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之前张崇久隐瞒了实情,乔父乔母之死确实有别人的手笔,可真正动手的却是张崇久。
他与当朝三皇子勾结, 三皇子求财,他却是想要乔起元手中的灵药。
只是乔家二老嘴硬得很, 只说从未有过什么灵药, 他眼睁睁地看着妻子被折磨致死还是咬定没有,张崇久对乔起元用了搜魂术,只是他是个半吊子, 没有控制好力度, 直接杀死了乔起元。
张崇久修仙本来就是个半吊子,中途又出了岔子,没有得到灵药, 唯一的出路就是找到传说中的云起大陆,这也是他找上乔莫凡的原因。
将乔莫凡带到这里后, 他如法炮制, 他也没想到乔莫凡病怏怏的却扛过了搜魂之术。
如果不是乔莫凡伤了心魂, 他绝对会亲手了结了他。
之前他就察觉乔莫凡不老实, 没想到他竟然真的敢蒙骗他。
原来, 那首歌谣根本不是什么“雷霆散,金乌现,蛟龙起, 天门开。”
而是——
蛟龙腾云雾,月落晓星沉。
雷霆缠金乌,云起天门开。
如果真的轻信了他, 怕是他这辈子都寻不到云起大陆。
张崇久得知了寻访仙岛的路线,又恨乔莫凡欺骗于他, 于是就说了乔父乔母身死的真相,目的就是让他死也不得安宁。
只是风起云涌,瞬息万变,他那点儿道行终究还是抵不过这世间的变数。
沈煜听着乔莫凡断断续续地叙述,终于明白为何刚刚小乔是那副模样。
小乔看着张崇久的目光带着彻骨的恨意,如果不是力有不逮,恐怕小会亲自将之碎尸万段。
眼下小乔殷切地看着他,他说不出拒绝的话,他也不想拒绝。
杀人偿命,制裁张崇久也是他要完成的任务。
看到沈煜点头,乔莫凡眼中锋锐稍减。
沈煜这双向来治病救人的手,杀起人来竟也稳得很。
出乎意料的,他竟然没有产生什么心理障碍,如果没有系统,小乔今日就会带着满腔仇恨痛苦地死去,他是小乔的夫君,本就应该为他报仇。
在下刀的那一刻,沈煜想的竟然是怎么让对方更痛苦地死去。
沈煜的匕首是特别打造的,比起普通的匕首它更薄,也更锋利,刀锋闪着寒芒,沈煜没有犹豫,利刃刺破肌肤,没有受到丝毫阻碍,稳稳地扎进了张崇久的一侧肺叶。
手下轻轻一转,血管随之破裂,鲜血汩汩涌出,张崇久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不消片刻唇角就有血沫涌出,却依然没有苏醒的征兆,沈煜没想到黄粱一梦的效果竟然这般好,在美梦中死去真是便宜他了。
沈煜心念一动,问道:“001,有没有什么方法能够让他醒来。”
系统提供的方法意外的简单,解除黄粱一梦只需要一盆冷水。
……
张崇久醒了,梦中的美景仍在他脑海中流连不去,只是再睁开眼,眼前却不是众仙环绕稳坐高台的意气风发,身体的锐痛将他拉回了现实。
眼前一截衣袍晃动,顺着眼前的那一截衣袍,他看到了沈煜。
沈煜眼中冷意森然,与“壮汉”的重叠到一处,没想到他在南冥叱咤风云,竟栽在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白脸手里。
刚刚沈煜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给他的手脚韧带等处来了几下子,现在断定他便是插翅也难飞后,沈煜回身坐回了床榻边,拿过了一旁的药剂。
张崇久的目光跟着调转,发现乔莫凡的面上竟然恢复了血色。
灵药!只有灵药才具有这般神奇的功效。
乍喜乍悲,心神巨震下,带动了身上的伤势。
他不想死!
他不要死在这里!
他努力挣扎想要起身,沈煜手中的那个形状怪异的东西一定能够治好他,他有这个预感。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脚都不听使唤,他努力抬起手臂,一抹鲜红在腕间蜿蜒,他的手筋脚筋竟然都被挑断了。
乔莫凡靠在沈煜的怀里,欣赏着他狼狈的模样,泪光中带着快意。
张崇久感觉到生命的流失,一股冷意从脚底向上蔓延,他绝不要这么死去。
这里是他的地盘,外面盘踞的都是他最忠心的信徒,只要来人,这两个杂碎便是插翅也难飞,到时他定要将乔莫凡的血肉炼成灵药,将沈煜挫骨扬灰。
张崇久蠕动着身体,撞倒了一旁的架子。
乔莫凡原本还有些担心,只是看到夫君镇定异常,便安心地窝在他怀中看戏。
这里的声响引来了守门壮汉的注意,他在门外问道:“仙师,您可有什么吩咐?”
张崇久眼中迸发出了绝处逢生的神采,沈煜嗤笑一声,有些人就只配不得安宁地死去。
他将乔莫凡小心地放到床上,再转过身时,已经换了一副面孔。
张崇久看到他的模样后瞳孔巨震,想要开口说话,吐出的却是满嘴血沫。
他听到房门开启的声音,听到外面的人恭敬地口称仙师,听着沈煜用他的声音吩咐外面的人准备马车,听着那个蠢材满口应承,听着脚步声渐行渐远。
房门关闭,也关闭了他的最后一丝希望。脏腑闷痛,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充塞在口腔中的血沫让每一次呼吸都变得极为奢侈。
乔莫凡看着他在地上苟延残喘,只觉分外舒畅,这次不必沈煜劝哄便将那颜色古怪的药剂一饮而尽。
很快,药效发作了。
之前乔莫凡还有力气挣扎,现在他却知道,原来人痛到极致,却是连动一下都不能够,不是动不了,而是伴随动作而来的是更剧烈的疼痛。
浑身的血肉都在沸腾,似要将他熬煮成一团,忽而又互相剥离,骨头缝里也像有啮齿在不停地啃咬,这种痛苦如浪潮般汹涌,没有一刻停止。
沈煜原本还担心他不小心伤到了自己,却没想到自己还是低估了修复药剂的霸道,看着小乔皮肤表面浮动的条条暗紫,他紧张的呼吸都要停滞了,药效发挥作用需要一刻钟,小乔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
他得想办法帮助他缓解这种剧痛,否则他怕小乔受不住。
沈煜急的额角冒汗,他目光游移,四处乱撞,在与张崇久相接的那一刹,沈煜忽然想到了什么。
火眼金睛!
这本来是为了破除张崇久的障眼法准备的,只是事情比他预想中的要顺利,所以也就没有用上,现在使用却正是时候。
沈煜如同开了天眼,点点荧光乍然亮起,沈煜看似在屋子里到处乱翻,却每每都能将张崇久藏着的的好东西翻找出来。
张崇久眼睁睁地看着沈煜将自己珍藏的冰蚕粉、雪谷参、碧心丹一一找了出来,这都是他这些年费尽心思搜罗到的好东西。
尤其是雪谷参,为了这支参他还受了内伤,养了半年脏腑还未调养好,若非如此,他岂能那般轻易就着了道。
他自己都没舍得用,却看到沈煜将那些天材地宝一股脑地喂给了那个病秧子,简直目眦欲裂。
他一边心痛,一边等着乔莫凡爆体而亡,只雪谷参一样的药力乔莫凡就无法承受,更何况那个小白脸一股脑地将东西全部喂给了他。
张崇久知道他活不成了,可奈何桥上他也绝不会孤单。
只是他却是越看越心惊,预想中的七窍流血并没有发生,乔莫凡情况不仅没有恶化,看着反而比之前还要好些。
原来,修复药剂霸道,它就像是一个不是疲倦的搬运工,不仅在努力地修补乔莫凡残破的身体,还将补药中的药力运输到了最合适的地方,在修复药剂的协调下,乔莫凡又怎么会出事。
沈煜还遗憾好东西不够多。
度过了最初的疼痛,乔莫凡的情况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一刻钟的时间看似漫长,实则很快就过去了。
乔莫凡的意识中仍然残存着不可磨灭的疼痛,躯体却焕发了生机。
他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过。
就好像是在暗夜中的行船,沉沉墨色就如深渊,拖曳着他不受控制地前行,他明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沉没却无力回天。
可现在却有一束天光直接驱散黑暗冲到他的面前,桎梏他的枷锁在烈阳下纷纷碎裂,须臾之间便已经改天换地。
乔莫凡现在是狼狈的,他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身上的衣衫亦是脏乱不堪,可他却无暇顾及,只一心沉醉在这种变化里。
沈煜将指尖搭在他的脉上,感受着对方体内蓬勃的生气,眼中是放松的笑意:“小乔,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乔莫凡屈伸着手脚,就好像是刚会走路的幼童,震惊又新奇。
他看着沈煜,这一刻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天赐的缘分。他的眼里满是崇拜,激动地一头扎进沈煜的怀里道:“我好了,从来没有这么好过,夫君你好厉害,你是怎么办到的?”
沈煜被他这一下砸的有些踉跄,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屁股,动作却是温柔至极。
他早想好了说辞:“说来全靠岳父的深谋远虑。之前同你说过,岳父送给你的玉佩之中藏有秘密,那里有幅地图,我之前一直在给你调养身体的良方,只是药方霸道,药剂制作出来后一直都没敢给你用,刚才情势危急,我也只好放手一搏了,好在玉佩中的圣水具有神奇的功效,让你顺利地渡过了这一劫,只是可惜了那枚玉佩。”
沈煜不知道岳父为何没有将玉佩的秘密告诉小乔,也许是还没有来得及,也许是不想让小乔担心,这些都无从知道了,不过若不是他的一腔拳拳爱子之心,小乔也不能等到他来。
提及了父亲,乔莫凡心下又是一阵钝痛,他看向罪魁祸首,张崇久大睁着双眼看着床榻的方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了气息。
“真是便宜他了。”乔莫凡小声嘟囔道。
沈煜笑笑没有说话,他紧紧抱着怀里的人,仿佛要将他按进自己的胸膛,这是他失而复得的珍宝。
乔莫凡感受着身上的力道,乖巧地依偎在沈煜的怀里。
这个怀抱虽然还不够宽阔,却是他的全部,拥有了健康的身体,以后他再不需为是否将这人带走而筹谋担忧。
真是再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