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逆火【完结】>第64章 反常

  刘洋双手紧握成拳,和身边也刚刚清醒过来的战友碰了两下,一下子满血复活,从地上跳起来。

  “赵队,这下你该放心了,快回病房休息,这儿还有我们守着呢!”

  刘洋岁数小,兴奋起来一下子就控制不住情绪,声音也扬起来不少,见傅承默许了他的行为,又得寸进尺了起来。

  “傅队,你也回去,舟哥估计等你一晚上了,”刘洋妥善安排:“医院甭惦记了,赶快走。”

  傅承惦记江屿舟,闻言没再坚持,简单嘱咐了刘洋几句,下楼打了一辆出租车回了旅馆。

  时间还不到七点,天灰蒙蒙的,整个县城仿佛还在沉睡,傅承下了车,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五层高的旅馆,只有一个房间亮着灯,三楼正中间的位置,正是江屿舟住的房间。

  这个时候江屿舟通常还没醒,傅承皱着眉仰头看了一会儿上了楼,房间里的灯光从门缝下透出来。

  傅承站在门口,给江屿舟打了个电话,电话只响了一声就接通了,江屿舟就像是在等他的电话似的,声音中透着清醒,全无睡意。

  “怎么醒的这么早?”傅承问。

  电话里沉默了一下,传来江屿舟故作轻快的声音:“是傅队把我吵醒了。”

  傅承停了两秒,屈指敲了敲门。

  江屿舟本以为傅承不会回来,听到敲门声一下没反应过来,举着手机站起身打开房门,在看到门外是傅承时顿时愣住了。

  “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江屿舟张口就问,傅承出现的太突然,以至于他都忘了让傅承进门。

  傅承手搭在江屿舟的肩上,就着这样面对面的姿势把他往房间里推了几步,跟着进了门。

  床铺的整整齐齐,桌上放着的外卖盒连袋子都没打开,江屿舟换了一套衣服,湿透了的裤子和羽绒服随意地搭在椅子靠背上还没有干透。

  他那么讲究的一个人,从没有一次进门把房间搞得这么凌乱过。

  “这是被我吵醒了?”傅承低头看着江屿舟的眼睛。

  江屿舟心虚地移开目光,底气不足地解释道:“我没有困。”

  傅承看出他有心事。近一个小时徒手救援,肖刚内脏受损,救出来时脸上全是血,像一个马上就要散架的布娃娃,脸上已经彻底失去了生气,傅承当时急着送他去医院,此时再回过头去想,才发现让江屿舟看到这些对他来说确实太残忍。

  “医生说肖刚的情况没有进一步恶化,晚上就可以转出ICU了。”傅承低声地开口说道:“我一晚没睡,等下天亮了还要去县政府开会,陪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

  傅承这几天都是高强度工作,身体和精力都承受了巨大的压力,眼底带着明显的红血丝。

  江屿舟心疼,点了点头,也没过多揣摩他话里的真实性,自动自觉地趁着傅承洗澡的功夫暖被窝去了。

  县里的旅馆供暖跟不上,好在房间里放了一个电暖气,江屿舟伸手关了灯,电暖气亮着红色的光,让不大的房间看上去显出几分温馨来。

  他蜷缩在被子里,突然想起之前安小米经常看的一些ABO小说,觉得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个发、情期的omega,急需傅承的气息。

  内心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就无论如何挥之不去,卫生间的水声没停,江屿舟掀开被子,光着脚下了床。

  卫生间的磨砂门上映出人影,傅承没锁门,江屿舟把手搭在门把上轻轻一拧门就开了。

  傅承的身上有不少青青紫紫的伤痕,背对着门的方向,刚把头发上的洗发露冲掉,热水沿着精壮的脊背向下滑落,江屿舟走进去,傅承察觉到身后有人,刚一转身,江屿舟直接撞进他的怀里。

  傅承心里一惊,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另一只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皱眉问:“怎么…”

  下一秒,江屿舟的唇贴了上来,他像一个急切索吻的孩子,花洒的水打湿了身上的睡衣,却浑然不觉似的抱着傅承的脖子凑上来。

  感觉到傅承并没有多热情的敷衍,江屿舟的嗓子里发出一丝抗议的呜咽,不甘心地退开一点距离,皱着眉疑惑地看着傅承,命令道:“吻我。”

  傅承的眼中难掩担忧,低头看着他反常的举动,柔声问:“到底怎么了。”

  江屿舟安静地看着他,沉默着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很是委屈,眼睛一眨不眨。

  傅承把江屿舟按在怀中,低头用力吻上他的唇,江屿舟被傅承箍得骨头发疼,却不肯吭声,只有这样的拥抱才让他感到安全。

  虽然水是热的,可江屿舟的衣服湿透了,傅承担心他感冒,任由他闹了一阵子,才重新给他洗了澡,吹干头发用浴巾裹着抱出卫生间。

  折腾了一整天,江屿舟也确实累了,可是他睡不着,不大的房间让他心中莫名有种恐惧,晚上蜷缩在沙发上睡了一会儿,却一直做梦,梦中一会儿是狰狞骇人的红,一会儿是丰泰村雪崩后苍茫无际的白。

  此时躺在床上,大概是确认了傅承就在身边,江屿舟很快就睡了,半梦半醒间感觉到傅承上了床,伸手把他拉进怀中,一只手轻轻拍他的背,像哄孩子似的。

  他睡不安稳,鼻间是熟悉的气息,周身是熟悉的体温,却仍然无法驱散他的梦魇,

  身体疲累到一定程度反而会达到一种亢奋的状态,傅承连轴转了两天,躺在床上反而不困了,江屿舟皱着眉缩在他怀中,身体时不时动一动,明显是没有睡踏实。

  傅承的胳膊被江屿舟枕着,借着电暖气微弱的光垂眸看着江屿舟,伸手把他抵在自己胸口的手包在掌心。

  枕边的手机震动了几声,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傅承压低声音接起电话。

  “傅队,我是妮子,”电话里是村长女儿的声音:“听晚姐姐现在在县医院,她应该是着凉了,有点发烧,你可以过来一趟吗?”

  怀中的江屿舟咳嗽了两声,眉头皱的更紧,动了一下,像是要醒。

  傅承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低声对电话说道:“我现在走不开。”

  妮子那头声音为难:“我现在要去找我爸,听晚姐姐在输液,没人看着不行,傅队,你如果方便的话…”

  “我不方便。”眼看着江屿舟睫毛抖了抖,傅承不悦道:“听晚应该有刘洋的号码,他正好在医院,如果没人照顾直接联系他。”

  傅承说完直接挂断电话,低头看了一会儿江屿舟,耳边没有声音,他好像又睡着了,只可惜安静了没有多久,突然睁开眼,猛地坐起身。

  “傅承!”

  江屿舟呼吸急促,下意识喊了一声傅承的名字,傅承心里一紧,坐起身抱住江屿舟,低声安抚:“我在,做噩梦了?”

  眼前没有傅承满脸是血的样子,也没有惨绝人寰的灾难现场,电暖气发出嗡嗡的声音,窗外是安静的县城街道,天边的微光照射进来,隐约能看清楚傅承的轮廓。

  江屿舟这才意识到刚刚是一场梦。

  “傅承,”江屿舟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江屿舟的衣服有点潮,额头也是冷汗,急促的呼吸渐渐缓了下来,带着微微的颤抖。

  “好了,我在呢,”不用问,傅承也猜到了江屿舟做的什么梦,疼惜地亲吻他的额头:“我在陪着你。”

  妮子一脸尴尬地看着手机被挂断的页面,又看了一眼正在输液的段听晚,蹭了一下鼻子:“傅队好像还在忙。”

  妮子的手机声音很大,段听晚清楚地听到了傅承像是怕吵到了谁似的刻意压低的声音,还有后面毫不留情挂断的电话。

  “谢谢。”段听晚苦涩地牵起嘴角,看着窗外,叹了一口气:“妮子,能不能扶我起来,我想坐一会儿。”

  妮子伸手把枕头立起来,让段听晚靠着,坐在椅子上,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想说什么就说吧。”段听晚笑了笑。

  妮子迟疑了一下:“就…傅队和那个舟哥,是什么关系啊?”

  妮子从小就生活在丰泰村,走的最远的地方就是丰县,在她的世界里,只有男人和女人才会谈恋爱。

  但是如果说傅队和刘洋口中的那位舟哥是朋友,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段听晚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呢?”

  妮子认真地思索了一会儿,还是一脸纠结地摇摇头:“说不好,我觉得他们很亲密,就像…”

  “就像一对恋人,对吗?”段听晚接过她的话。

  妮子觉得这句话有点冲击她的三观,急忙看了一眼段听晚,见她脸上的认真不像假的,点头回答:“是有点。”

  段听晚盯着自己正在输液的手:“我已经忘了究竟是什么时候爱上傅承。”

  她叹了一口气:“从小到大,我身边都是夸赞声,所有人都说我漂亮,成绩好,后来又有了一份得体的工作。”

  女孩子的自信很多时候是被身边的溢美之词堆积起来的,段听晚长相,家世,工作,性格都没得挑,她骄傲,也有骄傲的资本。

  她从容地和傅承不紧不慢地相处,总觉得日子还长,傅承总会有一天对她日久生情。

  可是突然有一天,那位咖啡店的老板在傅承面前放了一杯咖啡,从不喝咖啡的傅承意外地没有拒绝。

  当时她以为那只是按部就班的生活中再小不过的插曲,却没有想到从那以后,傅承的心彻底被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