日，祁尚又加大了健身力度。他即将出演的角色对体力要求有些高，还有不少打戏。
祁尚走下跑步机，忽略旁边又瞬间变成挂件的某人：“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不能。”
“秦争，从现在开始，离我起码三米远。”
秦争抢过祁尚手里的运动饮料拧开：“三米也太远了，三厘米怎么样？”
“不怎么样。”祁尚问，“都这个点了，你怎么还没去上班。”
“因为我是老板？”秦争语气有些许不确定。
祁尚：……
秦争笑着解释：“你这不是要进组了吗，我就想多在家陪陪你，放心吧，我根本没耽误工作。”
祁尚看秦争一眼，没说话。
“祁老师，你这个眼神好像写了千言万语，中心词是对我的嫌弃。”
“知道就好。”祁尚道，“你根本不用提前预约时间在家陪我，因为不管我在哪都不可能摆脱你这个挂件，我已经认命了。”
“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秦争不满道。
祁尚不解：“哪里难听，这不是实话吗？”
“你听听自己的用词，摆脱、认命，多难听啊。”
祁尚：“好吧，那我换个说法。秦小争，以我对你的了解，无论我在哪，身边都会跟着你。”
“还有呢？”
祁尚警告他：“不要得寸进尺。”
“哥～”秦争一个字起码转了十八个弯。
“明明我能看清所有，依旧心甘情愿选择接受，这是不是比认命好听一些？”祁尚道，“所以你现在能不留在这闹腾了吗？”
“这还差不多，我出去看看订的菜有没有送过来。”秦争哼着歌往外走。
祁尚看着他欢欣雀跃的背影，心情也跟着莫名好很多。
他知道秦争没什么安全感，所以大多数时候愿意哄着他，哪怕这家伙演的时候比不演的时候多。
虽然祁尚那样说，秦争还是一天比一天粘人。
只是不管秦争有多么不舍，祁尚依旧如期进组。
当时，也果真如祁尚预料的那样，秦争隔三差五就要去探班，几乎成了剧组的编外人员。
他人缘依旧很好，无论是群演还是场务，他都能和人聊几句。
祁尚看着不远处正跟人聊天的秦争，轻轻叹口气，副导演走过来问他：“这边有个角色迟迟找不到合适的演员，你家那位各方面都挺符合，导演让我过来问问你。”
祁尚知道那个角色，戏份不多，但人设很好，是主角因故死去的旧友，戏里唯一存在的白月光。
秦争形象的确比较合适，但祁尚觉得这角色的结局太过惨烈，不太想让秦争演。
虽然如此，祁尚还是说：“你去问他吧，他愿意就行。”
“问过秦争了，他说你才是一家之主，演不演都是你说了算。”副导演说到这里没忍住笑，“他还挺有意思，难怪能摘下高岭之花。”
“我眼瞎。”祁尚吐槽一句。
副导演继续笑：“认识你这么多年，头一次见你脸上在演戏之外有这么多表情，小秦果然不一般。”
得了祁尚允许后，副导演又去问了遍秦争。
等祁尚拍好后，秦争才过来问：“我以为你不会让我演呢。”
“为什么？”
“他太惨了，祁老师舍不得。”秦争道。
祁尚没反驳：“我怕别人演这个角色，你到时候又要闹。”
“那确实要闹，谁让你在戏里为他哭了好几场。”秦争道，“除了拍戏，我都没怎么见过你哭。”
“那你现在满意了？”
“也不是很满意吧。”秦争握住祁尚的手，因为拍戏，祁尚的戒指已经取下来，“我不会让你哭。”
祁尚抽回手：“既然答应那就好好演，晚点我帮你对戏。”
秦争客串的角色戏份很少，对手戏基本都是跟祁尚，两三天就能拍完。
秦争热情高涨，每场戏都特别顺利，导演惜才，私下问祁尚秦争以后是不是真的不打算再拍戏。
祁尚知道秦争志不在此，这家伙当初拍戏也只是为了接近他而已，但人生很长，谁也不知道未来如何，他没把话说死，只说看以后情况，有合适的角色会考虑。
导演知道秦争的身份，也看出秦争对拍戏没那么大兴趣，心里只有祁尚，暗暗有了思忖，不过没有说出口。
秦争的拍摄很顺利，但他最后一场杀青戏，祁尚只看了一半就离开了。
他发现，即使知道一切都是假的、虚构的，是演戏，他依旧没办法轻易直面这场有关死亡的戏。
出道以来，祁尚拍过很多部电影，从前也演过小角色，尸体当然也演过。
他对这些并不在意，但当镜头里的人换成秦争，他忽然就变得难以接受。
祁尚仰头看挂在树梢边的一轮明月，他们所在的片场有些荒凉，说是荒郊野外也不为过，偶尔还有寒鸦的叫声掠过。
那边导演已经喊了结束，随后是热闹的欢呼声，有人为秦争送上鲜花和蛋糕。
祁尚视线投过去，秦争站在中心，被一群人簇拥着拍照。
他仍旧是戏里的装扮，脸上身上都画着伤痕特效妆，血浆泥土糊了一脸，大晚上看着很是惊悚。
有人发现了祁尚，推着他站到秦争身边，终于拍了张完整的杀青照。
导演还有其他工作，这边的热闹很快散去，祁尚带秦争往房车走。
“收到了好多红包啊。”秦争解开戏服外套，里面贴了好几层红包，这样看其实有些滑稽。
“嗯。”祁尚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秦争擦去脸颊处的血浆，虽然是夜晚，看向祁尚的眼神仍旧很亮：“祁尚哥哥，你现在看起来情绪很不好。”
走到远离片场的空地后，祁尚忽然停下脚步，秦争声音放的很轻：“祁尚？”
喁稀団Ｏ
祁尚转过身，轻轻抱住秦争，低声说了句：“秦争，我心情不好。”
“我知道。”秦争声音里满是忧愁，“完蛋了，你现在就这么难过，等拍戏时想到我的脸，会不会哭得更惨啊。”
祁尚终于露出了笑容：“完全不会，我是专业的。”
“不用担心，那都是假的，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秦争收紧手臂，在祁尚耳侧落下几个轻吻。
“我当然知道是假的，又不是第一天拍戏。”祁尚道。
秦争没反驳，只是低声在祁尚耳边说着话。
过了会，秦争轻轻放开祁尚，视线不断往远处的树林瞟。
“怎么了？”祁尚问。
“我看见挂在那边树上的狗仔了。”
他们剧组里有个演员最近很火，算是转型成功的流量爱豆。
所以即使剧组到了荒郊野外，仍有源源不断的粉丝、代拍和狗仔闻声而动。
剧组已经赶走好几轮，仍然不能完全清理干净。
祁尚心里其实还挺佩服他们，大冷天爬树也要拍，精神可嘉。
“你怎么知道那是狗仔？”祁尚道，“说不定是谁的粉丝呢。”
“以前见过。”秦争说一句。
祁尚没继续问：“我等会跟导演说一声。”
“他肯定拍到祁老师抱我啦！”秦争尾音上扬，不知道的还以为碰见了什么好事。虽然对他来说，这的确算是好事。
“没事，他们干这一行的最机灵，知道什么能发什么发不了。”
“如果他们发现照片卖不了钱，一生气就发出去呢？”秦争问。
“那就发呗。”祁尚看秦争一眼，“难道你见不得人吗？”
秦争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抱着祁尚晃了晃，戴上外套帽子后低头亲了祁尚一下：“不给他们看。”
“幼稚鬼。”
短暂客串后，秦争没过几天又回来探班，每天都在认真抢祁尚助理的工作。
“冷不冷？”秦争为祁尚披上外套，试了试他手的温度，“好像有点凉啊。”
祁尚清了下嗓子，示意秦争收敛一些，没看见旁边的助理都快把头低地上了吗？
即使祁尚身边的工作人员已经知道他和秦争的关系，每次看见这样的情景仍然有些不习惯。
助理交代几句话后就离开了房车，将空间留给秦争跟祁尚。
“下一场什么时候拍？”秦争问。
祁尚看了眼手表：“大概夜里三点钟。”
“那你睡不成了啊？”秦争道。
“没事，不怎么困，而且明后两天都休息。”
秦争抱着祁尚：“那我陪你到处走走，最近天天待在这里，有点烦。”
“没人让你一直待在这。”祁尚道。
“但我想你啊。”秦争理直气壮。
再过半小时就要开拍，秦争陪祁尚对了会戏，这时忽然听见外面有人喊流星。
两人走出房车一看，果然有零星几颗流星划过天际，这边环境好，只要是晴天，夜晚仰头就能看见星空。
祁尚问：“许愿小达人今天不许愿了吗？”
“已经许好了。”秦争道。
不知是不是流星真的起了作用，接下来的拍摄都十分顺利，秦争陪祁尚熬到天明，次日一直睡到下午才起。
两人稍微做了些掩饰就出门，剧组全都住在镇上的宾馆，说是镇子，其实面积很小，从南走到北也花不了多少时间。
他们刚下楼就遇见不少剧组工作人员，还都热情为两人介绍附近哪家餐馆味道更好，又说了几个可以游玩拍照的地方。
剧组在这边待了有段时间，工作人员对附近已经熟悉。
前几次休息，祁尚都回家了，只有这次秦争在。
虽然是休息日，其实他们也没什么事可做，这边实在有些荒凉。
镇上还好些，下面村子大多数人都搬走了，村里只剩下寥寥几个老人。
秦争和祁尚去了工作人员推荐的餐馆，味道果然不错。
吃过不知道算午餐还是下午茶后，两人漫无目的在附近走，很快走到别人推荐的某个地方。
果然除他们以外，还有剧组工作人员在附近烧烤野餐，喊了声让他们俩过去。
秦争摆摆手，说等会再去。
眼前的破旧建筑看起来像是荒废的庙宇，院墙已经塌了大半，但是前后的房屋看着还算完整。
木质牌匾落在门外右侧，已经碎裂成好几块。
秦争捡起一把干草扫去牌匾上厚重的灰尘，隐约能看见几个字的模样：“原来是月老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