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璟渊直至出了泉水,头依旧是疼痛难忍,只能先勉强用仙气压制住,看来是该找个药仙瞧瞧了!他回韶华宫的一路就听到了君尚卿找回了燕无痕,但燕无痕对自己失踪一事竟完全失去了记忆,他不知道自己是被何人所伤,又是如何到了山洞的,而君尚卿戴罪私逃,还用假人欺瞒品舒仙君,被罚跪在碧霄宫议事厅外,供来往仙君观看以儆效尤。

  本想直接回韶华宫的北璟渊,突然转道去了碧霄宫,君尚卿最重虚名,被如此对待,若是前世,估计就要自尽于人前。可能他这师尊死过一次,今世似乎看开了许多,竟也愿意跪着让人审视,这样的君尚卿真是令人陌生啊!

  北璟渊很少看到君尚卿在众人面前出丑,本带着幸灾乐祸的心思来的,但在看到君尚卿跪也跪不直,整个人蜷缩在地,面容接近于白纸,满头乌发有银丝遍布之时,他的心竟然抽动了一下,说不出什么滋味,前世只有他才能逼君尚卿至此。

  他这师尊从来都是站在仙规之上,睥睨四方,最会运用仙规置人于死地了!

  “你和仙界的人动手了?他们竟将你伤至此!”

  闻言君尚卿艰难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金丝黑靴,他缓缓抬眸,眼眸中映出一张张扬略带邪气的脸,看清来人是北璟渊后,他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道:“上官府……有何……异样?”

  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这个,突然他想起了那面具人所说的“若是君尚卿早就明白我所言了”,他到要看看君尚卿能明白什么,他正要开口,突然觉得站着弯腰居高临下地和君尚卿说话,脖子有些酸,于是干脆半蹲下去道:“遇到了一个面具人,他提到了什么妄生树……”

  他见君尚卿微皱起眉,满眼不可置信,但很快眼神又归于平静,看样子君尚卿应该是知道什么,但并不想对他说,最讨厌藏着掖着的人了!“师尊知道妄生树是什么?”

  “嗯。”

  北璟渊满眼期待,等着他说。

  “他们还说什么了?”

  白白期待。“面具人还说什么庆明城的人不配用妄生树,说他们是肮脏下贱的狐妖!”

  “原来如此!可不应该有人会成功的!你与他交手了吗!他是何人!”君尚卿费力地拉上他的衣袖,急切地问到。

  难得看到君尚卿如此着急,似乎事情很严重,北璟渊突然想到了什么,眼中的邪气一闪而过。“交手了,他和我说师尊会将我耍得团团转,还让我快些去找雪兔!”他说这话时,细细地观察君尚卿的反应,那人眸色瞬间暗了下去,拽着他衣袖的手紧握成拳,脸色很是难看。

  “璟渊,远离他!”

  见他这反应,北璟渊心中已了然,看来君尚卿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清白,他这师尊应该想隐瞒的不单单是他的身世吧!

  “可徒儿还不想远离他,要不师尊告诉徒儿,师尊是如何将徒儿耍地团团转的!”他轻笑着将衣袖从君尚卿的手中扯出。

  君尚卿闻言,眉皱得更深,他还想再说什么,知荣轩已经从议事厅出来走到了他面前。“众宫主商议,念你救无痕仙君有功,功过相抵,不追究你戴罪私逃之事,但还是要将你流放无尽渊谷,待仙主出关再定你之前的罪!你可有异议?”

  君尚卿看着北璟渊渐远的身影,摇了摇头。

  “若师尊出关,知道你做了那么多错事,定会气死!”知荣轩一边喃喃着,一边将君尚卿扶起,偷偷往他隐于衣袖的手塞了个小药瓶,耳语道,“师尊出来之前,别死了!”言罢,将他扔给了身后的两个侍卫。

  北璟渊并未离开碧霄宫,他一路往碧霄宫的医药署过去,在人来人往中突然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仙气,是君尚卿的气息不错,可那人不是被带去无尽渊谷了吗?北璟渊驻足观望,顺着那股气息寻去,看到了步履匆匆,面色惨白的燕无痕。

  那人体内竟是君尚卿的修为,看来应该是才苏醒,还未来得及将这修为完全吸收!就出来找君尚卿了,真是一对苦命鸳鸯!想是这么想,可他不明白自己心中为何如此不快!

  北璟渊闪身拦住了燕无痕的去路,冷冷道:“我还在想我师尊怎么会伤那么重,原来是因为你啊!”

  燕无痕见他眼中满是敌意,警惕地退后了几步,北璟渊细细地打量着燕无痕,用只他二人听到的声音说:“仙君还是回去好好养身体吧,不然以我师尊的这点修为,一会儿让你现原形可不好。”

  燕无痕面露紧张,微握起来的拳头被一把抓住,北璟渊顺势搭上他的肩头,对出来寻他的桃夭宫弟子笑了下。“我与无痕仙君好久未见,有些话要说,各位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二人叙叙旧?”

  说完,他压低声音在燕无痕的耳边威胁道:“回答我一些问题,我就替你保密!”

  “你们先回去,和师尊说晚些,我自己会回来。”

  几个弟子听燕无痕如此说,向他礼貌一拜,就离开了。

  北璟渊找了个去碧霄宫医药署人烟稀少的小路,燕无痕跟在君尚卿的时间较久,应该很多事情比他清楚得多,就算不清楚君尚卿的事情,一个灵物修炼成人在成仙,第一要活得久,第二要极具天赋,年龄摆在那,知道的事情肯定也很多。

  想着,北璟渊抱着试试的心态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你知道妄生树吗!”

  闻言,燕无痕停了下来,看些北璟渊带上了一些审视,他似乎在纠结说不说。

  “你不说也成,我就这告诉众人,你的身份……”

  “那是尚卿仙君年少时所创之物,但并没有成功,你为何会问这个,难道尚卿仙君还有此执念不成!不行我得去劝阻他,此术有违天道,一不小心就会陷入万劫不复!”

  燕无痕情急,正想转身离开,北璟渊忙拉住他。“没有,没有执念,这是师尊昏迷时念叨的,我好奇问问,他创这个做什么?”

  燕无痕见他急切,充满求知的眼神,正想着怎么糊弄,北璟渊突然眼眸一亮,直直对上他的眼睛,燕无痕意识涣散,关于妄生树的记忆被北璟渊蛮横地侵入,北璟渊控制着他在一平平坦的草地上盘腿坐下,自己也跟着坐下,在外人看来,他二人好像在打坐,修炼功法,却不知北璟渊的神识已游到了燕无痕的记忆中。

  北璟渊是以还是五彩鸟的燕无痕的身份出现的,它睁开眼就藏在了君尚卿的衣袖中,透着衣料看到无尽渊谷前站着的一对男女,而四周是仙界那群老不死的宫主殿主们,柏清荣与君子凌相视一笑,看了年少的君尚卿一眼,便毫不犹豫地跳了人,众仙人纷纷惋惜上前,其中还未是殿主的品舒和还未是宫主的慈鹤,眼中带着泪。

  他们似乎并不想柏清荣和君子凌死,顿时气氛低沉,众人脸上皆有悲伤。

  “你父母死了,你就这幅样子嘛!明明只要杀了你,他们就不用死的,他们是为你而死的!”品舒长剑一出架在年少的君尚卿脖子上。北璟渊浮躁不安,有些担忧,但他知道这是那时燕无痕的情绪,并不是他的。但北璟渊无法控制,只能跟着燕无痕的情绪走。

  想立马出来的五彩鸟被君尚卿悄悄隔袖子按住,他面上没有悲伤,更别提眼泪,仿佛是局外人一般,只是淡淡地扫过众人的脸,冷漠地令人不解更是寒心。

  君尚卿最后没有被品舒杀死,而是被柏均至仙救下,带回了碧霄宫。自那之后,还是五彩鸟的燕无痕就再也没见过的他的笑容。在柏均至仙力排众议将他留下后,他每天做得最多的事就是看书,白天看,晚上就捧着书到无尽渊谷看,像魔怔了一般。

  燕无痕是五彩鸟,五彩鸟罕见,歌声能助人提升修为,一旦被发现就会变成笼中鸟,恐被逼着日日歌唱直到泣血而亡。所以只有到夜晚燕无痕才会从君尚卿的袖子里出来,他发着光,立在君尚卿的肩膀,为他照亮每一行字,他不明白君尚卿在做什么,也懒得明白。但北璟渊明白,他是暂住在燕无痕身体的局外人,燕无痕的思绪是不明白,但他清楚得看到每一行字,这些书籍都是关于复活已死之人的秘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