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浅走到班门口时,离上课还有7分钟。
有些人趁着跑完步散队的时候去小卖部买了些零食,和同桌或者前后桌边聊边吃。
边浅拎着小笼包从后门进去。
苏依桐从书中回神问道:
“班长你怎么才回来?”
“去买吃的了。”
随即她把校服兜里的给力餐和好丽友派塞进抽屉里,问:
“阿姨送了我一张酱香饼,你要吗?”
“要要要!好香啊!”
苏依桐目光凶狠地接过饼,抑制住口腔里分泌的唾液小声说:
“我书包里还有辣条,你要来点吗?”
话还没说完,辣条就已经拿了出来。
边浅把桌上的书墙摞高,正好能挡住讲台,随口说了一句:
“我不能吃辣的。”
隔壁拆包装袋的手一顿,关心道:
“上火吗?我见咱们班好几个人都有点这毛病。”
边浅想到床头柜上放着的一堆胃药,小声说:
“差不多吧。”
前面靠墙的女生林诺突然回头怒喊:
“苏依桐你又在啃辣条!”
“你刚才还啃鸡腿儿呢,我都没嫌你味儿大!”
上课铃一响,英语老师王海霞就卡着点走了进来。
“Goodmorning students!”
“Goodmorning teacher!”
她把资料书翻开,扶了下眼睛,一手捏着书角一手撑着讲台问:
“上节课布置的这几页写完了吗?”
“写完了——”
“好,那现在我们找同学讲一下第一题,Who can answer my question?”
王海霞望向下面,看着几个还在抬头和她对视的学生道:
“You?You?还是You?”
即便是在最后一排,老师写板书的声音依旧很清楚。
半节课过去,旁边的苏依桐早睡着了,两个胳膊交叠在桌面上,撑着身体防止倒下去,头时不时点一下。
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边浅本来在做题,猛地坐直挺起腰,下意识向后门上的小窗户望了两眼。
没有班主任或者其他老师的脸贴在上面。
视线回到教室内,王海霞正慢步走到一个趴在桌子上睡着的学生旁边,面无表情。
气压明显降低,周围的几个人也大气不敢吱一声,山雨欲来风满楼。
她用胳膊肘顶苏依桐的,想把对方叫醒。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的声音嘎然而止,睡着的那个男生依旧美梦香甜,丝毫没感觉到危险正在靠近。
正要爆发之际,王海霞从兜里拿出手机,在旁边的音量键上按了几下,随即把带小喇叭的那头朝向同学耳朵。
一大声所有人都熟悉的音调响起:
“timi!”
前一刻还在梦想的人立马蹦起来,精神道:
“卧槽哪个大兄弟啊!双排走起……”
喊声嘎然而止。
王海霞一巴掌拍在男生桌子上:
“起起起,起什么起!给我出去站着去麻溜的!”
“哈哈哈哈哈……”
一阵哄笑响起。
边浅的视线跟着老师的脚步移到讲台上,余光突然瞥见温祁的背影。
对方正望向前面黑板,手下还写着笔记。女生的侧面线条干净又冷漠,碎发顺势落在耳边。
从这个角度看,温祁的眼尾很特别,如果说是丹凤眼又会让人觉得意犹未尽,向上勾的弧度显得睫毛长而密,把本就疏离的神情勾勒的更冷漠了。
他妈的有点好看。
边浅生气地别开视线。
不许看。
“爸爸………”
“卧槽!”
旁白的苏依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趴了过来,跟叫魂似的来了一句,边浅被吓得差点没蹦起来,她震惊地望向苏依桐,话说出口,才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其实不小。
“谁骂的?啊!谁骂的!”
王海霞还在气头上,她转过身正好看到苏依桐朦胧的睡眼,和边浅目瞪口呆且心虚的神情,立马吼道:
“你俩也给我出去!周公是不是特别帅啊?啊!苏依桐你口水都流到叫教学楼顶的避雷针上了!”
边浅拽着身旁的人逃出教室。
苏依桐还有点迷糊,轻飘飘地问:
“爸,放学了吗?我还想吃酱香饼,炸鸡也行……”
边浅把人钉在墙上,面若冰霜地扯起唇角气道:
“爸?我是你大爷,苏依桐,下次我不会再给你带酱香饼了。”
熬过英语课,下节是自习。
如果又球赛的话,边浅骤然想起之前她们聊得八卦。徐邱山肯定会让她看纪律,到时候又会和温祁接触。
不想和温祁说话。
她好凶。
边浅烦闷地想着。
她的桌子上贴着一张课程表,上面还有很多不太明显的对号,有对号的课代表安全,意思是这节课班主任不会来查班。
这东西一开始还是苏依桐和林诺想出来的。
她们两个文理分科前就是一个班,分班后有一次苏依桐在食堂买了副扑克牌,美名其曰是为了放松放松,后来两个人一个比一个上瘾,谁都不服谁,晚自习一有空就切磋。
当然风险还是非常大的,老徐经常来查班,一旦被逮到后果不堪设想。
在差一点就要暴露的那个中午,苏依桐做了个很伟大的决定。
那就是把所有老徐代课的班的课程表都要过来,然后对着22班的课程表捣鼓半天,最后用排除法再标记对号。
不过打那以后她们俩也很少玩牌了,高二的课程进度太快。
王海霞开始讲语法填空,边浅看都是些基础题,于是把手伸进书包里。
这节老徐有2班的课。
才点开□□,好多小红点扑面而来。
这个号是给粉丝和单主加的小号。
初二暑假那会儿边浅随便在一个画师网站上注册了账号,本来只是用于学习,没想到竟然有人顺着号码加了过来,说要约稿,后来人越来越多,只能建个小号去联系。
边浅换回大号,她已经有一年多没接过稿了,时间不够用,高中的学习进度太快,一不留神就会掉下队来。
依旧是醒目的小红点,是一个叫沐沐的人发的。
沐沐是在边浅还没怎么出名时就经常来约稿的一个女生,她们认识快有两年了。平时特别老实,只有画稿的那段时间啰嗦,闹着要边浅陪她唠嗑。
不过沐沐也知道边浅退圈了,现在还来联系应该是有什么事情吧。
“大神大神!接个生贺吧孩子求你了!是给我男朋友的!”
“劳斯,快出山吧,好想你!”
“看一眼小沐沐吧!不会占用劳斯太多时间哒!”
是最近两天发的消息。
边浅看着手机屏幕,犹豫了一下,又想到近期也没什么事儿,课程也都预习得差不多了,就回复道:
“好。”
退出聊天界面后,那个唯一的置顶就出现在眼前。
昵称叫满天星,是个很厉害的画师。
她刚在网站注册账号那会,满天星就已经在榜首上待着了,在国内的知名度也很高。一般画师放的联系方式都是专门接稿或者合作用的,但边浅加上后震惊的发现这个号应该是日常生活用的,而且好友不多。
她之前问了些关于绘画方面的问题,对方回得很细心,而且语气非常温柔。
但是从去年,她再也没有收到满天星得回复。
最新的消息还停在大年三十发的新年快乐。
时间过得真快。
放学后,边浅跟着大部队下楼。
楼外天空上飘满了乌云,远处居民楼的楼顶还有人在收被子。
走到全家门口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她忙着看路没仔细看备注,刚摁下通话键,刻薄的女声就传进耳朵:
“你干什么呢怎么接电话那么慢,这个点不是下课了么?”
“有事?”
对方沉默了几秒,隐忍道:
“明天有亲戚来家里,你中午也回来吃饭。”
边浅停住脚步:
“我要是不回去呢。”
“那你以后就别回来了!边浅,你瞧瞧你是什么态度!”
她没有说话,对方无所谓道:
“我还要开会,没时间照顾你的小脾气。嘟、嘟、嘟……”
边浅推开全家的店门,逛了一圈,被琳琅满目的商品包围,却忘记是为什么进来的了,于是随手拿了包软糖去结账。
柜台后面贴着好多小贴纸。
她看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上面写的是“欢迎光临”。
好像没有打算买东西的。
边浅随手拆开糖,放进嘴里,青苹果味在口腔中散开。
厚重得云彩将太阳完全遮住,光线阴暗。
“这也太能憋了吧,都快一天了还不下。”
下午第二节 课间,苏依桐趴在窗户边感慨道。
孟浔站在她旁边,闻言扭头,顺便帮她理了理校服领口。
苏依桐:“谢谢亲爱哒!”
对方用手掌轻轻拍她的头:
“别撒娇。”
苏依桐撇嘴道:
“明明你就很喜欢,却还要嘴硬,呵,女人。”
孟浔有些窘迫,站直身严肃道:
“我没有!”
“哎,你非要这个样子我也没办法咯。”
前面的林诺转过身,嘴角抽搐:
“班长,天天看这两个智障斗嘴,心情如何?”
“还不错,感觉年轻了十来岁。”
苏依桐拉着对象回到座位:
“希望玉皇大帝再憋一会儿,千万别下,好不容易有节体育课。”
就在希望快要消耗殆尽时,有个人在班门口喊:
“下去上体育课!”
“呦吼——”
一群人飞奔出去,生怕操场长腿跑了一样。
这节课上体育的还挺多,从校服背面数字看,还有个高一的班。
乌云在天上翻涌。
“22班是吗?”
体育老师慢悠悠走过来,边浅记得他叫宛建国,老一辈人叫这个的挺多。
“是——”
他把脖子上挂的口哨拿在手里:
“报个数儿。”
“1、2、3……”
最后那个人报完喊道:
“老师缺一个,体委请假了!”
热身完后,宛建国说:
“体委请假了,那就班长去拿器材吧,班长是那个呀?”
边浅举起手。
老师走过来,掏出一串钥匙:
“最小的这个,去那个右边的器材室。”他四处看,朝温祁招手,“你和温祁一起,她知道在哪儿,人不够就叫男生去帮忙。”
边浅牙疼道:
“好。”
两个人在橡胶跑道上并肩走着,路过热闹的篮球场,喧闹的跑操队伍,还有穿梭自旷野肆意袭来的风。
边浅的步子没有温祁大,走着走着就到后面去了。
温祁默不作声地放慢脚步。
墙边有两三间小屋子,有一间门上印着器材室。
边浅把钥匙递给身边的人,烦闷道:
“你去开门。”
她把手揣进校服兜里心想:怎么不论初中还是高中,器材室都长这个样儿,看着就像恐怖片拍摄必选地点。
“害怕?”
被戳中痛点,边浅气得嗓子冒烟,但又没得办法,丧兮兮地闭了嘴,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温祁也没管,径直走上前,到门前了,回头又发现那抹身影还在十步开外站着。
其实她查到过边浅在初中经历的一些事情,想起资料上被白字黑字一笔带过的血腥过往,温祁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不过态度没刚才那么强硬:
“不过来?”
边浅叹了口气,往前走,眼睛老往别的地方瞅:
“我,要不……我不……”
舌头都捋不直了,争点气行吗小兄弟。
温祁用钥匙打开门,顺手摁开屋里的灯:
“你在外面接着吧,我去里面拿。”
边浅看着那道好看的白色背影愣愣回答道:
“好。”
里间的灯也被打开,照出储物架、篮球和其他用品的样子,狭小的空间被光填满,有种真相大白的错觉。
她转过身,在心脏狂跳中闭上眼睛。
冷静、冷静、这什么都没有。
不一会儿,背后响起清冷的声音:
“抓住这个绳,小心手。”
边浅回头,脚边多了那一袋羽毛球拍。
她听话地拉住绳头,把袋子拽到外面。
除了最初的那一袋子,后面都是一个两个的递过来,边浅把手伸到后面,温祁就会把球或拍子放到她手心里。
两个人的指尖经常碰到。
是比今天的空气还要干燥的触觉。
手伸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东西再递过来,边浅疑惑地在空气里抓了几下。
自己的手心忽然被另一股温暖包裹。
她猛然回头。
橘色灯光自从头顶洒下,温祁站在台阶上牵着她的手,看起来懒洋洋的:
“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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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温祁:想撩媳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