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年前,S市郊区某片偏远的区域上,建立起了一座名为“光明学院”的学校。

  由于教学理念的特殊性,这所学校一般不对外招生,宣传上编写的也是“专为特殊学生群体”服务的口号,通过特殊手段打入S市中高层阶级内部,开始寻找生源。

  随着学院发展蒸蒸日上,教学规模不断扩大,八年前,学院开始不仅限于给中高层阶级的孩子们教学,开始朝着普通老百姓的孩子下手。

  “帮助厌学孩子重新爱上学习”、“纠正叛逆期少年逆反心理”、“治疗网瘾少年恢复如初,还家长一个清清白白的好孩子”……这些都是他们对外宣传的口号。

  周思衡的指尖不断下滑,额角的青筋逐渐暴起。

  在看到某条口号时,周思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改正青少年不正确感情三观,不做人群中的异类!”

  几乎不用特意去思考,周思衡一下就能猜到这个标题是什么意思。

  虽然国际上已经有部分国家通过了同性恋婚姻合法化,但在国内,同性恋人之间会受到太多太多非议。

  其中对他们来说最难以渡过的,就是父母那一关。

  很多父母认为这是一种病,在得知孩子的性取向以后着了魔似的把他们送往医院接受治疗,在得知无法通过现代医学药物解决以后,剑走偏锋,与上述列举的种种例子一样,开始寻找许多出路。

  而光明学院,就是通过这些肮脏的手段,成功骗取家长们的信任,让他们亲手把自己的孩子送进牢笼。

  休息短短十分钟的时间,周思衡把这则陈年旧闻了解的彻彻底底,起身的时候身体都在不自觉发抖。

  光明学院伪造这些标语招摇撞骗,竟然成功收编了三百多名学生。

  他们对外向孩童父母保证,会归还他们一个懂事听话的好孩子;对内却对不听话的学生们滥用药物、深度体罚,以及通过精神层面的控制,迫使他们“改邪归正”。

  光明学院真实行径被曝光后,那三百多名学生中已经无故死亡数十人,剩下的孩子们也都患上了各类精神疾病,需要配合多年药物治疗。

  可药物只能治愈他们皮肤上的伤疤,那些暗黑的回忆,却会伴随他们整整一生。

  据悉,被解救出光明学院的孩子们,后续因为这件事情被媒体曝光,或是因为高昂的药品价格问题,又有几十名孩子选择自杀,结束了他们痛苦且短暂的一生。

  创立光明学院的人渣,最后竟然利用层层关系逃离到国外,至今仍然没能被追捕归案。

  而书院顶层的那几位领导人,则是各自被判处了三到二十年不等的有期徒刑。

  他们其中判刑时间最短时间,只有八年。

  看完有关光明学院的新闻报道后,周思衡整个人周身气压都低了下来,很快引起了剧组不少人的注意。

  见周思衡脸色惨白,江眠以为是自己昨晚惊扰了他休息导致的,连忙上前关切。

  “周老师,您身体不舒服的话,先到边上休息一下吧。”

  周思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面前距离自己只有一尺之遥的江眠。

  结合黄思源给他发送的消息,以及刚才查阅到有关光明学院的资料,再加上江眠从前一切的抵触行为和昨晚的不正常反应,周思衡基本能够断定,江眠,或许曾经也是光明书院那三百名学生中的一员。

  看着纤瘦无比的青年,周思衡根本无法想象他在那种人间烈狱中过着什么样的生活。

  “不用担心,我没事。”

  周思衡用尽剩余的全部力气,对江眠展开一个灿烂的笑容。

  “可是您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江眠小声提醒。

  周思衡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试探性朝着江眠伸出手,玩笑道:“江老师安慰一下我,我马上就会恢复力气的。”

  江眠完全没想到他会突然出这么一招,当即啥站在原地。

  “什……我,不行的。”他努力摆手,试图躲避周思衡的触碰。

  周思衡心里叹了口气。

  早在试探之前,他就预料到了这样的结局。

  这样想来,不知道昨天晚上他的那些接触,对江眠有没有产生困扰。

  “江老师,昨晚休息的怎么样。”他决定改变话题,换个方向打探情况。

  对于这个疑问,江眠眨了眨一双无辜的双眼:“昨天晚上……我有点记不清发生了什么了。”

  “好像我从片场回来后没多久,就躺在床上睡了过去。然后今天一早,就见到了——”

  周思衡狠狠捏了捏拳头。

  人的大脑在受到巨大程度刺激的情况下,会主动选择遗忘删除某些片段和记忆。

  看江眠现在的反应,很显然,他已经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全都遗忘在了脑海深处。

  忘了也好。

  周思衡心想。

  人脑的自我保护机制会回避曾经造成的巨大心灵创伤,对于江眠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也难怪一向很抗拒与别人接触的江眠,会那么毫无保留的信任他。

  “说起来,今天早上,您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间呢?”

  江眠后知后觉,提出这个疑问。

  周思衡咳嗽一声,有些尴尬:“昨晚……我送你回到家,你有点发烧了,所以我留下来……照顾你。”

  这理由着实有些牵强,周思衡自己说完,都有些编不下去。

  “是这样吗?”关于昨晚的记忆,江眠的确记得不清,也便傻乎乎的信了他的鬼话,伸手试探自己额头的温度,随后抿唇一笑,“谢谢您。”

  周思衡被这笑容晃了眼,心里不断冒出酸涩的小泡泡。

  他用这么卑劣的手段瞒住江眠,江眠却要对他道谢,他有些于心不忍。

  “昨天晚上……”江眠脸色拘谨,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掌不自觉蹂·躏起袖口和衣摆,“我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会不会很麻烦您。”

  “没有。”周思衡硬着头皮,“你很乖。”

  回忆着昨晚窝在自己怀里一声不吭听话的江眠,周思衡只觉得喉头有些苦涩:“我把你送回房间后,很快就睡着了。一整晚都很安静。”

  “噢。”确认自己没有做出什么丢人的事情后,江眠才张开小口,轻轻噢了一声,随后又不好意思的偷偷瞥了周思衡好几眼。

  他越是这样,周思衡心里就越是无法轻松下来。

  刚才有无数次,他都想开口询问江眠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光明学院是否真的与他有关。

  还有,作为江眠曾经的……爱人,谢衍他知道江眠的过去吗?

  这一个个问题,都如同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了周思衡的心尖。

  可他知道他不能问,也问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