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就连神明都可以突破，为什么天生就是最强者的龙族不行呢？”赵青衫顺着许长禾的话说道：“更何况，你其实可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不应该因为自己是龙族，所以就停滞不前。”
以前许长禾也曾经给自己的教导着，也就是龙族如今的族长说过类似的话，但是她当时得到的，是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族长，流露出的十分不能理解的表情。
那个一直在龙族的高位上坐着的族长，不能理解自己的继任者，为什么会对于人类那种渺小的东西，怀有那么复杂的感情。
对于强大的龙族来说，可以用一根手指捏死的人类，根本就不足以让他们，流露出任何一丁点的心意，不是么？
许长禾从自己的教导着那里，知道了龙族的傲慢以及自大，所以她在那之后，再也不对同为龙族的族人们，说这种对于人类感兴趣的话了。
但是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许长禾忽然对着赵青衫，说出了自己这么多年以来，已经很久没有跟旁人说过的话。
并且这一次，她一定不会像是以前一样，得到一个完全不理解的答案了。
“……对。”许长禾在听到赵青衫的话之后，轻轻地点头。
虽然她的动作十分轻微，但是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心里，这会儿到底有多么激动。
“所以，你有想过，像是那些神一样，来人间渡劫么？”赵青衫想了想自己这几天，从那些龙族的历史中得到的消息：“曾经还有神明，因为在人间渡劫之后，一直没能走出来，导致境界不稳，这么说来，人间也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呢。”
一旦神明想要渡劫，就会从上天庭的轮回境那里，进入人间的轮回，然后在不到一百天的时间里，带着很多很多年的记忆，回到上天庭中，最后在他们将自己所有的记忆消解之后，要么提升一定的境界，要么就彻底停滞，直到做好准备，在人间做下一次的历练。
其实赵青衫觉得很不能理解，她的感情很平淡，就连自己的母亲当年对自己的控制，也并不是十分在意，只是因为她知道，自己确实应该按照母亲说的那么做，不然她就会失去唯一的庇护。
后来母亲死了，她其实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解脱，还是一些什么其他的心情，再或者她一点其他的情绪都没有，一点也不在意自己和母亲的死活。
而现在，她只是知道自己说什么，许长禾会觉得高兴，所以才会这么说下去。
“你要去人间试炼么？”赵青衫问道：“人间有很多我们所不能理解的东西，特别是我，我其实很好奇，在人间历练的那些神明，到底为什么会有那么大的转变，虽然我一直都在螣蛇族，作为烂泥一般长大，但是那些烂泥们也会讲一些他们所渴求不到的那些神明的笑话，在这种时候，他们的心情一直都是很好的，所以我也不会被赶走，而是会听到一些‘乐子’。”
赵青衫说话的时候，语速慢慢的，像是每一个字都斟酌到了极致，这才敢将自己的话给说出来，在许长禾面前，她一直都是这样的语气和语速，许长禾本就是一个感情过分充沛的龙族，所以她会因为这些语气，而想到很多很多的其他东西——比如，让赵青衫养成用这样的语速说话的原因，是不是因为，她如果不斟词酌句的话，就会被其他的螣蛇，狠狠的欺辱呢？
赵青衫并不知道许长禾心里想的是什么，如果她知道的话，应该并不会介意许长禾的胡思乱想，而是顺水推舟，让许长禾更加可怜她。
装可怜，是在许长禾面前，可以百战百胜的利器。
“我想去。”许长禾悄悄地挪到赵青衫的面前，拉住了她的一根手指，说道：“从很久很久以前，在我对于人类开始感兴趣的时候，我就像作为人类活一次了，但是以前一直都没有旁人可以理解我，我……其实是一个胆怯的家伙，所以根本不敢在所有人都阻拦我的时候，将自己的想法贯彻到底。”
赵青衫的手指，在被许长禾勾住的时候，轻微地僵硬了一下。
许长禾并不是去抓住了她的手腕，也不是握住了她的一整只手，而是小心翼翼地，用自己的指尖，像是试探一般地，轻轻地勾住了赵青衫的一个指尖，好巧不巧，这根被许长禾勾住的手指，正是她左手的无名指。
她们这些非人的族类，从刚刚出生的时候，就知道很多关于人类的东西，对于人类，她们这些长生种也一直都处于一种很纠结的态度，因为短生种人类的寿命过于短暂，但是他们的很多东西，都是神明和其他的族类所不能做到的，有人说，最开始的那些神明，其实也都是人类，只是那些神将人类的机缘和灵气全都抢走了，所以才导致如今人类的寿命对于其他的长生种来说，如同孑孓一般短暂。
但是那些神明从来都不承认这些，一开始的历史，也被捏在那些神明的手中，所以没有任何一个生灵，可以笃定地说出当年的真相。
而人类的行为、作息包括灵气等等的一些习性，就像是刻在了其他长生种的灵魂中了一般，从他们出生的时候开始，就能得知人类的一切。
这实在是太奇怪了，毕竟人类的特殊，并不是看他们寿命短暂，就可以全然忽视的。
所以，许长禾和赵青衫也都知道，对于人类来说，左手的无名指，是月老用拴住他们姻缘的锚点。
这个特点还在长生种中流行了一段时间，如果有一些长生种想要做一个百年夫妻，就会送一些可以戴在对方无名指上的饰品。
当然，这并不能代表什么，长生种之间的百年夫妻，对于他们来说，也是很短暂的一瞬，如果在这夫妻关系存在的期间，忽然有一方闭关了，那在他出关走出来的时候，说不定一百年早就过去了。
若是旁人，触碰到了赵青衫的左手无名指，赵青衫只会觉得厌恶，甚至会猛地后退一步，但是触碰她的事许长禾。
但是赵青衫只是僵硬着自己的手指，顾左右而言他：“你的意思是，需要有人在你的身后支持你，你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么？”
许长禾并不知道自己触碰到了赵青衫的什么地方，只是在看到赵青衫语气认真地询问自己问题之后，她也同样认真的点了点头。
赵青衫从来都不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她一直作为一个工具龙，代表整个龙族，被九重天上的那些神明所驱策。
唯一一件算得上是做的干脆利落的事情，就是在看到被欺负的赵青衫的时候，她因为觉得非常非常难过，所以就利用自己的身份，将赵青衫从螣蛇族要了过来。
但是也仅仅只有这一件事而已。
她因为做霸道的事情不熟练，导致赵青衫的这个事情甚至没有收好尾，让赵青衫平白无故受到了很多的欺负。
如果不是赵青衫忍无可忍，主动将自己所遭受的事情告诉了许长禾，说不定到现在，许长禾都不知道赵青衫到底遭受了什么，甚至说不定，就连赵青衫什么时候死了，她都搞不清楚这一个这辈子可能是唯一一个愿意给她共鸣的人的死因。
许长禾看向赵青衫，结果正好对上了赵青衫温柔且冷静的眸子。
在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赵青衫有一种不在乎所有东西的洒脱感，如果是赵青山的话，一定不会在意旁人的目光，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吧？
许长禾想道：原来，我是一个这么弱小的人么？
弱小到，需要依靠赵青衫，才能将自己所想要坚持的东西，勉强地维持下去。
赵青衫垂下眸子，轻声说道：“如果没有旁人的话，只剩下我了吧……那么就让我，来做那个无论你想做什么，都支持你的家伙好了。”
许长禾猜不出来，赵青衫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移开了目光，但是她在听到赵青衫的话之后，觉得自己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塞满了，鼓鼓胀胀的，但是却不难受。
许长禾没有忍住，看着赵青衫漂亮的侧脸，人不住笑了出来。
“怎么了？”赵青衫问道。
许长禾轻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真好啊……”
作者有话说：
再不完结成什么了，得赶紧完结了【合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