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张学习了几个月,淮中终于迎来一次放松,校运会按照以往的传统,在12月初举办。
闻洛有问过乔山温有没有打算报什么项目挥洒下汗水,乔山温说没有,她主要做广播站的幕后工作。
闻洛想想也是,会长看起来不但冷冷清清,还有点儿弱不禁风,不适合运动。
“你报了什么项目?”乔山温反问她。
闻洛闻言蹙眉,委屈的尾调拖得特别长,“会长,我伤口还疼呢。”
乔山温却不当她是玩笑话,神色立马变了,闻洛赶紧道:“没有,不疼,我只是想找个借口无所事事而已。”
只是想无所事事。
乔山温不禁想到去年的校运会。
之前轰动全校的满头银发,闻洛就是在去年的这个时候染的。饶是乔山温当时并不关心她,那般显眼夺目,也难免会注意到。
她记忆里只有依稀的几个片段。
某次看比赛时转身不经意的一瞥,看到闻洛穿着与她银色长发形成剧烈反差的一身黑站在不远处,与一群coser在拍照。
只停顿了一眼,只觉得这个人离她很遥远。
第二次记忆清晰的片段是在广播室里。
当时15班分配到的大本营就在广播室旁边,一身黑的银毛推门进来,很礼貌地打了声招呼,然后对乔山温身边的同学说,她感冒了觉得外面冷,可不可以在广播室里休息一会儿,等中午出太阳了再出去。
一般来说广播室不让闲人进,但她当然还是被答应了。
或许是因为她把自己说得太可怜,不,她说得一点也不可怜,只是笑着随口来了那么一句感冒了和好冷,被她拜托那人便无法拒绝。
她看起来是个聒噪的人,但被答应之后也只坐在空椅子上玩手机,没有出声打扰她们的工作,外面出太阳后她就说谢谢离开了。
乔山温原本并没有放在心上。
只是后来中午放学,和乔山温一起的那个学生给她递了一杯热奶茶,兴高采烈地说是闻洛学姐请的。
怕乔山温不知道闻洛是谁,她还特意描述,就是刚刚那个染银发的。
“她说谢谢我们俩收留她,请我们俩喝奶茶。”
乔山温明明没有和闻洛搭过一句话,也并没有在同意她留在广播室休息这件事上作过任何表态。
所以没想过自己也会被她感谢。
闻洛礼貌,讲话带笑,必要时轻声细语。
其实当时,闻洛给乔山温留下过一个不错的短暂印象。
这印象很快被打破,当然因为后来又被迫听说了她的许多情史和违反校规校纪的嚣张事迹。
后来,又撞见闻洛在医院与女人亲吻,她很花心的印象更是在乔山温心中根深蒂固了。咸祝府
直到现在,乔山温还经常回忆起那画面。
两人的暧昧接吻,女人对闻洛的的关心,闻洛对女人的撒娇......
总会想,她曾经到底有过女朋友,和多少人亲过抱过,又和多少笑着说过张口就来的情话?
每当联想到这些,乔山温心里会特别的不平衡。是嫉妒吗?
闻洛很喜欢做那些事情吗?
乔山温还记得,她们几个月前在酒馆门前偶遇,闻洛对她女朋友的那一些列描述。
也还记得,不久之前在别人面前笑着说的,她要是有女朋友的话,要牵手,要抱抱,要一天亲八百次。
闻洛一定是会对女朋友很黏人的类型,乔山温一直都有感受到。
但也许是因为还没有告白,没有确定关系的缘故,闻洛没有抱过她,更没有主动亲过她。
曾经有好几个乔山温心跳加速的瞬间,以为要发生些什么,最终都变成了两个人的无言。
前些天月考成绩刚出来,闻洛把她拦在走廊上索要奖励的时候,她笑意很深,一副要掠夺又温柔的模样。
某些念头在乔山温脑海里迅速闪过。
她想要什么?
她会不会想要一些亲密,要拥抱,或是亲一下。
乔山温有点害怕。
因为她知道学校不可以谈恋爱,她身为学生会的会长更不可以。她也知道,如果闻洛真的向她提出那样的要求,她很有可能会在无人的地方无法抵抗。
乔山温不会说,她其实和闻洛一样,也很渴望亲密。
她经常会梦到那种场景。在闻洛发烧那次尝到甜头之后,总是忍不住偷偷地......
*
校运会举办这天是个大阴天,刮冷风,时不时还下几滴毛毛雨,阴冷潮湿。穿得少些手都会被冻得僵硬通红。
好在是一年一次的校运会,大家都很有兴致,气氛还算活跃。
开幕式结束以后就到了正式比赛的环节,比赛年级由低到高,率先活跃的是低年级,高三的学生大多坐在自己班上的大本营,或四处游荡。
就算是阴冷的天气,也能见到许多coser在操场上走动拍照。
乔山温在广播室工作,除了她还有崔甜甜,和另外三个学播音主持的高一新生。
主要的播音工作是交给新生负责,分配完工作以后乔山温闲下的时间比较多。
从窗口往外瞧去,比赛的跑道边上万头攒动,足球场内行人熙攘,离得稍远又太过广阔,乔山温没有从中找到闻洛的身影。
今天早上她见过闻洛一面,给她送早餐的时候。
因为校运会,大家都无心学习,路过的每一个班都很吵闹,15班也不例外。
可又有所不同。
一进去,就看到第四组后排靠窗的那个位置被围得水泄不通,夸张到闻洛的同桌许佳纯都被挤了出来,坐在边边上别人的位置,忍不住地叹气。
看到乔山温进来,许佳纯:“会长,早上好啊。”
毕竟是闻洛的同桌,总能跟乔山温碰着面,现在她俩也是能说一声早上好的关系了。
围住的人群里不断传出清一激动而夸张的“好好看啊”,乔山温问:“她们是怎么回事?”
“呃...呃...就是,洛洛可能有点叛逆。”许佳纯说得很含蓄。
毕竟面对的人是会长,也不知道会长她会不会生气。
不知道谁的声音:“洛洛你太牛了,刚刚校长看到你脸都黑成锅碳了你居然可以做到视若无睹还笑着跟他打招呼。牛,活成了老娘最想活活不成的样子,我要嫉妒死了啊啊啊啊!”
乔山温蹙了蹙眉,表情严肃了起来。许佳纯赶紧扬声提醒闻洛:“洛洛,会长来啦。”
这么长时间下来,15班的人对于会长和闻洛干什么都见怪不怪了,不会再夸张地起哄什么的。但是这一刻还是不免觉得有点儿刺激,大家都很好奇这位严格的会长见到闻洛后会是什么反应。
会不会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但又能怎么样呢?
把校规按在地上踩的闻洛。
校长都只能忍气吞声,不敢骂她。
围着的人给会长让了路,坐在课桌上拿着手机和前排女生自拍的闻洛映入乔山温的眼帘——
乔山温愣住。
那几搓挑染闻洛大概已经看腻了,所以胆大包天地将长发染成了白金色。
她裹着一件白色的羊羔毛外衣,裤子也是白色。她画了精致的浓颜妆容,金发披在肩上,垂在胸前,看起来有股很迷人的,慵懒的气质。
像是冬日暖阳。
她掀起眸子,朝乔山温弯起一双明媚笑眼。
乔山温一时说不出话。
直到闻洛接过她手里的早餐,笑着问她好不好看,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吐出一个字:“你……”
换来闻洛几声忍俊不禁的轻笑。
因为脸红而大脑空白,乔山温有点回忆不起来后来她是怎么离开15班的。
闻洛她.......
乔山温耻于承认,她觉得很闻洛很好看。
就算那不合规矩,就算那是任性妄为,就算她嚣张地和她这个会长做对,还是很好看。
她去哪儿了?
“龇牙”一声,广播室的门被崔甜甜推开,她快速钻进来,把门关上,把风挡在了外面。
“好冷啊,风好大,出去一下手都被冻僵了。”崔甜甜搓着手哈气。
今天只有十度。
刚刚在外面,乔山温穿着厚厚的毛绒大衣,也觉得很冷。
去年的这个时候,温度似乎比今年要高一些,某个人也穿着厚厚的外衣,还可怜兮兮地来广播室求收留。
乔山温脑子里又浮现闻洛的模样,神色深了些,点开那只炸毛白猫的头像,给她发:【要是觉得冷的话可以来广播室】
不知道这个人还记不记得去年广播室的事。
会长难得主动关心并邀请,却被拒绝了:【不冷会长,我才不在操场吹风】
乔山温:【你去哪了?】
问完,觉得不妥,她还欲盖弥彰地添了句:【学校有规定,运动会期间不可以私自回教学楼,会有学生会巡逻。】
闻洛:【我没在教学楼啊】
【在舞蹈练习室,是有正事儿的】
正事儿。
闻洛嘴里的正事儿就是:玩。
跟谁玩?
乔山温抿唇,打了个“你”字,停顿时不小心发了出去。
闻洛:【什么?】
乔山温欲言又止。
*
培训楼,练习室里。
听说这儿有空调暖气,闻洛非常乐意地接过了帮忙拍视频的差事。
站在最后方的台阶举着相机,闻洛比了个开始的手势,音乐奏起,光洁的镜面前五具穿着火辣的高挑的身体随着音乐有节拍地舞动,不论是节奏感,还是力度柔韧性,都好到有点无可挑剔。
看了拍摄成片,大家都很满意。
之后就再没有排练,一直在跟闻洛拍照聊天,直至尽兴才肯散伙。
几人陆陆续续出门离开,闻洛没跟上去,双手抱胸靠在门框上等去上厕所的某人。
不会儿,上厕所的某人消无声息地从她身后冒出来,举着手机拍她。闻洛偏头看到,愣了愣,扬唇一笑,直起腰伸手去把镜头给捂住。
“绝了绝了!刚才那个笑绝了呀!”
女生把那几秒的视频翻出来看了n遍,扶着闻洛的肩膀边走边看,语气都软了:“omg,洛洛,你真的……”
女生按捺不住想让全世界都看看这个偏头一笑,转手就把这个视频投稿上了表白墙,配文:【我要嫁给她,不开玩笑!】
1楼:【走开走开,是我的!】
2楼:【我的老婆呜呜呜命运般的老婆】
3楼:【结婚,不然紫砂】
4楼:【啊啊啊啊啊.......】
评论区几分钟跟了几十条。
淹没在清一色的“老婆结婚”里,有一条十分格格不入的:【重婚判刑】
*
听说要轮到高三开始比赛,闻洛回到了操场上看热闹。
此时已经接近中午,出了太阳气温回暖了些,闻洛被晒得眯眼睛,心情很好。
趁着比赛还没开始,她跟旁边的同伴打了声招呼,朝足球场边上的广播室走去。
想找她玩,要是她得闲的话,想拉她一起去看比赛。
只是推开了广播站的门,里边却只有崔甜甜和几个陌生面孔。
“哇……”催甜甜看呆了,“闻洛学姐,你、你找会长吗?”
“嗯啊,她去哪儿了呀?”
“一班临时缺人,她被老师叫去跑步了,女子八百米,嗯......现在好像已经检录完了,好像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样啊,谢谢你。”
闻洛折返,果然在起点处看到了乔山温。
为了方便跑步,她脱了外套,内里是件白色衬衫。
应该是有临时状况被凑上去的。望着她那纤瘦白净的清冷模样,闻洛不禁怀疑,会长真的跑得了八百米么?
来不及多想,刺耳的一声哨响,选手如火箭一般发射。
气氛变得紧张而热闹,各个班的啦啦队喊得一声比一声卖力。
闻洛的视线紧紧追随着乔山温,一寸不离。
发现她跑了一圈后就开始变得吃力,闻洛不禁皱眉担忧。
临时凑数,事先没热身没准备的话,硬跑是很危险的。
闻洛眉头越皱越深,不自觉地往终点走,想迎接她。
不料,那道白色身影在距离终点大概二十米处跌倒,惊呼声四起。
闻洛瞳孔骤扩,想也没想地冲过去,挤开围住的人群,“乔山温!”
乔山温晕倒在地上,紧皱眉头痛苦地闭着眼睛,脸上不剩一丁点血色,膝盖和胳膊都有擦伤的痕迹。
耳边七嘴八舌,闻洛心急如焚,蹲下身子,轻声唤了唤她,不得回应。
二话不说,闻洛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揽住她的大腿,将人横抱起。
被不断闻讯而来的人围观着,闻洛就这样抱着乔山温朝校医的方向着急跑去。
而乔山温就这样在所有人的目光中,脆弱地把脸埋进了闻洛的颈窝里,任由自己凌乱。
偷偷地,向所有人宣誓主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