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阉臣当道【完结】>第219章 问安

  童怜才进入御书房,远远便闻到了股腐败的臭味,他微微皱眉,但礼数做的倒也周全:“微臣童怜参见陛下。”

  即使有了孟苋先前的禀报,可是一直到在童怜进来的时候,季越都没能将怒意全部压住。他深吸了口气,勉强维持着冷静:“怜怜,御书房的气味可会太难闻了些?”

  自从表露心迹之后,季越对童怜的关切变得更不加遮掩,哪怕是在还有外人时都忍不住想同别人说自己与童怜的关系有多好,更别提现在御书房中只有他们两个了。

  童怜用余光瞥到季越朝自己走近时,他的眼皮不由跳了跳,随即将腰弯得更低了:“陛下,这次传召微臣入宫可是匈奴王那边传来了消息?”

  清晰地察觉到童怜对自己的抵触,季越也毫不气馁,只点了点头说:“正是。”季越说着,把如巴尔特给他写的那封信递了出去,见童怜接过,他又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气鼓鼓道,“最后一句话怜怜别看!”

  季越这不说还好,可这一声出口反倒有了几分“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味,让童怜的目光不自觉越过前头的那些“长篇大论”,直直地看向最后一句——望绥宁帝替本王问候掌印安。

  童怜:“……”

  看来如巴尔特对自己还没完全断了念想,如此也难怪季越气呼呼地不让自己看这句了。

  这么想着,童怜不自觉勾唇笑了。见着童怜嘴角扬起的笑意,季越哪怕完全不动脑也知道童怜这是没听自己的“劝阻”,不免幽怨道:“怜怜……”

  语气中除去委屈就只剩下几分刻意的撒娇了。

  童怜干咳了一声,没去理会季越,只是一目十行地将书信中的内容看完了。

  如果说他们在抓获苏赫巴鲁时没有审问他,或许会被如巴尔特现在的说辞糊弄个一时半刻的。只是早在将苏赫巴鲁带到如巴尔特面前之前,他们就已经知晓苏赫巴鲁的作为匈奴甚至不知情。而现在的他们看见如巴尔特所给的那份所谓“交代”,便大概可知如巴尔特的态度了。

  童怜将书信递还给季越,问:“微臣斗胆,想问陛下打算怎么做。”

  季越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摇了摇头说:“这也是我今日请怜怜入宫的目的之一,我想听听怜怜的看法。”

  童怜与季越也算得上十足了解了,只瞧着季越此时的模样便知道他已经有了想法:“微臣愚钝,还请陛下明示。”

  见状,季越叹了口气:“怜怜现在甚至连敷衍都不愿敷衍我了。”听到这话的童怜微微皱眉,而季越却是见好便收,“我错了我错了,我不闹你了,怜怜你别生气。”

  看着季越脸上讨好般的笑,童怜微微皱了皱眉,低头道:“微臣不敢。”

  “就如巴尔特所写书信来看,他的目的也已经很明显了,虽如巴尔特的信一起来的还有榭之哥哥所写的书信,怜怜可要一起看看?”季越问,在瞧见童怜摇头后,他才略有失落地“哦”了一声,转而继续道,“榭之哥哥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要留意提防,定然不会让匈奴人占去了便宜。”

  “还有,榭之哥哥在信里说边城那边情况尚还稳定,乐长珩一并在那边驻守有些太过大材小用,所以写了道折子让我将他换个地方历练。”季越一边说着一边注意着童怜的神色表情,见他脸上并无任何不悦,而后又略带小心翼翼地提了句,“怜怜可要看看那道折子?”

  其他官员所书奏折自然是童怜看不得的,他弯腰道:“陛下说笑了,沈将军的奏章微臣又如何能看的得?”

  季越叹了口气,只是将话锋一转:“我还记得第一次看见乐丘将军,还是在兄长的府邸里,当时怜怜与乐丘将军还有些交情。怜怜有什么想法么?关于乐丘将军往后的归处。”

  童怜面色不改,说:“一切但凭陛下做主。”

  看着童怜这幅近乎柴米不进的模样,季越却是皱起了眉:“怜怜你明知我不是那个意思。若是你觉得我过分越矩,我也可以改了对你的称呼,只是你实在没必要与我这么疏离。”

  闻言童怜也是叹了口气,语气中有些许头疼:“若是陛下知道自己越矩,那更应该知道您现在所作之事有多荒唐。”

  “荒唐么?是因为我对怜怜的感情么?”季越故意反问。

  童怜像是完全不知季越这是在试探一般,坦然点头:“是。”

  “怜怜,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季越笑了可笑得却格外难看,他深吸了口气继续道,“算了,怜怜你先回去吧。”

  童怜看着季越的表情,心中亦是五味杂陈。他并非不知季越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若是季越喜欢的是其他任何一个女子,他都能笑着恭喜季越,甚至能替他操办昏礼,可若是被喜欢的对象是自己……

  那实在是太荒谬了。

  童怜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对着季越弯腰行礼道:“微臣告退。”

  待童怜离开之后,季越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由苦笑:“这比我想象得更难些。”

  “陛下比奴才更了解掌印,自然也知道童大人是个嘴硬心软的。陛下耐心些,时间久了陛下自然能打动掌印的。”孟苋凑上来笑着说。

  季越听完只是笑着摇头:“他啊……他比你想的还要执拗。”说完他又问,“孟苋过段时间应也是要到秋祢了吧?”

  “是。今年陛下还要带掌印去么?”孟苋低声询问。

  孟苋的话似乎也勾起了季越的一些回忆,只见季越笑着说:“上次掌印同朕一起去秋祢的时候,朕还不相信皇叔的话,原是打算带着怜怜去散散心的,结果最后却是让他和皇叔平白替朕忧心了。”

  听着季越的话,孟苋也笑着补充:“童大人是念着陛下的。”

  对孟苋的话,季越自然不会反驳,也没办法反驳。可同样的,季越自己也知道正是因为童怜对自己的这份爱护,所以若是要让童怜真的喜欢自己才更加困难。

  或许对于童怜而言,自己始终是那个他记忆中尚且还需要他护着的孩子,所以他只会站在年长者的角度,思考着应该怎么把自己引上正途。

  思及此,季越不由摇头苦笑。

  “将怜怜与皇叔一并带去秋祢吧。”

  见季越心情终于有些许好转,孟苋也松了口气:“诶,奴才这就给安排下去。除了掌印和王爷,陛下可选好了其他随行官员?”

  “晚些吧。”

  童怜一直到回到童府才终于松了口气。

  先前在宫里,他不是不相信季越说沈榭之写了信,要季越给乐丘重新则个地方驻守历练的。可面对现在的季越,童怜总是在不经意间以最恶劣的心思揣度季越的用意,而这份恶意,自从听见季越对自己展露心迹的那一天起便再次滋长。

  于是,哪怕知道季越是真心在询问自己,应该把乐丘送去哪儿,自己也无法开口,或是说不敢开口。

  即使季越现在可能并不知他与乐丘私下还有这交情,可童怜却总是忍不住想,万一呢?若是季越发现后又对乐丘心生猜疑呢?对帝王的心思,对别人的想法,童怜已经不敢赌了。原先在面对季越时的十拿九稳,在知道季越对自己的感情后,童怜反而胆怯了。

  有时候,甚至是童怜都会觉得自己有些过分荒唐。

  拾六瞧见他这劫后余生的模样,却是不禁笑了:“这知道的是你只是单纯入了趟宫,不知道的看你这样子,怕不是会觉得你被宫里那位强取豪夺了呢。”

  被宫里那位强取豪夺过的童怜本人:“……”

  他一瞬间所有的茫然一扫而空:“滚出我的府邸吧。”

  拾六一愣,他认真将童怜上下打量了番,见他的模样不似玩笑,眉头突然一跳:“童怜你不是认真的吧,不是吧?”

  回答他的只有童怜似是而非的笑。

  突然的,拾六脑中闪过不久前的一个画面,然后沉默了。

  或许……他刚刚随口说的玩笑话,可能真的是事实。

  那一刻,拾六立刻明白了童怜现在仍然一脸刻意带着笑的脸,极其小声道:“那什么……童怜,我要不然带着婥月先出去住两宿?”

  原本还只是开玩笑的童怜,现在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拾六是想起了什么,他笑着说:“婥月又没怎么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府。你滚吧。”

  三日后,今年秋祢的队伍便浩浩汤汤地出了京。一直到所乘的马车出了上京城,童怜仍有些不敢相信。他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骑马射箭样样不精的文官,究竟是如何在百官中突破重围进入道秋祢队伍里的?

  原先他还想着秋祢要去大半个月,他至少有半个月不用见到季越,不用思考应该用怎样的表情态度面对他,可结果自己竟是被点去了秋祢猎场,这接下来的小一个月怕是难以消停了。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所念所想,待他们停下休息时,季越便走到了童怜所乘马车的旁边。

  作者有话说:

  朋友说我是黄米汤圆,还说我是鱿鱼,气鼓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