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等手机闹铃如约响起时，纪光山只觉得十分吵闹。
“这个年龄段你怎么谁得着的！都几点了还困！”考研名师的在线骂醒服务配上唢呐版的《恋爱循环》在纪光山耳边反复轰炸。
“别闹了，我起，我起还不行吗？”纪光山掀开被子，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到书桌前把闹钟关掉。
这个起床铃是他自制的鬼畜音频，上岸后为了督促自己继续努力，一直没有换掉。
关掉闹铃后，他迷迷糊糊地拿起手机走进洗手间，边听英语边刷牙，洗漱完之后总算清醒了一点。
倒也不是困，只是太久没运动，一下子跑了三公里，浑身肌肉酸痛。
睡了一晚上醒来，微信里冒出不少小红点，纪光山趁吃早饭的时候打开看了眼。
首先是杭以晨的消息：【哥，我看到你帮我打卡了！一口气跑3.6公里，真厉害！】
纪光山有苦说不出，回复道：【期末请我吃火锅。】
【没问题，别说是火锅了，山珍海味我都给你买。】
纪光山给她发了张“OK”的表情包，退出界面后，又看到专业群里的消息：研究生新生篮球赛。
篮球赛在大学中随处可见，但对文科班来说却是一件麻烦事。央师大的翻译学院每个专业的招生量都是个位数，男生的数量就更加堪忧了。
纪光山回想了刚入学时学院开会的场景，有些担心凑不出一支完整的篮球队。但如果真要参赛，纪光山作为四肢健全的劳动力，肯定要被拉去凑数。
这样一想，纪光山觉得这几天还是别休息了，早点把杭以晨的事办完。
他想起昨天姜哲衍说自己跑过定向越野，在去学校的路上，给他发了条消息：【学长，我今早起来腿酸，晚上还能跑吗？】
过了几分钟，姜哲衍回复道：【刚开始跑的时候别乱来，今晚先休息一下，可以散步。】
【不是只要在一学期里跑完就行吗？没必要这么急。】
纪光山见状告诉他下周要举办新生篮球赛的事。姜哲衍听完他的抱怨，似乎早在预料之中：【所以我才说，运动前后的拉伸很重要。】
纪光山发过去一张流泪猫猫头：【】
姜哲衍耐心指导他：【这几个视频都很专业，下次跑完跟着做一下。】
说完，他很快发来了两个印着小破站水印的视频。纪光山说了声谢谢，顺手点开第一个，跳转到了APP里。
视频的主讲者是一位马拉松教练，对人体的分析非常到位。纪光山沉浸地看了几分钟，后知后觉地到一丝不对劲：原来姜哲衍有B站号啊。
想起杭以晨的忠告，纪光山不免有些担心：【学长也玩B站？】
【不经常用，偶尔看点测评。】
那就好。纪光山长舒了一口气，心想两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分区，自己应该是安全的。
根据姜哲衍的建议，纪光山打算还是从头开始，一点点加码。坚持了几天后，纪光山明显感觉没有第一天那么吃力了。
他甚至觉得，等帮杭以晨打卡完，没事的时候也可以来操场跑两圈。
不过自那天以后，他就很少看见姜哲衍来操场了。前两天没遇到，他以为是姜哲衍最近比较忙，没有放在心上。一直到周五还不见他的人影，纪光山才重视这件事。
难道是不想见自己，故意避开了？
纪光山觉得学长不是这样的人，又开始担心他的身体情况。左思右想，周五回家后，他还是给姜哲衍发了条消息。
等了一整天，他都没有收到姜哲衍的回复。纪光山觉得不太对劲，坐车回了趟学校。
除了形同虚设的科协外，纪光山和姜哲衍没有其他联系，也不知道他的工位在几号楼。
漫无目的地在物理学院里转了一圈，纪光山无功而返，回到操场开始每天的打卡任务。
周六是操场最热闹的时候，休息区堆满了书包、衣服、毛巾，还有足球队换下来的鞋子，歪歪扭扭地放了一地，像个垃圾堆。
向来爱干净的纪光山嫌弃地捏了捏鼻子，沿着台阶往上走了几层。
然后他在这片“垃圾堆”里，看见了许久没有出现的姜哲衍。
他戴着一副笨重的头戴式耳机，靠在最高层的栏杆上，像是在听歌。
“学长？”纪光山走上去和他打招呼。
姜哲衍慢吞吞地取下耳机挂在脖子上，顺手把握在手里的一个金属条放进上衣口袋，眼神有些飘忽，还沉浸自己的世界里。
纪光山还以为自己真做了什么让他讨厌的事，声音有些委屈：“你最近很忙吗？”
“是有点忙，在准备一篇论文。”
纪光山听他的语气不像是骗人：“我昨天给你发了消息，你没看见吗？”
“有急事吗？”姜哲衍摸了摸口袋，发现手机不在身边，“抱歉，我这几天回宿舍都很晚了，没注意看手机。”
“就是看你很久没来跑步，有点担心。”纪光山听他有气无力的声音，可想而知这段时间的忙碌程度，“那你赶紧回去休息，别在这儿傻站着了。”
“纪光山，我有点冷。”姜哲衍低下头，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调的话。
“？”纪光山闻言一怔。
姜哲衍吸了口气，握着手里那个老式的MP4，没再说话。
今晚的风不算大，纪光山看着操场上热火朝天的学生，再看姜哲衍身上裹着的风衣，感觉不在同一个季节。
“你没有发烧吧？”
“测过了没事，就是……觉得冷。”姜哲衍单手扶着栏杆，一低头露出那截光洁匀称的脖颈，好像真到了寒冬腊月。
“可能是睡少了，我通宵之后也有这种感觉。”纪光山脱掉外套披在姜哲衍的肩上，“你等我一下。”
“你还要帮她打卡吗？”姜哲衍拢了拢他给自己的外套。
纪光山下楼的脚步一顿，解释说：“今天不跑了，我去买个东西。”
姜哲衍没再说什么，抓紧肩上快要滑落的衣服，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纪光山走到最下面，还是很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
他想不明白姜哲衍熬了几个通宵后为什么不回去睡觉，反而跑到操场上吹风。
不过这些问题暂时都不重要，纪光山记得操场附近有家奶茶店，去给姜哲衍买了一杯。
排队花了十几分钟，等纪光山拿到新鲜出炉的奶茶赶回去时，姜哲衍又在听歌了。
不过这次看到他回来，姜哲衍很快就摘下了耳机。纪光山拎着包装袋在他眼前晃了晃：“稍微喝点热的东西。”
“你出去就是为了买这个？”
“不然呢，我猜你这几天肯定也没好好吃饭。”纪光山把奶茶塞到他手里，又拍了拍他的肩，“起来，我送你回寝室。”
“我自己能回去。”姜哲衍接过纸杯捧在手里，“谢谢。”
这几天睡得太少，起身时姜哲衍没有站稳，下意识用力捏紧了手里的东西，奶茶从吸管里喷了出来，溅到了手背上。
纪光山眼疾手快地扶住他，拿纸巾吸干了他手背上粘稠的液体：“我怕你转头钻进实验室，又一晚上不睡觉。”
想起他之前和巴克尔聊的问题，纪光山又关心地问了句：“最近实验还顺利吗？”
“确实遇到了一点麻烦。”姜哲衍把外套还给他，缓缓走下台阶，“理论上，我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方法。但在实际计算中非常复杂，类似的资料也少，导师想劝我放弃。”
“你怎么打算的？”
“我暂时还不会放弃。”姜哲衍在方面有些一根筋，“实在不行就先应付一下答辩，之后再想办法改。”
“还是得早点休息，别以为自己年轻就能熬。”纪光山语重心长地劝他。
“知道了，我经常锻炼，身体没问题的。”姜哲衍笑了笑，喝了口奶茶。
走过湖心亭时，他突然停下来指了指左边的一幢高楼，对纪光山说：“我的实验室就在思源楼402。下次如果有急事，可以直接来找我。”
说完，他又举起手中的纸杯：“谢谢你的奶茶，很久没碰了，比印象中好喝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