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令月歌>第185章 游仙:8

  翌日,清晨时分。

  令歌起身离开房间,打算去看望陆萍,只是一推开房门,他便看见湫龙站在门外,似乎已经等候自己多时。

  “湫龙?你昨夜没睡吗?”令歌注意到湫龙眉眼间甚是疲惫憔悴。

  湫龙回应道:“睡得浅,早早地就醒了,我们上山吧,陆萍那里有庞飞看着。”

  “好。”令歌点头应下,随着湫龙离开客栈,往山上走去。

  一路上,湫龙都走在前面,并未与令歌言语,令歌也只是看着身边之景,放空身心。

  许久之后,令歌跟随湫龙来到一处荒僻的山顶。此乃青岩山深处,人迹罕至,一棵古老的枯树正屹立在此,令歌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棵银杏树。

  此时,阳光照下,虽然银杏树不见绿意,但隐隐约约间,令歌似乎看见银杏树正在重新焕发生机,眼前的一草一木,正在慢慢复苏。

  湫龙走到树下,停住脚步,令歌见状,问道:“湫龙,这是何处?”

  湫龙回首看向他,眼眸微垂一下,又重新与令歌双目对视,欲言又止。

  “怎么了?湫龙,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令歌追问道,他发现湫龙的眼眸闪过犹豫之色,“你的眼睛欺骗不了我。”

  湫龙微微颔首,他重新看向那棵干枯的银杏树,说道:“这是临清王和白夫人的葬身之处。”

  令歌心头一震,他看着那棵古老的银杏树,想起昔年师父白栈期苦苦寻找,终究没有寻回临清王和白清漪的尸身。

  “是燕北将他们埋在这里的吗?”令歌问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何事?”

  “如你所言,”湫龙承认道,嗓音低沉,“当年,师父杀害临清王和白夫人之后,就带着他们的尸体来到此处,将其埋葬。”

  “你为何知道?”令歌不敢相信地问道,“莫非你当时在场?我记得你说过,你曾在白夫人的身边。”

  湫龙点头,说道:“没错,我的确在场,你可知我为何叫湫龙?”

  “为何?”

  “这是白夫人替我取的名字。”湫龙回忆道,一时间,他又想起了白清漪的音容,一位原本应该遗世而独立的女子。

  “昔年,战火纷飞,我和小蝶自幼流落街头,我们甚至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只能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时常吃不饱,穿不暖。”

  说话之时,湫龙并未看着令歌,他只是垂下眼眸,极力地掩藏着自己的伤痛。

  “令歌,你还记得我曾和你说过,有一次我和小蝶被一条恶犬追咬的事吗?”

  “自然记得,”令歌回忆道,“你说那条恶犬饿了很久。”

  “其实,那并非恶犬,而是人。”

  令歌心中一颤,只听湫龙继续说道:“那人已经饿到失去理智,他看着我和小蝶的眼神,我这一辈子都忘不掉,那样的癫狂疯魔,是我一生的梦魇。”

  “当时我拼尽全力地杀了他,却不想在面对血肉之时,我也变成了他那般癫狂的模样,于是我饮他的血,吃他的肉,只为了活下去,这也是我后来都不吃肉的原因……”

  令歌欲开口劝说湫龙停止这段回忆,却听湫龙又道:“好在我和小蝶终于遇上白夫人,是她救了我们。”

  “她将我们带上马车,替我和小蝶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带我们吃上一顿从未吃过的热菜热饭,给我和小蝶取名,以湫为名,望一生静如湫水,不再颠沛流离……”

  “之后,她对我说,要带我和小蝶一起离开中原,前往塞外,一处叫遇仙山的地方。”

  “我当时没有一刻犹豫,当即答应了她,她就是那样的一个人,可以给所有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和信任。我永远记得她对我说过的话,让往事随风而逝,忘掉吹过的寒风,前方总有暖阳。”

  看着湫龙面含温暖的笑意,令歌明白,对于湫龙来说,白清漪是暗淡人生里的第一束光芒,一生难忘。

  此时,有风拂过,吹乱着两人的发丝,让心中生起无限凄凉,令歌开口问道:“后来呢?你们在路上遇到了燕北吗?”

  “对,是师父杀害了他们,当时白夫人让我带着小蝶先跑,可是跑到中途,我实在不知该去往何处,于是又折返回来,却发现白夫人他们已经被尽数杀害。”

  “师父发现了我和小蝶,不过他并未杀我,而是收我为徒,带着我们来到这里,将白夫人他们埋葬。”湫龙回头看向银杏树的树根,目光怆然忧伤。

  “之后呢?他就把尺画送到了附近的村庄,而我则被遗弃在原地,冒充临清王之子,等着师父前来,将我带回遇仙山,成为他们复仇计划的一步。”令歌嗓音淡然地说道,对于这样的真相,他早已麻木。

  湫龙看向令歌,又道:“起初,因为那把长命锁,我也以为尺画就是白夫人之子,而你则是哀帝之子。”

  “起初?此话怎讲?”令歌不解地问道,“湫龙,你带我来这,不会只是想告诉我这些,对吗?”

  湫龙眼眸微垂,回忆着说道:“当年,我曾在白夫人的身边,看到过她怀中的婴儿,只有两三个月大,襁褓中有一把长命锁,正是隆豫皇后所赐,他常常爱哭,白夫人也总是没辙。”

  “当时的我,总觉得小孩子只要吃了甜食,就肯定不会再哭,于是我就往她孩子的手里放了一颗蜜饯,没想到,那孩子真的不哭了。”

  令歌大惊,他不敢相信自己听见的,他质疑地问道:“你说什么?你往临清王之子的手里放了蜜饯?”

  “我没有骗你,”湫龙神色真诚地说道,“事到如今,我又怎会骗你?”

  “怎么可能?明明我是……我究竟是谁……”

  一时间,令歌只觉脑海里乱成一片,他想起师父的回忆录,当年师父找到自己的时候,自己的手中的确有蜜饯,青岩山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为什么自己的手中会有湫龙放的蜜饯?明明自己并非临清王之子。

  “也许……也许那颗蜜饯,是燕北从尺画手里拿出,放在我手里的……”令歌喃喃道,以图心安。

  湫龙摇头,继续说道:“我想不会是师父,若是如此,他应该把长命锁放进你的襁褓之中,佐证你的身份,而不是留在尺画的襁褓里。”

  令歌陷入沉思,这又是为何?

  “我想,那长命锁原本就是你的,是师父把长命锁给了尺画,因为那长命锁的缘故,我和皇后在内的所有人,都误以为被送往村庄的尺画才是白夫人的孩子……”

  “直到一年多之前,瑜儿的满月宴上,辰玉和望舒提起蜜饯之事,我才恍然醒悟。从头到尾,你和尺画都没有被交换过,你就是临清王和白夫人的孩子,不是哀帝遗孤。”

  “我不信,”令歌错愕地看向湫龙,忽然,他扬起唇角,却笑中含泪,“这肯定又是什么阴谋诡计,我不会再被欺骗。如果像你所说,我和尺画没有被交换,那燕北他图什么?他明明听从皇后……”

  湫龙陷入沉默,只是垂眸侧首,不再与令歌对视,任由冷风吹乱心绪。

  令歌亦是默然,他垂头抚额,神色凝重,细细地思索着此事的蹊跷。

  他喃喃道:“我赶到凤仪殿之前,燕北究竟对皇后说了什么?竟让皇后变得那般绝望?甚至自废后位,点火自焚……只是因为皇兄的死吗?那皇后为何会说,让我必须登上皇位,报复所有人?”

  令歌忽地抬头看向湫龙,脸色苍白,呼吸渐沉,眼中尽是惊恐。

  只听他说道:“报复所有人……难道……难道这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燕北的计划?他不只是报复遇仙,他是在报复所有人!包括大齐,包括北魏……”

  “当年,是他告诉师父,我不是临清王之子,也是他告诉皇后,我不是哀帝之子,我们所有人都被他骗了,这一切都是他的计划。”

  湫龙眉头一皱,目光哀愁,挺拔的身姿犹如被巨石所压,变得浑然无力。

  令歌问道:“湫龙,你今日带我来这,就是想和我确定这一切,对吗?”

  湫龙颔首,回应道:“对,关于皇后的死,我思来想去很久,一直没有答案。”

  “直到昨夜,你告诉我,她逼着你登上皇位,让你报仇雪恨,我才明白,师父定然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所以她才绝望自焚,打算让所有人再次陷入痛苦之中。”

  令歌双手紧握成拳,一时间,他的眼眶湿红,陷入惘然,不知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燕北……他好狠的计划,所有人都是他复仇的棋子。”

  湫龙深深一叹,说道:“令歌,如今真相已经明了,你是白夫人的孩子,你应该回到我们大家的身边,不要再折磨自己,将自己困住。”

  令歌笑着摇头,泪水在顷刻间滑落,他说道:“可是这都是我们的猜想,师父和皇后已死,燕北下落不明,要想知道真相,实在难如登天,更何况事已至此,真相真的重要吗?”

  “就算有真相,也未必能够如你我所愿,我回不去了,我们都回不去了,不是吗?”

  湫龙闻言,心中一痛,他说道:“抱歉,我早应该想到的,明明你和白夫人那么像……”

  “湫龙你又何须向我抱歉?”令歌含笑回应道,“皇后也曾说我像哀帝,有时候眼前所见的,往往只是心中的所思所想。”

  “这么些年,湫龙你对我的好,我从来都没有忘记,今日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实在感激,欠你的实在太多了。”

  “不要说这些。”湫龙摇头,大步走到令歌的面前,神色慌张,仿佛在与令歌据理力争。

  “你从来都不欠我什么,若是非要说你欠谁,那人第一个就是韩清玄。就算你们曾经有过误会,如今已过去这么久,你们不应该再天各一方,你应该回到他的身边,把话说清楚,和他重归于好,不必再如此悲伤。”

  令歌偏头一笑,擦拭泪水,说道:“湫龙,时间不一定是良药,这世间多的是无可奈何。我回到他的身边,真的就能不再痛苦吗?不见得。”

  “而且,陛下岂会容我?”

  湫龙反驳道:“你本就无心争夺皇位,昔日是形势所迫,只要告诉陛下真相,你是临清王之子,一切就能够迎刃而解,就算要寻我师父报仇,也可以从长计议。”

  “不,这件事不能告诉陛下。”令歌回应道。

  “为何?他念在先皇的份上,定不会再追究你的责任。”

  令歌摇头,又道:“湫龙,昨夜你告诉我,小涵的孩子叫兰安,我知道,那是小涵对我的祝愿,我怎能恩将仇报?”

  “陛下定然知晓兰安是尺画的孩子,小涵母子之所以安然无恙,不仅是因为要安抚天下,更是因为陛下认为兰安是临清王的血脉。若是此时我回去,告诉他真相,小涵和兰安怎么办?陛下若是知道兰安乃哀帝的后代,又怎会放过他们母子?”

  “当初小涵之所以生下兰安,全是因为我,她想救我,她想让腹中的孩子成为皇后的工具,让皇后放过我。湫龙,我不能这么自私,我不能再亏欠小涵。”

  在暖阳之中,令歌眼含泪水,不见一丝暖意,唯余凄凉,令人心碎。

  “湫龙,今日的真相,你我就当从不知晓。从此以后,我就是萧恒,是魏哀帝的遗孤,这就是所谓的真相。”

  湫龙愣在原地,他从不知道小涵生下兰安的真相竟是这样。

  一时间,他欲言语安慰,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能看着令歌缓缓地与自己擦肩而过,走到银杏树前,跪在树下,深深叩首,拜着埋葬于此的两位前人。

  母亲啊,你知道吗?你当初放走的那个人并未顾念旧情,而是心怀仇恨,杀害了你和父亲,设下毒计,报复你的妹妹和从未见过你的儿子,报复所有人。

  你这样做,真的值得吗?

  之后,令歌仰头凝视着树枝,阳光并未照亮他的眼眸,唯有树枝的阴翳落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凋零苍凉。

  “湫龙,你知道吗?”令歌开口说道,嗓音沙哑低沉,“其实,我并非没有想过照皇后的话去争夺帝位和权力,去报仇雪恨,尤其是意明被困颍州之时,我一度想去投奔乱军,成为他们的首领,命令他们撤退,救意明一命……”

  “可是一路走来,我看到了太多的家破人亡,流离失所。尤其是陆萍,她那么天真无邪,可是她的父亲却因为战乱而死,她不得不去接受面对那些苦难,我又怎能再去让那些悲剧重演?”

  “陪着她的这两年,我总是会想起阿楷,想起你们,你们都在为天下苍生出力,所以,纵使天各一方,我也选择放弃帝位和权力,只想尽自己的绵薄之力,与你们一起为天下苍生付出,就像母亲那样。”

  湫龙闻言,回忆起白清漪的容颜和功绩,他说道:“白夫人曾对天下苍生做出莫大的贡献,她在天之灵,若是知晓你的付出,定然欣慰。”

  令歌垂眸,他注视着银杏树的树根,甚是出神。须臾,他说道:“虽然我从未见过母亲,一直以来都是从旁人的口中听说她的故事,但是我想,我和她的感受是一样的。”

  “昔日的她也曾背负仇恨离开皇宫,只是在看遍世间之后,她心中更多的是对天下苍生的怜悯,当然,她也很幸运地遇到了父亲,心中的恨也尽数被爱化解……”

  令歌仰头望着天空,眉眼间尽是无尽的憔悴和落寞,只听他微微一叹,说道:“唯有经历,才能感受。”

  春风吹过,驱走寒气,送来久违的暖意,恍惚间,令歌似乎能够听见周围叶片发芽的声响。

  同时,湫龙前所未有的温然嗓音传入他的耳中,只听湫龙说道:“令歌,无论你是谁,是临清王之子也好,哀帝之子也罢,大家都不在意,所有人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回去。”

  令歌回过头看向湫龙,唇角含笑,他回应道:“湫龙,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原来大家都知道真相了。”说罢,令歌偏过头去,重新看着银杏树,欣慰一笑。

  原来,那些自己在意的爱,从未消失。

  “令歌,答应我,忘掉过去的那些悲伤,重新开始,不要让自己再受苦了,好吗?”湫龙以一种恳求的口吻说道,真挚不已。

  令歌微微垂眸,叹道:“可是人生一遭,悲伤总是在所难免的。其实这两年,我想明白了,悲伤的往事总是能让过去的美好显得更加珍贵,它让我永远记得那些美好的从前,人生不就是寻找美好事物的过程吗?”

  “悲伤忘不掉就忘不掉吧,我往前走便好。”

  湫龙闻言一愣,却也只是微微颔首,随后,他走上前来,立在令歌的身边,并从怀中取出那把长命锁,递到令歌的面前。

  “这是属于你的,好好地留着。”

  看着那把在阳光下闪耀夺目的长命锁,令歌的眼中闪过泪光,他接过长命锁,将其紧握在手,重新看着面前的银杏树,默然出神。

  湫龙也不再言语,只是静静地陪着令歌,一同缅怀着临清王和白清漪。

  “湫龙,你还记得盛楠师姐吗?”令歌开口问道,一双眼睛依旧注视着面前的银杏树。

  “自然记得,我怎会忘了她?”

  “你喜欢过她吗?”

  湫龙仰头看着银杏树,有风吹过,枝头轻摇,眨眼又陷入沉寂,须臾,他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喜欢。”

  令歌微微一笑,心中却在隐隐作痛,他知道,那段感情早已无疾而终,随风逝去。

  “那还望湫龙从今往后,带着对她的思念和喜欢,好好地活下去。”

  “好。”湫龙轻声应道。

  希望这段对话能够随风吹拂到天堂,让盛楠师姐听见,令歌心想着。

  良久,湫龙开口说道:“令歌,我听无忧说过,你体内的翎羽真气难以控制,随时会有反噬的危险,这是为何?是因为学习下卷的缘故的吗?”

  令歌点头,陷入沉默。

  “我记得,下卷写着,似有非有,似无非无,非有中有,非无中无。”湫龙凝视着令歌的侧脸,目光流露感伤。

  “是啊,似有非有,似无非无……”令歌叹息着,“其实就是要练习者看透世间万物,不可执念于一人一物,如此才能掌控下卷的翎羽真气,不被其反噬。这是昔年南宫前辈总结出的心法,可是他始终执念于天下苍生,无奈郁郁而终。”

  湫龙心生凄凉,他何尝不知道令歌执念的是何人?他担心地问道:“如今怎么样?你体内的翎羽真气是否能够控制?”看着令歌憔悴的身形,湫龙知晓答案,却始终不愿接受那样的事实。

  “这两年,我体内翎羽真气反噬的频率次数越来越高,想来是我执念太深的缘故吧……不过不碍事,我还能控制得住。”说罢,令歌站起身来,转身看向远处,暖阳照耀着青岩山的一草一木,却始终难以驱散他眉眼间的一丝阴翳。

  “湫龙,你师父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吗?”令歌开口问道,嗓音变得清冷,目光盯着远方青山,不见丝毫情绪。

  “对,两年多了,竭尽天下之力,我们都没有找到师父的身影,”湫龙神色愀然地回应道,“有时候我在想,师父会不会已经……”

  “不会,”令歌果断地回应道,“复仇计划还没有结束,他是不会死的,他最后的目标是我。”

  湫龙神色一滞,他注视着令歌,只见令歌的眉眼间似乎有着无尽的风雪,让他的心不免一颤。

  少顷,令歌又道:“也许,我已经知道他在何处。”

  “他在哪?”

  “长安。”

  湫龙一惊,很快,他收敛神色,微微颔首,开始仔细地思索着令歌的话语。

  “其实若非此次下毒和他的计划暴露,我也不能确定这个猜想。”令歌解释道,“如你所言,两年多以来,竭尽天下之力,我们都没有发现他的身影,只能说明他一直在长安,从未离开。”

  “可若是在长安?他又能躲藏在何处?”湫龙面露警惕,“莫非是有人……”

  “没错,在长安城中,定然一直有人在帮助他,替他打掩护。”令歌的神色愈发凝重,眉眼间是散不开的愁绪,“也许,那人就是此次打算毒害我的人。”

  令歌转过身看向湫龙,神色甚是凝重不安,他说道:“湫龙,等陆萍一好,我们就得尽快回长安,那人和燕北定然谋划着巨大阴谋,我们必须得阻止他们。”

  “好,等陆萍一好,我们即刻动身回长安。”

  “不,”令歌摇头道,“湫龙你们不能和我一起,我还有一件事需要你和庞飞去做。”

  “何事?”

  “有劳你和庞飞扮成我和陆萍,号称游仙,继续游走江湖,引开那人的注意力。”

  湫龙面露难色,只听令歌又道:“放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一定会找到燕北,找到毒害陆萍的人,在回长安之前,我会先回一趟洛阳看望辰玉师姐他们。”

  令歌流转目光,看着那一片漫山遍野的暖阳,嗓音却如凌寒一般。

  “当年皇兄用自己的死来阻止仇恨的蔓延,这一次,换我来结束这一切。”

  说罢,令歌转身离去,临走前,他看向那棵银杏树,枯枝上正有枝叶抽芽。

  一夜之间,寒冬已去,初春已到。

  春风吹拂着他的发丝和衣裳,轻抚着他的脸颊,抚慰着他许久以来不安的心绪。

  爹,娘,无论我是不是你们的孩子,在我的心中,你们都是我的父母,希望你们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保佑我们所有人。

  这一次,让我结束这一切,让所有人得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