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阉臣当道【完结】>第187章 任性

  “荒谬!”

  “不可能!”

  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个开口反驳的竟然是季青和。

  显然在听见季青和的声音的时候,哪怕是季越都有些吃惊。不过如巴尔特还在面前,季越自然不可能先转头询问季青和,他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死死握住龙椅东西扶手,生怕自己下一秒便会忍不住让人将如巴尔特当场绞杀。

  “匈奴王,注意你的言辞。”

  季越的话语中已经带上了几分威胁的意思,可是如巴尔特却是充耳未闻。他像是不知道自己方才所说的话有多荒谬离谱似的,面对季越的威胁甚至言笑晏晏道:“本王方才所说的,便是我们匈奴的要求,绝无更改的可能。”

  在气氛逐渐焦灼间,童怜突然起身。他走到宴席中间,朝着季越微微弯腰,行礼劝阻道,“想来是这夏日的风迷了匈奴王的眼,这酒气上头本也不是适合谈事的时候,陛下先且消消气。”

  面对童怜的劝说,就算季越本不愿就这样轻松揭过,但匈奴人尚且在场,他终究是要给童怜几分薄面的。

  然而,就算季越愿意不去计较如巴尔特的狂言,匈奴那边却是不想这么快放弃的。

  吉仁泰嘀嘀咕咕说了几句什么,在一旁的像胥听后轻笑一声,竟是不顾在场还有诸多皇室、大臣,直接开口道:“我们的将军说,南朝现在并不缺一个随时能将皇帝取而代之的官员,既然我们愿意为了绥宁帝除去你们的‘祸害’,绥宁帝又为何不顺水推舟呢?”

  “童怜是南朝的祸害”,这几乎是在场所有保皇派大臣的共识。可就算如此眼见着匈奴人踩着他们南朝一品官员的肩膀上位,他们心中仍升腾起一份无名的怒意。

  原本季越就不打算这么轻易放过匈奴人,现在这像胥所言更是直接戳上了季越的痛楚。他不禁咬牙切齿道:“是谁与你们说童怜是我南朝的祸害的!尔等宵小莫要在此随意造次,来人!”

  “陛下!”

  就在季越准备唤来侍卫将这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匈奴人原地缉拿时,童怜却是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也正因他这一声,宴席上骤然陷入一阵寂静。

  童怜深吸了一口气,他未曾想到匈奴人竟是有胆子,直接在宴席上说出自己在南朝的处境地位,这无疑是直接告诉在场所有人——他们匈奴人早在他们不知晓的时候,在南朝的朝野上安排了自己的人手。

  思及此,童怜只觉得脑袋隐隐有些发胀,眼前的一切在他起身的瞬间模糊成了一片。他不自觉踉跄两步,以指甲深掐入掌心才勉强因为疼痛回神。他缓缓开口道:“匈奴王慎言,童怜自始至终都将留于南朝。”

  “就算因为你的……肆意任性,会与我匈奴开战也在所不惜?”如巴尔特略停顿一息思考着措辞,语气带笑道。

  童怜抬头,极其认真地看向如巴尔特:“匈奴王大可以试试看。”

  童怜过分狠戾的眼神让如巴尔特恍惚半息,继而他像是无视了身居主位的季越,大笑道:“童掌印,我觉得你当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本王真挚地邀请你来我匈奴,你且放心若是你来了,本王定然不会因为忌惮时不时便想要了你的命。”

  “多谢匈奴王的厚爱了。”在主位上的季越阴恻恻道,“若是匈奴王不胜酒力,那便别喝了,下去醒醒酒,莫要随意在这儿撒酒疯。”

  几乎是季越的话音方落,原先在宴席外的侍卫便纷纷鱼贯而入。他们轻弹开了腰间长剑,一手握着剑柄,另一只手则以指尖卡着剑鞘,随时便能拔剑出鞘。

  为首的御林军小跑至如巴尔特面前,冷冷道:“匈奴王请吧。”

  人家都已经拿着长剑相逼了,如巴尔特自然也没了继续讨人嫌的心。他轻笑着举起桌案上的酒杯,将里头的酒水一饮而尽,末了甚至还将酒杯往童怜的方向递了递,轻声道:“这酒,终究是不如我们草原的马奶酒。”

  他的声音很低,再加之童怜与他的距离也不算近,童怜自然是没有听见的。

  只是童怜没听见却并不代表请他人听不见。

  在如巴尔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近乎所有官员皆是恨不得御林军能直接拔出长剑,让匈奴王血溅当场的模样。

  这义愤填膺的心绪一直到匈奴人被御林军“带走醒酒”,也未曾平复。官员们似乎都忘了自己原先的立场与童怜相悖,其中一个官员甚至忍不住弯腰走到宴席中间,对着季越行礼道:“陛下匈奴人未免有些太过嚣张,若是谈判失败、盟约破裂,还愿陛下准许微臣带兵出征!”

  那个武将的话像是将所有官员点燃了似的,此刻竟是不顾现在还是宴席而非朝堂,竟是纷纷出列请旨。

  然而就在这群愤愤不平的官员之间,童怜却冷静地像是个局外人:“还请陛下三思。”

  季越原本已经消减下去的怒意,立刻就被童怜的这句“三思”重新激了起来:“童掌印方才是没听见如巴尔特都说了什么了么!”

  “微臣听见了。”童怜不卑不亢道,“只是还请陛下三思。”

  童怜的态度彻底将季越惹火了,在一旁的季青和见状也是冷笑道:“童大人难道是还有其他法子能让匈奴接受谈和?”

  “臣现在尚且没有办法。”

  “所以掌印是已经决定要以身殉道了?”季青和死死盯着童怜,就好像只要童怜给出肯定的答案,哪怕是季越再怎么阻拦,他也一定会上前将童怜斩首与席间一般。

  要知道两军交锋最忌讳的便是被对方探知到自己的底线,若是他们甚至能将南朝一品大臣作为谈和的筹码,那么匈奴人绝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且不说他们会不会在契约签订后毁约,怕是在契约签订时就会想方设法的从南朝身上刮下一层油水。

  这道理童怜自然也是知道的,他微微摇头道:“方才臣已经说了,此生是定然不会跟他们去匈奴的。”

  “那不知道掌印大人又有何等妙招?”季青和冷哼一声,反问。

  童怜也未曾想到过如巴尔特的谈和条件竟然会是自己,现在自然也没有什么应对的对策,只是他所知道的是——谈和不能退,可同样的,这场仗也绝对不能打!

  他并非不知南朝也有将军,可是原先驻守边城的是季桓,再之后便是沈榭之。现在沈榭之重伤倒下,乐丘虽说在边城待了好几年,可终究未曾真正上过战场。至于其他将军,不是不了解地形,便是未曾与匈奴人打过交道。可以说哪怕如巴尔特没有后手,只凭借南朝现在的情况依旧很难打赢匈奴。

  而现在的南朝,已经经不起任何一次战败了。

  在冷静下来之后,季越自然也知晓童怜的顾虑。他毕竟也曾了解过自己的臣子将军,知道现在绝不是与匈奴开战的绝佳时机。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从如巴尔特与童怜所说的那些话上移开。

  季越说:“那个像胥是谁?”

  见席间气氛终于缓和了些,孟苋立刻上前两步,开口道:“匈奴这次派来的像胥名为那日松。”

  被季越这么提了一下,季青和自然也想起了那日松先前所说的话。他以前四处云游稍微能听懂几句匈奴语,现在回想起来才发觉那日松与吉仁泰所说之话竟是稍有些不同的!

  那一瞬,冷汗骤然布满了季青和的后背。他的呼吸逐渐变得急促,一时间也顾不上行礼直接对着主位的季越说:“陛下,那日松所翻译的与另一个匈奴人说的不完全一样!”

  此言一出,在场的所有官员皆是一愣。

  先前他们大多都被如巴尔特要求童怜随他们回匈奴的言语所震惊气氛,一时间竟是没人注意到那日松所说的话其中所蕴藏的深意。

  “凌白,此事你可知晓?”季越突然道。

  季越自然知晓。除去如巴尔特来上京的第一日童怜随行作伴,后续皆是由凌白与乐丘招待的匈奴人。乐丘身为武将,更多的是为了保护文官的安全,以及震慑匈奴人,若是如巴尔特他们真的露出些许马脚,凌白定然不可能全然不知。

  在季越问像胥时,凌白便猜到自己定然会被问道,因此对于季越现在的询问自然不会被吓到。他起身朝着季越拜了一下,继而才道:“在今日之前微臣与童大人便已经有所猜测,只是当初匈奴王所表现的并不明显,为保不打草惊蛇,微臣也只能与童大人一起私下调查。”

  这答案到是在季越的意料之外了,他怒极反笑,转头看了眼仍低着头的童怜,问:“那不知你们可有什么收获?”

  “微臣无能,还请陛下恕罪。”

  “废物!朕要你们又有何用!”

  匈奴人来上京也不过短短九日,朝堂之上文武官员总计数百人,又岂是这八九日便能调查得清楚的?可季越这火气不得直接发泄在匈奴人身上,又舍不得撒在童怜身上,这一来二去的也便只有凌白这倒霉蛋最为适合了。

  凌白也知道季越心中所想,除去苦哈哈地应下也别无他法。毕竟在所有官员中寻一两个匈奴人安插下的眼线无外乎大海捞针,凌白可还没蠢到敢在季越面前下军令状。

  气稍微撒下去了些,季越理智回笼也知自己是在强人所难,他深吸了两口气,说:“今日宴席之上的事谁也不准说出去,明日议政,商讨与匈奴谈和一事。”

  作者有话说:

  不出意外明天(周三)晚上九点更新,作者之前承诺过刺激的剧情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