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叶梦洲说完之后, 杜莫谦的反应比他想象中要淡定许多。

  因为杜莫谦并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只是,他一直觉得以他对自己好友的了解,叶梦洲是绝不会随便让一个人住进家里的, 即使那人是他最好的朋友。

  然而,似乎是自己疏忽了。

  当初自己之所以向叶梦洲问出他是不是喜欢林语的问题, 不就是看出他对待林语的态度, 和之前的所有人都不一样吗?

  但是, 这一切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杜莫谦试图从头理清楚, 却发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上千百倍。

  因为他连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林语的都说不明白,又怎么可能以旁观者的身份,及时察觉到叶梦洲对林语的态度转变呢?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杜莫谦皮笑肉不笑的问, “是想告诉我就算你不喜欢林语,也不允许别人去追求他, 从而分走他投放到你身上的注意力吗?”

  他认识的叶梦洲虽然个性偏执,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也只在复仇这一件事情上。

  至于林语, 他不认为短短数月的交往,就能在这样一个冷清冷血之人的心里占据多么重要的位置。

  “实话告诉你吧,其实之前,我一直以为林语喜欢的人是我, 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明白我之所以会产生这种错觉, 是因为我觉得林语看你,和看我的眼神没有什么不一样。”

  “虽然他总是口口声声的说着有多么喜欢你,又动不动就给你送礼物, 表达关心, 但在我看来, 这是相当机械化的一种追求方式,说难听一点,就像他是在执行任务,而任务的目标,仅仅是攻略你而已。”

  杜莫谦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一语道出了事实。

  然而无论是他,还是此刻面色一冷的叶梦洲,都不可能相信这一看似荒谬的假设是真的。

  叶梦洲已经沉默很久了。

  但并代表他认可了杜莫谦的话,而是他也在思考,自己在发觉到杜莫谦喜欢上林语的那一瞬间,心头一紧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这不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了。

  最明显的是那天他在方慕白家里找到了人,却发现林语穿着别人衣服,甚至带了一身暧昧不清痕迹的时候。

  再来,就是今天了。

  虽然他之前仗着对林语喜欢自己的确定,理直气壮的与杜莫谦针锋相对。

  但他真的有这种资格吗?会不会自己也跟杜莫谦一样,只是产生了错觉而已?

  万一,林语真的不是真心喜欢他呢?

  万一,他接近自己真的另有目的呢?

  叶梦洲不是没有想过这种可能,甚至从一开始就怀疑过这一点,可是后来,自己为什么渐渐将这种可能性忘却了呢?

  不,也许他并没有遗忘。

  只是暂时把它放在了某个角落封锁起来,因为现在的他,已经不想再去思考万一这种假设是真的可能了。

  叶梦洲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话了。

  他自幼被叶家惨无人道的折磨,自从母亲意外身亡之后,便以报复叶家为第一目标。

  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难道又要纵容自己重蹈覆辙,任由自己再次和他人发展出一种不必要的情感,然后再一次经历背叛,让原本了无牵挂的自己产生弱点,从而成为别人牵绊他的筹码吗?

  经历完一番自我剖析的叶梦洲,眼中的温度褪去,又恢复成了以往那般冷静沉着的姿态。

  “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林语只是暂住在我家里,我没有权利干涉他的交友权利,你想做什么都随意。”叶梦洲面无表情的说。

  他沉默片刻,又突然转移话题道:“你知道林冕吧。”

  杜莫谦听到这个名字,面色沉重的点头。

  因为他和叶梦洲一样,之前早便做过林语的背景调查,大概也知道林家两兄弟之间,并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兄友弟恭。

  叶梦洲沉默半晌,不自觉握紧双拳,像在做一个艰难的决定:

  “我手上有能令他身败名裂的把柄,趁他董事长的位置还没坐稳,助我一臂之力吧。”

  -

  林语自从搬到叶梦洲家里之后,每天过得舒适而又惬意。

  从前他每天醒来都要为今天要吃什么而发愁,现在只要享受叶梦洲做好的三餐就可以了,每天还都不重样。

  叶梦洲虽然没有固定的工作,但每天都会最少出门一趟。

  林语一个人在家里没什么事做,便网购了一些颜料和画布重拾自己的兴趣爱好。

  他现在画工渐长,两三天就能画完一幅画。

  还专门给自己开通了一个社交账号,专门在上面PO出他最新的作品。

  虽然看的人不多,但很快便拥有了一个死忠粉,每天都会在他将新画发布上去的时候发一连串的彩虹屁,深深满足了林语的虚荣心。

  而且,当林语把画挂到二手交易市场的时候,这个人也会在第一时间拍下。

  搞得林语越来越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居然如此吹捧自己这个连小透明都算不上的“画家”。

  不过,这人还挺有眼光的,说不定自己就是未来的毕加索呢?

  林语臭屁的想。

  渐渐粉丝多起来的他,画画都变得更加有激情了许多。

  “又在画画吗?”

  林语完全将思绪沉浸在面前的画作上,耳边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他一跳。

  “怎么灯也不开?”叶梦洲进屋时,顺手打开了墙壁上的灯。

  等室内一下子亮堂起来,林语这才冷不丁发现自己居然从白天一直画到了傍晚。

  一旁的009从林语脚边站起后伸了个懒腰,之后便啪嗒啪嗒的离开了房间,留他们两人独处。

  “咕噜噜~”

  林语的鼻子很灵,很快便嗅到了食物的香味,饿了一天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叶梦洲将手上的餐盒往桌上一放:“先过来吃饭吧,你最爱的那家生煎包。”

  林语一听,立马激动的扔了手上的画笔快步跑到桌子旁边,打开包装盒便拿了一个塞进嘴里,生煎包鲜嫩多汁,吃的他一脸满足。

  叶梦洲很喜欢看林语吃东西的样子,会让人很有食欲。

  静静看着少年吃完了大半盒生煎,才踱步走到一旁的画布前。

  叶梦洲不怎么懂画,也不知道什么样的画才算是好画。

  也许林语的画完全没法跟那些名家们比,但无论是构图还是配色方面,都让人觉得很舒服。

  就比如今天他画的这幅“森林深处”。

  主色调虽然是暗色系的黑和深绿,整体营造出来的气氛也较阴森可怖。

  然而在万树峥嵘的丛林之间,用了巧妙的淡蓝和柔和的鹅黄色,仿佛在寓意着只要穿过眼前的这片黑暗,就将迎来前方的无限光明。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学的画画?”

  林语吃的正高兴,话没过脑子便回答:“没有系统的学过,但大学时候选修过油画。”

  叶梦洲闻言一怔,不禁望向他问:“你不是大一就辍学了吗?”

  话音一落,林语捏着包子的手指僵住。

  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一个大嘴巴。

  “是、是我辍学之前的事。”为了掩饰此时内心的慌乱,林语又大口咬了几口生煎包,却觉得没有先前好吃了。

  叶梦洲没再出声,只是又盯了他一证,便又将目光转回到面前的画布上。

  “你有想过把你的作品拿去展出吗?”

  林语小口咀嚼着包子,漫不经心的回答:“当然想啊,可是我的画会有人看吗?”

  叶梦洲沉默了。

  因为他也不确定。

  但是,他不希望这么有灵气的画作被淹没,又或是在网上以低廉的价格将他的心血贱卖出去。

  “我有个认识的人是开美术馆的,今后你可以继续把画发布到网络上,但是不要再卖了,交给我就好。”

  林语闻言激动的不得了,一听自己的画作有被更多人看见的机会,立马点头如捣蒜的答应了下来。

  叶梦洲果然说到做到。

  第二天就带着林语一起去了一家美术馆。

  老板是位气质娴雅的中年女性,带着圆框眼镜,满身的书卷气。

  她将林语的画作拿在手里端详了半天,却没出声。

  林语在一旁看得一脸紧张,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馆主的点评。

  “基本功还不够扎实,色块也涂得有些粗糙,但胜在创意和灵气,瑕不掩瑜,成品真的很不错。”

  终于,馆主下了定论,转过头问:“画家是谁?”

  林语在一旁乖乖举手。

  馆主愣了一愣:“怪不得,”她又笑着道,“梦洲的朋友屈指可数,我就说,今天怎么特意带了张生面孔过来。”

  她让馆里的员工将画拿走去装裱之后,便再次对林语道:“因为你毕竟还是个新人,我暂时没法把你的画安插到主展馆去,不过你别担心,要是人流量达标,很快就会帮你安排进主会馆的。”

  林语并不计较这些,自己的画能被人看见就已经很开心了。

  那日过后。

  自从林语知道自己的画被摆放在那个位置展出之后,几乎每天都会全副武装的来到这个美术馆。

  每次都会站在自己被美美装裱起来的画作前,一站就是好长一段时间。

  发现有人在画前驻足,还会跃跃欲试的想要上前交流几句。

  今天也是一样。

  林语来时虽然场馆里空无一人,他却还是在自己的画前看的津津有味。

  然而,正在专心欣赏着自己最新画作的他,冷不丁被耳边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一跳——

  “画了这么久,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听后,林语立马不悦的皱眉。

  刚要转过头去跟人理论,却在看到对方的脸时,瞬间打住了要说的话。

  林语现在看到方慕白,脑海中蹦出的第一反应,就是跑。

  然而他飞快的转过身,才刚跑了没几步,便被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

  方慕白一把掠过他的腰,推开旁边的门,不顾林语的挣扎,将他连拖带拽的送进了一旁乌漆墨黑的休息室。

  门一关,将人牢牢抵在门背后,声音里带着满满的怨气:

  “林语,你可真是让我一顿好找。”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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