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越野两旁泥水飞溅，顾引叼着一根烟从不远处破开水路。
贺锦城在车里看的清清楚楚，轮廓深邃的面孔上，分明一点也不惊慌。
冷静的不像他见过的所有人。
顾引摇下车窗，看着对面的人，眼眶有点温热。
见对方没什么大事，把上半身伸到副驾驶去接他。
贺锦城这边的车窗刚才已经被撞坏了，车的顶窗也已经损坏了。
顾引整个身体都探出半边，把正准备探出脑袋的人按住塞回去，
贺锦城：“？？”
顾引从后座拿了几条毛巾，卷起来垫在带有玻璃残渣的车窗上。
贺锦城探出腰的时候，一只手有力的帮他稳住身形，避免碰到顶上的玻璃碎渣，另一只手垫在衣服上形成第二次保护。
其他车主坐在车顶上方，半躺着抽烟的都一骨碌爬起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系列的骚操作。
甚至有几个从顾引过来的时候就举着手机开始拍。
还被越野路过的时候带起来的泥水溅了一身。
贺锦城笑的特别开心，两指夹着烟冲他们挥挥手，还比划加油的手势，嘚瑟的不行。
“怎么办，这小子有点欠揍啊。”
“欠揍能啷个办，他都被家里人接回去了，我倒是想给他点颜色瞧瞧。”
“看出来了，来年还是换辆越野吧，关键时候啥也指望不上……”
“我真是草了，怎么老子没有开越野的朋友！”
“改装过的奔驰G63，我的梦中情车……可惜我连个屁股都买不起。”
四五个人羡慕又神伤的盯着车屁股，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一路上顾引都没有说话，神情麻木的盯着前方，看见车就避开，看见红绿灯就停下。
贺锦城喊他，他不应。
也不说话，只是呆滞的开车，就好像坐在这里的只是一个空壳。
直到贺锦城握住他的手才迟钝的转过头去。
这时候贺锦城才注意到顾引身上满是泥水，手上、脖子上、衣服上还有膝盖上……
就连指甲缝里都是泥。
头发还滴着水珠。
他不傻，为什么腿上只有膝盖上有泥。
像顾引这种爱干净的人，指甲里又怎么会全是混着血的污垢。
但他说冷，顾引递给他的外套很干净，上面还有淡淡的檀香，那是独属于他的香味，令人留恋痴迷。
贺锦城摇下车窗，让冷风吹了吹脸，在脑子里理清楚脑子里快混乱到令他发疯的记忆。
顾引把他带回了在A市的公寓。
他下车是被顾引抱下去的，贺锦城没有动，安安静静的靠在顾引肩膀上，直到走进公寓才把他放到地毯上。
刚进玄关。
贺锦城就扯着顾引的领带，把他的上半身拉了下来。
与之前的被动不同，这次换他对顾引进行掠夺，粗暴的撬开他的唇舌，疯狂汲取顾引身上的气味。
顾引还是很麻木，眼睛一动不动的落到他的身上。
看的贺锦城心里很疼，疼的他希望顾引还是以前那个爱逗他玩的学长。
“顾引……”
贺锦城牵着他的手走进浴室。
接了一盆温水，又去找了医药箱，把顾引放进浴缸，极其专注的为他清理指甲缝里的污垢，指尖已经破了，能看见些许伤口。
一遍一遍的给顾引清洗，直到指甲在他手里恢复成原来的圆润淡粉，又拿酒精给他消毒。
整个过程，无论是不是碰到血肉，顾引都没说话，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眼底是化不开的温柔。
“哥，对不起。”
贺锦城十分爱惜的把顾引的手指放到唇边，放进口中吮吸，舔舐。
顾引下意识想抽出来却被贺锦城突然按住。
“顾引……”
顾引张了张口，眼底闪烁，“脏。”
“不脏的，”
说完贺锦城像是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似的，一根一根的吻过，这双曾经弹钢琴泡茶写字的手，因为他已经长了茧。
但顾引眼眶红了，手指在他口中作乱，控诉他，“你为什么不听话，为什么要来A市，万一出事了……”
“你是潇洒了贺锦城，我呢？守着你的尸体过一辈子？”
贺锦城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看着顾引这副模样，心疼的简直想回去抽自己两巴掌，他怜惜的捧起顾引的头，轻轻贴在他的唇上。
不自觉的声音就哽咽起来。
“哥，对不起，我都想起来了，我……我……我不该的……”
“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接，我以为出了什么事……”
顾引眼神颤了颤。
泪也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
“想起来了啊……”
顾引低喃。
窗外噼里啪啦的大雨此刻也变得寂静无声，静的能清晰听见两颗同频跳动的心脏。
“都想起来了，哥是我最喜欢的人，喜欢了七年，喜欢到要放在心尖上宠的人……”
贺锦城的眼泪像是开了闸，怎么都止不住，全都顺着轮廓流下顾引手上，“可是我怎么能把你忘了，还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对不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贺锦城哽咽，“宴哥知道，陈宽知道，郑决知道，我爸也知道，就连老大他们全都知道。”
“我身边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我见过的人都知道我是你的谁，就我不知道，傻傻的以为是我追到手的人，
明明那么多的蛛丝马迹，就我像个傻子似的一点都没发现。”
“哥，我太了解你，你根本没打算留下。”
贺锦城直视他的眼睛，“是不是我想不起来，你就打算为我扫清障碍，看我成功坐上家主之位，
让我像你以为的那样，无忧无虑的活着，你孑然一身的离开，从一开始你就没打算让我想起来，对不对？”
“是。”
“你凭什么，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愿意想起来。”
贺锦城拿起顾引的手往脸上贴，酒精的味道充斥在空气里，可他不在乎，拼命想抓住那一丝温暖。
“我是自私的，”
顾引也捧起他的脸，细细的把他脸上的泪擦干净，看着他的眼睛，“贺锦城，我真的很想你，但我也是人，我很茫然，也很累，很多时候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顾引嗓音沙哑，无比的沉重，“我以为我们的感情会一直持续下去，可当我回来的时候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看见你对我一脸陌生，一脸的敌意和戒备，我很疼，心如刀绞的疼。”
“周围所有人都在劝我放弃，我所目睹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不应该，我可总是忍不住想出现在你的面前，”
顾引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这段感情就好像只有我当了真。”
“那天在纸醉的第一次见面，就是我打算再回到国外，像他们所说的让你就这么活下去，那个金毛在替我拍你的照片，他的身份很特殊，我没想到你会动手，
我很生气，凭什么你这么理所应当的忘的干干净净，而我要在回忆里倍受煎熬。”
“当时我是真的在想，干脆打死你我陪你下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