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皇子治瘟疫成功是十一月中旬的事,但等传到固城被方臻等人知晓,却是是十二月初的时候了。之后的封赏等种种事情,处理妥当传回固城,到了十二月末。
也就是在十二月末的时候,方臻他们才知道,因为五皇子治瘟疫有功,并且做到了史无前例的在一场瘟疫灾害中无一人伤亡,所以五皇子终于被封了王,封号为“丰”,即,丰王。
“丰王?”方臻疑惑,“有什么说法?这个”丰”和”封”读音一样,以后其他皇子封王的时候,感觉就像在喊五皇子丰王一样,多尴尬啊,还绕口,你看我跟你解释起来此封王非彼丰王都费劲。”
之前安向晨告诉过方臻,王爷的封号都有寓意,例如三皇子因为率先替皇室诞下子嗣,所以获封“瑞王”,取“祥瑞”之意,表明皇室子嗣香火延续,是祥瑞之兆,三皇子是带来祥瑞之人。
所以这次五皇子封王,方臻就主动问起封号的含义。
“你可还记得我先前说过,皇子封王须得满足成年与有功绩两者才行,不管是为国所做的功绩,还是为皇室所做的功绩。”
“记得,你说过嘛,大皇子早年抗洪有功,封了秦王,三皇子给皇室诞下血脉,封了瑞王,成年的皇子里面就五皇子和六皇子没有获封。六皇子是因为他出身低微又没什么存在感,也没有建树,五皇子的话,五皇子是因为迟迟不肯娶妃。”
“正是如此,五皇子多年来功绩不少,拿出任何一样都该获封,可他执意不娶妃,皇上龙颜不悦,自是不封他给他教训。”安向晨解释道,“可这次治疫功绩太高,若是仍然压着不肯封他为王,只怕百姓也会议论圣上有失公允。”
“这我知道,所以这次给封了嘛。”
“所以啊,封了王,反过来,不就是让皇上失去了继续教训他不娶妃的手段了吗?”
“嗐,我懂了,其实娶不娶妃都不是最关键的,纳个妾找几个外室也行啊,其实皇上的最终目的,还是希望五皇子能多生孩子。可这下封了王了,就更没办法逼着五皇子娶妃生孩子了。”
“开窍了?”安向晨调侃方臻,“既然皇上已然拿五皇子没有办法,便只好给他个寓意多子多福的封号”丰”,以此来给五皇子找不痛快,决计不能叫五皇子称心如意。”
封号丰王,一个不愿意“丰”的人,却每天都要被人一遍遍喊“丰王”,举个更白话的例子,就是你明明打定主意不生孩子,却叫了个“生子”的名字,然后每天被无数人喊“生子、生子”,可想而知是何种体验。
“这皇上也是有够损的。”方臻顿觉好笑。
“皇上自然不会让自己吃亏,便是吃了亏,也定会想法子讨回来的。”安向晨放下手里的糖糕,“往后见了五皇子,千万注意着些,便叫他”王爷”,莫要提”丰”字给他添堵。”
“嗯,我知道,就算我们真跟五皇子关系好到那个份儿上,也不能老戳人家痛脚。”方臻把安向晨吃了一半的糖糕丢进嘴里,“这一块味道好像太甜了一点?换一种?”
“嗯。”安向晨也不太喜欢这个味道,所以只吃了一半。见方臻替他解决了,便去看店里其他种类的糖糕。
十二月底,五皇子的事得关注,天得聊,年货也要置办起来啊。他们聊的内容也不是什么机密,便在逛街的时候顺嘴说起来。
采买了年货,把家里收拾收拾,便又到了过年的时候。
去年最热闹,去年有李清胜与柳康宁、方孝一大家子、关大夫、五皇子和唐星、程万里和程飞叔侄、常文光,单是除夕那天,方臻家就有十多口人一起跨年,更别提正月里去各家拜访。
今年不行了,李清胜带着柳康宁回乡祭祖,方孝回家去过年,就连关大夫,也早在十一月底的时候,就由皇帝亲自派人把一家子全接走,他们都已经提前离开了固城。
不过好在方臻家里人口本来就多,方臻夫夫、小风和阿花,再加上六个刺客,照样热热闹闹的。
方臻一家没有亲戚要走,亲近的朋友又都不在,所以初一初二睡大觉,初三的时候去程家走了一趟,初四去了常文光家,初五看望了那个在蚀骨散案中被烧伤的钟姓工人一家,初六初七和生意上的伙伴联络一下感情,往后就继续窝在家。
过了正月十五,李清胜等人陆续返回固城,新一年的生活开始慢慢展开。
方臻没有从他的朋友们那里得到任何关于封赏的消息,他便带着安向晨和小风去山里找椿虱,回来做臭气弹。
溧椿树长得很有特色,树干粗壮矮小,树枝较少,树叶肥大绿到发黑,叶子边缘有细小锯齿。椿虱倒是没有太明显的特征,就是小黑甲虫,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凑上去能闻到臭味。
根据这些条件,方臻和安向晨在山里搜寻多日,专挑阴暗潮湿的地方走,很快便叫他们找到了此行的目标。
他们这次进山,就是奔着椿虱去的,因此没有在山里待多久,抓到了足够多的椿虱,便返回了固城。
回城后,方臻开始制作臭气弹。他问过柳康宁,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减轻制作过程中,椿虱的臭味对制作者的刺激,结果柳康宁给了方臻一条浸湿的手帕,叫方臻制作的时候,用手帕捂住口鼻。
这办法有和没有区别不大,方臻只好自己改良了一下,即把用来浸湿手帕的水,换成香油,虽然这样导致手帕戴在脸上滑腻腻的很不舒服,但至少满鼻满嘴都是香油浓烈的味道,稍稍阻挡了一些椿虱的臭味。
但这法子也就在家制作臭气弹的时候能用用,等到投掷臭气弹的时候,就是对场上所有人的无差别气味攻击了。
不过方臻不相信这个世界上,完全没有克制椿虱臭味的东西,他认为,是那个东西存在的地方,还没被他发现罢了。
耗时半个月后,在方臻超强的忍耐力加持下,被他和安向晨从山里带回来的椿虱,终于全部做成了成品的臭气弹。
成品臭气弹不臭,就跟柳康宁最初给方臻的治疤的那个小药罐不臭一样,只有打开的一瞬间,里面的气味才会跑出来。
按照方臻以往的习惯,东西做出来后肯定要先试验一下效果,一次成功最好,不成功还要根据试验结果进行后续的改进。
但臭气弹实在是太臭了,而且它不存在不成功的可能性。炸不了,那就直接把弹打开把里面的椿虱粉拿出来撒,效果都是超群的,还要什么完美。
于是在大家的一致表决下,臭气弹跳过尝试这一项流程,被直接分发给了众人,放进各自的背包里,静静等待被使用的机会。
方臻的臭气弹制作完成,他们还在家小小地庆祝了一下,搞了个仪式感。
他们这个仪式感刚走完,转头本年度的第一件爆炸性大事件,便找上门来了。
值得高兴的是,这次的大事件并不需要方臻去解决,是发生在京城的大事,主要是内容较为精彩,且与方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李清胜才在收到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跑来将这个特大事件告诉方臻夫夫。
这个大事件,总结起来,便是五皇子终于揭发了三皇子的种种劣迹,并且将各种证据呈在皇帝面前,求皇帝决断。
证据摆在眼前,人证、物证一样不少,桩桩件件都没给三皇子留下狡辩的余地,且其中多起案件,涉及到数条人命。
皇帝为此震怒,下令彻查三皇子都做过什么“好事”,并且在事情没查清楚之前,将三皇子禁足瑞王府,无诏任何人不得踏足瑞王府一步,更不许三皇子见任何人。
皇帝当朝下令禁足三皇子,下了朝慧贵妃就得知了此事,随后便状似疯癫地去了御书房,不顾皇帝与大臣议事,跪在殿外以头抢地高呼“冤枉”。
她求皇帝网开一面,求皇帝听听三皇子怎么说,求皇帝不要让她的儿子禁足,不然她儿子被人设计陷害了,却无力招架为自己平反。
皇帝正在气头上,最不想见到的就是慧贵妃与三皇子,当即差宫人将慧贵妃送回寝宫,一并软禁了起来,免得被宫人们看了笑话。
往后的事还没有后续,因为三皇子涉及的案子没有一桩是小案,须得仔细甄别核对证据真假,以免误判。且有一些案子年份已久,想要找到完整的证据,和其他的佐证,还得大费一番周折。
李清胜今日来,就是为了告诉方臻,三皇子被禁足了,五皇子拿出了不少铁证。
“没想到毛永丰竟被五皇子养到了现在。”李清胜喝了口方臻新做的养生花茶,感慨道。
当时固城瘟疫结束后,毛永丰被方臻交给了五皇子,此后再无音讯。没想到五皇子沉得住气,一直将人藏着,直到这次揭露三皇子的许多脏事,才把毛永丰带到皇帝面前,做了有力人证。
也不知五皇子是怎么说服毛永丰反水的,当时方臻想让毛永丰指认三皇子,毛永丰可是宁愿死也不做,因为三皇子与他有提携之恩,与他毛家关系密切。
“那三皇子这次能被整垮了?”方臻随手捉了只蜻蜓,放在安向晨手心里。
“我看未必。”安向晨凑近观察掌心的蜻蜓,结果蜻蜓“嗡”一下飞起,吓了安向晨一跳,“此事很难。”
“为什么?”方臻觉得这就是皇帝的不对了,别的就不说了,单单瘟疫一案和胡夷勾结,这可是妥妥的卖国啊!就算王子犯法基本不可能真的与庶民同罪,但叛国这么严重的罪过,就算是皇子,也不可能轻饶了吧。
“你忘了,我说过的,三皇子生母乃皇上最宠爱的慧贵妃。你莫要看慧贵妃现在被软禁在寝宫,等皇上气消了,定然还要反过来去安慰她呢。”
“慧贵妃圣宠不衰,且母族势大,皇上自不会太过为难三皇子。”柳康宁接茬道,“三皇子不是有一项贪腐之罪,只要他诚心向他父皇认错,愿意主动交出所有财产以偿罪孽,皇上便能睁只眼闭只眼。”
“是啊,三皇子贪了多少无从计算,只要他交的够多,哪怕是倒贴家产进去,皇上都会龙颜大悦。三皇子若是没那么多钱,慧贵妃母族可是出得起的。”
“唉,行吧。可他不止一条贪腐罪,那些人命案子呢,总不能交的罚款够多,连其他案子的罪责也给免了吧。要是皇帝做成这个样子,我看大成是要毁在他手里。”方臻给安向晨削了个梨子。
“贪腐之罪三皇子可主动认下,吐出赃款,可其他案子,他若是抵死不认,或者有人愿意以命替他抗下罪责,想要查到他身上,很难。”安向晨吃了口梨,指了颗核桃要方臻剥给他,“若是皇上觉得这些事揭露出来有损皇家颜面,那他情愿就此作罢。”
方臻气得一把捏碎了核桃皮,“什么烂皇帝。”
“这些事我们都帮不上忙,且看五皇子要如何做了。他既敢站出来揭发三皇子罪行,定是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我方才说的那些,五皇子定然都会想到,我想,他应该不会让此事被轻轻揭过,哪怕是赔上他与皇上的父子情谊。”
安向晨抬头看向从树上飘落的花瓣,轻笑一声,“丰王不肯”丰”,情愿给秦王做嫁衣,他为了唐星舍得下那个位子,定然也舍得下这本就泛泛的亲情。想扳倒三皇子难于登天,五殿下他,却定会全力一搏。”
“希望五皇子能成功。”方臻剥好了核桃,给安向晨放在小盘里,“要是到最后实在不行,就等我去了京城,去瑞王府搞暗杀。去皇宫里搞暗杀我没那本事,一个瑞王府还能把我难住?我就当再帮大成一把,给它选个明君。”
“定然不会到那般糟糕的地步。”安向晨不想让方臻去搞暗杀。瑞王府的人手不在少数,他不想再看到方臻一人血战一群人了。
“嗐,这不都说了,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也相信五皇子不会把局面弄成那个样子。”方臻说话间,又给安向晨剥了两颗核桃。
李清胜见状赶忙有样学样,给柳康宁又是削梨子又是剥核桃,关怀备至。
李清胜年前还不这样,过了个年突然彻底开窍,这还要从他与柳康宁过年期间的经历说起。
他和柳康宁过年祭祖不算太顺利,因为乡亲们都不大能接受柳康宁这样一个男媳妇,但李清胜与乡亲们感情很淡,也没多在乎他们怎么想,在自家老房子里住了两天,便带着柳康宁上山给爹娘烧纸扫墓。
到这里一切都还好,但祭祖是在大祠堂,方式方法和当初方臻在方家村经历的那几次全村集体祭拜活动差不多,所以到了开祠堂祭祖这一天,就有人出面拦着李清胜,不许李清胜祭拜,因为李清胜要娶个男人太荒唐,不配做李家的人。
乡亲们说的是“要娶”,显然都误以为,李清胜敢把人带回来祭祖,那就代表着已经铁了心了,离成亲日子不远了。
但实际上,李清胜之前跟方臻说过,他暂时还没有成亲的想法,想先祭完祖,翻过年再看是什么情况,走一步看一步吧。
可当时话赶话赶到那了,乡亲们这两天又是那个态度,当天更是不让他们祭祖,于是李清胜脾气上来,当即就顺着乡亲们的话往下说,喊了句,“我就是要娶他,怎么个荒唐法,怎么不配做李家人?若是老祖宗也认为我有错,叫他显灵来看看。”
一句话说出口,李清胜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可要是再反悔,那柳康宁可就太难堪了。
所以,李清胜什么也没解释,硬气地要乡亲们各拜各的先人,莫要管别人家的闲事,且不说他没做错任何事,就算做错了,报应也是他的,与各位乡亲无关。
既然李清胜都这么说了,乡亲们也不想在祠堂前把事情弄得太难看。更何况李清胜是在固城当差的,他们这些乡下人惹不起不说,往后说不准还有个求他办事的时候。
就这样,祭祖最后勉强完成,仪式一结束,李清胜就领着柳康宁回老屋了。
李清胜稀里糊涂当众把话放了出去,柳康宁显然字字记在心上,当了真。李清胜原本就不是要玩弄柳康宁,所以见事已至此,便是天意,当即在老屋里,同柳康宁求亲。
只要那人是李清胜,别说在简陋破旧的老屋里求亲,便是在坟地里求,柳康宁也不会介意。他高高兴兴答应了李清胜,两人便这样把终身定了下来。
既已互定终身,李清胜的态度自然再度转变。以前还是忸怩居多,现在便是正大光明要对人好。
可他之前不曾做过这些,实在不懂其中的诀窍,思来想去,他身边最好的例子,模范相公,那就是方臻了。所以在回到固城后,李清胜就开始找各种借口串门,拉着柳康宁一起来方臻家,实则是为了跟方臻偷师,学习怎么疼媳妇儿。
只可惜年后不久方臻就去了山里,半个月前才回来。所以李清胜如意算盘打得响,却因为学习对象不在家,实际登门的机会不多,至今也才来学了两三次而已。
方臻跟安向晨早就发现了李清胜的小心机却故意不说破,两人在李清胜看不见的角度,互相挤眉弄眼传达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欢乐心情。
三皇子的事目前谁也不知道会怎么发展,他们能讨论的部分很少,说到后来也只能多感叹几句三皇子后台强硬,五皇子坚持住加油,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加之李清胜此番带着三皇子的消息来,实则怀着偷师的别样目的,所以聊了几句三皇子,众人的注意力很快便转移到别的事情上。
方臻和安向晨所关注的呢,就是看李清胜如何笨拙地学习疼媳妇。李清胜还自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方臻夫夫早已憋笑憋到肚子疼。
但很快,李清胜察觉到异样,“咻”地飞速抬起头,就对上两张憋笑的脸。
他顿时尴尬不已,咳嗽两声,试图找点别的话题,“咳,还没问过,你们这段时间过的如何?”
“大哥,咱们不是前几天才见过吗。”方臻终于忍不住笑出声,“你忘了Hela,上次见面你就问过我过得怎么样,我还问了你,你跟大嫂回乡祭祖顺不顺利呢。”
“……”李清胜被无情戳穿,恼羞成怒地瞪了方臻一眼。
“你怎能这般拆大哥的台。”安向晨连忙责备方臻。他还想多看几次李清胜的热闹,可不能这么快就让方臻破坏他的乐趣。
“是是,娘子说的都对。”方臻看出安向晨的意图,赶忙附和着,把话题岔过去,“对了,我前两天刚做好了臭气弹,拿来保命绝对管用,我现在去取,等着啊,你们拿几颗回去防身。”
“臭气弹?”方臻走得太快,柳康宁和李清胜只好问安向晨。
安向晨把臭气弹简单解释了一下,还跟他们讲解了用法,说那是用椿虱磨成粉做成的,一个鸡蛋大小的铁球里,塞的满满的都是椿虱粉,遇上危险扔出去,保管臭得对面两眼翻白。
两人来了兴趣,等方臻拿来了臭气弹,便顿时被臭气弹吸引了全幅注意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