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了阮玉宸的手段，步凌知道打不过也逃不掉，只能选择跟上去。
而走出遗迹后，步凌发现四周的环境全部变了。附近没有树丛，反倒成了一片荒漠。而更诡异的是，蔚蓝的天空云层如水浪一般波动。不，不对。这天空没有天幕，分明就是一片倒悬之海！
这是……秘境的中央地带？！
恐怕他们从进入秘境的那一刻，已然不知不觉陷入了幻境。
步凌曾感受过许知知的幻境，虽然真实感程度高，但还是他还能意识到幻境和现实的区别。
阮玉宸却能轻而易举将他们拖入幻境而不被众妖察觉，其在幻术的造诣怕是到了巅峰造极的地步。
阮玉宸在一块石碑前停下。
“阁下可曾听说妖族封印的由来？”
“明烈薇与我说过一些。”步凌回答道，随即他挑眉：“绕了这么大一圈，祭司大人该不会是想让我帮你们打破封印吧？”
搞笑吧，妖族那么多代妖皇都没能做到，这种究极难度的事居然找上了他？
“阁下真是聪明。”阮玉宸浅浅一笑。
步凌扫向了他眼前的石碑，那里刻的不是字，而是特殊的符文，有点像是人族某个门派的封印阵法。
“妖族有那么多位强者，集齐所有强者之力共同击碎法阵，岂不是更加靠谱？”
阮玉宸眼神变得暗淡，“历代的前辈们都用惨痛的经验告诉后辈们，此法不可取。因为阵法以汲取妖族的灵气作为重要能源运转，我们越是攻击，阵法汲取灵气的速度便越快……不可能从内部打破。”
那岂不是死循环？
步凌神色严肃：“既然无法打破，为何你们每隔一段时间还要送年轻弟子进入秘境？”
阮玉宸：“前辈们多年的努力并非完全无用……封印被打出了缺口，送弟子入内，也是为将这道裂口维持住，不让其恢复原状。”
“既然有缺口了，你们使个法子把它撕开不就行了？”步凌不解。
若真有那么容易，那便不成难题了。
“阁下请抬头。”阮玉宸解释道：“封印的残缺之处，便在头顶的这片海里。数万年前的卷宗曾有记载，此海名为幻海，有万丈之深。我们曾尝试派妖族穿过缝隙，去往外界。但很遗憾，阵法对妖族的限制力太大。”
“事实上，在您出现前，我曾想要让半妖血脉的宁寒枫进行尝试。”阮玉宸道出了他谋划的一小部分。
“但推演预测，半妖成功的几率也极小，很有可能在穿越缝隙那一刹那被抹杀掉。好在妖族终得眷顾……步凌阁下身为人族，阵法对您的限制是微乎其微的。”阮玉宸对他露出了请求的目光。
外表的柔弱温和只是他冰山一角的掩饰，他骨子里是疯狂且却不择手段的。
步凌怔了怔，冷笑道：“你想让我穿越那道缝隙？如果幻海真如记载所言，我怕是撑不住几秒就得溺死。”
或许是粉身碎骨而死？他该不会被水压扁成肉泥吧？
“我会赠阁下避水丹。阁下修为已至元婴巅峰，肉体的强度足以支撑阁下浮出海面。”阮玉宸说完，取出一张卷轴。
“等您回归到人族，请去此地破除人族的阵法布置。”
敢情是赖上他了？那么多事！
步凌故意刺他一声：“祭司大人就这么放心我？万一我死里头了呢？”
“阁下若担心修为不足，可以将这具躯体杀了，这样阁下便能进阶出窍期。”阮玉宸神色淡漠，仿佛在说与他无关的事。
步凌却眼神变得锐利：“祭司大人就这么不把同族的命当命吗？”
“……我征询过知知的意见。为了妖族的未来，她愿意做出牺牲。”阮玉宸淡然的说着：“如果阁下不信，我可以让她出来，亲自……”
“够了，又不是什么好话，我不想听了。”步凌放弃了。他跟对方根本讲不通。
“抱歉，是我让阁下感到心烦了。”
阮玉宸垂下眼眸：“在下才疏学浅，这已是能我能想到最好的，也是牺牲最少的挽救妖族的方式。”
为了种族的未来，必须要有妖作出牺牲么。
步凌虽然不赞同阮玉宸的观念，但他毕竟不是妖族，实在无法评判一个种族为延续发展作出的举措。
或许是不完美的，血腥的，疯狂的，难以理解的……但现实可不是童话。
“……若我从幻海里活下来，回到人间。也许天高皇帝远，心野了，就不帮妖族做事，再也不回来了。”步凌耸了耸肩，故意吓唬他。
“阁下可知，为何妖族被困万年，境内却还有灵气？”阮玉宸托着下巴，浅浅地笑着。
“荒原干旱，连着几月未下雨，一头大象在寻找水源的路上渴死了。他的躯体成了宝贵的粮食。一开始，是狮子在享用，后来，猎豹也能分一杯羹。待到顶级的猛兽分完之后，小动物们也能捡到些碎肉，填饱一餐肚子，在寻找水源的过程中得到喘息的机会。”
“历代的皇都要为妖族万千子民负责。灵气缺乏，陛下便要献祭自身，将庞大的灵力归还，润泽大地。”
阮玉宸看向瞳孔骤缩的步凌。
“想来，阁下能明白我的意思。陛下与我商定，破除封印的时间定为百年之后。若阁下届时无法协助我等破除封印。那我和陛下，便会重新走上这条道路。”
一鲸落，万物生。妖族的传承，竟是以如此极端的方式……
“祭司大人真是好谋算，求人做事还带威胁的。”步凌神色十分复杂。
原来如此……百年么，难怪游戏的宣传片中从未出现蓝衣金眸的妖皇陛下。
若沿着既定的轨道，小羽毛恐怕倒在了妖族冲破封印的前夕。
“行……我答应你。”步凌目光紧锁住他：“但你也要与我约定，在我成功前，不能派大师兄前往裂缝尝试。”
“感谢阁下的帮忙。”阮玉宸答应了他的条件。“阁下的师兄天赋不错，我也不舍得让这么优秀的小辈牺牲。”
步凌继续道：“若是成功破除封印，你们不可主动发动与人族的战争。”
“妖族封禁近万年，早已落后于人族。我们当然不会主动挑衅。”
阮玉宸叹息道：“我可以答应阁下的条件。但若是人族主动进攻，妖族也绝不会坐以待毙。”
步凌与他击掌。
“一言为定。”
—
秘境外。范欣幽幽转醒，在看到洁白的屋顶后，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连忙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猛然坐起。
周甜甜恢复意识后也瞪大了眼睛。她的胸口……并未有中箭的迹象。
陈溪看见他俩的反应，微微蹙眉：“不是在做梦，大家都出来了。”
范欣神色有些恍惚：“师姐，我们……”
陈曦却打断他的话，“你们有见到步凌吗？”
范欣四处看了看，眼神迷茫：“他没和我们一起出来？”
宁寒枫和陈溪皆是对视一眼，脸色更加难看。
“左杀门和虎煞宗出了大事。进入秘境的弟子无一生还。”
范欣赶紧拍了自己一巴掌，疼，好像没在做梦。
“甜甜，范欣。”
陈溪深吸一口气：“为了步凌师弟的安全，我们最好隐瞒在秘境中的遭遇。妖皇殿待会儿会派妖来问口供，我们就说传送入秘境后就与步凌师弟分散，其余一概不知。”
范欣和周甜甜相互对视，皆是答应了。
“……可步凌怎么还没出来呢？”
宁寒枫说道：“司徒长老已经去问话了，很快便有消息的。”
—
幻海。
几个渔民如日常般出海，撒网捞鱼。没成这次却捞上一个人。
还是个长得不错的青年，碎发湿乎乎粘在光滑白皙的脸上，仿如艳丽的水鬼。
一个胆子大的渔民过去探了探呼吸，“还是活的。”
“这身衣裳用料极好，可能是哪家贵族落难的少爷。”
一个渔民眼神贪婪道：“只可惜这衣裳变得破破烂烂，不然我非得给他扒下来，还能去当铺卖个好价钱。”
刚才那个胆子大的渔民想了个精明的招数：“老邓，你这就是眼皮子短。这衣服能卖几个钱？鲛人才是真正的无价之宝。”
老邓脑子没有转过弯来：“什么鲛人？”
同伴笑着说道：“刚才我们可没见他浮出水面，既然他能在海里活那么久，可不就是鲛人吗？”
老邓终于明白了：“拉到哪里去卖？那些大的拍卖行都有鉴宝师，恐怕很难过关。”
“直接拖到我们卖鱼的市场里去。在那些有权势的大官反应过来前，咱们尽早脱手。”同伴们说道：“到时候卖的钱咱们平分。”
“行。”
接下来他们也没有心思继续捞鱼了，直接划着小渔船去了岸边。
进入市场，在自己摊位上搞了个大鱼缸，灌满水，把打捞上来的俊美青年扔了进去。
“大家来瞧一瞧，看一看，刚捞上来的美貌鲛人，只此一只。现场拍卖，价高者得！”
逛街的众人起了兴致。市场这个点人还挺多的。
有人认识这些渔民，不相信他们真能捕获传说中的鲛人。
“这只鲛人连鱼尾巴都没有，你骗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