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春身下的座椅是卡座沙发, 她整个身体别向窗户,缩成一团趴在沙发上。

  先前给韵春送热水的服务员看到了,过来问韵春需不需要帮助。

  服务员的声音在这一刻, 就像是一根水草, 让陷入至暗漩涡的韵春捉到了一丝生机。

  可也只是一丝, 因为韵春发现那根水草在漩涡之外,她伸手去够也无济于事。

  不过至少让浑沌的韵春清醒了些, 让她意识到这还是在外面, 不能给别人添麻烦。

  韵春没有太大的动作, 伸出了一只手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摆了摆,用尽全身力气,低哑着说:“没事。”

  服务员听着韵春的哭腔,感觉不是没事的样子, 但客人说没事, 她不好再打扰,便说:“好的小姐, 如果有需要请叫我。”

  韵春不知道服务员离开了没, 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对方一句了。

  她处在漩涡中, 头昏脑胀。

  胃剧烈的疼痛, 使得她气短胸闷,呼吸都变成了一件困难的事情。担心这样子一会儿还会被人问, 韵春撑着坐了起来。她虚弱地靠在沙发背,面色如坠冰窖。

  看到窗外飘起了雪花, 韵春纤长的羽睫抖了抖, 此时的她犹如跳出湖面许久的鱼, 在岸边,用最后一口力气看世界的精彩。

  雪…真漂亮啊。

  三年前的平安夜下没下雪韵春暂时想不起来, 她只记得,那天的早晨的空气是惊喜的。

  醒来就看到了之前添加的SNOW工作人员联系她,说董事长想要在那天晚上与她见面,聊工作的事情。虽然韵春好奇她和公司董事长有什么工作聊,但对于邀约,她没有拒绝。

  那段时间她刚好被封杀,闲在家里,打算找工作。

  和那个工作人员沟通了吃饭地点和时间后,韵春就开始打扮自己。毕竟对方的身份,她不能随随便便应付。

  一直忙到下午,韵春才搭配好要穿的衣服,即显得正式又不会太张扬。

  简单地点了个外卖填饱肚子,韵春就出发前往西餐厅了,她提前十五分钟到的餐厅,到了约定的时间,韵春收到了那个工作人员的消息,说董事长刚开完会,在往餐厅赶,让韵春稍等一会儿。

  韵春回了个好字。

  然后韵春就又等了一个多小时。

  当韵春拿出手机,打算联系那个工作人员对方什么时候到时,窗外听得刺耳刹车声,接着就是“砰”的一声。

  店里客人全都向外看。

  韵春正好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天已经黑了,餐厅里灯光通明,向外一看,韵春先看到的她的倒影。心里觉得那声音不对劲,她趴到了窗户上,一眼望到,光秃秃的树枝后,宽阔的十字路口中央,两辆车相撞在一起。

  在其他人还在好奇出了什么事的时候,韵春当机立断,拿出手机拨打了120。

  不过在占线的忙音响时,韵春看到了车祸边聚集了不少的人,也有拿手机打电话的。

  当打通后,接线员告诉韵春已经派车前往现场了。

  韵春对其道了谢,挂断电话后,新的一轮等待叠加。

  等待对方时,她也在等救护车的出现。

  心里也下了个决定,如果救护车出现时对方还没有来,那她就不等了。

  一个多小时还没有出现,韵春觉得对方肯定去忙别的工作了,谁会记得她这个小模特呢?

  而当听到窗外警笛声响,韵春也将编辑好的消息发给了那个工作人员,说明自己先离开了,如果有机会再和对方董事长见面。

  车祸现场已经封锁,韵春原本需要过马路去对面坐公交的,但站在路口等了会儿,看着医生和警察围着两辆车忙碌,心想坐公交或许会等很久,便打算去另一个路口打车。

  韵春并不是冷眼看待这场车祸,她心里唏嘘,可也无能为力。只能在心里,对着眼前的红路灯许愿,祈祷车里的人平安无事。

  心里默默念了一句后,韵春抵不住夜的寒冷,转身离开了现场。

  而韵春没有看到的是,

  在她转身的刹那,天空飘落了细细的雪花,同时医务人员从被撞的那辆车里,抬出了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

  当时女人意识模糊,可还凭借着最后的清醒,撩起沉重的眸望向二楼的西餐厅。而在围观的人群中,她看没看到韵春离开的背影无人得知,当她被放上担架抬到救护车上的时候,韵春心有感应似的,不放心地回头看了眼。

  看到有人被抬上救护车,韵春原地顿步,下一秒看到一个女人从人群中窜出,上了救护车。

  现在想,韵春忽然明白她为什么看到莫月第一眼有熟悉的感觉了。

  因为跟救护车的人就是莫月。

  那天夜里,纷纷扬扬的雪中,开向医院的救护车和走往路口的韵春擦肩而过。

  “……”

  好像听到了韵春心里的夸赞,一片雪飘到了玻璃上,专供韵春观赏。

  韵春眸中敛着晦暗,眼底是无法维持的崩溃与低怅。

  心里团着一口郁气。

  抓不住,放不下,松不开。

  原来她和路青雪,不仅一次错过。

  而那次的错过,是生与死。

  ---

  莫月回完韵春的消息,记忆被拉回了三年前。

  她至今都无法忘记上了救护车所看到的那一幕。

  路青雪纯白的大衣上面滴着的血点鲜艳,似大雪中盛开的腊梅,明明是不畏严寒的坚韧,可是当她看到路青雪满脸是血,带着呼吸机时,才意识到,腊梅并未在树枝,而是落在了地面。

  向来冷静自持的莫月,脑海中的弦在瞬间绷断,她想去抚摸路青雪,可伸过去的手硬生生停了下来,她怕碰疼路青雪。

  半空中的手不受控制地抖着,颤着。

  但莫月并没有安全失去理智,她拿出手机,联系家族的医生往医院去。就在她安排这些的时候,她垂在腿边的手被抓住,莫月怔怔低头,见担架上的人正眯眸看着她。

  莫月立刻反握住路青雪的手,倾身到了担架前,“坚持一下啊,马上就到医院了。”

  她看见路青雪的嘴一张一合,艰难地说:

  “我迟到了。”

  “替我向她说一声抱歉…”

  莫月抿下眼泪,矜冷的嗓音含着哭意,“你自己的事情你自己做,我才不会帮你。”

  放在平时路青雪不会再要求莫月,可这个时候她已经感受到身上没了力气,好像有什么从四肢缓缓流走。

  路青雪笑了下,用尽生命最后的力气张唇:“麻烦你了。”

  接着莫月便看见路青雪的眼皮慢慢地耷下,而她的嘴里,缓缓说着:“帮我照顾一下她,别让她再……受欺负。”

  “我妈他们……”

  话还没说完,莫月感觉握着的手慢慢软了下来。

  那个感觉莫月这辈子都忘不了,而路青雪在她面前失去心跳的画面,是埋藏在记忆深处,不敢去打开的匣子。

  如今匣子被打开。

  莫月眼睛红了起来。

  她给韵春发去了消息:

  [所以其实我不是很喜欢你。]

  [但是我又没有办法讨厌你。]

  车祸是那个醉酒的人造成的,莫月将对方告进了牢中。

  路青雪去世也是他造成的。

  与韵春无关。

  她心里知道,却总是在看到韵春时想,如果路青雪没有喜欢这个人,不会在那天去找她,那路青雪是不是就不会有事?

  莫月心底对韵春的恶终于在今天爆发,可她没有说别的,只是将事实说了出来。

  她说:

  [你知道青雪那天约你谈什么吗?]

  [她想让你和易家解约,然后签下你。]

  [无论多少违约金,她要给你赎身。]

  说出这些,想象中的报复快感并没有席卷,涌上心头的,只有满满的心酸。

  告诉韵春这些能有什么用呢?

  韵春又不喜欢青雪,也不知道青雪喜欢她。她或许都不会明白,青雪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韵春或许会难受,可她会崩溃吗?她可能只是稍作迷茫,然后对青雪的遭遇表示同情。

  而之前她也是这么想的。

  路青雪去世之后,她听路青雪的,帮忙照顾韵春。她当然知道路青雪所说的照顾是什么意思,帮韵春赎身,签约韵春继续做模特。可是因为心里对韵春的愤愤,莫月没有做那些,她只是让韵春到KTV里当服务员。

  虽然没有替韵春赎身,但在她的地盘,可以避免易家的人找韵春麻烦。

  本来以为韵春做服务员不会长久,却没想到韵春出乎意料,是个很好的销售。

  对韵春的转变,是韵春第一次和客人起冲突,脑袋被砸的时候。她想路青雪怎么喜欢这么一个鲁莽的人,蠢。可不得不承认,她又很认同韵春身上的那股劲儿,说完前半句话后,又说路青雪的眼光不错,但韵春这个明显不好调教,她真想看如果路青雪还活着,是怎么调教韵春的。

  而当听说韵春和路青雪订了冥婚后,莫月对韵春的转变更大了。

  不管韵春喜不喜欢路青雪…路青雪的心愿也算是完成了不是?

  那一刻,莫月才真正意义上想要替路青雪照顾韵春。

  所以才会有后面签约韵春为代言人的事情。

  ---

  莫月以为她说的话对韵春不会造成太大的影响。

  事实上却让本就胃疼的韵春,犯了低血糖,喝了一口桌上已经放凉的水,简单地吃了口东西,在座位上缓了好久才恢复一些力气起身。

  她庆幸今天出门带了墨镜,眼睛哭肿了也不会有人发现。

  用围巾将唇挡住,韵春看着像是个没事人。

  可是她故作的镇定,佯装的坚强,在打车回了家,进门后听到厨房传来的一声细微响动后,彻底瓦解。

  “青雪姐?”

  韵春来不及换鞋脱外套,就连墨镜都没顾上摘。

  她扛着虚弱的身体,快速跑向厨房。

  “青雪姐,是你吗?”

  厨房里空无一人。

  只有窗外不知道哪里飞来的麻雀,用嘴戳着玻璃。

  那细响就是它发出来的。

  此刻窗外的小肥啾化身成了啄木鸟,一点一点啄着韵春衰弱的神经。

  这段虚无缥缈的日子里,任何的风吹草动,都让韵春以为是路青雪回来了。

  韵春就这么呆愣地站在厨房门口看着麻雀,鸟儿感受到注视,抖了抖翅膀后飞走了。

  看着它离开,韵春心里‘路青雪一定回来的’的建设坍塌。

  干涸的唇翕动:“你回来。”

  “路青雪,你回来好不好…”

  墨镜下,一滴泪水流出。

  韵春走到了柜子前,摘下墨镜。

  木然地望着路青雪的照片。

  想到路青雪离开时对她的那句嘱托,韵春终于明白,那是路青雪用生命换来的。

  “如果没有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死……路青雪,都是我害的你。”

  韵春将路青雪的死亡揽在了她的身上。

  她想当时没答应和路青雪见面就好了…

  那路青雪就不会去那条路上,不会碰到那个酒驾的人…

  可也只是这么说说,她不可能不答应。

  路青雪也…不可能不会找她。

  “呜……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韵春的双眼被泪水糊住,眼前一片模糊。

  “你为什么要喜欢我?不是我的话,你就不会这样了。”

  韵春喘着气,哭着,喉咙哽着疼,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她抽噎着哭了两声,用手背将脸上的泪水擦掉,可真的能擦掉吗?不到一秒钟,被擦过的地方又有了新的泪水。

  泪水可以有新的,可以续。可命呢?命只有一条,无法延续。

  “对不起…对不起…”

  她明明身处在一个有暖气的房间,明明身上还穿着厚重的大衣,可为什么她还是这么冷?

  好冷。

  好冷的冬天。

  好冷的平安夜。

  好冷的…路青雪。

  韵春抱着路青雪的照片,缓缓地蹲下身子。

  她头很晕,站不住脚。

  怀里的照片硌着她的心窝,可是韵春感受不到疼。

  因为疼已经从心脏蔓延至了全身。

  她麻木了。

  韵春头低垂着,发丝凌乱。

  空荡的房间里,韵春的哭泣声回响。

  路青雪,你出来好不好?你让我看你一眼。

  路青雪,我好疼啊,你出来抱抱我行吗?

  路青雪,你就是个骗子。

  不是你说,只要我想你你就会出现吗?

  我好想你,我每分每秒都在想你,你能不能出现在我眼前,让我看你一眼啊?!

  路青雪……我好讨厌你。

  你出来啊…

  是你说的遇到问题第一个要想到的是你,现在我有问题,你出来回答我啊……

  你个骗子!

  大骗子!

  路青雪!

  我求求你了…

  出来抱抱我…

  或者,

  让我抱抱你。

  城市的另一边,在书房工作的莫月,手机放在了客厅的茶几。

  原本熄掉的屏幕,自己亮了起来。

  微信自动打开,列表下滑,找到了一个金毛头像的对话框。

  键盘自动弹出,字母有序跳动。

  当两句话形成后,发送按钮也自动将消息发了出去。而消息发出的那秒,又弹出了[删除]等选项。

  只见[删除]选项暗了一下,刚发出的那条消息就像没出现过一样。

  诡异到像是被黑客入侵了手机,在后台操控着手机。

  当退出界面后,聊天框又被各种消息顶下,一切都无迹可寻。

  而老城区这边,已经将眼泪哭干了的,正趴在沙发上路青雪常坐的地方恍神的韵春,听到了手机震动。

  她没用动,而是抿了抿唇。

  身体两边散落一地酒瓶。

  韵春已然醉了。

  平时她的酒量很好,可今天,在悲伤情绪加持下,她喝几瓶就醉了。

  醉得一塌糊涂。

  却不知道是酒醉人,还是她自己想要逃避什么,自己醉倒了。

  胃里翻涌着难受。

  缓了许久,韵春才动了动手指,伸手去够手机。

  消息是莫月发来的。

  内容是:

  [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向前看。(勿回)]

  一句话,直戳韵春的心。

  她该怎么…向前看?

  韵春盯着这两句话看了许久,看着看着,就生出了一丝不对劲。

  莫月为什么突然给她发这么一句话?

  而且这句话后面,为什么要跟勿回两个字?

  就好像很怕她回复一样,怕被莫月看到一样。

  回复会暴露什么吗?

  韵春心猛地跳了跳。

  期许感遍布全身。

  平时的韵春看到后肯定会谨守后两字,不让回就不回。

  可是此刻,醉酒的韵春细想转变,让就算很了解她的人都无法猜中她的内心。

  韵春发麻的手在屏幕上点了两下。

  [谢谢。]

  消息发过去,韵春等了很久。

  最终等来了:

  [谢什么?]

  [你该谢的不是我,而是青雪。]

  韵春瞳孔微微一缩。

  她手抖着,[大老板,能截张你和我的聊天记录发给我吗?]

  莫月奇怪韵春的要求。

  但还没等她说什么。

  韵春又发来两字:

  [求您。]

  莫月莫名其妙,还是截图发给韵春。

  问:[怎么了?]

  收到截图的韵春,看到她刚发的谢谢两字上,是下午莫月发给她的那几条消息。

  所以莫月以为她说的谢谢,谢的是那几条,而不是——

  韵春猛地坐了起来,她左右转眸,看着房间里的任何一处。

  轻哑:“青雪姐?”

  “是你吗?”

  “你为什么不出来看我?”

  “为什么要劝我放下?你不要我了吗?你不喜欢我了?”

  韵春的睫毛被泪水晕染:“还是说你在生气?你出来我给你道歉好不好?”

  “我给你道歉,你别生气,婚书还在,我们还在一起…”现猪傅

  “路青雪,你出来啊!”

  “……”

  韵春等了十多分钟,也没有等到一点回应。

  期间她跑去卫生间吐了。

  等回到客厅,却发现一直给路青雪供香的香炉里,香…灭了。

  韵春站在原地,望着灭掉的香。

  心里空着的地方再也无法填补。

  她清楚地意识到:

  路青雪好像…真的不要她了。

  ---

  第二天,韵春有广告拍摄。

  虽说广告方有专属的化妆师,但薇薇算是韵春的专用化妆师,一般情况下化妆都是她负责。

  薇薇早早到了拍摄地方。

  到了后她便给韵春发消息。

  [小春姐,我到了。]

  [你吃早饭了没?我给你带了。]

  韵春:[吃了。]

  韵春:[不过你可能需要帮我找顶假发。]

  薇薇:?

  薇薇:[怎么了?]

  韵春:[染头发失败了。]

  薇薇:[哈?]

  染头发?

  自己动手染的那种?

  薇薇:[好,我知道了!]

  将手机塞进口袋,薇薇去和现场工作人员沟通假发问题。

  过了十多分钟,韵春到了现场。

  她朝着化妆间走来。

  薇薇远远就看到了她。

  只一眼,薇薇就怔住了。

  韵春原先的头发就算不那么乌黑,但一眼望去,也能看出是黑色。可现在,韵春满头的发乌蒙蒙的,似清晨锁在山尖的薄雾,灰扑扑,看不到黑亮。

  像是奶奶灰发色。

  可韵春头发的颜色,比染出来的要真实,像真的奶奶。

  就好像一夜之间,韵春苍老了。

  比起刚开始,薇薇已经和韵春混熟了。哪怕韵春现在重回了巅峰,薇薇也没感觉和韵春有距离。

  随着韵春走近。

  薇薇上前,直接伸手去扒韵春的头发,哪怕韵春抬手挡,也没有挡住薇薇的动作。

  薇薇撩起韵春的发,眼睛亮了亮,嘴上说着:“这头发怎么染的?怎么这么——”

  薇薇话顿住。

  韵春趁着这个空拍,从薇薇身前离开,嘴角抿笑:“找的高级技师,一般人染不来。”

  说完韵春坐到化妆镜前,“昨天喝了点酒,虽然冰敷过,但眼睛还是有些肿,要麻烦你帮忙遮一遮了。”

  薇薇沉默着走到韵春身后。

  她嗯了一声后,开始给韵春化妆。

  可心思却无法集中。

  因为她看得出来。

  那发是从发根白的,无论怎么染,理发师也不可能把发根染成白的。像这样黑一根白一根的发,根本就不可能是染出来的。

  而是…

  黑头发直接变成了白头发。

  可明明前两天见韵春,她还没有这一头白发。怎么忽然间…?

  压在脸上的化妆刷迟迟不动,韵春侧眸望向薇薇:“想什么呢?”

  薇薇回过神,本想说没事,可还是没忍住,小声:“…你的头发。”

  韵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知道瞒不过去,眸色淡淡:“别告诉星姐。”

  说完又道:“拍摄结束先陪我去染发。”

  薇薇:“…好。”

  薇薇:“但…你怎么一夜白发了?”

  韵春弯了弯嘴角,看着一点事没有,语气轻快:“工作压力太大,焦虑的吧。”

  薇薇被韵春的笑带动,提着的心稍微放下,可看着韵春头顶的白发,心疼地说:“别给自己这么大压力,可以适当休息一下啊,休息几天,去做想做的事。”

  做想做的事…

  韵春眸光闪烁。

  又听薇薇问她:“准备染什么颜色?”

  韵春回神,看着镜子里的她,像是看到早上照镜子时的她,表情微妙,缓声:“白色吧。”

  这样要是再一夜白头,也不会被看出来。