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地铁站，纪光山又警惕地观察了身后的情况，再三确认没人跟着，才放心去了沈舒涵家。
纠正发音后，沈舒涵的口语进步很快，和外国教授交流也没之前那么紧张了。听到她和自己分享好消息，纪光山为她高兴，也觉得很有成就感。
或许是听出了他嘶哑的嗓音，临走前，沈舒涵突然叫住他：“纪老师，你最近很累吗？”
纪光山走到门口，又停下脚步：“嗯，最近在为交换做准备，八月就要出国了。”
沈舒涵闻言收回目光，右手紧紧地扣住桌沿：“所以你不能继续教我了？”
纪光山隐约听出了她的意思，轻轻一笑：“舒涵，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的发音已经没问题了，多听多练，很快就能出师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像你这样的口语教学，本来就不会做很久。”纪光山说完，和她妈妈说了声再见，退出了房门。
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对沈舒涵说，用自己所学的知识帮助她找回自信，对纪光山来说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但是面对情窦初开的少女，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划清界限。
这周的补课任务总算结束了，回家后纪光山连衣服都没换，一头扎进床里，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一觉睡到晚上八点，醒来时纪光山还觉得有些乏力，再一看手机，发现错过了姜哲衍的晚饭邀请。
他赶紧给姜哲衍回消息：【抱歉学长，不小心躺床里睡着了[嘿嘿]】
姜哲衍很快回复道：【事情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感觉你还是很累？】
纪光山已经瞒着他在外面做了两个月家教，心想如果这时候告诉他，姜哲衍肯定会硬给自己塞钱，只好含糊其辞：【不能怪我，是床太舒服了。不知不觉就躺上去了~】
【好吧。】姜哲衍似乎有些存疑，【以后我们定个时间，每周日晚上一起吃饭怎么样？】
【没问题！】纪光山给他发了个充满干劲的表情包，生怕他看出一丝端倪。
自从接了一箩筐家教的活，上学的日子反而变轻松了。上完周四下午的课，纪光山收拾东西准备去吃晚饭，突然被老师点名叫住了。
班上大部分同学都没走，听老师点他的名字，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有关留学的事宜，学校已经开过两次会了。纪光山心里闪过一丝不安，想起上周咖啡厅门口的人影，瞥了眼身后的梁新觉。
他正在整理书包，见纪光山回头，还嬉皮笑脸地打了个招呼。
“……”纪光山收回目光，定了定神，跟在后面走出了教室。
老师带他去的不是办公室，而是一间小型会议室。纪光山敲门进去，看到坐在正对面的系主任和学院书记，迟疑地顿住了脚步。
“纪光山是吧？不要紧张，过来。”系主任朝他招了招手。
纪光山喉结一动，硬着头皮坐到他们对面：“几位领导找我有事吗？”
“光山，下半年出国交换，你还缺钱吗？”
纪光山不置可否，微微偏头：“到底发生什么了？”
“是这样的，最近有人向教育局举报了你做家教的事。”领导们也不和他弯弯绕绕了，“学院接到回函，让我们负责调查。”
果然是这件事。纪光山听到如此严肃的口气，不觉后背发凉：“做家教不犯法吧？”
“没有，我们只是例行公事找你谈话，希望你可以如实回答几个问题。”
纪光山还是放心不下来：“你们不会取消我的交换资格吧？”
书记说：“不会。但是这几年由于政策变动，师大的家教中心也迫于压力关闭了。如果你不缺钱的话，我们还是希望你能暂停这些工作。”
“可是老师，我缺钱。”纪光山低下头，眼泪在眶里打转，“我家条件不太好，爸妈为了让我出国，已经找别人借钱了。”
“可以稍微详细地和我们讲一下吗？”
纪光山点了点头，一五一十地汇报了四位学生的情况。
领导们听完，不约而同地注意到了冯逸：“两小时650块钱？”
“我没有乱收费！”纪光山赶忙否认，“是他妈妈自愿给的。”
领导们互相看了眼：“光山，你一个月收入得有七八千吧？”
“差不多。”纪光山心虚地点头。
“合同和补课记录你都要存好，月收入超过五千的部分，要及时去税务局登记。”系主任语重心长地提醒他，“举报你的人上交的材料非常详细，如果下次再被举报税务问题，肯定是一查一个准的，到时候学校也帮不了你。”
“所以这次？”纪光山紧张看向他们。
“这次只是口头谈话，不过我们还是希望你尽快停止此类活动。现在政策变化很快，保不住哪天就会出事。”
“知道了，谢谢各位领导，给你们添麻烦了。”纪光山支撑着从椅子上站起来，“我会尽快和家长们协商好的。”
领导朝他挥了挥手，好像又说了句什么，但纪光山已经听不清楚了。
回家路上，纪光山想了很多。他猜到了举报的人，可是这件事自己确实有错，又有什么理由找他当面对质？
他想找人诉苦，可瞒着姜哲衍做了这么多，总不能等出事了再去求他吧？
他也不想告诉父母，让他们隔着十万八千里为自己操心。
纪光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躺在床里，给何宿还有其他家长发了条消息，先暂停了这周的补习。
然后他用尽所有力气爬到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既然在现实中找不到朋友倾诉，那就在二次元的世界里一吐为快吧。
纪光山真的觉得自己已经撑到极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