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人很矮,长得精瘦精瘦,穿着黑色连帽卫衣。

  帽子戴在头上,遮住大半的脸。

  沈宴彬只隐约看见下半边脸,尖嘴猴腮。

  撞到人也不道歉,低着头,快步走了。

  沈宴彬赶着去赴约,好脾气地不多计较,走了三四步才察觉不对劲儿来。

  一摸刚刚放手机的口袋。

  坏了,空空如也!

  “站住,还我手机来!”

  沈宴彬转身就追精瘦男。

  这小偷应该是惯犯,跑得比兔子还快,而且沈宴彬本就落后三四步,连小偷的衣角都没够着。

  行人道上的路人茫然看戏,没一个出来帮忙的。

  眼看就要追不上了。

  倏地,冷漠的人群中掠出一道白影,像鬼魅一样迅猛。

  帅气的扫堂腿,一脚将小偷踹倒。

  “年纪轻轻,干点什么不好?”钱琒一脚踩在小偷后背,“手机给我!”

  “啊——行行,给你,大哥轻点,轻点……”

  小偷眼见逃不掉,乖乖把手机奉上。

  趁着钱琒拿手机之际,身体突然一扭,从钱琒脚下蹿出去,飞快逃跑,消失在街头转角处。

  钱琒懒得追了,反正手机已经拿回来。

  转身想把手机还给主人时,愣了一下。

  “又是你,早知道是你手机,我就不追了。”

  钱琒撇了撇嘴。

  随性地将手机一抛,手机在空中划出优美的弧度,沈宴彬单手接住。

  而后,沈宴彬对钱琒温和笑笑,“谢谢。”

  钱琒穿着一身白色运动服,双手环胸,走到沈宴彬面前,微微歪着脑袋,带着点痞气道:

  “老子不要你嘴巴上的谢,酒吧那两千块钱还给老子就行。”

  “一码归一码,那两千块钱不能还给你,因为是你殴打客人,影响生意的罚款。”

  “切,斯文败类,道貌岸然,老子刚刚那一脚就不该踢……”

  钱琒双手插着口袋,斜了沈宴彬一眼,转身骂骂咧咧地走了。

  看着少年渐远的背影,沈宴彬微微错愕。

  还以为会继续说服他呢。

  怎么就走了?

  不过,真没想到,他看着脾气那么暴躁,还挺有正义感。

  那两千块钱,要不就还给……

  “啊——”

  沈宴彬正想得入神,突然大腿上挨了一脚,去而复返的钱琒,踢了他一脚,干完坏事就跑。

  留下一句嚣张的话。

  “一码归一码,刚刚那一脚,老子还给你!”

  “钱琒,你那两千块钱,别想再要了!”

  沈宴彬盯着少年消失在人群的背影,摸着火辣辣生疼的腿。

  第一次不顾形象,在大街上大呼小叫。

  喊完之后,怔了一下,又哑然失笑地摇摇头。

  ——

  风雅高档餐厅里。

  私密包间。

  “说实在的,霍思娜长得真的很漂亮,人又聪明。我有个生意上的朋友,以前跟她一个高中的,他说霍思娜其实早就偷偷暗恋你了,要不你就从了吧。”

  晚餐进行一半,罗涛劝起了好友。

  沈宴彬没什么胃口地搁下筷子,浅浅抿了一口茶,才看着挚友道:

  “她漂亮,她聪明,她暗恋我,关我什么事,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

  “为什么?”

  沈宴彬不答,转眸看着窗外的霓虹灯,思绪有些飘忽。

  父亲沈康裕模样看起来正派,其实极其好色。

  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情人多得数不胜数。

  沈宴彬记事起,就目睹过很多小三上门挑衅他的亲生母亲,母亲外表看起来坚强,其实内心脆弱不堪。

  沈宴彬十岁那年,母亲就郁郁病死了。

  母亲死的第三天,头七都还没过,父亲就再娶了后妈进门。

  十岁的沈宴彬,从此活在没有娘,爹不疼,后妈嫌弃,弟弟挑衅的日子里。

  为了苟且活命,他装作温和的样子,尽量不跟任何人起冲突。

  长大了,有自己的心魔。

  父亲有多喜欢女人,他就有多讨厌女人,立志做个不婚主义者!

  “不喜欢女人,那男人呢?”罗涛吃了一口鱼肉,随意聊着,“你总不能孤独终老吧?”

  沈宴彬闻言,笑了一下,“我喜欢男人,你岂不就危险了。”

  “也就是说,男人也不喜欢,你还真是个奇葩,哎?等等……”

  罗涛筷子一顿,脑瓜子灵光一闪,“要不你就对家人说自己是GAY,然后找个男人假扮你的男朋友,这不就把婚事连根解决了吗?”

  “这……能行吗?”沈宴彬面露犹豫。

  他担心跟男的也处不来,尽管是假的,也觉得别扭。

  “我能帮你的就这么多了,你自己做决定吧。”罗涛转头干饭去了。

  沈宴彬心里起了拉锯战。

  “是你多么温馨的目光,教我坚毅望着前路,叮嘱我跌倒不应放弃,没法解释怎可报尽亲恩,爱意宽大是无限……”

  手机响起来电铃声——黄家驹《真的爱你》

  “这么多年还是这个铃声,看来你母亲在你心里很重要。”罗涛喝了一口汤说。

  沈宴彬抽回思绪,从口袋掏出手机。

  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名字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是后妈冯夜梅的电话。

  但他还是温文儒雅地接起,“喂,阿姨,有什么事吗?”

  “宴彬啊,明天回别墅吧,阿姨又给你找了一个女孩子,这次是身材苗条的,包你喜欢,回来瞧瞧?”

  “明天啊,”沈宴彬装作难为情的口吻,“明天我有个重要会议。”

  “那就后天。”

  “后天……我有应酬。”既然她不领情,沈宴彬这次态度强硬了些,不待后妈开口,再度说:

  “大后天也没空,要去视察福园街。”

  “喂,阿弟,你快点回福园街,王异发烧了!”

  “什么?好好好,我马上回来。”

  迷醉酒吧。

  钱琒刚唱完一首歌,喝水休息的间隙,接到姐姐着急忙慌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