尴尬的气氛沉默了好几秒, 路嘉音出声打断她们。
“你们在做什么？”
听到这声音，程清宁竟在心里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慌忙间退了一步，讪笑道：“没做什么…我问伯母喜不喜欢花。”
路嘉音目光落在她手里的那束花, 声音里没什么情绪道：“那你要送她吗？”
“这……”程清宁突然觉得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看向路妈妈, 她总不可能说我买来是送给你女儿的，这不是当场替路嘉音出柜么？
顿了一会儿，她试探性说：“那个，您……”
好在路妈妈善解人意，摆手笑道：“这花很漂亮，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好的。”程清宁也没有客气, 把花揣好了, 生怕下一秒又闹出什么乌龙。
路妈妈原本是想回去的, 没想到开门就遭遇了这么一出, 上下打量了程清宁一眼，对方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妈, 你不是说要回去吗？快走吧。”路嘉音半推半就把人推出门外, 又对程清宁说：“你先进去。”
程清宁立马逃离修罗场，坐在客厅沙发还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好险, 差点就兜不住了。
过了两分钟，路嘉音回来了。
“你妈妈回去了？”
路嘉音点点头。
程清宁看了眼外面将暗的天色, 很远的大楼外墙亮起了广告灯。
“晚上有什么想吃的吗？”程清宁问。
“你呢？”路嘉音反问她。
没有特别想吃的，最后她们决定去夜市一条街。
那条路开车不好停车，程清宁如愿坐上路嘉音的机车后座, 夜风吹在她的脸上，发丝在空气中飞舞。
她的身体故意往前坐了些, 双手环住路嘉音的腰，故意去贴她。
前面的灯由绿跳红，机车靠边停下等待绿灯，程清宁偏头，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问道：“上次的炒酸奶好吃吗？”
紧盯红绿灯倒数的路嘉音回神，摇了摇头，觉察到环住自己腰的胳膊收紧。
“你冷不冷？”
今夜风有些大，还好出门特意让路嘉音穿一件薄外套，那人起初还不愿意，最后退而求其次在T恤外面套了件灯芯绒按扣式衬衣。
为了耍酷，衬衣的扣子也没有扣上。
路嘉音思索了下，回道：“有点。”
“我给你把扣子扣上。”程清宁说完，双手摸索她两边衣襟的按扣，啪嗒按了一颗。
路嘉音低头看了眼，说：“扣错了。”说着她揭开那颗按扣，把正确的扣子送到程清宁手边。
刚触碰到那只手，对方就主动扣住她的手，握在手里。
“你的手好凉。”程清宁说，“早知道还是开车过去。”
“没关系。”路嘉音盯着从两位数跳到一位数的倒数，竟希望数字再走得慢一些，“我不冷。”
很快到了夜市，路嘉音停好车，刚把钥匙放进口袋里，程清宁的手就伸了过来。
一抬头就看到程清宁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干嘛总笑。”路嘉音一边说，不着痕迹地牵住了那只手，嘴上还要说：“像傻子一样。”
“因为看到你就忍不住很开心阿。”程清宁笑着说。
路嘉音没吭声，微微上扬的唇角暴露她此刻的情绪。
随着转凉，夜市卖糖炒栗子的摊位都多了起来，程清宁闻到香甜的板栗味道，拉着她走到一家刚出炉的摊子前。
开口板栗露出漂亮的金黄色，热情的老板邀请她们先尝后买。
程清宁拿起一个，剥壳没注意力道，里面的板栗成了两半，她吃了一半，另一半送到路嘉音嘴边。
刚出锅不久的板栗有些烫，软软糯糯的，还香甜。
程清宁就买了一斤，老板把板栗装好递过来，路嘉音就自觉接过袋子。
买过板栗紧接着往里面走，程清宁觉得口干，正好看到有卖冷饮的，就问：“你要不要喝什么？”
听到路嘉音说不喝，她拉着人就往摊位走，刚走两步就被拽住了。
“我去买杯柠檬茶。”她以为路嘉音是改变想法了，谁知刚说完，对方就回道：“这几天生理期就来了，还喝什么冰的。”
要不是路嘉音提醒，她还忘了这茬，想到来例假不舒服的钝痛感，程清宁很快放弃了喝冷饮的想法。
可转念一想，转头看向路嘉音，她竟然还记得自己生理期是什么时候，再看那人表现出一脸无所谓的样子，真是个爱耍酷的小孩。
她故意说：“可是我很渴诶，能不能喝一口？就喝一口。”
路嘉音摇头拒绝，程清宁握住她的手，顺势抱住她贴贴，“就一口嘛。”
这明显带着撒娇意味的肢体接触让路嘉音很受用，连带着表情都软了些，转眼见到前面卖椰子的摊位，拍了拍她的脑袋，“给你买椰子喝。”
椰子水入口清甜，带着浓郁的椰子香味，程清宁喝了两口润喉，又把吸管递到路嘉音面前，问：“要不要喝一口？好喝。”
路嘉音也就喝了一口，之后她看到程清宁又露出那种藏不住的笑容看她。
“你怎么又在笑，有什么好笑的事情？”路嘉音说这话时，自己也不自觉笑了出来。
“我在想这是不是间接接吻。突然感觉好纯情噢。”
“你哪有那么纯情？”路嘉音想到刚认识程清宁那会儿还是个看起来很强势精明又干练，就像小说里走出来的御姐人设，哪会像现在这样幼稚，时不时还冒出天马行空的想法，还有点黏人。
这么想着，路嘉音顺口说了出来：“你以前可不这么幼稚。”
“很幼稚吗？”程清宁哈哈哈笑，“那恭喜你，发现我真实的一面。”
路嘉音没说话，两人顺着夜市街走，又买了些吃的，很快走完了一条街。
路嘉音看了眼自己手里拎着的几袋食物，看程清宁似乎还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就问：“接下来去哪里？”
程清宁想了想，说：“去上次的公园吧！”
公园山坡上那块露营地很适合野餐，虽然她们并没有准备野餐的垫子桌椅，只是突发奇想想要过来。
工作日的晚上，除了登山道上能看到人，一眼望去山坡上除了那顶三角棚子里有零星客人外，看不到其他人。
路嘉音拉着程清宁的手往前走，脚踩到的草坪略有些软，没有照明设施只能凭借很远处的星星灯看清楚脚下的路。
“小心点。”
“知道啦。”
她们走得远了些，到三角棚对面的小山坡顶坐下，没有带野餐垫，找了块草多的位置就坐下了。
路嘉音把买来的东西放下，一只手撑着草地，屈起一条腿是很放松的姿势，她抬头看到今夜的月亮很圆，也很亮。
有飞机从上方飞过，隐隐约约的声音，伴随着一点一点闪烁的灯。
她们谁都没有说话，却不觉得局促，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习惯了这种两人待在一块就算不说话也不会尴尬的氛围，不用再像以前一样，非要聊着什么活跃气氛。
程清宁顺着她抬头的目光看去，也看到了月亮。
“今天月亮好圆。”程清宁说，“记得我们上次来都没看到月亮。”
“看到了，不多。”路嘉音说。
程清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得弯起了眉眼，侧脸的轮廓柔和，伴随着远处星星灯，很漂亮。
被夜风吹到微凉的心慢慢暖和起来，路嘉音说出一直都很想说的话：“今夜月色真美。”
“嗯，很美。”
她见程清宁的表情很平常，就问：“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吗？”
“嗯？”程清宁偏头看她，露出疑惑的表情，“有其他的意思吗？是什么？”
路嘉音一下就笑了出来，说：“没什么。”
气氛静默了一会儿，程清宁剥了一颗板栗，温热的板栗已经有些凉了，一颗送进嘴里，嚼了嚼慢慢咽下。
“你真的觉得我很幼稚吗？”程清宁忽然问。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想知道。”程清宁慢慢呼了一口气，“在想你会不会觉得有落差，刚认识的时候，我好像总是表现得很成熟，是你们这个年龄段会喜欢的姐姐样子。”
路嘉音不能否认，一开始程清宁吸引她的确实是那和年龄相符的成熟，也是“小孩们”所希望长大后的成熟，可那时候她总觉得和程清宁之间隔着一层。
不止是当时关系的原因，程清宁总表现得很成熟，不需要依赖任何人，看似很好相处，漫不经心中透露着距离感。
现在的程清宁会和她撒娇，又总喜欢“作”一下，为了引起她的注意还做出很多在她看来啼笑皆非的事。
桩桩件件，好像都与一开始给她的形象形成极大的反差。
其实哪有那么多“女强人”，再成熟的姐姐遇到喜欢的人都会变成小傻子，看到她就会忍不住笑出来，眼神都变得温柔了许多，这才是恋爱该有的真实模样。
就像程清宁一开始以为路嘉音只是一个“很乖的妹妹”，其实妹妹也能够很成熟很可靠，保护好姐姐。
“不管是表现出成熟还是幼稚，这都是你的权利，做你自己就好。”路嘉音说。
程清宁转头看她，很认真说：“可是我在意你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我太幼稚了，不是你想要的理想型。”
“……”路嘉音盯着草坪看了好几秒钟，转头与她对视：“喜欢你的人能够接纳你所有性格，好的、不好的、成熟的、幼稚的、任性的，希望你能成为厉害的大人和可爱的小孩。”
“那…”程清宁抿了下唇，这一刻她竟紧张到嗓子眼突突的，“你喜欢我吗？”
路嘉音没有回答她，而是问：“你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
“之前我害怕对你是一时兴起，害怕一旦开始自己的新鲜感消耗殆尽，会伤害到你，其实那只是没那么喜欢给自己找的借口罢了。”
“你的存在一点点填补我的心，虽然你不爱说，但是我知道你的情绪，你会记住我的喜好，偷偷给我准备惊喜，给我很多的偏爱，给我被爱的感觉。我开始想要我的未来规划里有你，把你介绍给我的家人……”
程清宁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却发现对方一直没有说话，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她可以陪路嘉音慢慢来，可是喜欢一个人总会忍不住想要多靠近对方，又担心没有把握好分寸引起路嘉音的反感，让自己的好感度降低。
“今夜月色真美。”路嘉音抬头看着月亮，再一次说出这话，只不过后面补充一句：“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程清宁眨了一下眼睛，愣愣问：“什么意思？”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