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个人……”走出了一段距离后,喻星忽然开口。

  千年眉头微拧,“什么人。”

  喻星挑挑眉,心知千年明白自己说的是谁,遂继续道:“他身上,也有标记。”

  千年倏然撩起眸子。

  喻星转眼便望入那双幽黑深沉的眼底。

  千年正定定凝望他,微风轻轻拂过眼前人的黑色碎发,那双澄明透亮的银色眸子似闪动着零星的光点,让他挪不开分毫视线。

  想就这么看着,一直。

  最后还是喻星率先转过了目光,语气浅淡,“可以去问问。”

  千年点点头,心中涌起失落。

  他没有注意到的是,喻星长睫掩下眸底的那一丝慌乱。

  又是这样的眼神,似带着滚.烫的温度,让他条件反射般地想要移过视线,错开对视。

  “那就去吧,”千年见他没看自己,于是又说一句,“现在回去。”

  卢纳没有跟上他们。

  起初卢纳因为看到千年一反常态的样子,愣在原地。结果又被张庆扬的话给逗乐,都没想过要追上去。

  之前都是道听途说,卢纳还以为张庆扬是他印象里的那些阔少一样,爱玩又自傲,应当是十分不好相处的。

  可眼下,不过简短的两句话,卢纳几乎看清对方的本质——就还……挺逗的。

  张庆扬脸上的红色慢慢褪去,最开始的尴尬过去,他很快调整好情绪,低头装模作样地在袖子上扒拉,同时对卢纳问道:“刚刚那个……是谁?”

  “谁?”卢纳反应了一下,“哦,那个啊,我也不知道。”

  张庆扬抬眼,用一种‘那你知道什么’的眼神睨了他一眼。

  卢纳刚要说话,他的目光倏地一顿,落在了张庆扬腕间的一圈红色上。

  眼熟的红色让他哑然。

  张庆扬见他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蹙眉,“看什么看你?”

  卢纳结巴了:“你、你……你手上这个,哪、哪来的?”

  张庆扬垂眼,也反应过来他看的不是自己,而是这红绳,于是撇了撇嘴,“哦,我妈给我上元顶山求来的。”

  但有了刚刚的经历,他认为这东西明显是骗人的。

  ‘元顶山’三字入耳,卢纳感到脊背一亮,头皮都要炸开了,将近一米九的汉子腿都开始打起了哆嗦。

  想到千年说的,卢纳脸色瞬间不好了,“你快丢掉。”

  张庆扬看着那假的姻缘绳,“正要丢呢。”

  话落,张庆扬开始解那红绳,只不过刚一动作他又停下,“你让我丢我就丢啊。”

  那他多没面子,何况身后还有人看着。

  卢纳噎了噎。

  他对千年说的是没有怀疑的,见身边又有个一样中招了的,感觉找到了同伴,忙凑过去劝说道:“听我的,赶紧丢了。”

  张庆扬没打算理,看他越贴越近正想把人推开,却在听到卢纳的下一句话时,脸色大变。

  “我说出来你不要害怕,也别不信啊……这绳子,是人血染的。”

  卢纳不想让后面那几个张庆扬的小跟班听到,所以贴得很近,说话也是气音,那种让人起鸡皮疙瘩的氛围感一下就上来了。

  张庆扬脸色霎时苍白一片,眼睛都直了,僵硬地转头去看卢纳。

  便见卢纳表情凝重,终于退开了点,说:“我也有一条,昨天刚扔掉,也是在元顶山上一个老道那求的。”

  张庆扬这时也不得不信了,快哭出来了,抖着手就去扯那红绳,只是他越慌,那绳子就越是取不下来。

  卢纳看不过眼,“我帮你。”

  好不容易把绳子取了,张庆扬想也不想就把绳子丢掉,问他:“你怎么知道、”

  说到这他一滞,让几个小弟走人,然后才接着道:“这是人血染的?”

  卢纳挠了挠头,“千年告诉我的。”

  也是此时,千年和喻星走了回来。

  得知张庆扬身上那里也有一条红绳,同样是从元顶山上求来的后,千年侧目望向喻星,后者也看向他。

  两人相视一眼,似有一种无形的默契,无需言语,自然而然便知道对方所想。

  他们旁若无人的对视,引得另外两人频频看向他们。

  张庆扬颇有些不是滋味,但他还是认真问道:“千年,卢纳说那个绳子是人血染的,你怎么知道?”

  千年不答,视线依旧停留在喻星身上,连个余光都没给张庆扬。

  张庆扬一阵窝火,他之前果然是瞎了眼了,才觉得这种人对他胃口!这人就是石头做的吧!

  喻星别过眼,又一次错过和千年相对的目光,清了清嗓子,“我看出来的。”

  “是你看出来的?”张庆扬眸光亮了亮,欣喜地欲再追问几句,不料又被打断。

  千年:“明天我们就去元顶山。”

  先前想找个时间去元顶山只是为了确定那标记的来源,现在碰到了一样去过元顶山同时也被标记过的张庆扬,足以证明有问题的就是元顶山。

  喻星也是这么想的,早点将事情解决,“好。”

  “你们要去元顶山?”卢纳听着,插了句嘴,“那个老道士有古怪。”

  对方既是用人血染的姻缘绳,那么……那人血又是从哪里来的。

  卢纳想了一晚上,还真想过要去找对方算账,但因为昨天的事他心里隐约有点害怕,不敢一个人去。

  现下闻听此言,便忙不迭搭腔。

  千年皱眉。

  并不想有其他人一起。

  却听又一道声音插.了进来,“我也去!”

  三人齐齐偏头。

  张庆扬正高举着手,见所有人都转向自己,讪讪把手放了下来,再次小声说了一句,“我也去……”

  原本的二人独处中间又加入了一个卢纳一个张庆扬,千年一整天都神色沉沉。

  下午快结束的时候,卢纳过来了,“诶?”

  他四下张望,“千老板,你那个呢?”

  千年背着包刚打算离开,闻言顿了下,“什么?”

  卢纳冲他挤眉弄眼,“还能什么啊,就那个。”

  见千年不说话还装作不懂的样子,心知对方的脾性,卢纳也不敢太过了,赶紧补充了一句:“就早上那个,我不知道他名字。”

  千年默了默,“喻星。”

  卢纳恍然,从善如流道:“原来是叫喻星。哦,对了,明天我们几点出发?”

  千年:“八点。”

  卢纳点点头,“那我等下去告诉张庆扬一声。”

  千年颔首,转头继续要走。

  盯了他的背影几秒,卢纳还是受不住心底那点好奇,又叫住了他,“千年。”

  千年止步。

  卢纳嘿嘿笑,“你们两个……嘿嘿嘿。”

  卢纳心里隐有猜测,或者说根本就不用他猜。

  在看向喻星时,千年的那个眼神根本就藏不住,连卢纳这样的大老粗都能一眼看出来。

  千年心跳飞速跃动了两下,瞥见卢纳脸上略带暧.昧的笑,想到他对喻星的心思,只觉心口一阵热.流涌动,喉.头.发.紧,“这么明显吗。”

  听到他这类似承认的话,即使有点想法的卢纳还是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少顷才接口:“那可太明显了。”

  不说面对喻星时千年一眼不错地盯着对方那样子和平日里截然相反,就说早上宿舍里,千年知道对方走了连包都没背就急急追上去的态度。

  谁不知道千年最宝贝的便是他那面镜子,走哪都带着,偏他早上就连镜子都没顾上就去追人了。

  卢纳越想越觉得这两人有猫腻,听到千年承认不由暗道一声果然如此。

  千年耳根热了热,“嗯。”

  “我先走了。”千年说。

  待他和卢纳分别,喻星在背包里问:“什么这么明显?”

  卢纳和千年的对话他听了全程,没太明白后者的意思。

  千年心脏鼓动,想直接明说,后怕之余又觉时机不对。

  “没什么。”

  “哦。”

  “明天八点,你觉得可以吗?”

  “都行,听你的。”

  千年心头又是一烫,似被羽毛尖尖轻轻扫过,本就不甚平静的心湖再度荡起涟漪,有什么东西即将冲破而出。

  “好。”

  顿了顿,他试探性地说了一句,“那我牵着你。”

  说罢千年又迅速补充:“我担心这个标记会有问题。”

  喻星一想觉得也是,“可以。”

  千年唇角微微翘了翘,低落了一天的心情由阴转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