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添在浴室哭了一场,一边骂着揭人伤疤的林寒琛,一边为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惧,一边还是努力将自己洗的香一些。反正他从来只有被人挑挑拣拣的份儿,这是他的命,逃不过只能受着,洗香一些,希望男人会心情愉悦一点,等会就能少受些罪。

  那个男人一点也不温柔,都是装出来的,骗子!和林宣一样,都是骗子,大骗子和小骗子,还真是天生一对。

  等宋添哭够了,才带着肿得像桃的眼睛出来。

  客厅已经没有林寒琛的身影,宋添还不知道男人叫什么,总不能站在客厅里大喊大叫,只能挨个房间摸索过去,看看林寒琛在不在里面。

  林宅很大,房间也多,除了几间冷清的客房,剩下的各有不同,每扇门背后,都是生活的缩影。

  宋添推开一间进去,没有家具摆设,空旷的房间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雕,有雕刻精美的,也有看不出形态的,墙上挂着林宣做木雕的照片。宋添一进去就看到照片上,林宣手里拿着一只雕了一半的小兔子,戴着口罩也遮挡不住阳光的笑容。啊,这是他送我的那一只,宋添想。虽然嘴上说着扔掉,他还是把那只兔子小心地收起来,时不时拿出来戳一戳。警惕的小兔子,林宣是怎么看出来他像这个小东西的?宋添伸手抚摸照片上的兔子,心里想着,那个男人知道这是林宣为他雕的吗?

  宋添从那张兔子照片上移开眼,转而看起其他的照片,越看越难受,照片从十几岁拍到前不久。拍照片的人一定充满感情,才能拍出林宣专注又深情的样子。木雕越雕越精致,照片越拍越情深,拍照的人是看着林宣长大的。宋添急忙关上门退出来,他见不得这种场面,那种被人呵护,被人捧在手心里的情感融入照片里,使他嫉妒得想要发疯。

  宋添换了一间房,同样空旷的房间里面都是油画,有的挂在墙上,有的立在墙边,他也看不懂好坏,只是发现很多都是林寒琛的画像,倒是惟妙惟肖。画里的林寒琛,有时候皱着眉深思,有时候端着牛奶随意眺望窗外,甚至还有他睡着的样子。无论哪一种他,都是那么令人着迷。画下面写着——亲爱的林寒琛先生。啊,原来他叫林寒琛啊。大骗子,本人比画里恶劣多了,肯定都是林宣的情人滤镜太厚了!

  宋添一边骂着大骗子,一边偷偷拿手机拍下了这些林寒琛的画像,在心里暗叹,原来林寒琛少年时是长这样的,大骗子基因优良,从小就品相出众。

  之后还有其他的房间,都是些林宣的艺术创作,书法也好,绘画也好,一个房间就是一个作品集,这些房间像是一个个展览厅一样,林宣喜欢,林寒琛就把家给他折腾。这些时刻提醒着宋添,他与林宣的差异,与林寒琛的距离。

  宋添站在这些房门前发呆,他生怕再推开一扇门,会让他发现林宣能优秀到什么程度。同样的年龄,却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泥里。

  “你在做什么?”

  突然出现的男人吓了宋添一跳,对方站在三楼的走廊上往下望,本就不怒而威的气势,因为从高处俯视的原因得到了加成。宋添不知道长者的身份也分得出他在林宅地位不一般,从一楼仰望过去,不能完全看清他的长相,身形和气质倒和林寒琛有几分相像,保养的很好,老态初显但精神抖擞,宋添不敢妄加揣测,先是礼貌地问了好,才说明眼下的情况。

  老人似乎是笑了一下,宋添不确定,只能局促不安地等着。

  “两楼右侧尽头。”

  老人说完便离开了,宋添等着只剩他一个人,才蹑手蹑脚地摸索到二楼右侧尽头。宋添进去的第一反应是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这里和客房一样简洁,除了必要的物件,没有任何的装饰,如果不是拐角隐隐透出来的暖黄色灯光,他就要关门退出去了。

  宋添探头探脑地冒出个脑袋瞧,林寒琛正靠在床头看书。灯光多照在书上,使得他隐在阴影里,像是离群的孤狼,借着阴影的庇佑,才能暂时放松下来舔舐伤口。注意到宋添,他又变回那个高大的林寒琛,优雅地合起书,拍拍另一边床,示意他过去。

  宋添磨磨蹭蹭地站在床边,揪着浴袍不知道是该先躺进去,还是先脱衣服。他还想问问刚才的老人是谁,又觉得没有立场,反正熬过今晚,估计林寒琛也不会再找他。

  “你的目的达到了,开心吗?”

  “?”宋添对林寒琛突然地发问感到疑惑。

  “你是觉得人生都有捷径是吗?你以为捷径的代价你承受的起吗?”

  宋添觉得自己错了,林寒琛哪里是霸道总裁,他分明应该去做人生导师啊!

  林寒琛不该在这里,他应该戴着眼镜,站在演讲台上,坐在咨询室里,向迷茫的人发出灵魂拷问:你的梦想是什么?你打算如何实现你的梦想?你是否会为了实现梦想不择手段?这样值得吗?这对你的人生有影响吗?那么你认为什么是人生?怎么样的人生才是有意义的?

  “老师,我……”

  ……

  房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行吧。老师。“这是你的新手段?”林寒琛不满地问道。他,一个霸总,高冷又多金,沉默又内敛,为什么,会被当做老师?

  “啊……可是你真的没考虑过当老师吗?你看你总是喜欢教人做人……”

  行了闭嘴吧我不想听。林寒琛愤怒地盖起被子躺好,只留给宋添一个后脑勺。垃圾宋添,和林宣那个臭弟弟一样讨厌。

  “林总……”宋添拍拍林寒琛的背,他卷走了整个被子,使得睡觉这件事令宋添十分的无助。

  “叫老师!”你有本事叫,就一直叫啊!可恶。

  “哦……林老师……”

  “……”

  “林老师,能给我一床被子吗?”宋添小心翼翼地问。人生导师林先生,原来喜欢角色扮演啊。可是他演技不好,也不知道林先生是否会满意。最好不要满意,他想走,林先生太难伺候了,这活他干不了,比搞定赵歌找的肥老板还难。

  “既然想勾、引我,就有点做金丝雀的自觉。”林寒琛翻过身来看着宋添,残忍地笑了笑,“你就坐在这里看着我睡,陪、睡一次,给你一万。”

  宋添撇撇嘴,抱着膝盖看着林寒琛关了灯,唿吸变得平稳有节奏,不一会就打起了唿噜。他不敢玩手机,生怕光线打扰了林寒琛,会让他发火。

  干坐着无聊,他索性凑近了林寒琛,借着窗外微弱的月光,看见他睡觉时不自觉皱着眉的样子。宋添不知道林寒琛能有什么烦心事,值得他睡觉也深受困扰。像他这种有家底的,一出生就顺风顺水的长大,不知人间疾苦,而他却要为了一万块熬上一夜。他东想西想,想自己以后该怎么办,想想人生有没有快乐的事,甚至还认真思考了一下林寒琛的人生提问,直到是在熬不住困意,就着抱膝的姿势坐着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