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祛疤的膏药, 最终还是经过莫灿灿的手转交到了周思衡怀中。

  得到莫灿灿的反馈后,江眠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趁着B组片场正式开始拍摄以后,江眠偷偷溜出前排, 找了个偏僻的小角落,解锁手机,登陆了自己的微博账号。

  点开热搜, 那条CP话题仍旧高挂热搜前端。

  江眠眼神一动,咬紧了后槽牙,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良久后, 他退出微博, 点开微信, 退出当前账号, 再次登录微信小号。

  账号列表里的小红点仍旧经久不消,江眠点开搜索框, 输入关键词, 很快找到了一个全黑头像的聊天框。

  “热搜第六,现在马上撤掉。”

  对面马上回复,发来一个报价:“十万。”

  江眠没有丝毫犹豫,动作熟练地给对方账号汇了款,再把汇款支付成功页面截图发给对方。

  “好的老板,马上开始操作。”

  “不过看数据波动, 这个热搜自来水关注居多,您确定要撤掉吗?”

  “撤。”

  明确自己的目的以后,江眠不带丝毫犹豫的退出了聊天。

  重新返回列表的时候,看着置顶的备注为“粥粥”的微信号, 江眠犹豫了片刻,还是点了进去。

  “对不起撤掉了热搜, 但我不想你被他发现。如果他知道了,我会害了你的。”

  消息一发出,江眠就看到了熟悉的红色感叹号。

  如果这时候有人敢上前,就会看到江眠的手机屏幕上,慢慢的大片绿色聊天框,以及刺眼的红色感叹号提示。

  目的明确以后,江眠本想切换回工作微信,只是点击退出的时候停下了动作,选择取消后重新回到列表。这一次,江眠选择了点开徐医生的消息。

  和徐医生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上次,徐医生并没有给他发送新消息。

  “徐医生,我想再找您开些药。”

  对面没有回复,江眠估计他正在忙,也不着急,收起了手机。

  结果刚走了没两步,江眠就感觉到身后有人正朝着自己靠近。

  虽然那人压抑了脚步声,但江眠还是察觉到了。

  他转过身,冷着脸对上了正脚步不停,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的鬼鬼祟祟的狗仔。

  “抱歉,我们剧组不允许私人拍摄,请您马上离开片场。”

  那狗仔被抓了个现行,脸上刚开始也露出了尴尬的表情,但在发现自己遇到的人是江眠以后,反而转变为了激动,非但没有放下摄影机,反而把镜头直挺挺对准了江眠,打开录制:“江老师您好,我是XX娱乐公司旗下的记者,请问您和周老师现在是什么关系,您觉得他的工作能力如何?”

  江眠没想到这人这么不要脸,竟然直接现场采访了起来,顿时气的满脸涨红,高声喝止他离开:“您再这样纠缠下去,我就要叫剧组的安保人员了,请您离开我们的拍摄场地!”

  那位记者见他要跑,当即也不装了,直接上前单手捉住江眠的不便躲避的左手,十足的一副无赖模样。

  “江老师,请您正面回答我的问题,作为剧组和周思衡的粉丝,我们都很好奇这个问题——”

  被他抓住的那一瞬间,江眠原本还通红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惨白了下来。

  他想都没想,一瞬间用右手打掉了那人抓着自己手腕的手。

  “别碰我!”

  而此时,因为两人闹出的动静不小,已经有许多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这边,人群中开始发散出窃窃私语的声音。

  剧组的安保人员也终于发现了这位不速之客,把这位狗仔“请”了出去。

  江眠颜色难看,站在原地,低头默不作声。

  直到那狗仔的身影彻底消失,他就像是被人抽干了身体全部力气似的,瘫倒在地上。

  “江老师!”

  身后由远而近,逐渐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是林屿言带着人来到他的身边,拧开了一瓶矿泉水递到江眠面前:“刚才那人已经让人赶走了,江老师,您没受伤吧?”

  江眠垂着眸子,浑身不由自主小幅度颤栗着,没有说话。

  林屿言见他状态不好,拧着眉头冲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他背后的周思衡缓缓摇头。

  得到他的眼神,周思衡喉头滚了滚,眼神凌厉的吓人。

  他对林屿言点了点头,示意他帮忙好好照看江眠之后,转身离开。

  在片场围观的粉丝和路人群众很快被剧组工作人员遣散开来,林屿言蹲在江眠身前,把周思衡交给自己的话术一遍遍复述给江眠听,直到腿都蹲麻了,江眠才终于冷静下来。

  “抱歉……”他红着眼,说话的嗓音透露出十分沙哑,双手抱臂,“给大家添麻烦了。”

  “不是你的错江老师。”林屿言连忙接话,“是那个记者太过分了,竟然还闯入我们拍摄场地。幸好有江老师您在,拦住了他,不然不知道现在会是什么样子呢。”

  江眠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眶,撑起身体,从地面上站起身来。

  “抱歉,我去趟休息室。”

  见他目前状态不好,林屿言并没有阻止,只是担忧道:“还是我找个人陪您一起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留下这句话后,江眠独自离开了片场。

  休息室离拍摄场地不算远,但平日里觉得只有几十米的距离却让此刻的江眠觉得格外遥远。

  强撑着身体来到休息室门口,江眠眼前已经开始发黑,难受的想吐。

  他把手搭在门把手上,全身上下已经快没有半点力气,愣是拽了两三下,才打开了休息室的大门。

  进了休息室以后,江眠直奔洗手间,慌张的打开水龙头,水花在洗手池内飞溅。

  江眠粗着呼吸,双目充血,不停地揉搓着刚才那片被狗仔紧握住的手腕,连那只平日里那只从不轻易摘下的装饰腕表都随意解下来丢在一旁。

  洗手间的水声滴滴答答了整整五分钟,都没有要停下来的痕迹。

  江眠好像全身心的沉浸到了自己的世界当中,眼神茫然,脑子里混乱一片,连他自己都快分不清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了。

  直到一只带着黑色塑胶手套的手,挡下了他的动作。

  “江老师。”

  熟悉的冷冽气息和那道温柔到飘渺的嗓音来到身边,江眠意识逐渐回笼。

  水龙头终于被关闭,那双带着手套的黑色手掌试探性的慢慢覆盖在江眠右手背上。

  “会难受吗?”

  周思衡放轻了声音问道,语气像是对待一只极其易碎的瓷器,仿佛轻轻震动一下,眼前的瑰宝就会散落破败。

  江眠闭上眼,小幅度摇头。

  周思衡此刻也绷紧了一口气,看上去轻松无比,实际上被包裹在手套内的掌心早已经渗出汗水。

  他慢慢引导:“我们,先出来好不好?

  ”

  江眠没有说话,但整个身体都放松了下来,像是个布娃娃一样,听从着周思衡的摆布。

  直到把人带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确认锁上了休息室大门后,周思衡才重新来到江眠面前。

  “绑带打湿了,我帮你重新——”

  这句话说到一半,周思衡猛地刹住了车,他看向江眠的左手腕,那里一直带着的腕表不见了,却而代之的是……

  他还想细看,但江眠的速度更快,晃眼间,他就用松松垮垮的毛衣袖口遮住大片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

  周思衡不太确定,刚刚的是一片……疤痕?

  周思衡的眼神黯了黯,手腕上的疤痕意味着什么,似乎不言而喻。

  周思衡只觉得胸口被一团气堵着,难受的很。

  而江眠整个人就像是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自暴自弃地低下脑袋,死死捏住收紧的袖口,没有说话。

  那瞬间,所有的疑问化作心疼。

  最终,周思衡什么也没问,只是站起身,轻轻抱住了江眠。

  江眠不确定周思衡有没有看到手腕上的秘密,连呼吸都紧张到几乎凝滞。

  当他被抱住的一刹那,江眠只觉得时间被人摁下了暂停键,耳边砰砰有力的心跳响起,像是一曲浪漫的乐章。

  所有的防备、紧张都土崩瓦解了。

  “是不是……很疼?”

  “不疼。”

  江眠倔强的转过头,忍住眼眶中的泪意,不愿意在周思衡面前表现出自己的柔弱。

  可是紧紧攥拳的右手完全暴露出他的真实内心。

  周思衡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没有拆穿也没有接话,只等他继续说下去。

  “……”

  江眠被那样的眼神看的有些崩溃,把脑袋埋入臂弯,片刻时间过去,他流露出真实的情感声若蚊蝇。

  “疼。”

  “很疼。”

  “粥粥……我好疼。”

  终于听他亲口承认,周思衡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于他来说,江眠身上藏着许多他不知道的秘密。但他不会问江眠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的时间很多,如果某天江眠愿意把所有真相告诉他了,他会陪着他坐在明媚温暖的阳光下,慢慢听他讲述过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