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蝉的车一向开得很稳,就像他人一样。
鼻尖能闻到清淡的冷香,混杂着玄蝉身上的药香,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受,车载音响里是玄蝉常听的几首曲子。
[你是明月清风,我是你照拂的梦。]
[见与不见都一生与你相拥。]
[而我将爱你所爱的人间……]
谢梧坐在车上没多久,就闭眼睡去。
睡梦中不曾有一丝颠簸。
梦里的自己拿着一把剑,奋勇杀敌,帅裂苍穹,直到梦醒,他嘴角弧度都还没下去。
“梦到什么了?”玄蝉淡淡道,在一栋公寓楼下停好车。
谢梧瞅他一眼,开门下车,“不告诉你。”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单元门,谢梧轻轻松松一手拎着行李箱,在三楼停下。
“我先回家了啊?”他扭头看了眼对门的玄蝉。
玄蝉点头:“好。”
谢梧打开门一进来,就伸长脖子:“妈!我回来了!”
谢兰从阳台走出,手里还捧着没修剪完的花瓶,“你表妹寒假要在家里住上一段时间,你没事就辅导辅导她的功课。”
说着压低声音,“听说这回数学期末又没考好,你小姨气得都要带她去做亲子鉴定了。”
谢梧嘴角一抽,“这么严重?不就一个小学二年级的考试。太夸张了吧,那丫头人呢?”
谢兰:“在书房呢,冰箱里有刚买的牛奶,你去热一杯给她喝。”
“行。”十分钟后,谢梧端着一杯牛奶去了书房。
又过了十分钟,谢梧盯着手里皱巴巴的,6分的数学试卷,没忍住:“我靠,六分?”
他的目光从试卷上鲜红的分数挪到小丫头被空调烤得红扑扑的脸上,“江念晚,你是猪吗?”
“哦不,猪考得都比你好。”
江念晚瞪大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谢梧瞥了眼空无一人的门口,一把捂住她的嘴。
“行了行了,哥错了行不,别哭了!”待会被妈发现,又以为他欺负小孩。
江念晚眨着哭红的眼睛,撇撇嘴,抽抽噎噎地说:“我不,我要告诉姨妈,你欺负小孩。”
“哈?”谢梧气笑了,“你忘了去年是谁带你到处玩了?说你一句都说不得?”
江念晚转了转眼珠:“那我要吃去年寒假吃的巧克力。”
谢梧疑惑:“什么巧克力?你每年这么多压岁钱,买不起巧克力?”
江念晚:“就是那个大哥哥给我吃的,一整盒的巧克力球。”
“啧。”谢梧狠狠捏着她的脸,“嘴还挺挑。”
江念晚口里的大哥哥,就是隔壁的玄蝉。
那盒巧克力是他临时充当江念晚的老妈子,带着人去玄蝉家里串门时,玄蝉送的。
后来在手机上搜了一下,才知道一颗就要200,江念晚这个馋猫一个人吃完了整整一盒。
谢梧可没那么厚的脸皮,连一盒巧克力都要跑去敲玄蝉的门。
“你先把寒假作业的这张卷子写了。”谢梧斜睨她一眼,摸出手机,却没从购物软件里搜到这个巧克力的牌子。
他只好点开了和玄蝉的对话框。
上一次聊天还是半个月以前,他和朋友在外面玩嗨了,让玄蝉给他留门。
谢梧有个坏习惯,出门总是忘记带钥匙。
尤其是晚上。
现在回想起来,大学三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玄蝉纵容成这样的。
谢梧瞥了眼玄蝉的头像,是一片梧桐叶。
梧桐子,味苦寒,无毒,内可清热解毒,外可止刀伤之血。
他低头打字。
[宇宙第一帅]:1
对面几乎秒回。
[。]:什么事?
[宇宙第一帅]:去年那个巧克力,来个链接[拳头][拳头]
谢梧等了几分钟,对方没有回复,反倒是大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他从书房里走出来,一打开门,就见玄蝉手里拿喃楓着几盒没开封的巧克力,递到他面前。
谢梧无奈:“我是让你发链接,不是让你直接把家里的送过来。”
玄蝉淡声:“这是爷爷从国外寄回来的,国内没有链接。”
他顿了顿,又说:“你知道我不吃甜食,丢了也是浪费。”
“好吧……”谢梧接过,随口问,“你吃晚饭了吗?没吃的话要不……”
话没说完,玄蝉:“好。”
【宝宝主动邀请我来家里吃饭,怎么可以拒绝呢?】
谢梧:“……”为什么这心声还没有放过他!
谢梧麻木地弯下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又从厨房里加热了一杯牛奶给他。
“你先坐。”
“江念晚,你的巧克力出来自己拿!”他冲书房里的小孩喊了一句,然后若无其事走进厨房,“妈,玄蝉来了,我来炒菜吧。”
谢兰嗜辣,他又嗜甜,这两个口味,用来待客好像都不太好。
谢兰侧目望了眼沙发上正襟危坐的青年,挑眉:“我怎么觉得你两像是闹别扭了?”
谢梧心头一跳,险些切到手,“没有啊……行了,妈你客厅休息吧,我马上就好。”
谢兰眯起眼:“你不是在躲他?”
谢梧指腹抵着刀背,手下的豆腐切不下去,“当然没有。”
谢兰没再说话,转身走出去。
菜板旁的高压锅水汽蒸腾,里面炖着的排骨咕噜作响,客厅里的交谈声依稀透过抽烟机的声音传来。
“谢教授。”
“在家里就别这么客气了,你坐。”谢兰嗓音淡淡,“等开学,你的保研资格就下来了吧?”
“嗯,不过我打算出国研学。”
厨房里,谢梧切菜的手一顿。
玄蝉要出国?怎么都没告诉他?
也是,这段时间不是复习就是躲着人,根本没有机会告诉他。
人都要出国了,自己还因为这莫名其妙的心声纠结做什么?
心声听着那么变态,其实出国时眼都不眨一下。
亏他还把玄蝉当做好兄弟呢!
谢梧不爽地把豆腐切成了丝。
上菜时,他把切成丝的鲫鱼汤端到玄蝉面前,一声不吭坐到离玄蝉最远的位置上,埋头扒饭。
玄蝉拧眉,夹起一块糖醋里脊放进他碗里,“怎么吃饭不吃菜?”
一抬头,对上三双望向自己的眼睛,谢梧心里本就因为那讨人厌的心声折磨得神经衰弱,此刻又莫名憋着气,伸出脚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玄蝉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