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凡,其实你心里很喜欢那些玩具吧”
寐此时躺在魔鳞凡的身侧,灵动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他。
魔鳞凡的神色明显愣了一下,眼神飘忽不定,“姐姐为什么要这么说”
卿长眠看着两个小家伙挤在床上互相对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泛起一阵苦涩的酸味儿。
他俩算是……青梅竹马吗卿长眠失落的想着,垂下眼眸。
本来寐的伤完全恢复后,凤皎月单独给她安排了一间房。
但没料到寐由于妖族身份,屡次被魔府里的仆从恶意虐待。加上寐年纪尚小,又和魔鳞凡一样灵力低微,常常被那些仆从数落欺凌。
凤皎月和魔鳞凡都很心疼她,便索性在魔鳞凡房间的隔间里安排了住宿。他俩房间相通,连床位都是隔墙相对。
不过,寐说自己害怕黑夜,以前为奴隶时常常被关在小黑屋里,密不透风、暗无天日。所以每到晚上时,她总会缠着魔鳞凡,请求和魔鳞凡一起睡觉。
魔鳞凡才六岁,寐也才十岁,两个小娃完全不懂什么叫男女有别。魔鳞凡每次都耐不住寐的软磨硬泡,总会妥协和姐姐一起睡。
寐挑眉,一眼看破魔鳞凡的心虚,她嘴角微勾道:“我看你每次看见那些玩具都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但是又每次都强行压制自己的好奇和欲望,转头埋着看书。”
“你呀~,不像是不喜欢,倒像是不敢喜欢。”寐掐着魔鳞凡肉乎乎的脸颊,笑意吟吟。
魔鳞凡瞬间面红耳赤,仿佛是被看破了心事,支吾道:“我,我没有。”
但魔鳞凡显然不会撒谎,面红耳赤的完全不敢看寐。
“噗嗤哈哈哈。”寐哈哈大笑。
她转而又微微叹气,苦笑道:“我其实很羡慕你。你虽然在别人的眼里是天生残种,他们百般打压你、欺辱你。可那又如何你有最爱你的父母、爷爷。他们都呵护着你,是你最温暖的家人。”
“而我,没有家人。他们亲手将我卖到了奴隶场,只为了一笔钱财。没有任何人爱我,也没有任何人呵护我,我没有家人……”
寐的眼眶开始湿润,她又酸涩着说:“哼,这么说来,你还有家人给你买玩具。而我,却是在你这里第一次看见、玩过这些玩具。结果,你居然不敢喜欢……”
魔鳞凡闻言紧皱眉头,他手足无措的擦着寐眼角的泪,难受道:“对不起,姐姐,让你想到不开心的事了。”
他又说:“你猜对了,我喜欢那些玩具。每次母后买回来,我都会偷偷的看几眼。但我不敢玩,我将它们通通放进仓库里,生怕控制不住自己贪玩,去玩那些玩具。”
“为什么不敢玩”寐疑惑的问。
魔鳞凡又想到几百年前发生的事情,他呆愣了很久,沙哑着说:“以前因为我贪玩,想要血狱魔河里的红甲嗜吞龟,我跟着堂哥堂姐偷偷出府。堂姐用我的血解开了饕餮食桥的封印,堂哥拔掉了帝慑魔剑。”
“明明有很多人亲眼看见拔剑的人不是我,但所有人都说是我。”
“那时候我还不懂,为什么他们张口闭口就说我是怪物,说我是天生残种。母后为了救我……为了救我……剜……剜心……”
他说着说着,声音开始哽咽,泪水不受控制的涌了下来,小小的嘴巴不停的张合,身体也随之颤抖。
寐心疼的抱住泣不成声的魔鳞凡,“没事,小凡凡,不想说就不说了。”
魔鳞凡闷声哭着,黑暗的记忆总是久聚不散,已经在他心里凝结成了永远无法消失的阴影。
他觉得一切都怪他贪玩,都是因为他想要那只红甲嗜吞龟。
如果他不喜欢红甲嗜吞龟,如果他不贪玩,如果他不像其他小孩子贪玩享乐、喜欢玩玩具,那他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拖累母后,是不是母后永远都不会因为他而受伤呢
卿长眠心疼不已的看着压抑哭声的魔鳞凡,如今连哭泣也会竭力压制,完全不像个无忧无虑的六岁孩童。
小家伙哭了很久,甚至有些喘不过气。直到后面哭累了,才慢慢在寐的怀里睡着。
这是魔鳞凡第一次把藏在心里的事倾诉出来,他不敢告诉凤皎月,因为他怕母后因为他而伤心难过。
而面对与他处境相似的寐,他却没有压力,愿意将心中压抑的事一一说出来。
卿长眠羡慕的看着寐,倘若他能和寐一样,早点遇到殇歽就好了。
寐轻轻放开怀里沉睡的魔鳞凡,她温柔的给魔鳞凡盖好被子,伸手轻轻擦拭着魔鳞凡软糯脸颊上的泪珠。
魔鳞凡睡着的时候很安静,小巧的五官俊美稚嫩,怎么看怎么好看。但是,他却被人人叫做怪物。就像寐一样,娇俏明媚的她亦被人人叫做妖物……
次日清晨。
天色极早的时候,寐就小心翼翼的起床。她出门很久都未曾回归,也不知是干什么去了。
“姐姐”
魔鳞凡睁开双眼就喊姐姐,但房间里并没有寐的身影。
往常寐可喜欢睡懒觉了,总是需要他去把寐叫醒。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积极,人影子都没看见。
魔鳞凡迷迷糊糊的揉着眼睛,便起身开始洗漱,做好一切就如往常一般前往藏书楼。
藏书楼的案桌上正放着凤皎月刚端来的热乎早点,她看见只有魔鳞凡过来的身影,“卿儿,你姐姐呢”
魔鳞凡蹦哒着跑过去,开心的扑进凤皎月的怀中,疑惑道:“母后没看见姐姐吗今天她起的可早了!我醒的时候都没看见她。”
“咦母后并未在府内看见她的身影。”凤皎月语气担忧,又说:“这孩子不会又偷偷跑出府了吧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母后也好派人保护她。”
“没事母后,姐姐就是贪玩。她可能又出去游山玩水,掏鸟蛋、抓野鸡什么的。”
魔鳞凡一想起来寐浑身鸡毛的跑回来,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凤皎月也只能无奈叹气,寐自小被关在小黑屋里,她固执的向往外面的美好世界。小丫头性子野不受约束,常常有事没事就偷摸跑府外玩,然后又一身狼狈的跑回家。
结果天色漆黑,已入深夜。
寐还是没回家。
凤皎月越发焦急,“卿儿,你好好呆在府里别乱跑,我带魔兵侍卫们出去找寐儿。”
“好,母后,注意安全。”魔鳞凡神色担忧的连忙点头。
凤皎月和一众魔兵正打算出门,结果门外依稀传来一阵轻微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回……来了……”
随着这熟悉无比的声音响起,凤皎月和魔鳞凡都面露喜色,是寐的声音!
那个瘦弱纤细的身影背着月光逐渐走来,耀眼夺目的灯光开始映照在寐的身躯上。
凤皎月和魔鳞凡看清楚寐的那一刻,神色瞬间诧异担忧,连忙跑向寐。
“寐儿!”
“姐姐!”
只见寐面容苍白,身上散发着浓厚无比的魔浊之气。她身上原本干净整洁的衣裙变得破烂不堪,从头到脚都是严重溃烂发炎的灼伤。一股股腥红的血液顺着她的脚踝缓慢流下,身后亦是留下了一路交叠相错的血脚印。
此时寐怀里紧紧的揣着什么东西,她看着魔鳞凡嫣然一笑。没走几步,她身子就开始虚脱无力,仰头就要倒在地上。
“快把魔医请来!”
凤皎月瞬间抱住血淋淋的寐,忙用神力给寐疗伤,并给她喂下一枚疗伤的丹药。
好在寐未被伤及内脏,凤皎月又用大量的神力及时治疗。如今只需配合魔医的药物,好好治疗一段时间,她就能恢复如初。
“姐姐……”
魔鳞凡皱眉流下泪水,看着一旁刚从寐怀里取出的两只红甲嗜吞龟。
没想到寐今天一大早起床,悄悄的出府,竟然是为了给他抓红甲嗜吞龟。
寐本以为使用妖力就能将红甲嗜吞龟抓出来,但她不知道,红甲嗜吞龟所在的血狱魔河蕴含着大量的魔浊之气,她那微弱的妖力会被河水瞬间吞噬。
血狱魔河本就是烈焰熔浆,寐只得以灵力护体进入血狱魔河,徒手捉红甲嗜吞龟。
但寐是妖族,外加灵力低微。血狱魔河里的魔浊之气吞噬她的妖力后,会蚕食血肉之躯。不消片刻,熔浆与魔浊之气就会侵蚀灼伤寐的全身,让她浑身溃烂、遍体鳞伤。
结果傻丫头为了抓红甲嗜吞龟,硬生生的咬牙硬抗。直到抓到两只红甲龟,才拖着灼伤得不堪入目的躯体回家。
“都怪我……我不该说自己想要红甲嗜吞龟……呜呜呜。”
魔鳞凡抓着寐无力的小手,看着她一身溃烂的伤口,心里难受极了。
寐刚服用了凤皎月熬制的药,听见了魔鳞凡伤心的哭声,神智有所清醒。
“凡凡……不……不哭。”
魔鳞凡连忙抬头看着寐,担心道:“姐姐,你快闭上眼睛休息一下,母后在给你准备药浴。”
“以后……不要……压抑自己的喜欢。答应我……好吗”寐双目泛红,她多么希望魔鳞凡能无拘无束,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
“嗯,我答应你。”
魔鳞凡泪流满面,难受得说:“姐姐,你不要,不要再为我受伤了……”
寐欣慰一笑,溃烂的手轻轻抚掉魔鳞凡眼角的泪水,然后又脱力的垂到身侧,昏迷了过去。
“姐姐!”
……
等寐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过了小半月。
她身上不堪入目的灼伤已经因为药浴和丹药完全恢复,睁开双眼的时候正躺在魔鳞凡的床上。
床头新摆了一方木柜,木柜之上有个盛水的陶瓷鱼缸。
鱼缸有一半是铺设的五颜六色的鹅卵石,另一半是一汪清水。其中种植有水草、小鱼小虾、小莲蓬和小荷叶。此时正有一只肉嘟嘟的红甲嗜吞龟慵懒的趴在鹅卵石上,另一只胖乎乎的红甲嗜吞龟在水里摇摆着小脚掌,悠闲的游来游去。
“凡凡”
寐沙哑着声音喊着,由于她太久没说话,竟然有点生疏干涩。
【作者有话说】:两个破破烂烂的小孩抱团取暖、互相救赎。
下一章过个圆满的团年,转折就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