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知道你的性取向是女。”路嘉音语调轻松, 很漫不经心的语气，又从容地看着她，紧接着说：“可又不会是我。”
路嘉音这话配上这副无所谓的态度, 好似在说“不喜欢我的弯女和直女没区别, 你跳脚什么”。
“难道你心虚了？”路嘉音说着坐直身体, 伸出食指抵在她的肩膀，“还是说——有感觉了？”
说到后面一句时，目光很明显向下看了一眼，意有所指。
“你放p……”程清宁紧急刹住了车，“什么厥词！你个小孩一天天的讲些有的没的虎狼之词！”
她说完胡乱推开路嘉音，立马站起来, 顺带把手里的针线扔在桌上, 气急败坏走了。
对一个小屁孩能有什么感觉？要有感觉还用等到现在？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当天晚上, 程清宁就做了一个梦，导致一大早起来就被迫洗了个澡。
洗脸的时候, 特意用凉水猛打在自己脸上。
闭上眼睛想到的还是梦中的情景, 衬衫还是那件衬衫，人还是那个人，可梦中比现实还要主动, 简直是一只勾人的小狐狸。
更要命的是，这个梦她竟然做完了。
“我的天……程清宁啊程清宁你是疯了么……不是说不找年纪小的么……你清醒一点！”程清宁一个人自言自语, 将自己讨伐了一遍心才算安定下来。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能和路嘉音走得太近了，虽然因为之前的事对她有些许愧疚的情绪，可这样放任下去肯定不行。
程清宁调节好心情, 准备一天的工作。
早晨来到公司，洗漱花了些时间以至于她根本没有来得及做早餐, 只能在面包店随便买个面包充饥。
面上的肉松有些咸，吃得程清宁口干，拿起杯子才想起来还没接水。
就拿着杯子走到外面的休息区吧台，准备自己做一杯咖啡。
刚把按键按上，就听到走廊有脚步声，转头就看到路嘉音走出办公间朝她的方向走来。
程清宁，矜持，高冷。
想着如果一会路嘉音主动与她搭话，得拿捏好分寸感，可不能再做出昨晚那样，深夜送药还缝扣子，现在想来太越界的事。
这么想着，程总很快收回目光，盯着咖啡机匀速流出的咖啡液。
结果显然是程清宁想多了，路嘉音似乎心情很好，哼着歌从休息区冰箱里拿出写有自己名字的冰博克，用带来的杯子倒了两杯，加了点冰块就走了。
什么也没说，就真的只是来倒两杯奶，至于另一杯给谁的不清楚。
程清宁回到办公室，处理完工作上的消息后看了眼群聊消息，小群里最后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昨晚，叶云梦跟着她发的‘细说’。
那之后秦黎没有冒泡，不知道她遭遇的是什么鬼。
她喝下咖啡，整理好会议提要，召集部门的人开始一周的例行会议。
现有的游戏要维护，新项目要推进，事情还有很多。
但也好在这家公司并不崇尚无效加班，为了显得态度积极，就算没事也硬要留人下来加班。
她将接下来的工作计划逐一分配下去，只要上班时间内理完手头上的工作，私人生活时间很富余。
“好了，大家加油。有什么不明白的来问我，或者问其他同事。”
下午的时候，沉寂许久的聊天群图标跳动起来。
这群里的人是程清宁朋友，以前几个人经常聚在一起，后来各自成家，话题从风花雪月变成了老公孩子。
唯一一个单身的程清宁显得格格不入，以至于不再参与她们的圈子。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姐妹饭局上，要么带上吱哇乱叫的孩子，要么隔一小时就有老公打电话催回家。
群里有人提议很久没聚想着出来聚一下，很快有人响应，还是带着孩子一起。
每每至此，程清宁都万分感叹秦黎这个万年老光棍简直太适合玩到一块了。
这么想着，她给秦黎发了条私信，询问她有没有兴趣晚上一起去酒吧坐坐。
她提出的酒吧不是普通酒吧，而是区域内有名的拉吧，既然是拉吧，叶云梦这直女自然是不感兴趣的。
秦黎么，据她说有一个女性网恋前任，自述是年轻不懂事，性取向扑所迷离。
那头秦黎回了个熊猫头震惊的表情包。
[秦黎]：不是吧姐，玩这么大？
[秦黎]：拉吧我还没去过呢
程清宁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去过拉吧了，以前一个人，偶尔会去小酌一杯，试图认识新朋友，但基本上都不理想。
[程清宁]：那不是正好，姐带你去见见世面。要不要去？
[秦黎]：去是可以去，但是你不怕被路嘉音知道打断你腿吗？
[程清宁]：你在狗叫什么？.jpg
[程清宁]：
程清宁思来想去，总结出一个原因。
她想大概自己是寂寞了，而恰好路嘉音最近总在她眼前晃悠，才会做这么乱七八糟的梦。
自己当初明明白白与路嘉音说了自己的择偶要求，现在又与她纠缠不清，不显得自己太渣了么？
这不行，完全背离初衷。
她将一切归咎于自己的寂寞，所以她需要有一个人转移注意力，就像之前为了‘消遣’一时兴起包了个妹妹。
和秦黎约了下班去小酌一杯，程清宁对今晚未知的事情充满期待，很期待会遇到什么样的人。
晚上下班，程总显得积极了许多，跟着他们搭第一趟下班高峰的电梯。
路嘉音背了个羽毛球拍的包，正与梁莹莹说着话。
“你们去哪里打羽毛球啊？”舒慧加入她们的聊天。
“附近的公园，有很宽敞的空地能打，室外还不用钱。”
“那敢情好啊，免费锻炼，室内场地一小时几十块太贵了。”
“你要不要一起来？”
“好啊好啊！”
舒慧看到程清宁走来，笑着和她打招呼：“程姐今天下班比之前早呢。”
程清宁也是笑：“对啊，今天和你们一起抢电梯。”
梁莹莹接着说：“程姐，我们去打羽毛球，现在三个人，要一起来吗？我们两个人一组换着打。”
程总身娇体弱，不会游泳也不会打羽毛球，这种运动局显然是玩不动的。
“我就不去了，约了朋友小酌一杯，你们玩得开心。”程清宁说这话故意没有遮掩自己是要去喝酒的，是有想让路嘉音知道的心理。
可对方听过后却没有什么反应，就是很平常和她们说着话，似乎并不在意她去做什么，和哪个朋友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一整天下来，总觉得自己还没和路嘉音保持距离呢，路嘉音就先行动了，可对方的态度又是那么无懈可击。
就好像昨晚穿白衬衣撩拨的人不是她。
算了，估计肯定会用刷代付那招。
程总看透了。
从公司出来，就直接去了喜遇，秦黎还在操作台里暴打柠檬。
还在和同事有说有笑地聊着天，一天天没心没肺的样子。
程清宁站在吧台前催促她：“还不收拾收拾跟我走？”
“急啥，天都没黑，喝酒又填不饱肚子。”
程清宁想着也是，谁光天化日出来艳遇的。
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玩手机打发时间，她看到羽毛球小分队凑够了四个人并且在公园找到一块绝佳的风水宝地开打，在同事聊天群里说着下次大家一起来，混合双打更好玩。
舒慧发了一条视频，头顶是带密度天空，路灯已经亮起，镜头缓慢向下，录到正在羽毛球对打的两人身上。
尽管背对着镜头，程清宁还是一眼就认出来那背影是路嘉音，她左手腕套了个白色护腕，随着她每次发球接球，手臂线条清晰可见，甚至能看到腿部发力时收紧的小腿肌肉。
“哟，谁在打羽毛球呢。”秦黎端着托盘过来就见到程清宁在看视频还挺入迷。
“你没看出来？”程清宁把手机屏幕朝向她。
“这么好的比例线条，是路嘉音吧？”秦黎笑道，“她怎么跑去打羽毛球了。”
“谁知道，和我们部门同事下了班就去。”
“挺好的啊，上班族就该多运动，不然久了腰肌劳损，颈椎病都找上门了。我看你也该运动一下了，省得天天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
“还说我呢。”程清宁斜她一眼，“你牙痛好了？”
“倒是不痛了，就是吃东西不太舒服，总感觉有什么硌得慌。”
“那你照镜子有没有看到有什么？”
秦黎思索了下，“感觉牙龈那块凸了点，边缘隐隐约约掀了点起来。”
“很好，恭喜你。”程清宁微笑道：“长智齿了。”
秦黎瞬间睁大眼睛，第一想到的就是网上那些拔完智齿肿得老大的脸，晚上睡觉都疼。
“不是吧啊！？怎么会这样。”
“放心吧，这还只是个开始。后面智齿长出来慢慢把牙龈顶开，就不会顶得不舒服、但也该拔了。就是长智齿这段时间异物感会一直存在。”
“啊。那也太难受了吧！？”
“那你现在就去拔了咯。”
“现在能拔吗？”
“我是长出来才拔掉的，每个人情况不一样，实在不舒服你就挂个牙科看看。”
秦黎真的很难接受这种异物感，吃饭咬到牙龈，食欲都下降了，当即就掏出手机找软件挂号。
“怎么医院明后天的号都满了啊？”
“医院看诊的人多。等不及就去口腔诊所咯。”
“那不行，万一遇到黑心诊所黑我怎么办，一个棉花收一百，这不要我的命。”精打细算的秦黎戳着键盘，一个个找可预约日期。
“牙科也太火爆了吧。我这看最早也要下周一才有号，而且还是主治医师。想挂个主任都满了。”
“……主治医师还不够格给你拔牙？”
“这不是想着主任更厉害点嘛。”秦黎讪笑了下。
“没事的。”程清宁吃了一口车仔面，云淡风轻道：“反正拔牙死不了人。”
“……草。”
秦黎想着是这个道理，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了，火速操作预约挂上了号。
末了还说：“看这个名字是个女医生咧，希望她能对我的牙牙温柔一点。”
程清宁：“……”无语。
两人吃完了小食，肚子吃了个八分饱，秦黎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淡黄色的霞光打在玻璃上，牙痛的话题早就结束了，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拉吧。”秦黎问她。
若是普通酒吧，她还能想到就是想喝个小酒，可拉吧明显是取向狙击，秦黎很难不怀疑她是想去艳遇。
“去看看有没有美女。”
“咋。你小区那个美女还不够美吗？你要求别那么高好伐。”
程清宁当然知道秦黎说的美女是谁，朝她翻了个白眼。
“对了。”她生硬地转移话题，“你昨晚在群里说的是什么，见谁了？”
说到这个，秦黎的表情变得很微妙，两人眼神对峙了一会儿，她回道：“说出来你不相信，我见到我前任网恋对象了。”
“？？”程清宁很是诧异，“就是你说过网恋三个月，面没见就分了的前任？可你当时不是说因为离得很远才一直没有见面么。”
“是啊。所以可不就是活见鬼了嘛。她现在来京南发展了。很偶然的概率，礼貌性加了微信。”
“你们当初怎么会在一起，又分手？”程清宁不自觉问。
秦黎的感情经历对外一直是网恋情缘，可具体怎么发生了什么，却含糊其辞，那之后到现在也一直是单身。
之前没有深挖，是因为早就成了过去式，现在竟然相遇了，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可以刨出来晒晒了。
她问完后秦黎看着她，眼神有挣扎之色，让程清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
过了一会儿，秦黎低头去看托盘，轻呼了一口气，慢慢说：“我们是在游戏群认识。以前上班放假时间我会去网吧打游戏，所以游戏技术也还可以，她就主动加了我好友，正好她放暑假我们一起玩游戏，做任务，开始打电话聊天，反正就…很顺其自然地开始了。”
“网恋加上异地嘛，有一天她跟我说我们之间没有结果，正好身边可能有比较适合的人选吧，就分了呗。”
“你没有想过去见她？你不会不甘心吗？”程清宁问。
“说实话，我也知道我们之间没有结果，不是出不出柜的问题，是我们之间就有差距，刚认识的时候我还能给她打游戏很厉害的光环，了解之后我就什么都不是了。我不能阻止她去找更好的人，所以分开是必然的。”
“……”程清宁心情复杂，“所以那之后一直单身，是因为她？”
秦黎摇头。
桌上气氛陷入沉默。
这回换程清宁长出一口气。
“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想去拉吧么。”
程清宁把这两天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她，包括早晨那让她惶恐的梦境。
秦黎听完后觉得很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觉得是因为太寂寞，而不是你对路嘉音有意思？”
“我已经拒绝过她了。你不觉得太打脸了吗？”
“拒绝就不能再喜欢了？可能你之前没get到她的优点，现在心动了呗。”
程清宁没吭声，但脸上写了两个大字：【别扯】。
“行行行，那就去呗。”秦黎嗯嗯嗯点头，“今晚不得加十个八个微信回来！”
有些人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可既然程总想去淌这河水，那么也就只有实践出真知了。
能不能遇到另说，要是这别扭的人能借此看清楚自己的心意，这一趟也值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