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梧的眼睛藏不住情绪,亮晶晶,就差没把惊讶写在脸上。

  “上期恋综时,见玄蝉给你下面,辣椒比葱花还要多。”宋九卿含笑解释。

  谢梧也笑了,“当时司徒前辈坐我旁边,见我碗里的辣椒眼睛都瞪圆了。”

  “离琴音宗午膳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我先带谢道友到处逛逛吧。”

  宋九卿将琴放置于桌案上,带着少年转身出了大殿。

  琴音宗有五座山,宫、商、角、徵、羽。

  宫山住的是宗主与宋九卿,其余长老及门中弟子皆按照严格的等级划分分配屋舍。

  商山上设有琴音宗内最大的学堂,琴音宗弟子每日不仅得熟读各种音律书籍,还有先生守着的早课。

  谢梧走来的时候,他们的早课尚未结束。

  透过花格窗棂,还能瞧见最末尾位置上,一个弟子耷拉着头,时不时晃一下。

  谢梧的小师妹每次练剑偷懒时,也是这般没睡醒的样子。

  谢梧蓦地起了坏心思,蹲下身随便捡了颗石子,指尖一弹,石子准确无误从窗棂的格子缝隙里穿过,砸到那弟子的额头上。

  “夫宫,音之主也,第以及羽!”弟子被吓到,倏然站起身答道。

  周遭低笑声一片,却都不敢笑得太夸张。

  教书先生眼睛一瞪,声音里带了怒气:“李青书!站到外面去!”

  名为李青书的弟子摸了摸鼻子,抱着琴走了出去,继续站着睡觉,结果没站稳,连人带琴摔在地上,闻见动静的先生更是怒不可遏。

  谢梧打量了片刻,乐不可支道:“我还以为琴音宗都是和你一样儒雅自持的弟子呢。”

  宋九卿颇为无奈,“你怎知我以前不是这样?”

  这话一出,谢梧是真的好奇了,“你以前也这样?”

  宋九卿侧目,望向凉亭旁被修整得格外整齐的一棵合欢树,“以前这棵合欢树的枝丫可以一路伸到学堂的窗户里,后来门中长老们觉得此乃红杏出墙,是不正之风,便将那支开的最好的枝丫剪掉了。”

  谢梧懂了,“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宋九卿笑道:“这不像是你能说出来话。”

  “小时候天天被师父关在屋里读书,若是不背完便不能出去耍剑。”谢梧也没不好意思,弯了弯眼睛,“不过我给屋子顶上打了个洞,师父一走我就顺着房梁爬出去。”

  “但是后来沧澜山下了场大雪,由于我的洞挖太大,就把屋顶给压塌了。”

  宋九卿便问:“那岂不是被你师父发现了?”

  “哼哼,才没有呢。”谢梧得意地扬起眉毛,“第二天我就把小师妹的屋顶也给捅塌了,师父便以为是屋子年久失修,根本没有怀疑我!”

  弹幕:

  -不敢想象,宋九卿以前居然也不听话。

  -小屁孩能够几个听话的?只不过宋九卿后面被管束得太严,又是琴音宗的少主,肯定是要以身作则的。

  -谢梧家里总共四口人,所以干脆放养了。

  -说实话我觉得琴音宗是真的变态……当初我去报名,结果第一关礼仪考试就把我刷下去了。

  -谁家门派测试第一关考礼仪啊?!

  -秋月白和玄蝉有没有看直播啊?这都开始交心了还不来!

  -他两估计不会看长山门的直播。

  “诶,我们两天后的恋综是在哪玩啊?”谢梧问。

  宋九卿抬手,指了指东南角被云雾缭绕的山,“在羽山。”

  谢梧点头,听他介绍完羽山的来历,眼睛一亮,“我方才来的时候后便瞧见羽山山脚有很多走禽,我们去抓山鸡吧?”

  宋九卿面色一僵:“……山鸡?”

  “我烤的山鸡可是很好吃的,玄蝉都没吃过呢。”谢梧迫不及待地盯着他,“去吧去吧?”

  弹幕:

  -友情提示,宋九卿怕鸡。

  -不仅怕鸡,还怕那种追人的鸭子。

  -如果宋九卿不说,我就要怀疑他对谢梧是不是有意思了。

  宋九卿没有拒绝,他带着人来到了羽山,谨慎地跟在少年身后。

  “看!那里!”谢梧拍了拍他的肩,压低的声音里难掩兴奋。

  宋九卿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山鸡所在的方向再往里面一些,就是内门弟子采风作画的地方。

  没等他伸手把人抓住,少年就已经如一阵风似的飞了出去。

  一时之间山林里只有山鸡惨叫的声音。

  “别走!”

  谢梧脚下生风,跟着山鸡钻入一处灌木丛,右手精准地卡住了山鸡的脖子,尖锐的惨叫声戛然而止。

  他从地上站起,抬头,与几十双眼睛面面相觑。

  这些人都穿着琴音宗的弟子服制,端正坐在座位上,手中执着笔,桌案上铺展着未画完的画卷。

  而谢梧面前,是领头的一名长老。

  一根鸡毛从空中摇摇晃晃落下,最后落进了长老的砚台里。

  完蛋。

  “你是哪个长老门下的弟子?!”长老豁然站起身,勃然大怒,“衣着凌乱便罢了,竟然还做出捉山鸡这等败坏门风之事!荒唐,简直荒唐!”

  谢梧知晓自己闯入了不该闯入的地方,默默低下头受训,不敢说话。

  但手里的鸡脖子却抓得紧紧的,任由山鸡扑腾着翅膀。

  “苏长老。”宋九卿徐徐走来,终于打断了长老喋喋不休的训斥。

  “谢道友是门中贵客,我忘记告诉他此地不可擅自闯入,是我错过。”

  苏长老丝毫没有给宋九卿面子的意思,“就算你是少主,也不可以如此纵容旁人生事。”

  宋九卿行了个晚辈礼,“晚辈谨记,长老莫怪。”

  “哼,不过也不能全怪你,毕竟你的母亲本就是山野村妇,哪怕宗门耗尽心血管束,那些骨子里的东西也是改不了的。”苏长老哼笑一声。

  谢梧向来直来直往,也听懂了他话语中的嘲讽,心头火起,眉头一拧就要上前理论,“你——”

  却被宋九卿死死攥住了手腕,“晚辈便不打扰长老和师弟们潜学了,这就带人离开。”

  然后一言不发拽着谢梧离开。

  谢梧心头火气未消,但对宋九卿更是愧疚,要不是他在人家地盘上到处乱跑,也不会平白受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