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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奕铭不知道这场风暴是什么时候停歇的,等到刀疤男进屋把方以则拖下去的时候,他的心跳还在不受控制的狂跳。

  他怕被人发现方以则腿上的异常,何奕铭用身体挡住刀疤男的视线,给方以则穿好衣服。

  “你看什么?”敏锐捕捉到视线的何奕铭,他望向视线主人,瞧见刀疤男戏谑的眼神。

  何奕铭眉头一挑,目光顺着刀疤男腹部向下。

  刀疤男本身气质阴戾,长相应当是端正粗犷,但脸上的刀疤狰狞,让人心生警惕。

  事到如今,何奕铭倒是不怕了,以前云山雾罩的时候还认为这个男人是个狠角色,现在看也不过是只看门狗而已。

  “有烟吗?”何奕铭只穿了条裤子大咧咧坐在床上,刀疤男不搭理他也不在意,“中国人?”

  刀疤男面目线条一贯的紧绷,没有因为何奕铭的搭讪而分他半点眼神。

  何奕铭下巴冲监视器扬了扬,笑了一声,“这破监控能听到声音吗?”

  刀疤男冷眼看着何奕铭要做什么。

  何奕铭却轻轻笑了一声,不知道是刚经历过一场情/事还是这几天的苦难,他这一笑唇角微弯,带着苦涩,半是风情半是脆弱,因为摄入热量不足,体脂快速掉落早已不见之前阳光健气的模样。

  刀疤男目光在何奕铭脸上停顿两秒,嘲讽地收回目光,转身要走。

  “方以则刚才在床上跟我说了点事。”何奕铭眼神跟蘸了胶水一样黏在他身上。

  果然,刀疤男停了下来,示意何奕铭继续说。

  “方以则心里有我。”何奕铭称述事实说,“但我跟他都是男的,方老爷子可见不得独孙跟一个男人好上,就算方以则喜欢我喜欢到可以用命来换,那老头也不同意。”

  何奕铭冷笑一声:“刚才我想通了,以前吧我觉得方以则就是个仙男,现在一看也不过如此,不过他对我倒是上心,还给我在瑞士留了一大笔钱,刚才我想了想。”

  房梁上监控器闪着红点,何奕铭敛了下笑容,“回过味来,我还是怕死,要我跟一个男人死在一块,我还真做不到,跟你们暮哥有仇的是方以则,我是无辜的,我可以把钱全部给你们,你们放我走成不成。”

  这话不是对刀疤男说的。

  赵暮为了钱处心积虑上位,为了钱杀妻,要不是方以则突然出手告发他,赵暮这会儿还能在国内混的风生水起,要说赵暮不喜欢钱,何奕铭不信。

  赵暮逃到缅甸,痛失处心积虑到手的遗产,连自己本来的财产也被冻结了。

  别看他在缅甸好像有些势力,但依这伙人的情况来看,恐怕也就是一些亡命之徒,都是为了钱。

  赵暮是拿不到国内的钱了,但海外的资产可不归中国管,何奕铭不信赵暮不对这笔钱动心。

  “你等着。”果然,听了何奕铭的话,刀疤男没有再无动于衷。

  过了半个小时,刀疤男再返回,“暮哥要见你。”

  何奕铭扯唇笑了笑:“我要洗澡。”

  刀疤男眉头一皱:“别搞花样。”

  “你别搞错了,我可不是你们的仇人,我是来给你们送钱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刀疤男嘴唇紧绷:“跟我走。”

  何奕铭得寸进尺:“再做点像样的饭菜给我”

  刀疤男气笑了,眯着眼看着眼前狼狈的男人,不做一声,向木屋外面走,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何奕铭跟上刀疤男,走到门口,刀疤男跟另外两个黑瘦看守说了句什么。

  那两人便阴冷地看了何奕铭一眼,留下一人,另一个人跟着他们一起出发。

  这是何奕铭第一次堂堂正正见到外面的景象,关在木屋里不知道时间流逝,外面的日头偏西,已经要到傍晚。

  之前匆匆观察,何奕铭以为囚禁他的屋子是在山脚,跟着刀疤男左拐右拐才发现这里是一座被废弃缅甸村庄,一路上都是废弃的破旧木屋,这座村庄建在高山之上,几条被踩踏出来的小路下面是曲折蜿蜒的幽深裂谷,何奕铭毫不怀疑这里与世隔绝,他以为的山脚不过是环绕的群山中的一点凹坑。

  他的脚下是匍匐的群山,身后是水墨画般望不到边际的山,他所在的地方有比豺狼还要狠毒的绑匪,难怪方以则会说,带上他,逃不出去。

  何奕铭微微叹气。

  刀疤男将何奕铭带到一条小溪边用凉席围起来的露天淋雨房,这里面虽然头顶没盖,条件简陋,好歹有清水可以洗澡。

  何奕铭磨磨蹭蹭洗了半天,刀疤男等得不耐烦催促他,又说要先吃饭,在刀疤男阴恻恻的目光下,何奕铭走到了这些人据点的厨房。

  何奕铭估摸不出这里到底有多少人,但是厨房内的食物不少,条件也要比木屋和淋浴房好很多。

  心不在焉喝了两碗粥,何奕铭才找到机会将H/2藏在厨房一摞柴火堆里。

  厨房所在的位置应当在村庄中心位置,附近有许多坍塌的木屋,厨房本身也存放了许多物资,厨房出事才能分散一些人手,木质房屋最容易起火,只要爆炸的火焰蔓及到周边木屋,疯狂跳跃的火舌必定能吞噬周边的山林,到时候就连卫星都会发现这起火灾,为了不暴露据点,赵暮到时必定全力扑火。

  当然这只是何奕铭想象中最好的情况,H/2起爆后,或许很快就会扑灭火焰。

  不过这不关何奕铭的事了,那时按照计划,他已经跟方以则逃到这无边无际的群山里去了。

  喝完粥后,何奕铭为了不引起赵暮等人的怀疑,老老实实去见了赵暮。

  赵暮住的是一间新造的木质平房,屋内混合着新胶和青柠味的香水,赵暮依旧是衣着考究的坐在沙发上,一眼就能让人看出他与环境的格格不入。

  “给我纸。”何奕铭走进木屋便看到了赵暮面前的显示器,两个人影彼此纠缠。

  赵暮观赏着屏幕中忘情的两人,一边微微颔首,隐藏在角落的人就找来两张白纸和笔。

  何奕铭笔走游龙,利落地写下一串账户与密码,“这是方以则在瑞士给我开的户。”

  何奕铭的直接摊牌,使赵暮俊雅沉稳的脸有一丝意外,“你倒是毫不保留,不担心我拿到密码直接杀了你。”

  何奕铭底气十足:“这是世界上保密性最强的银行,除了我本人去取钱,就算你有密码也没用,我敢直接给你账号密码,就是告诉你,我只想活着回去。”

  “那我又怎么确定你回去后,我能拿到钱?”赵暮声音清润平淡,像是普通的问候。

  何奕铭却不认为此时的赵暮心情愉悦,相反对于这种心狠手辣的恶人,他的平淡反而才是危险的征兆。

  不过何奕铭心里也憋着一股火儿,丝毫不惧赵暮,“我又不混黑,这种事情难道不是你们该考虑的吗?钱我可以给你,你要做的是保护我的安全,究竟要怎么拿到这笔钱,那是你们的事情。”

  “呵呵——”轻笑声从赵暮口中泄出,似乎是听了什么笑话般,赵暮极快的露出浅笑,眼神却像是裹了寒冰,“确实是我想的不周到。阿力,你带何先生下去,记得好好招待何先生。”

  闻言,何奕铭心里一紧,刚才只顾着逞口舌之快,忘了激怒赵暮的后果是绝对不可控的。

  赵暮口中的招待究竟是哪种招待?

  何奕铭琢磨不清,他被刀疤男带下去,进另一间木屋,这边住宿条件普遍艰苦,但这座木屋显然是有人居住和打扫,没有萦绕于鼻的腐朽味,床上被褥干净温暖。

  “你先住这间。”

  何奕铭愣了一下,他和方以则分开了,他强装镇定使唤刀疤男,“你去给我弄点吃的来。”

  刀疤男眼光一凝,带着逼人的强势。

  何奕铭硬着头皮回望他:“怎么了?是你们暮哥让你好好招待我的,你就是这么怠慢我的吗?”

  空气凝了一瞬,刀疤男冷哼一声出门,在外头摆弄锁头。

  何奕铭心里一急:“谁让你锁门了!”

  锁门的声音却没停,等到刀疤男走后,何奕铭急切去推门,门果然被锁了。

  何奕铭心中像是有窝失去蜂后的蜜蜂乱糟糟扑腾。

  这些木屋结构差不多,何奕铭在老位置找到了透气的窗户,不出所料都被钉死了。

  人在急切的时候,最是能不管不顾的,何奕铭望着屋顶,掐着时间,把角落的木架床推出来,抽掉被褥,加上桌子和椅子攀爬上去。

  等到那轰鸣的爆炸声如约而至,何奕铭才由内心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

  站在架在桌子的椅子上,向房梁起跳,只要能勾住房梁,他就可以攀爬上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