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令月歌>第158章 何事秋风悲画扇:1

  长庆十八年,八月十九日,午后,东宫之中。

  太子正端坐着批阅奏折,同时与前来的韩清玄说着话。

  “赐座,”太子开口说道,“玉迟王已经离开长安好几日,如今张佑一事已结束,你为何还不去寻他?”

  韩清玄坐下身来,颔首垂眸,回应道:“玉迟王因连星郡主一事恼了臣,臣已无颜面对他。”

  太子停下手中的批阅,他抬眸端详着韩清玄,问道:“值得吗?”

  韩清玄默然,须臾,太子继续批阅奏折,同时说道:“他的确应该远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如今他这么一走,正是本宫将大权收拢的好时机,这一次你立了大功,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韩清玄颔首婉拒道:“能替殿下分忧是臣的本分,臣不求赏赐。”

  “你并非是在替本宫分忧,”太子回应道,“而是在替大齐江山和黎民百姓分忧,难为你了。”

  韩清玄沉默,并未言语。

  “仪鸾和折雪可有找到?”太子问道。

  韩清玄回应道:“是臣失职,臣调用玉清卫已在长安城搜查数日,并未寻到他们二人,只是有线索发现仪鸾已离开长安,至于折雪,她应该还在长安。”

  太子微微一叹,道:“罢了,那两位的功夫极高,就算他们露面也难以抓到。”

  “如今他们行踪不明,还请殿下多调遣侍卫守在东宫,臣担心他们图谋不轨,对殿下不利。”韩清玄说道,而后他似是想起何事,问道:“为何不见秦风澈?”

  太子沾染墨汁,回应道:“他去寻袁望舒了,是本宫让他去的,同时本宫命他护送玉迟王回到塞外。”

  韩清玄一顿,半饷,又道:“臣已和顾玄大人交谈过,他会调遣锦衣卫加强东宫的安全。”

  “有劳了,你且退下吧。”

  是夜,月亮已逐渐残缺,太子依旧端坐在殿内批阅奏折,却听见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他抬眸一看,只见太子妃神色惶急地走进殿内。

  “发生了何事?”太子问道。

  太子妃见到太子安然无恙,松了一口气,解释道:“适才臣妾和锦衣卫都有看见黑衣人出没,怀疑是刺客,便立即带着侍卫赶了过来。”

  太子眉目轻皱,对太子妃身后的锦衣卫吩咐道:“本宫这里一切安好,锦衣卫和东宫禁军带人去守好林良娣和启佑。”

  “诺。”

  “太子妃留下。”

  太子妃本想离去,闻言便立在原地,在侍卫离开之后,太子起身来到她的身前。

  “下次看到有刺客,有危险的时候,第一时间要先保护好自己,无需担心本宫。”

  太子妃抬眸看向太子,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忽然,太子眉目浮现惊恐,刹那间便将太子妃往一旁推开。

  太子妃一惊,她转头看去,只见一位黑衣刺客已经赫然而至,闪着寒光的剑刃顷刻在太子的身上划过两三剑,血溅当场。

  “来人!抓刺客!”太子妃叫喊道。

  侍卫闻声冲进殿内,出手之际却被刺客当场击杀,纷纷倒地。刺客动作迅速之快,让太子妃心惊肉颤,即使如此,她也奋不顾身地跑过去,将太子护在身后。

  太子已倒在地上,他凭借仅剩的意识伸出手扯住太子妃的衣袖,希望她离开。

  刺客拖着带血的长剑向他们靠近,面具之下的一双眼睛冷漠无情,目光所及之处皆会凋零枯萎一般。当刺客与太子妃四目相对时,眼中竟闪过一丝波澜,而后,他停下脚步,静静地凝视着两人,不知在思索何事。

  须臾,顾玄带着锦衣卫赶到,斥道:“大胆刺客还不束手就擒!”

  说罢,顾玄拔刀出鞘,疾速的一刀向刺客斩去,却不想刺客只是侧身以长剑抵挡,便将顾玄以剑气击退。

  顾玄心中大惊,他死死地盯住刺客,只见刺客脚尖点地,随即起身而飞,冲上房梁,破顶而出。

  顾玄见状随即跟上,同时吩咐身后的锦衣卫:“你们先抢救太子殿下!”

  顾玄跃上屋顶,借着月光和灯火,他看见有三道黑色身影在屋顶房檐上分头逃窜,其身法如鬼魅一般,让他心生寒意。

  顾玄立在原地并未再追,他吹响口哨,高声呼道:“传锦衣令!全体锦衣卫出动,即刻搜查整座长安城!活捉刺客!”

  夜风吹着顾玄的凛凛身躯,一阵凉意袭过他的背脊,让他发现自己已是全身冷汗。顾玄的双眼浮现惧色,风声掠过,依稀地听见他不解地喃喃道:“此人究竟是谁?”

  翌日,八月二十日,黎明时分,秋风萧瑟,凉意侵袭着每一个人。

  满朝文武早早地来到宣政殿,人人都悬着一颗心,此时此刻,朝堂之上陷入前所未有的沉默。

  皇帝拖着疲惫的身体倚在龙椅之上,他用手杵着额头,双眼紧闭着,脸色惨白几乎不见血色。帝王本应隐藏喜怒哀乐,只是这一刻,他已难以掩饰心中的悲痛。

  “宋晞、瞿元、顾玄何在?”

  “臣在!”

  “即刻派出人马搜捕长安城内外,务必抓到行刺太子之人。”皇帝无力地吩咐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若是发现刺客却难以抓捕,可以当场击毙。”

  顾玄微微一愣,随后又拱手拜道:“臣昨夜便已派出锦衣卫满城搜查,假以时日定能抓捕刺客,还请陛下放心!”

  皇帝微微点头,他尽力地直起身子,又道:“诸位大人你们也看到了,朕的身体实在难以支撑,太子如今尚且重伤昏迷,国事不可无人处理,明日开始,朝政大权朕便会交给皇后处理,皇后代朕行使权力。”

  东宫一党默然不语,他们明白,皇后临朝称制乃大势所趋,难以阻拦。

  正当他们黯然神伤时,却听皇帝说道:“传朕旨意,念御史中丞韩清玄乃韩元帅韩谦之后,连立数功,能力品行出众,今日特封爵拜侯,升迁丞相一职。”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一片震惊,长庆年间以来,因帝后独揽大权,所以从未设立过丞相,如今韩清玄拜相,在外人看来,无不是皇帝对东宫的大力扶持。

  韩清玄当即出列,谢恩道:“臣韩清玄,多谢陛下!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负陛下信任!”

  皇帝点头,又看向诸位朝臣,说道:“既然各位大人没有异议,那便退朝吧,韩清玄和顾玄留下。”

  众位朝臣离去之后,皇帝开口问道:“你们可有猜到刺客是谁?”

  顾玄说道:“那人功夫极高,甚至在臣之上,当今世上没有几人能做到。”

  “可看得出来是哪个门派的功夫?”皇帝问道。

  顾玄神色一滞,道:“颇像遇仙。”

  “陛下,臣有一事不得不禀告,”韩清玄开口说道,“前几日,太子下令抓捕锦衣卫仪鸾,仪鸾的武功和遇仙师出一脉,也许昨夜正是仪鸾所为。”

  顾玄警觉地看向韩清玄,问道:“韩大人,昨夜我与那人交过手,他的功力在仪鸾之上。”

  “仪鸾一向深藏不露,就算顾玄大人与他相识,就能保证他向你展现了全部实力?”韩清玄质问着顾玄,随后他又看向皇帝,谏言道:“陛下,依臣之见,现在应该尽全力缉拿仪鸾,此案臣愿全权负责。”

  皇帝点头,咳嗽不止,让韩清玄和顾玄二人担心不已。

  须臾,皇帝平复下来,说道:“韩相所言极是,只是此案负责之人朕心中已经另有所属。”

  “敢问陛下,负责此案的是何人?”韩清玄不安地问道。

  只听皇帝回应道:“刑部侍郎宋君逸,今早上朝前他便来到金銮殿找朕,说是昨夜在城门附近发现仪鸾的身影往城外逃去,朕已让他和王炳率领锦衣卫和御林军追出长安,捉拿仪鸾归案。”

  韩清玄神色一滞,沉默不语。

  离开宣政殿之后,殿前的满朝文武早已散去,顾玄唤住韩清玄,质问道:“韩相,你明知刺客不是仪鸾,为何不告诉陛下?你在隐瞒什么?”

  见韩清玄不曾停下脚步,顾玄又问道:“那刺客是不是和你有关系?”

  韩清玄停下脚步,回身注视着顾玄,神色虽淡然,但是双眼中却透露着警惕。顾玄走上前继续说道:“纵使韩大人的轻功不及昨夜的三位刺客,我也能看出,你的轻功与他们师承一脉。”

  昔年,虽然有令歌认下闯入清心苑的黑衣人是自己,但顾玄也清楚,韩清玄才是真正闯入清心苑的人,这一点也在后来韩清玄身世被揭晓时得到证实。

  韩清玄并未回应顾玄此事,他只是转言反问道:“我倒是想问问顾大人,既然是三位刺客,为何顾大人对另外两人却只字不提?莫非你知道另外两人是谁?”

  顾玄神色不悦,斥责道:“枉我以为你是清臣,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吗?我不妨把话说明白,另外两人其中一位定是折雪,一位仪鸾尚且可以说是与太子有私仇,若是我把折雪也供出来,只能说明此次刺杀乃皇后指示,东宫将会立即以这个理由和后党斗得鱼死网破,皇后根基深厚,到时候乱的可是整个大齐江山!”

  韩清玄眉眼淡然,嗓音沉静地回应道:“顾大人是为了大齐江山的安稳,我自然也是,我之所以说那人是仪鸾,是因为他早已离开长安,要想抓到他,不得不花费时间,我们可以完全可以利用这一点来拖延时间等太子苏醒,之后再从长计议。”

  “更何况,之前太子下密令抓捕他,哪怕是太子尚未苏醒,我们也可以把一切归咎于仪鸾的一己私仇,让两边有台阶下,暂时维持现在平衡的局面,以待来日。”

  顾玄追问道:“那为何不可以直接说刺客不是仪鸾,就是那个人呢?那个人究竟是谁?莫非也会动摇大齐江山不成?”

  “如果那人是遇仙白掌门呢?”

  顾玄神色一滞,又道:“不可能,即使那人的武功和白栈期不相上下,身形也绝非白栈期。”

  韩清玄说道:“不管是不是白掌门,你也说了,他的功夫颇像遇仙,光凭这一点,已经足以再掀风浪。”

  顾玄一时语塞,半饷,他又道:“罢了,事到如今只能先愿太子殿下早日醒来,我一定会还仪鸾一个清白,还望韩相莫要冤枉了他才是。”

  “自然,”韩清玄颔首应下,“有一件事还得拜托顾大人。”

  “何事?”

  “如今宋君逸谎称仪鸾昨夜出现在长安城,表面上是带着人马去抓捕仪鸾,实际上定是为了将玉迟王带回长安,还请顾大人即刻派出锦衣卫保护玉迟王的安全。”

  顾玄眉头一皱,他并未多想,随即答应下来,转身离去。

  看着顾玄离去的背影,韩清玄的眉目也变得心事重重,他转过身双手紧握着一旁汉白玉雕刻的栏杆,目光落在重重楼宇宫殿之上。

  “必须得比顾玄早一步抢到折雪,不能让她泄露半分北魏之事……”

  待韩清玄回到韩府时,耿善早已在大门处等候,见韩清玄回来,他急忙地上前说道:“大人,王府的小蝶和盛楠今早都不见了。”

  “怎么会?可有派人去找?”韩清玄心中一惊,小蝶乃湫龙的妹妹,若是此时失踪,定是宋君逸等人所为。

  “今早王府之人已经出去寻找……”耿善欲言又止,他眼睛一瞟,低声提醒道:“任姑娘和洛公子来了。”

  韩清玄回头看去,发现正是辰玉和侍辰朝着自己走来。他走到辰玉和侍辰的面前,急切地问道:“你们可有找到盛楠和小蝶?她们会不会是去找令歌了?”

  然而未等韩清玄等来答复,辰玉已经一掌扇在他的脸上,他的脸颊当即留下一道红色的掌印。

  “好你个韩清玄,这几日都躲着我,令歌走了那么多天你也不去找他,不在乎他的安危,当真是负心薄情!甯霞的死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全是因你的一己之私!”

  韩清玄被突如其来的一掌扇得头晕耳鸣,他欲辩解,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心中纵使有万般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

  辰玉见他默然不语,遂继续骂道:“我出去并未找到盛楠和小蝶,倒是听说你韩大人成了本朝的第一位丞相,原来这就是你不离开长安的原因啊……”

  “辰玉师姐教训的是,此乃我的过错。”韩清玄颔首低眉,语气平和地回应着,“你们放心,如今的一切我日后定会向你们解释清楚,我也一定会去找令歌赔礼道歉,还请辰玉师姐你给我时间。”

  辰轻轻皱眉头,冷笑一声,说道:“好,我给你时间,我倒是看看你能解释什么,甯霞去世,令歌伤心欲绝,这些你都弥补不了!”

  说罢,辰玉便怒气冲冲地转身离去,侍辰面露哀伤,他上前安慰着韩清玄,说道:“阿楷,辰玉也是在气头上,你别往心里去。”

  韩清玄点头,尽力微笑道:“无妨,我知道辰玉师姐一向是这样的性子,她也是在担心令歌,况且贺兰师姐的死我的确有过错……”

  侍辰轻拍韩清玄的肩膀,又道:“我知道这并非你的本意,我们都会等着你的解释。这些日子长安城不太平,你要多加小心。”

  “会的,”韩清玄颔首答应,“你们也是,要照顾好自己。”

  侍辰离去后,耿善又对韩清玄说道:“大人,还有一事。”

  “何事?”韩清玄看向耿善,只听耿善说道:“尺画在我们府上,说是有要事向大人禀告。”

  韩清玄闻言,当即往府里走去,来到前厅时,只见一位身穿红衣的男子正背对着他,那人转过身来,容颜如画,让韩清玄感到恍惚。

  “尺画见过韩大人,恭贺大人升迁丞相。”

  “找本官所为何事?”韩清玄问道,同时往前走去,端坐在主座之上,“有话直说,本官没有兴趣,更没有时间听你卖关子。”

  尺画微微一笑,回应道:“我想大人现在一定想知道折雪人在何处。”

  韩清玄尽力地克制自己对尺画的厌恶,顺着尺画问道:“她在何处?”

  “她之前一直在宋府,不过,此时她正在我的马车上,她和她的侍女已被我用迷药迷倒。”

  韩清玄冷笑一声,说道:“宋君逸今早一离开长安,你便迫不及待地对折雪下手,当真是快刀斩乱麻。”

  尺画含笑道:“听大人的口气,大人一直知道折雪在宋府?那之前为何不抓她?”

  “之前是太子下的密令,宋大人要护她,没有陛下的旨意我们也不能搜查宋府。”韩清玄解释道,“倒是你,这一次为何要帮本官?”

  尺画颔首一笑,回应道:“就算我对昨夜之事一无所知,我也能猜到她是昨夜参与刺杀太子的要犯,大人你定然着急找到她,纸包不住火,所以我才想着把她交给你。”

  “你就不怕本官借此发作,抄了宋府上下吗?”韩清玄饶有兴致地反问道。

  尺画福身回应道:“怎么处置折雪和宋府是大人你的事,我只是想卖大人你一个人情,他日我若是有难,还请大人救我一命。”

  韩清玄轻笑一声,道:“也罢,我答应你便是。”韩清玄收敛笑意,他凝视尺画片刻,又问道:“你对宋君逸就真的没有一丝感情?”

  尺画神色一滞,眉眼间的谄媚之意顿时消散,他说道:“真心换真心,世人都明白的道理,莫非韩大人不明白?”

  韩清玄颔首一笑,道:“所言有理,你去吧,把人留下便是。”

  尺画点头,说道:“在我走之前,我还有一事要告诉大人,王府的小蝶和盛楠今早天不亮欲离开长安时,被折雪他们抓走了,如今想来正在宋君逸和王炳的手中。”

  韩清玄顿时悬起一颗心,正如他的猜想,是宋君逸等人抓走盛楠和小蝶,目的是将令歌带回长安。

  尺画一向洞悉人心,如点破韩清玄内心般地说道:“也许他们出城压根不是为了抓捕刺客,而是想去把玉迟王带回来,大人可别让他们得逞了才是,尺画告辞。”

  说罢,尺画福身退下,唯余韩清玄坐在原地,双手紧握成拳。

  少顷,玉迟王府之中,韩清玄来到。

  听闻韩清玄的讲述,辰玉惊地从椅子上站起来,问道:“你的意思是宋君逸和王炳抓走了盛楠和小蝶,威胁令歌回长安?”

  韩清玄点头,又道:“除此之外,他们还可能会用小蝶的性命威胁仪鸾,让仪鸾束手就擒,独自一人担下刺杀太子的罪名。”

  “宋君逸真是狼子野心,”侍辰愤愤不平地说道,“竟然敢策划行刺太子。”

  “等一等,”辰玉面露担忧,“莫非令歌和望舒师姐他们正与湫龙在一起?”

  韩清玄摇头,回应道:“我不确定,可是我有预感,仪鸾会去找他们,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皇后的计谋,我已委托顾玄派人去保护他们,但愿一切顺利……”

  辰玉提议道:“事不宜迟,我们也赶紧动身去找令歌。”

  ……

  九月中旬时,秦州,此时已是深秋,麦积山的树叶一片金黄或火红,叶片纷纷凋零飘落,堆积满山。

  在山脚下,那里有两位男子和一位女子,三人正在树下休息着,看着眼前的秋景各自出神。

  此时,令歌看向身旁的黑衣男子,感激道:“湫龙,多谢你一路相送,只是如今已到秦州,你当真不回长安了吗?”

  “太子已下密令抓捕我,过段时日我再回去吧。”湫龙回应道。

  令歌点头,真挚地邀请道:“那你随我们去遇仙山吧,你还没有去过,我好生招待你。”

  湫龙答应下,道:“好,我一直都很想去。”

  麦积山上有寺庙,周围的百姓以及过路的旅客常会来此祈祷祭拜,今日也不例外。

  在此处刚歇下脚,令歌他们便看见有两位男子往山上走去,定睛一看,那是一位书生和一位侠客,一时间,令歌不免有些出神。

  只听他们说道:“此次太子被刺杀至今昏迷不醒,也不知明年的秋闱可会受到影响。”

  “如今皇后和韩相主持朝政,应该不会有影响。”

  ……

  令歌三人闻言皆心中一惊,一路走来,他们几乎未曾停留,更别说去听旁人之言。

  “我去问一问。”

  湫龙站起身来朝着那两位男子走去,须臾,他走回来,面露警惕之色,说道:“太子在八月十九日的夜里遇到刺杀,那时我们都已经离开长安了。”

  “怎么会这样?”令歌感到不安,他总觉得太子遇刺的背后定然隐藏巨大的阴谋,“可还有问到什么?”

  “如今陛下病重,皇后临朝称制,令楷现在也已经官至丞相,两派分庭抗礼。”

  令歌垂眸不语,他尽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想起那人。

  “还有一件事,宋君逸和王炳等人带着人马出城抓捕刺客,至今未归。”

  “刺客会是谁?”令歌不解地问道,“竟然有如此功夫,能当着风澈和东宫禁军的面刺杀太子……”

  令歌看向望舒,发现望舒眉目流露担忧之色,一时间令歌心生愧疚,他对望舒说道:“不如师姐你回去吧,看看风澈兄如何。”

  望舒犹豫不决时,却听见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我没事!不必担心!”

  三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位男子已牵着马朝着他们走来,男子相貌俊毅,背负大刀,一身正气,正是秦风澈。

  “风澈兄?”令歌站起身来,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在长安吗?”

  风澈本想回答令歌,却忽然停下脚步,拔出背上刀刃,怒目注视着令歌身边的仪鸾,质问道:“仪鸾!你为何在此?我现在就捉你归案!”

  令歌见风澈欲动手,立即挡在湫龙的身前,对风澈说道:“若风澈兄是为了太子的密令报复皇后,那我绝不会让你带走湫龙。”

  风澈说道:“令歌你有所不知,我捉他归案并非因为太子密令,而是我在路上收到言信的来信,仪鸾就是刺杀太子的刺客!”

  令歌心中一惊,他否认道:“不可能,太子是上月十九日晚遇刺的,可是在那之前,我们和湫龙便已经在长安城外遇上,一直到现在,他都在我们的身边,又如何去刺杀太子?此事必然另有隐情。”

  “当真?”风澈神色一滞,不确定地问道。

  望舒上前握住风澈持刀的手,示意他将刀放下,说道:“当真,我们遇到湫龙是在八月十九日之前,他不可能刺杀太子。”

  “可是我不信他对此事一点也不知情。”风澈依旧紧盯着湫龙。

  湫龙开口回应道:“此事我的确不知情,或许是折雪他们所为。”

  风澈说道:“当夜有三位刺客,虽不知有谁,但折雪从太子下密令开始便一直不知所踪,其中定然有她。”

  令歌思忖片刻,说道:“能进东宫刺杀,定然轻功了得,想来是有折雪和庞飞,可是第三位又是谁?”令歌看向风澈,问道:“可还有其他线索?”

  风澈神色微凝,他看了一眼湫龙,说道:“有,说是刺杀太子的那位刺客功夫颇像遇仙,我们自然想到是仪鸾报复太子。”

  “颇像遇仙?”令歌看向湫龙,疑惑不解,“湫龙,可还有其他人学过燕北将军的遗作?或者是湫龙你教的?”

  不等湫龙回应,风澈已说道:“应该不是,据说那人的功力甚至在顾玄之上。”

  “怎会如此?”令歌心生警疑,“这世间能在顾玄之上的人并不多。”说罢,令歌看向望舒,问道:“师姐,师父人在何处?我记得来信说这两日师父她会到秦州。”

  “对,师父来信,说过了麦积山,在秦州县城里见面。”

  “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动身去找师父会合,”令歌提议道,心中是无尽的担忧,“如今皇兄病重,我们最好还是回长安,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

  风澈又道:“令歌你放心,陛下有太医悉心照料,不会有事的,此番我前来正是奉太子之命护你回到塞外,远离长安的纷扰。”

  令歌颇为意外,竟是太子?想来只是确保自己能够远离长安不与他争夺帝位吧。

  “多谢风澈兄的好意,只是如今我无需护送,你且回长安吧,东宫还需要你回去守护。”

  风澈沉吟片刻,终是答应下来,“好,我送你们和白掌门会合之后再走。”

  几人点头同意,随即动身打算往前赶路,只是未走多远,便突然有大风乍起,迷住他们的双眼。

  再睁眼时,已有数十位锦衣卫踏着落叶而来,围堵在他们的面前,拔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