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给我备注的是什么东西？”
气氛沉默了近三秒钟。
她给路嘉音备注的是什么呢？
是“叛逆又不听话的臭小孩”。
可这要是让当事人知道……
思考了两秒钟, 程清宁极其自然将手机放进口袋里，同时转头朝路嘉音露出八颗牙齿的标准微笑，企图萌混过关。
“笑什么？”路嘉音毫不犹豫拆穿她, “看起来傻死了。”
见卖萌行不通, 程清宁收敛笑容, 藏住八颗牙齿。
路嘉音再一次问：“所以是什么？”
看来是躲不过去了，程清宁不情不愿小声回答她：“叛逆又不听话的臭小孩……”
“什么？！”
此时斑马线对面的红灯已经跳绿了，路嘉音转身就要走，“你还是自己去吃吧。”
“哎别别别！”程清宁忙拉住她，“我给你换一个，马上改。”
路嘉音站定, 看着她问：“改什么？”
换什么还没想好, 当务之急先把人哄好再说, 程清宁悻悻笑了下, 拉着她往马路对面走，一边问：“你想要什么备注？我改。”
“你自己的手机问我？”
好说歹说, 在红绿灯跳转前过了马路, 程清宁灵光一闪，掏出手机一阵操作，删掉原有的备注, 在备注栏打了个“崽”字。
“这个你看怎么样？”
“不要。”路嘉音拒绝，“我妈都不这样叫我了。”
“那你容我再想想, 先这样。”
商场里的餐厅，工作日的午市客流量不多，进店直接就能点餐, 上菜还快。
因着下午要上班，午休时间所剩时间不多, 基本上坐下等上菜，风卷残云吃完就走，一分钟都没有多耽误。
餐厅出来旁边就是公共卫生间，刚才吃饭时不小心蹭到点汤汁，路嘉音要进去洗个手，于是说：“我要去洗手，你可以先回去。”
“我在外面等你。”程清宁如是说，朝卫生间的方向抬了抬下颌：“去吧。”
通往卫生间通道旁边就有供人休息的椅子，程清宁就坐在那儿一边看手机一边等。
距离下午上班还有半个多小时，慢慢走回去时间很充裕。
等了几分钟，她听到脚步声便抬头，看到路嘉音从里面出来，旁边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生。
两人不知道是不是认识，女生追着路嘉音说话，而路嘉音脸上是那种礼貌又不失尴尬的笑容。
“谁啊？”见女生快步离开，程清宁好奇问。
“不认识。”
“不认识你们还聊？”
“就是不认识，她问我要联系方式。”路嘉音如是说。
好家伙，去个洗手间都能被要联系方式。
“那你给了吗？”
路嘉音脚步顿了下，看了她一眼，随后往外走：“我把你的给她了。”
程清宁条件反射去看手机，手机刚亮屏她就反应过来了，这怎么可能嘛！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她追到路嘉音身旁与她并肩，随后曲起食指敲了下她的脑袋。
“不要拿姐姐开涮。”
两人回到公司，办公间里因着午休关了所有的灯，小心翼翼推开门隔着屏风就听到里面轻微的打鼾声。
像做贼似的，有意识踮起脚尖放轻脚步，踩在柔软的毛毯上基本上无声。
程清宁走到路嘉音那排工位就看到有同事，大概以为路嘉音午休不回来了，在她那排工位，用几张办公椅拼在一起午睡，堵住了她进去的路。
她看向路嘉音的反应，大概有些纳闷，站在那排工位前看了看，知道自己是进不去了，只得到对面空着的工位，拉开办公椅坐下，等那同事午睡醒来。
程清宁四下看了眼，都在午休，没有人注意到她们，于是走过去拉住路嘉音的手示意她起身，将人拉进办公室里。
关上门，才觉得绷着的心轻松下来。
“他们都在午睡，你先在沙发上休息一会吧。”
路嘉音思考了下，既然都进来了，有沙发坐怎么都比外面办公椅的海绵坐垫舒服，于是走到沙发挨着一边扶手坐下了。
程清宁走到办公桌前看了眼电脑，确认暂时没有工作反馈，直起身就看到路嘉音坐在沙发上在看手机，没有要午睡的打算。
“你不睡吗？”程清宁问。
她摇摇头，“不困，而且也就半小时了。”
昨晚本就没有睡好，这会儿吃完饭程清宁愈加犯困，有半小时补觉时间对她来说都算是极好的。
她从柜子里拿出来午睡的毯子绕过沙发走到路嘉音身前，将毯子打开，看到上面白云的图案，“你不睡的话那我睡一下，我好困。”
这办公室就一张长沙发，很明显是程清宁平时用来午睡的，现在听到程清宁这么说，路嘉音下意识要起身给她让位，被摁住了。
程清宁拢了下头发，在路嘉音身旁隔了一个位置坐下，随后侧身躺下，后颈刚好枕正在路嘉音的腿上。
突然起来的重量路嘉音低头看她，还没等开口呢，对方就先一步说：“提前五分钟叫我起来哦。”
说完光速入睡了。
路嘉音：“。。。”
咯噔。
手机忽然响起未读消息提示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尤为清晰。
路嘉音立马把手机调到静音，再去看消息。
前几天给秦黎转钱代购买的护肤品，再加了几盒面膜后还剩下两百多元找零，秦黎把钱转给她，同时附带订购商品的价格明细。
路嘉音点了退还，把钱退了回去。
[Y]：剩下的钱请你吃饭~
秦黎秒回了个警觉的表情包过来。
[秦黎]：怎么突然要请我吃饭，不会想要暗算我吧？
[Y]：。。。别太敏感了你，不要就把钱还我
[秦黎]：要要要，就是我这两天拔了智齿，能吃的东西有限，想吃炸鸡都不敢吃T_T
[Y]：你去拔牙了啊？脸肿了吗？
[秦黎]：没有，我以为会肿来着，昨天拔的，今天不痛也没肿，还挺好
[Y]：噢，影响吃饭吗？
[秦黎]：也没有了，昨天喝的粥，今天吃饭应该没什么问题。
[Y]：那你想吃炸鸡就点咯，把外面的酥皮剥掉，只吃里面的肉就可以了，撕成小块一样能吃。
[秦黎]：。。。你可真机智啊！
秦黎馋劲实在是上来了，竟觉得路嘉音说得十分有道理，于是舍弃了打包简餐回家的念头，正巧小区旁边就有一家炸鸡店，直接就去点了一份炸鸡腿肉，让老板不要炸太干，以安慰自己的良心。
秦黎本以为今天会牙痛难忍所以安排了今天休假，没想到恢复得比她想象中要好很多，去店里逛了一圈到中午打算回来休息。
拿着打包好的炸鸡，秦黎骑着小电动车回小区了，在指定区域停好车，拎着炸鸡袋子走进单元门。
已经有人在等电梯了，她刚走进去就看到电梯门开，她小跑过去，眼看着对方走进电梯，注意到有人来，摁住开门键等她进来。
“谢谢啊。”进了电梯秦黎就道了声谢，要按楼层发现对方已经按了，是同个楼层。
眼看着电梯门关闭，她盯着数字面板攀升。
忽然听到旁边的人说：“你还吃炸鸡啊？”
“昂？”秦黎低头看了眼手里拎的外卖纸袋子，上面LOGO大写的“祈久の快乐炸鸡屋”，很难看不出来里面是什么东西。
她以为对方是避免同乘尴尬主动和自己搭话，就说：“对呀，突然猪瘾犯了就想吃。”
说这话时她才从电梯反光镜去看旁边的女生，长发用鲨鱼夹随意夹了起来，戴了个金色细边框眼镜，双眼皮、尖下巴，漂亮又有书卷气质的女生。
但她印象模模糊糊的，声音却是有点耳熟，很好听的嗓音，温温柔柔的。
结合同一楼层……噢，好像是新搬来的邻居。
自打上次收拾壁虎之后，她们就没有碰过面，难得今天在电梯遇到了。
既然是有过交集的人，她便热情问对方：“你要吃吗？”
“……”她看到对方嘴角细微抽动了下，微皱着眉头笑道：“我不吃了，我吃饱了。”
“好吧。”她顿了顿，远亲不如近邻，又是在电梯里都不讲话气氛怪尴尬的，她就问了句：“你今天没有上班呀？”
“嗯，我今天轮休。”
轮休？她想问对方是做什么工作，电梯就已经到楼层打开了。
而对方又问：“你怎么也没上班？”
“噢，我也是轮休。刚从店里回来。”
“店里？”
“对，我在奶茶店上班。”
“这样。”对方点点头，又说了句：“那你还是少喝点奶茶，吃那么多甜食对牙齿不好。”
“好哦。”
她想着这个邻居还挺养生，一般人听到自己在奶茶店上班基本上会问是哪家，什么牌子，她却让自己少喝奶茶。
脑回路还挺别致。
两人在走廊门牌前分别，秦黎掏出钥匙开门进去，把心心念念的炸鸡摆在桌上，拍了个照片给路嘉音。
[秦黎]：香香~
[Y]：你还真去买了啊
[秦黎]：那可不，我们女人想要就要搞到！
[Y]：医生没让你忌口吗？
[秦黎]：说了，可我偷偷吃她又不知道。特意点的无骨鸡腿肉，扒掉裹粉就是水煮的！
[Y]：6
路嘉音无奈地扶额，手机闹铃到点震了起来，距离下午上班还有五分钟。
她低头看向躺在自己腿上的人，从睡着到现在程清宁就没有动过，睡姿很本分，能看到她漂亮的侧脸线条，以及呼吸间胸口均匀的起伏。
睡着时的脸很乖，没有攻击性，可比平时好多了。
盯着看了几分钟，回神路嘉音第二个整点闹钟整齐了来，她抿了下唇，轻轻拍程清宁的肩膀，提醒她：“该起来了，上班了。”
程清宁迷迷瞪瞪睁开眼睛，还没从混沌的睡意里回神。
“哎……”她轻叹了口气，又翻了个身趴在路嘉音腿上，“这一觉睡得真舒服，真不想起来。”
“那你别起了，算你旷工。”路嘉音说。
程清宁费力仰头去看她，又说：“行啊，你跟我一起旷。”
路嘉音瘪瘪嘴：“我才不要。”
“快点起来了。”她脚尖点地抬了抬，“别赖在我身上。”
“急什么嘛，我睡了这么久，你腿麻不麻？”说着程清宁半撑起身体，一只手摁在她的腿上，很轻地给她揉腿。
此刻气氛太好，程清宁真有种想一直下去的念头，不用上班就好了。
可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程姐，你在吗？你下班前让我打印的文件我打好了。”
舒慧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两人面面相觑。
被同事发现路嘉音在她办公室不意外，可如果是在她办公室午睡，又是只有两人的情况下就有点奇怪了。
没有听到里面的回答，舒慧的又问了一遍，在她压下门把想开门查看时，里面的人打开了门。
程清宁堵在办公室门口，说：“刚午睡醒，差点睡过头了。这些文件我会看的，谢谢你了。”
说着从她手里接过文件，随后和舒慧对上视线，眼神无声对峙了几秒，对方挠挠头，回道：“噢好，没有别的事那我先回去了？”
“嗯，去忙吧。”
眼看着舒慧回到工位坐下，办公间里的其他人都进入了工作状态。
站在百叶窗前的路嘉音压下一角看了看外面，在她工位睡觉的同事已经离开了，随后她走到门口蹲身卡视角，曲腿快步往自己的工位走。
眼看着路嘉音做贼似的偷摸溜回自己的工位，程清宁在心里笑得不行，早知道应该把那一幕拍下来。
怎么明明什么都没做，上个班还跟偷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