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周日,燕霈终于清闲了一些,晚间回来得早,就拉着送她回家的老夏和薛助理一起打麻将。

  二楼有专门的棋牌室,燕霈码牌时告诉沈心芳,给她安排了半个月的外出疗养。

  沈心芳心中一喜,问她:“定在什么时间了?”

  燕霈示意薛助理,薛助理就告诉沈心芳:“周四,芳姨。”

  “那我要收拾起来了,”沈心芳喜滋滋说着,忽然又想起虞莎莎还在家,“啊呀,那莎莎……”

  燕霈笑道:“我和阿绰都在,难道还照顾不了她?”

  话虽如此,沈心芳还是有所顾虑,虞莎莎信誓旦旦:“姨婆,我也可以照顾好秾秾姐她们。”

  听她一说,大家都笑起来,沈心芳也不再纠结了。

  虞莎莎守着牌桌看他们打了会儿麻将,下楼给他们准备水果茶饮。

  节气快要立秋,但高温仍是久居不下。天色黑得迟,这个时间从厨房窗户看出去,外面依旧还亮着。

  虞莎莎便没有开灯,她从冰箱保鲜里取了几个橙子,打算给大家榨果汁。正要关冰箱,一只手伸出来,阻止了她。

  燕以曦从冰箱里拿出一盒鲜牛奶。

  昨晚的电影又在虞莎莎脑海里盘旋,连带着她看见燕以曦也会心跳加速,不敢直视。

  燕以曦往杯子里倒牛奶,虞莎莎默默冲洗了橙子,切块削皮备用。

  榨汁机开始运转,厨房里很快就弥漫出橙子特有的酸甜果味。

  虞莎莎就站在窗下,最后一点稀薄的余光落在她身上。她扎着丸子头,零星碎发贴着脖颈,绒绒的,软软的。

  燕以曦看着她柔和的身段,看了会儿,放下牛奶,向她走去。

  脚步声很轻微,但是虞莎莎听见了。

  燕以曦停在她身后不远处。

  虞莎莎盯着榨汁机,可是不知不觉地,呼吸越来越急。

  终于——

  燕以曦的指尖抚过虞莎莎的脖颈,隔着衣服,在她后背轻划而下。

  倏忽间,白昼余光被夜色吞没,没有开灯的厨房随之陷入一片黑暗。

  视力在这里失效,所有感官都被放大。

  若即若离的碰触,轻柔、缓慢。

  虞莎莎没有躲开,但是她颤动的身体告诉燕以曦,她现在有多慌张。

  燕以曦往前迈了一小步,贴近虞莎莎后背。

  虞莎莎的鼻端不再能闻见橙子的清香,取而代之的全是燕以曦身上散发出的浓郁迷人的气息。

  “从小到大,是不是有很多人说过你乖?”燕以曦贴着她的耳朵低声问。

  虞莎莎难以抵御般,双手撑住料理台。

  “说啊。”燕以曦缓缓催促,嗓音仍是低低的。

  虞莎莎:“是……”

  燕以曦:“那你乖吗?”

  虞莎莎很细很细地喘了一声:“乖。”

  后来燕以曦没再做什么,她离开后,虞莎莎兀自站在黑暗中,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

  榨完四杯橙汁,她送去二楼。

  燕以曦正坐在燕霈身后玩手机,虞莎莎进去时,她没有看她,神色平淡的仿佛刚才弥漫着夜色的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虞莎莎不知道燕以曦也在,分完橙汁后,她停在燕以曦身边,羞怯而小声地开口问她:“你喝橙汁吗?”

  燕以曦缓缓抬头,她直视着虞莎莎的眼睛,提醒她:“我喝过牛奶,忘了?”

  怎么会忘记刚刚才发生的事呢,虞莎莎抓着托盘,不自然地转开视线,喃声:“没忘。”

  在座的其他人不知道她们之间的暗涌,沈心芳冲虞莎莎招手:“莎莎过来,坐姨婆这儿,看姨婆怎么玩的,学会了下次一起打嘛。”

  虞莎莎向沈心芳走去,沈心芳拉着她把她按在椅子上:“看好了啊。”

  虞莎莎说着好,然而心思却全然不在牌局上。

  她情不自禁会关注燕以曦,可一旦触到燕以曦投来的目光,又马上心慌意乱地躲开。

  索性没过多久,有人给燕以曦打来电话,她听着电话出去了,虞莎莎也终于放下了紧绷的神经。

  霍明雩问燕以曦昨晚在电话里想说什么,她又玩了个通宵,这会儿人刚睡清醒。

  燕以曦回了房间,她没再提昨晚的事,霍明雩让她出来一块儿玩,她兴趣缺缺地掐断了通讯。

  两秒后,霍明雩的短信追过来。

  【霍小鱼:???????】

  【燕以曦:不出去。】

  【霍小鱼:你往家里藏什么宝贝了吗整天守着不出来?我这都请你多少回了。】

  【燕以曦:你来看看?】

  【霍小鱼:[告辞]】

  燕以曦放下手机,没隔一会儿又打开,盯着霍明雩发过来的信息看了几遍。

  夜色渐浓,楼下的牌局散场后,燕霈想找燕以曦再聊会儿天,燕以曦已经关着房门入睡了。

  虞莎莎却连着两晚都没有睡好,只要想起燕以曦,想起她的言行,心跳就会脱离控制,周而复始,令她疲惫。

  沈心芳对此一无所知,她拿出空空的行李箱,兴冲冲地整理外出疗养需要携带的衣物。

  “姨婆穿这个花色儿的好看不?”她拿出一件豹纹连衣裙往身上比划,征询虞莎莎的意见,“再戴个墨镜,哦,还有草帽!”

  她一整套配齐全了,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圈,左顾右看。

  虞莎莎打起精神:“好看呀。”

  沈心芳就“咯咯”笑,一边想着马上就要到来的快乐放松的疗养,一边又愁上心头忍不住嘱咐起虞莎莎:“等会儿姨婆把秾秾和阿绰的号码发给你,我不在,你有急事就跟她们说。她们白天都在公司,你呀,把家看好,出去玩也行,注意水电明火,安全第一……哦对了!天气预报还说要来台风。”

  虞莎莎:“姨婆,你放心,我哪儿都不去。”

  沈心芳也没有收拾多久的行李,到了时间就出门会牌友了。她走之后,虞莎莎翻了几页天文书,又趴在床上补了会儿觉,睡醒之后从冰箱里拿了根雪糕,吃着雪糕穿过客厅,打开移门去后院。

  日头西斜,蝉鸣声从院外远远传来。

  热浪扑面,香草味的雪糕在口中融化,虞莎莎伸了个懒腰,之后眼尖地发现一只小甲虫。

  她蹲下去观察,只见小甲虫爬啊爬啊,爬过镶嵌的鹅卵石,就要爬上走道两旁栽种的不知名草叶。

  草叶晃动,小甲虫试了几次都从上面摔下来,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

  “她那么高高在上……”虞莎莎小声嘀咕。

  小甲虫翻过身,继续尝试。

  “你在期待什么呢……”虞莎莎叹了口气。

  “看什么?”

  燕以曦的声音忽然在背后响起。

  虞莎莎一惊,马上站起身。

  现在还不到公司的下班时间,燕以曦今天提前回家了。虞莎莎看着她,看了两眼,垂下眼睫说:“没,没看什么。”

  燕以曦嫌热,没往院子里去,只是腰背笔直地站在客厅。她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一身稍显正式的穿着,搭配腕间的手表与耳朵上的宝石耳链,气质清贵卓绝。

  “过来。”她说。

  虞莎莎捏着雪糕短短的木柄走回客厅。

  她脸颊上还有抱着被子睡觉导致的压痕,燕以曦眼底有笑,问她:“今天做什么了?”

  虞莎莎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常:“上午和姨婆去市、市场,陪她收拾了行李,下午睡……午睡,其他也没有做什么。”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头也越来越低,始终回避对视。

  燕以曦:“干什么,怕我啊?”

  虞莎莎摇头。

  沉默在客厅里悄悄蔓延,见燕以曦不再开口,虞莎莎怯怯的:“没什么事的话,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

  话虽是这么说,可燕以曦没允许,虞莎莎也还是在原地站着。

  “那是讨厌我?”燕以曦的问话里听不出是不是在生气。

  虞莎莎立刻解释:“不讨厌。”

  “是吗?”燕以曦抬起手,指腹落在虞莎莎的肩头,沿着肩线,轻缓地往她手臂上划:“这样呢,讨厌吗?”

  她的碰触像带着电流,虞莎莎紧张地闭了闭眼睛。

  燕以曦:“怎么不回答?”

  虞莎莎:“不……”

  燕以曦:“不?‘不讨厌’,还是‘不要这样’?”

  “……不讨厌。”虞莎莎鼓起勇气与燕以曦对视,把自己困惑、茫然又抵挡不了的样子,完完全全暴露在了燕以曦面前。

  燕以曦手指往下勾住虞莎莎的指尖,与此同时,身体前倾,鼻尖擦过虞莎莎的鼻梁,附在她耳边吐息:“这样呢?”

  久不被品尝的雪糕不耐室温,开始融化,滴滴答答淋在脚边的地板上。虞莎莎被燕以曦温热馨香的气息侵占,掌心被燕以曦的手指勾画着,又麻又痒,以至于话都说不连贯:“雪糕……雪糕化了。”

  燕以曦轻声:“不管它。”

  细长的耳链擦过虞莎莎的下巴、脖颈,虞莎莎浑身滚烫:“地板会,会脏……”

  燕以曦:“不管它。”

  心口一瞬间泛起太多太多的涟漪,虞莎莎再承受不住,她双腿发软地往后退了一大步。

  两人指间的勾缠被中断,燕以曦牵唇:“你躲什么?”

  虞莎莎绯红着脸,眼圈也跟着红起来,带着颤音,软乎乎地说:“阿绰,……我害怕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