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离他远远的
突然被陌生人抱了个满怀, 林语有点怀疑人生。
他们杜家是有认错人的传统吗?
之前的小凯也是。
这个叔叔也是。
林语一开始以为对方是把自己错认成小凯的妈妈了,可立马又觉得不可能,因为这个叔叔, 刚才分明叫了自己“小语”……
陌生人实在抱他抱得太大力,林语有点喘不过气。
“这位大……叔, 我们认识吗?”
虽然这位叔叔看起来很年轻, 但他毕竟和自己差了辈, 所以林语到了嘴边的“大哥”, 出口时还是变成了“大叔”。
也许是他的称呼唤回了男人的理智。
杜麟在察觉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失礼之后,渐渐松开了手上的力道,将怀里的少年放开。
男人双目震颤着静静端详了一会眼前的脸庞, 在发现这是一张无比青涩的面孔时,不禁怔怔地自语出声:“怎么会, 怎么会……”
“……杜叔叔, 您是不是认错人了啊?”林语小心翼翼的问。
“不可能!”杜麟突然大吼一声,把对面的少年吓了一跳。
他突然握住林语的肩膀, 眼中无比悲伤:“小语,这二十年你去哪里了?为什么这么残忍,连看都不来看我一眼?”
林语的眼神愈发困惑。
二十年?
那时候攻四才刚出生啊。
要看,也是他来看还在襁褓中的攻四才对……
林语觉得这个叔叔可能精神不太正常, 又不好意思直说。
过了半晌,杜麟显然也是意识到了年龄这一点, 眼神空洞,失了魂一般的喃喃自语:“不、不可能……不可能……”
这几个不可能的语气并不一样,从一开始的疑问, 到最后变成了肯定。
“什么不可能?”杜莫谦在一旁问, 十分不理解叔叔今天的行为举止。
他印象当中的叔叔是个谨言慎行的人, 知礼守节,待人谦和有礼,绝不会今日这般鲁莽的冲上来就突然抱住某个人才对。
然而,杜麟像是没听见他的话一样,深藏眷恋的目光依然不舍得从林语身上移开哪怕一分一秒。
半晌过后,男人终究被内心深埋已久的思念之情冲昏了头脑,禁不住伸出微微颤抖着的手掌想要触碰林语的脸颊,却被人半路拦下——
“叔叔,您要做什么?”
杜莫谦上前握住男人抬起的手臂。
杜麟望见林语对自己惧怕的眼神,和下意识后退半步的动作,深沉的呼吸一口气,待心情彻底平复,才渐渐从他身上收回目光,转而面色严峻的望向杜莫谦问:“你怎么会在这?”
他刚才在车里看到林语之后,满心满眼都只有他一个人,也是这会才发现自己的侄儿也在这里。
杜莫谦沉默不语,在想要怎么说明他和林语之间的关系。
然而这时杜麟望了眼面前桌上的两杯咖啡,已经明白了什么。
林语看着这一幕,大脑都快要运转不过来。
愣了半天才想起来一件事,瞬间脸色一白。
这个叔叔张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而攻四之前的私生活相当混乱,老少不忌,甚至更偏爱年长成熟型的男人,该不会……
他也是攻四的入幕之宾吧!
这一可能把林语给吓坏了。
脚下不自觉又后撤了几步,想要从咖啡厅的后门逃走。
“你要去哪?”然而他没走几步,便被杜莫谦察觉他的意图。
杜麟顺着自己侄儿的视线再次望向林语,眼神较方才更为复杂难懂。
刚才的他激动到几乎丧失了理智,现在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回到现实的清醒与冷静。
半晌,气质矜贵的男人慢步走到林语面前,态度谦和而又诚恳的道歉:“对不起,我好像认错人了。”
听了他的话,林语终于松了口气。
要不然,万一他真的跟杜莫谦的叔叔有一腿,今后要怎么面对杜莫谦,还怎么跟他一起对付秦枭啊。
此时的杜麟,在清醒的意识到眼前这个人不可能是自己的故人之后,脸上的激动之情已然消失殆尽,又恢复成以往那般沉稳自持的状态。
只深深望了林语最后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转身对自己的侄儿道:“莫谦,我有话要对你说,跟我来。”
杜麟说完便转过身去,拒绝了下属的搀扶,步伐有些踉跄的走出了店门。
杜莫谦与林语对视了一眼,之后也默默转身,跟在叔叔的身后走了出去。
杜莫谦出门后坐上了杜麟的车。
车子在市区的道路上已经开了有段时间,说有话要讲的杜麟却一直没有开口。
“刚才那个孩子叫什么?”
杜莫谦觉得叔叔的问题有点奇怪,他不是在见到林语的第一眼,就脱口而出的叫了他“小语”吗?
“他叫林语。”
杜麟怔怔地望着窗外,听到意料之中的回答,内心再次禁不住汹涌澎湃起来。
“多大了。”
“22。”
然而,在对方回答了这一问题之后,心情又瞬间一落千丈。
“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杜莫谦沉默半晌才回答:“朋友,”顿了顿,又补充道,“但是我想追求他。”
闻言,杜麟倏地从窗外的景色中转过头来,震惊的望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杜莫谦认真思考了一下叔叔的问题:“侄儿也是前不久才明白自己的心意,但是他已经心有所属,所以我的追求计划还没有实施。”
杜麟听得面色一沉,忽然冷声道:“不许胡来!今后不要再和那孩子见面了。”
“为什么?”杜莫谦眉头一皱。
杜麟像是自己也没想好反对的理由,沉默许久,才语重心长道:“你是我哥唯一的血脉,杜家还指望着你传宗接代,难道你真要和个男人在一起不成?”
杜莫谦听得震惊无比,却还是勉强维持镇定的回答道:“杜家还有小凯不是吗?”
“小凯姓李,不姓杜!”
杜莫谦愈发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叔叔:“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杜麟长叹口气:“你是杜家的嫡系子孙,传承血脉是你的任务和义务,就算是为了杜家你也必须和女人结婚。”
话音一落,杜莫谦沉默了很久都没说话。
半晌才冷静沉着的反驳:“我怎么也想不到有一天会从您口中听到这种话,叔叔,如果您真是这样一个恪守教条的人,会这么多年久居国外就为了寻找一个人的下落,坚持不娶妻生子吗?”
“放肆!”杜麟怒声道,“我就是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吗?”
闻声,杜莫谦沉默着不再言语,却觉得叔叔今天的状态极为反常。
从前他们是亦父亦友的关系,叔叔也从不会拿长辈的身份来压制自己,否则的话,自己也必不可能这般敬重他,今天这是怎么了?
杜莫谦多少听说过一些流言蜚语。
叔叔早年是有交往过女人的,甚至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当时两人的事闹得满城风雨。
女方所有人也不陌生,就是叶梦茵的母亲。
至于他们后来为什么分手,叶梦茵的母亲又为什么嫁给了叶梦洲的父亲,他就不得而知了。
有传闻说叔叔迷恋上了一个男人,一开始杜莫谦并不相信这些谣言。
但见叔叔今天的反应,似乎又点相信了。
而那个男人,一定和林语长得十分相似。
杜莫谦十分笃定。
但也知道,那个人必定不可能是林语,因为那时林语才刚出生。
车厢内沉默到诡异。
叔侄两人虽乘了同一辆车,却各怀心思。
杜麟把杜莫谦送到公司之后,便命令司机把车子直接开回家。
他坐在车子后座,从大衣内侧紧贴胸口的地方,掏出一张早已泛黄的老相片。
手掌颤抖着抚摸过照片表面,眼中隐隐闪烁着泪光。
照片中年龄不过二十出头的少年穿着一件浅蓝色的外套,明知道对方是在偷拍,却还是在发现镜头的那一秒下意识露出了微笑。
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画面中笑容青涩的那张脸,俨然跟林语长得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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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语今天好不容易出门一趟,结果事情还没谈成,心情不免有些沮丧。
杜莫谦的叔叔好奇怪啊。
究竟是把他当成谁了?
而且,杜莫谦还说秦枭是他叔叔的养子……
林语现在脑子里一团乱。
虽然他在来之前把小说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却依然想不起来有关这个叔叔的任何描写。
他望着趴在自己脚边的大金毛,低头问它:“009,我和以前的攻四长得一样吗?”
009 懒洋洋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又做了个标准的下犬式动作:
【怎么会一样,你是身穿,从人到身份已经完全取代了他。】
“那为什么别人没有发觉我已经被替换了呢?”
【因为这是小说世界,不是现实,这里除了你和我都是一串代码,要想让他们将记忆中攻四的样子全部替换成你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稍微改动下程序就好了。】
听了009的解释,林语不禁有些同情这些小说里的原住民。
虽然他们每天都在努力的生活着,却不知道有一双无形的手,只要一个简单的想法和动作,就能轻而易举的篡改他们的人生。
林语似乎有些明白杜莫谦的叔叔为什么会将自己认错了。
也许他曾经的恋人,只是碰巧和并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自己外表相似,甚至连名字都很像吧。
【怎么了?这又不是你第一次出任务,为什么这么问?】
“我今天见到一个人,他好奇怪啊,居然一下子就叫出了我的名字。”
林语支吾了一下:“而且……我也觉得他有点眼熟,却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到过。”
【你的金鱼脑能把每次的攻略对象记清楚我就谢天谢地了。】
009满不在乎的消遣他,并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你跟我说说,他长什么样?】
林语仔细回忆着那个男人的长相:
“年龄的话,大概在四十岁上下,是很周正的帅哥,浓眉大眼,有点像金城武,身材和外形也都一级棒,要是在别的小说中,肯定是主人公级别的那种,只可惜有点坡脚,要不然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了。”
“哦,对了,”林语又突然想起了什么,“他的右眉骨下方,还有颗深棕色的小痣。”
009的脸色随着林语的话越来越沉,虽然被层层叠叠的狗毛遮住了看不见。
但此刻的它,听完林语的描述之后,像个毛绒玩具一般坐在原地一动不动。
半晌,才神色凝重的出声道:
【林语,你答应我。】
【下次再见到这个人,千万要离他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