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粒鸣手中拿着伞,转身就往大门走去。

  “回来!”蓝夜喊她。

  许粒鸣停顿,转身。

  怀里再一次被甩过来文件袋。

  “我怎么又忘了拿合同,真是太感谢你了蓝夜。”许粒鸣及时接住合同。

  蓝夜微怒,“没下雨了,把伞还我。”

  许粒鸣空出一只手,按开自动伞的开关,撑起伞。

  天上还真就飘了几滴雨下来。

  “细雨濛濛欲湿衣,我亲爱的经纪人,你也不希望我淋雨生病感冒吧?”

  “诶对了蓝夜,我明天回去比赛彩排,你会去吗?”

  车门还没关,蓝夜稍仰起头,昏暗的天色下许粒鸣的脸却被她头顶的伞映照着越发清晰。

  还有那明亮的双眸里充满期待的神情。

  让人,实在说不出拒绝的狠话。

  甚至连伞,都不想要回来了。

  “我看看时间安排吧。”

  蓝夜话语刚落,不等许粒鸣再说话,车门也跟着落下。

  车窗自带防窥功能,许粒鸣的角度望进去,黑漆漆一片。

  她站在原地望着车窗发了会儿呆,才转身走到大门处,按下了指纹解锁进去。

  云外小区C区,是独栋别墅区。

  许粒鸣是年前刚搬过来的,别说附近的邻居,就连隔壁住没住人,她都不清楚,所以蓝夜说住在附近,她只觉得惊喜,倒是不感到意外。

  收起伞放在一旁的伞架上,许粒鸣换鞋进屋,合同随手甩进了柜子里。

  她将自己陷进懒人沙发里,睁着眼看天花板。

  手往口袋随意一掏,掏出了自己带去签合同的钢笔。

  想起蓝夜桌上的笔筒,许粒鸣啧了一声。

  “果然是真的寒碜了点。”

  大学四年,许粒鸣在同学当中一直是较为平庸的那一部分。

  因为家里总说,财不露富。

  她从小到大更是没有爱和别人炫耀的习惯。

  所以这栋属于成人礼之一的房子,她空了三年半,才搬进来住。

  与其通过物质交一些酒肉朋友,不如当一个孤独的人。

  孤独,大概是很多音乐人都有的通病。

  又躺了一会儿,许粒鸣才利落地起身,拿着钢笔走往地下室。

  地下室被改造成了两部分,一边是录音室,一边是小型电影院。

  这半年来,不用出门的日子里,许粒鸣许多时间都消耗在了这两个地方。

  写歌,看电影。

  无聊又有趣。

  许粒鸣坐在桌案前,转动了几圈钢笔后,用它在桌上的白纸上疾笔写下一行又一行的歌词。

  几乎是一气呵成,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写完了一首词。

  紧接着,她又开始写旋律,全身心都投入在创作中。

  等歌曲初现雏形时,夜已深。

  许粒鸣点下保存键,又将文件传到手机上,这才关了电脑,熄灯上楼。

  客厅和厨房都留了小灯。

  许粒鸣借着亮光走到餐桌前,保温盖盖着几样做好的饭菜。

  聘请的家政到点上门,知道许粒鸣在地下室,收拾了房子做好饭菜就先走了。

  许粒鸣随意吃完饭,走到窗边往外看。

  雨早就停了,乌云散去,外头院子里的花草上还挂着水珠,路灯下微风略过,轻轻摇摆。

  许粒鸣推开窗,一阵雨后独有的泥土气息传来。

  她抬起头,还能看见一轮弯月和零散的星星。

  四周静悄悄的,目光所见之物仿佛都陷入沉睡。

  许粒鸣拿出手机,将刚刚做好的歌发送给白天刚加上联系方式的蓝夜。

  ——送你的见面礼。

  严格来说,这是一首未完成的歌,原本许粒鸣并不打算让它就这样面世,但在刚刚推开窗那一刻,许粒鸣决定随心。

  凌晨两点半,许粒鸣没想过蓝夜会随即查看,发完消息后就进浴室洗澡了。

  穿上浴袍站在镜前,许粒鸣将脸凑得很近。

  她似乎有些时间没护肤了,尤其是早期比赛的时候,选手太多,每一场录制时长都极其感人。

  录完淘汰赛还要安排不知名媒体的各种采访,她这种没签公司的,总是被排到最后。

  等采访结束,天也亮了,回到酒店倒头就睡,经常妆都没卸。

  “蓝夜这么精致的人,一定不喜欢看到别人邋遢吧。”许粒鸣喃喃道。

  她难得地拿起修眉刀,将本就好看的眉形仔细修了一遍。

  接着,更是从头到脚都进行了护理。

  从浴室出来时,许粒鸣觉得自己一身都滑溜溜又香喷喷的。

  熟悉的懒人沙发位置,她躺下去后,拿起旁边充满电的手机看了眼。

  已经快四点了。

  第一条未读信息,就是来自蓝夜。

  蓝夜竟然还没睡。

  两秒钟的语音。

  许粒鸣点了开来。

  “谢谢。”

  没有多余的感情,甚至因为在寂静的夜里听到的缘故,通过手机播放器听起来,冷冰冰的。

  这条消息已经是一个小时前发过来的了。

  都快四点了,蓝夜该睡了吧。

  许粒鸣伸了伸手指,戳开对话框。

  打字,又删掉。

  语音,又松开。

  就这么玩了几分钟的对话框,语音通话突兀地响起。

  许粒鸣一时没拿稳,手机差点砸到脸上。

  按下通话键时,她手有些抖。

  “喂,蓝夜,你这么晚还没睡呀?”许粒鸣尽量将声音放轻再放轻。

  “你还知道这么晚?明天彩排时间几点还记得吗?”

  这个时间点,通常是人熟睡的时候,蓝夜的声音却半点疲惫感都没有。

  许粒鸣觉得还挺有意思。

  “十点。”

  “有车吗?”蓝夜继续问。

  许粒鸣脑海里闪过车库吃灰的两辆代步车,她大致记得一辆是姑姑送的,一辆是自家姐姐定错了颜色扔在这儿的。

  “有是有,不怎么会开。”

  “那算了,我明天出门之前顺便接你。”

  许粒鸣从沙发上坐起来。

  “蓝夜你要陪我去彩排吗?”

  “嗯,会去看一下。”

  “好,那咱们几点出发?”许粒鸣干脆站起身来,往楼梯走去。

  “八点,我在你门口等你,记得把我的伞拿上。”

  八点出门也算是很合理,许粒鸣无声打了个哈欠。

  “好,那蓝夜你快睡,我八点一定准时出现。”

  “就这样吧。”

  许粒鸣的晚安才到嘴边,蓝夜已经终止了通话。

  看着聊天页面,许粒鸣轻轻打下晚安两个字发送,才关了手机,上楼熄灯睡觉。

  而不远处的C区8栋,二楼某个房间里,却依旧亮着灯。

  挂了电话后的蓝夜,此时正躺在床上,播放着许粒鸣发过来的那首,所谓的见面礼。

  循环播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